首页 > 2.《魔鬼的体温》 > 第32章 爽不爽

第32章 爽不爽

2025-04-03 14:43:08

倾盆大雨之下, 贝军不安极了,他说:姐姐。

贝瑶抱抱他:没关系, 小军好好待在幼儿园, 姐姐过去看看。

贝军小胖手拉着贝瑶衣摆,贝瑶轻声哄:在幼儿园听老师的话哦, 姐姐得去学校了, 妈妈办完事中午会来接你。

贝军只好说:姐姐再见。

贝瑶在他小脸上亲了亲, 撑开自己的伞走了出去。

她往西走了约莫三百米,道路上停了一辆面包车。

一个眉眼英挺、带着口罩的少年摇下车窗, 焦急探出头:是你, 你回来了。

贝瑶问他:你需要什么帮助?能帮我买些药吗?退烧的、消炎的、酒精、棉签绷带……贝瑶一一记下,给少年说:我记得了,你姐姐还好吗?少年没说话, 脸色沉凝,车里面传来女人低低的哭泣声。

谢谢你, 钱你拿着吧。

少年从车窗里递出一张纸币, 抬眸间,看见了伞下贝瑶精致的下巴。

她微微抬伞,霍旭看见了她小巧挺直的鼻梁和一双灵动美丽的杏儿眼。

大雨半遮盖视线,却遮不住她的漂亮。

霍旭怔了片刻, 贝瑶已经拿着钱走远了。

车里女人在低泣,面上戴了一个白色的口罩。

口罩之上, 血丝已经浸了出来。

邵月说:小旭, 小旭, 我要去医院,我的脸会不会毁了?霍旭回到车里,眸中闪过一丝惊痛,他抱紧她:小月姐姐,不会的,都是我不好,害你变成这样。

我们现在不能去医院,我舅舅他们既然知道我们来了C市,肯定在医院派了人的,你再忍忍好不好,等安全一点了,我送你去医院。

女人啜泣的声音低了下去:霍旭,你要记得,我做的一切,都是因为爱你……霍旭说:好,我记得。

霍旭眸中也茫然,他才十九岁,未来像是这张突如其来的大雨,让人无措。

可是邵月为他付出了这么多,他怎么也不可能再重新回去。

没多久贝瑶回来了,幼儿园不远就有诊所,她从里面买够了霍旭需要的药品,轻轻敲敲了车窗。

霍旭警惕极了,见是她,又连忙放下窗,低声说:谢谢。

他脸上同样戴了一个口罩,把自己容貌遮得严严实实。

这么在大雨中一来一回,饶是少女撑着伞,也把自己淋湿透了。

贝瑶摇摇头说:不客气,是我该谢谢你按喇叭吓走了野狗。

能把我学生证还给我了吗?霍旭脸热,他也是第一次干这么卑鄙的事,上学路上出现的野狗吓哭贝军,偏偏孩子的哭声又引起那狗狂吠。

霍旭的车子陷在泥地里,他按了两下喇叭,摸出车里防身的警棍赶走了它。

一看是个约莫十五六岁的姑娘和一个三四岁的幼童。

因为护着弟弟,贝瑶的东西沾了泥,落了一地。

霍旭心思一动,帮她捡东西。

他看到了她的学生证。

雨声中,那上面清秀的字迹写着贝瑶的班级和名字。

少女忧愁地看着全是泥水的书包,向他道谢以后她带着弟弟躲到屋檐下,她第一件事就是打通一个的号码。

对不起啊裴川,我今天不能过来了。

霍旭离得远,看不真切。

少女的声音却很温柔。

霍旭想起车上的邵月,终于出声道:贝瑶,帮帮我。

她诧异抬眸。

没想到这个陌生的少年会知道自己名字,霍旭拿着她学生证。

最后不得不换成询问的语气:可以吗?就当感谢我帮你赶走野狗。

贝瑶想了想:好的,请你等等,我把弟弟安置好就回来。

霍旭真怕她一去不回,好在她信守诺言回来了。

霍旭把她学生证还给她。

他第一次觉得自己卑鄙,这明明是比他还小三四岁的姑娘,他却无奈之下挟恩图报。

少女看不清车子里面的人,她拿过来学生证放进包里,也不多说,撑着伞消失在雨里。

她身上带着浅浅的丁香味道。

九月初并不冷,她穿着一条浅蓝色七分裤,露出小巧的脚踝。

凉鞋虽然被水浸没,那水却轻轻蹭她而过。

她的背影成了九月暴雨里最难忘的风景。

她没问自己名字,也不过分热情,却懂得报恩。

霍旭有片刻失神,直到身后的邵月拽了拽他衣角,他才立马回神给她受伤的脸颊上药。

~贝瑶没怎么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哪怕她拥有整个高中的记忆,这一件在她记忆里也并不突出。

