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字数:3284 更新时间:07-11-03 18:50直到晚上,司徒雪天请人背了花遗剑回奉天客栈。
雪芝跟在他们身後,那脸,整一个黑猩猩。
刚一进门,她对著我的小腿骨就是一次猛踢。
我这当爹的,未免太没威信。
刚准备回抽她,便看她眼眶发红,委屈兮兮地说:死凰儿,要是没有司徒叔叔,我都给你搞丢了!唉唉,你爹爹生病了,我要照顾他啊。
况且雪天不是跟著你的麽。
不哭啊,乖。
我摸摸她的头,亲亲她的额头,回头看看重莲。
重莲躺在床上,嘴唇白得几近肤色。
雪芝扑过去,趴在重莲身上:爹爹,你哪里不舒服?雪芝帮揉揉。
这丫头,一遇到重莲就彻底变了个样。
司徒雪天道:宇凰哥,我先到隔壁去照顾花大侠。
明天英雄大会我就不去了。
英雄大会还没完呢?是啊,强人都弃权了。
今年冠桂一定落在无名小卒头上。
我点点头:一会过来找你。
你找大夫看看他身子。
司徒雪天出去了,带著雪芝一起。
我又忙起来。
当归、熟地、何首乌、白芍、枸杞子,一堆补血的药放在一边。
然後用一个陶瓷盆装满药材。
然後倒入冷水,超过药面些许。
重莲在後面轻声唤道:凰儿,你在做什麽?给你熬药呀。
为什麽?我走到他身边坐下,用被子把他裹得紧了些:没有关系,只是补血的药,毒不死你的。
我没有病,只是──我按住他的嘴:我知道是莲神九式的问题,这个我暂时没兴趣知道。
你先休息好了,明天再给我说好不好?松开手以後,重莲眨眨眼,没有说话。
感动是不是?感动就香一个。
我把脑袋凑过去,脸对著他的嘴。
他撑起身子,还是执意要吻我的唇。
我在他的下唇上轻轻咬了一下,挑开他的唇瓣,舔他的舌。
他唇间隐隐传来笑声。
我不罢休,卷著他,缠著他,最後他实在忍不住笑意,把我搂住,唇碰著我的唇,含糊地说:你学坏了。
是你越来越纯情了。
我把他压倒在床上,声音放得很低,适当的运动绝对可以养生。
重莲微微一怔:可能要过一段时间才可以。
我放开他,捏捏他的脸:我逗你玩的。
你现在病成这样,我怎麽好折磨你?说完,去检查草药,又坐回他的身边。
为什麽要把药放到水里?给你泡呀。
倒进锅里,煮煮不就好了?我愣。
莲,你不会熬药?嗯,重火宫里有药师。
我曾听他们说过。
真没想到,重莲竟然不懂这个。
这个娇生惯养的大少爷。
一般熬药要泡冷水一盏茶半的时间。
熬药是两盏茶。
清热药、芳香类药物,还有解表药不要太久。
熬完以後再煎,一盏茶的功夫。
像现在我给你做的,是滋补药,要煮沸後,慢煎约半个时辰。
煎时还得搅拌药料,再重复煎一次,时间可以短些……说到这,自己又觉得不对,补充一句,不过你不用记这些,以後有药我来熬。
反正我身体好,不会得病。
凰儿。
嗯?重莲忽然摸摸我的头:真的长大了。
我一身寒毛都竖立起来,往後一缩:你说话不要像个老头子一样。
况且,熬药是我从小就会的事情。
真的?你没告诉过我。
谁教你的?啊,到时间了。
我跑到陶瓷盆那里,将药倒入砂锅里。
这个是很小的时候就会的。
红钉老怪有严重风湿,一到换季就会疼得要死要活。
百催花对药剂调配没把握个十成,起码也有八九。
可惜他没良心,一天到晚就研究春药骗小姑娘。
我到他那里偷了《神农千草经》,结果自己没耐心看。
林轩凤默默读完了,把内容说给我听,我来实践。
其实研究药材也是一门艺术,我们当时配药都配得不亦乐乎,一身药味便以为自己是高师。
我和他甚至还做过打算,以後一个人当毒医,一个当仙医,神秘兮兮地闯荡江湖,提到毒医人们就闻风丧胆,提到仙医就感激涕零。
