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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招花惹草

2025-04-03 14:39:15

我拉着白公子一直跑了很远,确认万沫昂没有追出来,步伐才慢了下来。

白公子好像不觉得累,一路上两只红红的眼睛都在看着我,停下来后,他本来收住的眼泪又汹涌而出,抱着我就哇哇大哭起来:你和那种死老头……呜呜……你太过分了……他还老说我像小孩,那他这种行为又叫什么?我轻轻拍拍他的背脊,柔声道:不要哭,没事,那毒蝎子没拿我怎么样。

白公子忽然不哭了,只放开我,眨了眨肿肿的核桃眼,又理了理自己额前的乱发:他没拿你怎样……他不是说要上你吗?我得意地笑了:没上成,你没看到他被我打倒了么。

白公子眼中的怜惜和温柔一下散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戾气:你敢骗我,见鬼去吧!!说完两只手同时拍到我的脸上,发出啪的响声,然后转身就自己走去。

我无奈地忍受着那两个火辣辣的巴掌的余韵,心想我什么时候骗他了?连忙叫住他:你去哪。

他没转过头:不知道!我说:弄了半天,还是得找司徒雪天,可惜了,我没能忍到最后,前功尽弃。

他转过身又是两个巴掌合上来:你还敢说!我揉了揉自己的脸,苦笑道:那我们现在就去京师?他连忙拉住我的手,脸上的笑容又绽放开来:你是想去见你的桓公子吧,不可以。

我的心里忽然凉了大半截。

桓雅文……还是不见的好。

他现在过得那么开心,我又如何忍得下心去打扰他呢。

我平静地笑了:不会的。

我决计不会去找他。

及至京师,又花了近半个月的时间。

我掐指算着与弄玉相会的时间,也没有多久了。

想着他见到我时会开心却又假装不在意的模样,嘴边不禁荡起一丝甜甜的笑意。

京师街道游目四顾,街市繁华,行人熙熙攘攘,各种建筑古朴庄重,街市之上,已是万灯齐明。

各式各样的宫灯,高悬在宫门和飞檐下,照耀的整个长安城灯火通明,金碧辉煌。

京师远近前来观灯的百姓川流不息,络绎不绝。

四处人山人海,喧哗笑闹,热闹非凡。

我想这个时候去拜访别人实在是不明之举,便打算找一家客栈暂且住下。

可白公子说难得来皇城一游,怎么也要出去逛逛。

我倔不过他,也只得答应了。

华灯初上,自有那平日难得出门的闺阁秀女、小家碧玉也含羞带笑,出府观灯。

只是观灯之余也免不了要留意人丛中的风流才子、青年才俊,私心渴盼天赐良缘就在如此良宵。

至于那些王孙公子、士子学生,自然更加留心观灯的妇人女子之中有无闺阁淑女、绝色佳丽。

观灯之余,假作斯文,逐艳择芳,只盼能蒙一二美人青睐。

人头涌涌,熙熙攘攘,好一派盛世之像。

好容易从人群中走了一段路,便听到有人说京师第一才女准备当众献艺,吹上几支小曲,作上几幅对联送与她相中的男子。

往前看去,果真有一位女子站在楼阁上,手握玉箫,顾盼生姿,确实有几番倾国之色。

我心想这女子也比较大胆,可以当着这么多人献艺却丝毫不感到紧张。

见人多了,那女子便用不大不小的声音说道:小女子不才,希望这几首曲子不要污了大家的耳朵才是。

也希望桓公子喜欢。

这下人们皆是瞠目结舌。

有人说:原来她的心上人竟是酒惠圣人,这该如何是好?才女颇好,可桓公子已有未婚妻霓裳公主,这女子的频频示爱恐怕是不了而了了。

我心中一紧,也念不得这女子究竟多有能耐,只是一想到桓雅文在场,就立刻想躲开。

我现在想起他离开冥神教时对我说的那句话都还觉得心痛不已,只盼着今天不要再看到他了。

就在我正准备离开的时候,一个柔软若水的声音从人群中轻轻响起:在下洗耳恭听。

我朝那声音传来的地方看去,立刻就看到了那个十分打眼的人。

他手中依旧持着折扇,姿态俊逸,温文儒雅之余,竟有几丝风流之气。

他身边站着四五个年轻女子,一个个皆是绝色佳丽,她们眼中毫不掩饰地露出了爱慕之情。

原来九灵说的是真的。

桓雅文真变成了一个游戏花丛的风流公子。

箫声吹来,更是幽咽。

纤绵柔缓,月色中,象是下了一阵细细的雨。

箫声远远传遍四周,那曲调时已觉其悠沉之音恰好碰住我的心绪。

也许是气力不济,也许是这古曲一路至今光阴坎坷,箫声若断若续并不高亢,女子颤颤的吐纳之声亦可悉闻。