她匆匆回家换下了湿透的衣服,大雨已经小下来了。

这样的天,一会儿下雨,一会儿出太阳。

好在今天没有正课,早上赵芝兰有事,本来打算送了弟弟立马去学校。

没想到会遇见这样的事。

这个季节并不是油菜花开的季节,她怕弟弟遇见带有狂犬病毒的狗。

给幼儿园老师交代完了以后,贝瑶又不放心地给赵芝兰说了这事。

赵芝兰凝重道:我知道了,等我下班回去接贝军,幼儿园那边应该会报警。

你快去上学吧。

已经中午了,贝瑶叹了口气。

要是再等车坐车又得两个小时,她干脆在家煮面吃了,翻出以前的旧书包将就着用,下午再去学校。

贝瑶沿着公交站的路走,防止下雨,她依然带着雨伞。

走近公交站,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

贝瑶说:裴川?少年偏头,他全身湿透。

一场雨已经下完了,太阳也出来了,可他湿漉漉的,全身滴水。

大雨过后,空气带着泥土的微腥,他见到她,漆黑的眸子漾出些许光彩。

他笑了:你来了。

贝瑶鲜少见他笑,此时却不得不关注重点,急忙过去:你怎么淋湿了呀?裴川说:我在等你啊。

贝瑶说:可是我早上不是打电话让你先走吗?裴川沉默下来。

不是说好了,一起走的吗?贝瑶抬眸,正好对上他漆黑的眼睛。

有愠怒,有冷沉。

他开口说:你在怪我去年欺骗了你吗?没有。

裴川说:今年第一次看到我,是不是很失望?贝瑶摇摇头,说:每个人都有决定自己活成什么样的权利,我没有对你失望。

裴川轻笑了声,在她听来陌生又刺耳。

裴川说:那是因为,你从来没对我抱有期望啊贝瑶。

我一直好奇,你从小到大,怎么会一起和一个残废做朋友呢?不嫌恶心和脏吗?这么偏激的语气,贝瑶什么时候听过,哪怕是去年他骗她,也是平平静静骗人。

可是这番话一出口,贝瑶惊讶的同时,心中又生出浅浅的可怕。

这、这是裴川么。

贝瑶勉强压下自己的情绪,说道:你知道我没有。

哦?是吗?他低低笑了声。

贝瑶说:裴川,你在生什么气?裴川反问道:你觉得呢?她觉得什么哦!她只觉得莫名其妙,裴川向前走了一步。

他身上带着方才那一场暴雨的寒气,刚刚才出来的浅薄阳光,与此一比完全不堪一击。

贝瑶下意识想后退,可是十多年来的习惯,又让她的脚生生钉在了原地。

裴川低眸,唇角微弯:你看看你,明明害怕,为什么不走呢?贝瑶说:我不想和你说话,你今天好奇怪。

她没有否认自己的确是有些害怕的,昨天和卫琬那通电话,让她想通了很多。

小时候很多坏事,难不成都是他干的吧?贝瑶硬着头皮对上他的眼睛。

他一手按在她的后脑勺,低头。

啪的一声,两个人都呆住了。

裴川的脸偏着,他抿抿唇。

贝瑶恼怒又后怕:你想做什么?裴川啧了一声,长了这么大,这个少女一直把他保护得最好。

她用尽一切的怜惜和友善与他一同长大,这是第一次和他动手。

九月的风一吹,他身上微冷。

别人都去上课了,公交站只站了他和贝瑶两个人。

75路公交不疾不徐靠停,司机看了眼他们两:同学,上车不啊?一看湿漉漉的裴川,惊诧地闭了嘴。

什么情况啊这是。

贝瑶尴尬极了,她把手往身后藏,有些想哭。

贝瑶说:司机叔叔,我们不是这一班,你走吧。

公交车开走了。

贝瑶也没法待下去,她性格虽然宽和,脸皮却并不厚。

刚刚裴川那个动作,让她想起了那晚他喝醉酒,灼热的薄唇从自己手指上擦过去。

她当时以为,他把自己认成别人了。

人一天天长大,友谊之外竖起高墙,爱情进驻。

她有一天总会退出他的生命,让他去找寻喜欢的人,为他的爱情留出宽敞的路。

所以不管是卫琬,还是其他人,只要他喜欢就好。

可是一声巴掌声,就像是裴川逼她硬生生扯下了遮羞布。

贝瑶抿唇:我回家了。

她再和他站在一起,会感到窒息。

裴川说:怎么呢,打得爽不爽?贝瑶怒瞪他。

他反而笑了:嗯?说话啊。

受了很多年委屈吧。

贝瑶恼怒极了,她更希望他别笑了,眼前这个就像是之前陈菲菲发给她帖子照片里的裴川,陌生又张狂。

一点都不讨人喜欢,笑得假死了。

她转身就走。

九月树梢的落叶打了个旋儿,在她身边飘落下来。

他的笑容渐渐褪去,看着她的背影,最后慢慢成了一如既往的冰冷神色。

贝瑶。

他轻轻道,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吗?她走得比较远了,没有听见他的话。

他的湿发已经不再滴水,裴川转身,一拳砸在身后的银杏树上。

裴川闭上眼,他并没有真正想亲她。

他知道不配,她会觉得恶心的。

然而他已经不需要这样的表面平和的友谊了,他甚至憎恨这样的友谊。

呐,有什么用呢?他强硬撕破关系,其实是期待贝瑶反应的。

可她生气,惊惶。

原来喜欢这样的东西,再可爱温柔的姑娘,也不会把它当做友谊那样施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