当然,要当毒医也是我的份。
我还说,以後人家发现,原来仙人一般的大夫竟是毒医的媳妇儿,倍感诧异的样子也特别好玩。
林轩凤高深莫测地一笑,伸手就来挠我的痒,说谁是丈夫谁是媳妇,快说。
当时我那笑声,清脆得几乎震破小破楼房的顶子。
凰儿。
凰儿?啊啊啊啊?我愕然回头,才发现自己提著一个空盆子在发呆。
想到什麽事了,这麽开心?没有,我在想那姬康还真是个有趣的人物。
之前这麽大义凛然,你一出现,他就屁滚尿流。
姬康会恨我是正常的。
只是我没想到,那件事竟然可以让他记恨到现在。
什么事?重莲给我说了说,大概就是这么一回事:有一段时间重火宫大量招人,银库亏空,急需用钱。
恰好同一时间所有可以借银子的门派都在缺钱。
姬康说他叔叔是大金赌坊的老板,可以通过赌坊赚钱。
重甄同意,但重莲反对。
后来姬康不知道怎么的还是把重火宫的一万两白银偷走,拿去赌。
结果没赚不说,还大亏。
重莲当时命人把他打去了半条命,饿了几天几夜,再叫人这个事。
才知道是姬康他叔叔知道他家败坏,翻脸不认人,还故意唬弄他。
之后重莲给他说,他不但不听,还对重莲态度特别差。
再没多久,这小子就恨他恨到入骨。
故事还没说完,重莲便又开始压抑住咳嗽。
我搂住他,拍拍他的肩:怎么会病成这样?我捏碎了姬康的玉佩。
这,我知道你捏成了粉很厉害,但那个对你来说不是什么难事吧,怎么会。
我动用了真气。
什么意思?我猛然推开他,你现在连真气都不能用了?其实我根本没有法子。
重莲脸颊没有血色,穿了单薄的亵服,一双紫眸却格外明亮,肤色更加显得惨白,我的武功恢复了,但只要一动用真气,就会变成这个样子。
而且,很大一部分时间,我的神智并不清楚。
这个月是我表现最正常的一个月,但身子一日不如一日。
你别说了,先休息一下。
我替他解开发带,他的黑发顺着肩膀落下。
其实有很多人并不是我的仇家,他们也没有这么多正义感想去惩恶除奸。
他们不过想要杀了我,灭掉邪教。
他理了理长发,慢慢躺下。
为什么?问出来才发现多此一举。
人只要成名,便会不断有人找上门。
为了匪夷所思的理由。
即便你不想,他们依然会来。
这是不变的定理。
不少人抱着这种心态:既然你可以通过某件事出名,那我也可以通过你出名。
有争议的人确实容易让人记住,一个人可以因名气而荣耀。
但,也可以因名气而灭亡。
有一部分人只看得到憎恨他的人,有一部分人只留意那些敬仰自己的人,有一部分人什么人也看不倒。
通常,第一种人很多,第二种人很少。
第三种人,寥寥无几。
而重莲正是那些寥寥无几的人之一。
我想他不是不在意。
他不是不在意的。
错误已经铸就,丢失无法挽回。
无论怎么做,都是同样的结果。
他喜欢微笑,言语温软从容。
只是一直在承受,在埋葬。
那些无法扭转的回忆,真实的感情。
他微笑着,在岁月的流失中毁掉自己。
由它罢。
重莲握住我的手,莲神九式原本没有几个人学会。
所以没有人知道修成它以后,会是什么结果。
其实修炼之前,我有认真算过,每一式所要爆发出来的威力,都是普通人的身体无法承受的。
凰儿,听我的话,永远不要和什么邪功沾上边。
这世界上没有任何好处是你不需要代价就可以得到的。
你别说了。
凰儿,我做了太多愧对你的事。
对不起。
就算你杀了我,我也不会生你的气。
我已经活了二十七年,从第一次看见你到现在,也有了十五年。
足够长了。
重莲微笑着,握住我的手用力了些,不知会到哪一天。
剩下的日子,我想一直和你待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