桓雅文轻轻摇着手中的折扇,额角的发丝忽悠扬起,擦过棱角分明的轮廓,酝酿着唇边清柔的笑。

他身边的一个年轻较小的女子轻声说:桓公子,我觉得她吹得不错,可是人长得一般。

桓雅文嘴角的笑容更浓了:水儿,女子的美是分很多种的。

你仔细端详她在吹箫时的神态,十足风韵,便可称作佳人。

白公子在我旁边低声唏嘘:真看不出来,上次见他还是一副青涩的少年模样,现在就变得如此油滑,难得啊难得。

我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那带着相思和柔情的箫曲,心中蔓延着物是人非的苍凉。

一曲终了,桓雅文收起折扇,朗声念道: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

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

箫声美,人更美,姑娘果真是第一才女,更是一位国色天香的美人,在下佩服。

那女子微微一笑,道:谢桓公子夸奖。

桓雅文周围的姑娘都开始不满地瞪着那名才女,口中不知在喃喃叨念着什么。

我轻轻握住了白公子的手,将他往自己身边拽了一些,低声道:我们走吧。

白公子扬起俏丽的脸,噘嘴道:你吃醋了是不是?我放开他,自己往前面走去:没有。

他赶紧跟了过来,我又忍不住补充一句:只是不想看他这样罢了。

白公子拦到我的面前,展开双手对我说:他这样其实挺好,你不想看到是不是因为吃醋了?我怒视他一眼,把他推开,自己朝客栈走去了。

回到客栈,我是怎么也睡不着,我就知道如果我再看到雅文,心情一定会很浮躁,结果都到三更天了,我还是一点睡意也没有。

披好衣服,下了床。

京师月下,倚窗而坐。

一壶清酒,一束桃花。

心如烛光,渴望在回忆中点亮。

人烟渐少,纸灯笼在风中徐徐飘摇。

黯淡的灯火照耀下,一个白衣公子跌跌撞撞地在路上走着。

我立刻站起身,朝底下看去,只听见那人用低婉的声音轻轻念着:落花飞絮,东风薄劣。

春光将尽,人去楼空。

拟把疏狂图一醉,对酒当歌,强乐还无味。

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念完这一句,他便倒在了路旁,声音哽咽道:采……你在哪里……我紧紧抓住窗栏,咬住牙关坐了下来,不再往外探看。

忽然,窗外又传来了一个陌生男子的声音:老弟,你看那个人是谁?接着另一个人答道:那不是桓圣人么,哥,我们今天赚到了……那被称作哥哥的人又说:呸!什么圣人!我表妹被他一天迷得神魂颠倒的,现在他醉成这样,咱哥两先过去把他教训一顿再说!我起来朝外面看去,只见那对兄弟已经冲向桓雅文,其中一个立刻就一脚踢到了桓雅文的肚子上!桓雅文竟没有闪躲,硬承受了下来。

我的手紧紧地握成拳,不禁在心底默念:桓雅文你这笨蛋,站起来还手啊,愣在那里做甚么!年纪较小的那个男子也走过去,朝他的小腿踢了一脚:桓公子,你不是武功好得很么?现在怎么在这里这么窝囊?啊?一边说还又加了一脚。

桓雅文默默承受住了他们的拳打脚踢,只低声模糊地道:无论你在不在我身边……无论你是否喜欢我,只要是你想要的,我能给的,我都会给你……你幸福就好,你……你幸福比什么都重要……哥,你说他是不是疯了啊?自己在那里胡乱说些什么。

较小的男子问他的哥哥,听口气好像是对喜欢的人说的。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我的指甲几乎掐入了皮肤。

那几句话,他曾对我说过。

我究竟做了什么事……我怎么会这么糊涂……我怎么知道,妈的,他也会相思成疾?那人一边说一边打他,桓雅文雪白的衣服上霎时又多了几块黑色的污渍。

他根本不知道还手!再这样下去,他会被打死的!我实是按捺不住,从客栈窗口跳了下去。

那对兄弟一看到我,立刻吓得脸色都变了。

较小的男子道:哥,完了,有人看到了……那兄长有些底气不足地说:怕什么!你看他那瘦弱的样子,我们两个,他一个,还可能打不过他?我根本没有给他们机会,冲过去就朝两人的脸上狠狠甩了几个嘴巴!清脆响亮的巴掌声传遍了整条空旷的大街,那两个男子似乎已经气极,却在还没出手的时候就被我两拳给打飞了出去,重重地落在了地上。

