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字数:3037 更新时间:07-11-03 18:48一觉睡醒,发现自己已经回到福寿客栈。
前一夜在武昌客栈暗室中听到最关键的一段话,我竟然一点也记不住。
那个女子与我缠绵的过程,我也不过记得些许。
只记得香气环绕,烟云寥寥。
朦胧如同梦境。
被拥抱的人,更像是重莲。
刚起来没多久,花遗剑和司徒雪天便来唤我出发。
我向他们请了假,飞速赶到武昌客栈。
客栈门口熙熙攘攘,我挤了好一会才上了阶梯。
碰巧迎面走来一个红衣姑娘,顶著浓浓的黑眼圈,怀抱一个大箱子,行步如风地冲下楼梯。
我一掌打在扶手上,拦了她的去路:朱砂!啊。
朱砂立刻止了脚步,收紧抱箱子的手,林,林公子?我站著不动,眼也不眨地盯著她。
她似乎也发现自己失常,干咳两声:林宇凰,你到底要做什麽?我还是盯著她。
你要不说话,我走了!我嘿嘿笑了两声,把她拖到一边:朱砂丫头,我可什麽都没说。
只是大清早地听说城里闹贼子,叫你提防提防。
不过看你这样,似乎已经准备离开。
嗯,昨夜可睡得好了?很好。
真的?真的。
我暂时回不去,你要先回去的话,看好我的宝贝闺女,还有我的媳妇儿。
好。
一个一向缺乏耐心的人突然如此好脾气,真是三九天里桃花开。
你呢,也要注意身体。
不要为了节约钱就饿了肚子,知道麽。
好。
不过,血凤凰给的银子也不一定够开支,所以还是不要太浪费。
哦,箱子里的银子清点过否?五千两黄金,足够用了。
原来如此,那你们要小心花遗剑。
他可不是省油的灯。
朱砂不说话了。
如果被抓著也没关系,记得来通知我。
千万不要让他靠近莲,保护好他,知道麽。
你。
我笑眯眯地看著她。
你,你。
我,我,我怎麽了?我不知道的事还有多少?林宇凰,你先不要急。
我们这都是为了重火宫好,我们能有什麽办法啊?如果有一天,他们叫你把你们的残废宫主杀掉,换回重火宫原来的地位,你照做了,也算立了大功。
我怎麽可能拿宫主的性命开玩笑?没了宫主,重火宫也就等於不存在!告诉我所有事。
朱砂的嘴唇有些干裂。
自从宫主精神失常以後,重火宫不断有人离开,投靠别的门派。
去年,十多个弟子组织起来,趁宫主发作的时候带著大量钱财逃跑。
没人愿意服从上面的指挥,长老也无心插管宫内的事。
嗯,然後。
温孤长老告诉我们,只要是血凤凰的事,我们一定要帮忙。
她会给我们银子。
然後。
血凤凰行踪不定,我们连她相貌都没看清楚过。
每次给了我们银子後就离开。
凌晨时,似乎不止是她一个人在。
昨天是唯一的例外,来了很多人。
也不知道那些人给我们熏的是什麽烟,回来以後人的相貌都全部忘记了。
人的相貌我根本就没看清楚过,不能算忘记。
但那个女人不知道在我身上弄了什麽东西,腰酸背疼不说,心里明明知道那段话有如何重要,可是,就是无法记起。
看来看去,朱砂也算是被蒙在鼓里的人。
温孤东泰是个智者,而且对重甄重莲也算是丹心如故。
最重要的是,据说这几个长老里,他的年纪最大。
到了这个年龄,就算扔一个扒光衣服的黄花大闺女在他面前,估计他都没什麽反应。
做人最基本的乐趣都没了,哪还有力气勾心斗角?总的说来,事情没我想得那麽糟。
放走了朱砂,回到客栈,觉得有必要去打听一下名医的消息。
这样下去消息传开了,重火宫一定会被所谓正义的人士夷为平地。
从司徒雪天那里听来两个名字:行川仙人,白琼隐。
行川仙人并不是大夫,但只要满足三个条件,他就一定会出手救人。
一旦出手,便一定能让人痊愈。
甚至说,他可以站在雪山顶上听说南海有一个人生病,只要知道病人的发病时间,他都可以推断出病种,找出丹药,让那个人完全恢复健康。
听去非常匪夷所思,但凡事不可能空穴来风。
只是这两个大夫,相当於只听了一个。
因为行川仙人的三个条件是:一,不要带死人找他。
二,不给战伤的人治病。
三,找到他。
他的真名和模样都没几个人知道,更不要提他的所在。
江湖上神秘的人有太多,不要说找到他们,甚至他们的存在是否无聊人的捏造,都无法肯定。
倘若不是亲眼见过白琼隐,我更愿意相信这样的人是捏造的。
一个拥有非凡治疗能力的神医,竟只是一个少年。
白琼隐不轻易给人治病,或者说,根本不给人治病。
尽管他自诩为大夫,可他没有一点大夫的品操。
人家请他治病,他一定会说,我给人治病,结果通常有两个,一是药到病除,一是药到命除。
你还要治麽。
到这个时候,一般求医的人都被吓跑了。
如果再坚持的,对方是个男人,如果还是个美男子,他的条件一定是上床,他还是下面那个。
如果是女人?他是个男的,但他讨厌女人。
一切女人。
尤其是美丽而高贵的女人。
异性相吸这个词在他身上行不通。
白琼隐是个怪人。
他与梅影教主桓弄玉,以及弄玉的情人温采交好。
数年前,弄玉在烈火中惨死,翌年温采在京师逝世。
有情人终不得相守,无数人听了垂泪的故事,白琼隐没掉半滴眼泪。
温采死後,桓雅文患上重病,白琼隐替他治疗期间,天天冷嘲热讽,亦无一丝同情。
桓雅文逐渐康复後,某一日站在京师的某个桥上,看了看河水,身上的衣服稍微飞了飞,估计那景象有点伤情,但见多了生死离别的白琼隐居然大哭起来,还扑过去把眼泪鼻涕都擦在桓雅文身上,十足像个三岁小孩。
这样的怪人,实在难找。
但我遇到他了。
而且发现他的表现与司徒雪天所描述的差不多。
於是,我立刻就追到客栈去找他,结果一朝掌柜的打听,白桓二人早已赶往奉天。
於是,加紧速度,赶到奉天,不过短短半个月的时间。
武林中任何事情都可以萧条没落,唯独英雄大会传之不朽。
奉天客栈中,人来人往,挨挨挤挤。
当年我与重莲、四大护法,以及重火宫的随从一起来时,看到形形色色的人,五花八门的兵器,实在是乡下人进了城。
重莲待在重火宫,深居简出,遇到这等情形,竟无一丝讶异。
当时他跟我解释这些个人从哪里来,属什麽门派,耍什麽武器,修什麽心法,使什麽招式,分外耐心细致。
我听後拍拍他的肩,说出来混过的人果然就是不一样,目光远大。
他没有回话,只是对我微笑。
我到现在都还记得,当时他的谈吐风雅,眉眼深沈,举步投足间都透露著一代枭雄所拥有的气概与豁达。
江湖更替之速果是寻常人无法想象。
如今再到这里,人群中尽是一张张陌生的脸庞。
有人说,最大的失败,莫过於成功後失去快乐。
重莲几度笑傲武林,称霸天下。
可流年似水,稍纵则逝,舞台已是别人的舞台,天下已是别人的天下。
一世异朝市,江湖无情。
但人人都知晓,在这无情的江湖中,海阔从鱼跃,长空任鸟飞,却是快意酣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