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字数:2972 更新时间:07-11-03 18:47夜。
福寿客栈。
这段时间一到晚上,总是喜欢喝一坛子酒。
可惜倾坛饮之,难知其味。
二二糊糊地往廊柱上一靠,不过多时,怀中的坛子也捂成了热的。
放眼望去,楼外灯火莹莹,朱户万重。
我左边的天字间灯亮著,雪芝那丫头的身影在窗纸上晃上晃下。
我轻摸自己的脸,疼得龇牙咧嘴。
才想起不少百姓传说,金字间价格汉口第一,但从未留空。
可瞥一眼右边,里头一片漆黑。
碰巧小二走来,我朝他大声说道:小二哥,这隔壁怎麽不住人的?店小二贼眼一扫金字间,笑道:这房是有人订了,可是这个倍数。
说完伸出三根指头。
订了又不住,岂非浪费钱财?那位客官只交代了任何人都不可以进去,其他的小的不清楚。
这世道,有钱人还真不少。
看那姑娘的打扮,还真不像是一个有钱人。
哦?还是个姑娘?是呀。
那姑娘长得挺秀气,说话声音也很小,一身素衣,就是这里袖了个白色的狐狸,还是三根尾巴的。
他指指自己的小腿裤管,狐狸虽小,却打眼得不得了。
我还很少看到这麽特别的。
等等,你说,这里有狐狸?对啊。
在手臂上刺白狐,这样的事,我想应该不会是重复。
那姑娘是天山的人。
天山上的人,可以说是整个武林中最神秘最低调的群体。
关於天山的消息,一年能有个一条那算奇特无比。
天山烟影城,一宫三观五门二十八楼,具体位置何处,何时出现,无人知晓。
但对於天山的标志,那算人尽皆知。
总有说法人分三六九等,但像天山这样贯彻得彻底的门派还真是少之又少。
狐狸是天山人士的标志,出自二十八楼的人,标志为一尾灵狐;出自五门,为三尾妖狐;出自三观,为六尾魔狐;出自独宫,为九尾天狐。
主子绣火狐,下属绣雪狐,最高级别自然是九尾火狐。
但出现在江湖上尾巴最多的狐狸只有三条,还是白色的。
出现归出现,也就只是出现。
有人见过了,也未见其掀起波澜。
正因为神秘罕见,没有人会忘记天山。
又因为太过低调,没有人提起天山。
天山人还真似一座大山,站在那里,谁都知道它是谁,但谁也没心情多关心它。
天山的实力无从估量,有人说它才是武林的真正第一大派。
也有人说,实际天山根本不能算门派,因为从那里出来的人,没几个会参与江湖纷争。
当然也有不少人说,天山的见尾窥级一说不过谣言,实际烟影城真是烟影,一宫三观五门二十八楼,还有九尾天狐云云,根本不存在。
可是如今,竟真有刺三尾妖狐的人出现。
小二说一说的,眼睛也慢慢睁大:这,这。
小二哥,这没什麽好惊讶。
有很多人为引起别人的注意,总会做一些奇怪的事。
最後一次听说天山的消息是在一年半前,似乎是说有绣单尾白狐的人背著大包袱,自北向南赶去。
有人在野外将之拦截,为其击退。
仅此。
这样无趣的消息,居然传到了重火宫,这就是所谓神秘感的威力。
小二宽心了些,我亦对其兴趣不大,几下将他打发走。
碰巧夜晚云朵一飘,露出半个月亮,莹白的光芒照在金字间的窗纸上,然後我发现自己真的喝醉了。
我看见一把剑的影子,就在那窗纸上。
而且,还是一把腾飞的剑。
但我只眨眨眼,它就消失了。
顿时毛骨悚然,晃晃脑袋准备回房休息。
结果我走背运,楼下一阵笑声传来。
清爽却妖娆,再次激得我冷汗直流。
我从走廊上探头下去。
宽敞的庭院中,一个头系白缎子的少年坐在走廊上,对著一个敞开的房门说话:你呢,胆子永远这麽小。
这不敢提,那不敢提,当初是用什麽勇气睡我的?这个说话的调调,我是想忘都难。
在下不过觉得这样不妥,并未限制白公子。
若公子不满意,自可离开。
里头那个声音,一听又知道是什麽人。
桓雅文那样温文儒雅的公子都无法忍受的人,估计也就只有白琼隐。
只是我一直不明白,这俩人性格差距那叫天壤之别,如何凑到一块去。
好了好了,你身子尚未恢复,别给再气出病来。
坚持到天山,你就可以解脱了。
多谢公子。
但在下最近觉得身体尚好,其实可以不用赶那麽远。
尚好是不可以的,一定要痊愈。
里头没有回答。
你不用感激我。
我是在替自己著想。
说到此处语气一转,桓郎如果恢复不好,如何与我共度春宵?你。
笑声又一次传开。
我悄悄酒坛子,对底下说道:楼下的公子,我刚才听你提起天山,不知是哪一个天山?桃源仙境,烟霞万重。
这小小的江湖,又能有几个烟影天山?公子可认识天山之人?天山神宫,三观风雀、鬼母、红裳,五门飞镜、天狼、九离、百鸟、寒水,二十八星宿楼,主子从属,上上下下也千百人了,你是想问哪一位呢?公子认识哪一位?都认识。
我一愣,哪知他又补充一句:不过他们不认识我罢了。
这也很厉害了,这些个名字我都记不全。
那是你脑子进了水,和我有何干系?听阁下的口气,似乎知道里头住的人是谁。
当然。
请问。
他摇摇手指:不可说。
我顿然发现,这白琼隐是个不怕死的主儿。
在江湖这个鱼龙混杂之地,胆敢口无遮拦的,只有三种人:疯子,武霸,寻死之人。
看他哪个都不像,绝不简单。
不过,我可以告诉你四件事。
白琼隐懒懒地靠在廊柱上,第一,有几个天山人是不会在身上弄狐狸刺绣的。
我还未接话,里面的桓雅文便探头说:白公子,前几日我问你血凤凰是否属於天山风雀观,你没有回答,现在算是有了答案麽。
桓郎,您到底是怎麽得出这个结论的?我听说风雀观所有人的称号都是鸟名。
谁说的?风雀观的尊主的称号就不是鸟名。
百灵不算麽?是白翎好不好?原来如此。
我还道是百灵。
桓雅文脾气也忒好,浅笑道,白公子不说也无妨,我不过随便问问。
白琼隐总算晓得回头看我一眼:第二呢,就是一盏茶前,金字间住了个人,最少有六根狐狸尾巴。
怎麽可能?有人我不可能察觉不到。
林公子,这世界比你想象的大得多。
这姓白的大概不打算积口德。
我虽惊讶,但实在不愿意在这臭屁的小子面前表露,於是两耳自动关闭,淡淡说:天山的人来这里做什麽?我又不是他们,我怎麽知道?白琼隐道,不过,我想答案不出六十日就会揭晓。
哦。
那第三件呢?第三件,你跳下来前,金字间里只剩了个三条尾巴的红狐狸。
我连忙回头,脚都还没抬起来,白琼隐便又道:最後一件──现在,金字间里一条尾巴都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