直到翻起身他们才意识到自己惹错人了,爬起来就屁滚尿流溜掉了:哎哟我的妈啊,哥,他哪里瘦弱啊……我看了看地上躺着的桓雅文,想将他扶回去,可到碧华宅的路我根本不知怎么走,想带他回客栈,又怕他醒来看到我。

犹豫了半天,终是不忍心蹲下身准备搀他起来。

可我的手刚碰到他的胳膊,他便反手将我拉住,我看见他细嫩的手上擦破了几个伤口,便更觉得有些心疼他。

他虚弱地说:采……你要我走,我就走,可是你要我怎么忘掉你……我惊愕地看着他,仔细看了一会才发现他是酒喝得太多,神智不清楚了。

他紧紧抓着我的手,手心是温暖的,指尖却冰得彻骨:我每天都在想你,每时每刻都在想……为了忘掉你我去了那么多我最讨厌去的地方,可是有什么用……有什么用……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竟变得有些呜咽。

我咬住牙扶他站起身,他却全身无力,一下瘫软在了我的身上。

忽然他伸出手紧紧地抱着我,用力到全身都发抖,可我却感觉不到任何力量。

他抱着我的头,带着哭腔说道:哥哥生病了,你立刻什么都忘了就回去看他,我为你做过再多你也看不到……你要我离开你……他似乎被呛着了,干咳了两声:你害怕哥哥受伤,你就从来不怕我受伤!我到离开你的时候才知道,我在你眼里什么都不是……我突然想起那时还说他不要我,可我看着弄玉的眼神已经说得很明白了我选择了谁,还任性责备他,动不动就拿他当做激怒弄玉的工具。

我越发觉得愧疚怜惜,反手轻轻搂着他,眼眶湿了。

可我怎么都不会想到,一向从容淡雅的桓雅文竟会在我抱住他的那一刻大哭起来:那样的话你竟然说得出口……你玩够我了,所你不想要我了……你好狠的心……我紧紧攥住他的衣服,想要控制住自己的眼泪不要流出,可当我感受到肩膀上的衣料全都浸染了桓雅文温热的眼泪时,还是落下了悔恨的泪水:雅文,我错了……我对不起你。

我将他的一只手搭在自己的肩上,准备驮他回去,可他却偏过头来,重重地吻住了我。

我脑中霎时只剩下一片空白。

咸咸的液体滚落到了我的嘴边。

弄玉有些憔悴的容颜一瞬间浮现在我的眼前,清晰,却又十分模糊。

我猛地推开了桓雅文,他无力地摔在了地上。

我大骂自己是笨蛋,忘了他酒醉全身失力,我连忙又蹲下身去搀他起来,却不敢再用脸对着他。

我驮着他走回了客栈,悄悄走到了自己的房前,正待推门,白公子屋子的门却突然开了。

白公子随即走了出来,倚在门栏上挑衅地看着我。

我突然觉得有些紧张,就像是被妻子捉奸在床的丈夫一样。

可想了想又觉得自己是有理的,何况白公子又不是我的什么人,也管不了这么多,于是便理直气壮地说:白公子还没睡么。

他对我轻轻一笑,看着桓雅文道:看样子你还是把老情人带回来暖床了。

我看了看桓雅文,确认他还处于头脑昏沉状态后,便对白公子说:你怎么什么都爱乱想,跟个女人似的。

他在街上被人打了,我救他回来,就这么回事。

白公子挑了挑眉,笑了:我像女人?我抿了抿唇,犹疑道:对不起,我说错话了。

白公子朝我走过来,双手勾住我脖子,双眼中流转着妩媚的柔光:是啊,为了你,我甘愿成为女人。

你为何还要找其他人?你怕我满足不了你?我有些不耐烦地将他推开:别胡闹,我先让他躺下了,其他的一会再说。

我扶桓雅文躺在了床上,他在睡着的时候都在喃喃念着我的名字。

看着他沉睡时紧蹙着的双眉,顺着额头流下的细细汗珠,想伸手去摸摸他的脸,可手悬在半空中,便又收了回来。

雅文,我知道你不好过。

我恨不得将自己分成两半,一半给你,一半跟了弄玉。

可是我毕竟只是我,渺小而软弱,我又如何能够做到不伤害任何一个人……我捂着自己的头,矛盾地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