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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暴虐无道

2025-04-03 14:39:14

我立刻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努力让自己镇定一些:请你们转告教主,这份礼物太重,温采受不起。

灰衣弟子说:对不起,这份礼物温公子必须收下,没得商量。

我一时气得怒火冲天:我说了,我不收。

哼,你们以为就凭你们能打得过我么?灰衣弟子说:自然是打不过的。

所以,我们只能用旁门左道的方法来取胜了。

我握紧了自己的拳头,发现自己全身都没有力气了。

我压抑住自己的火气,说:你们究竟是谁派来的?他们两个没有说话,蓝衣弟子走过来,点了我的穴,我立刻又倒在了椅子上。

他替我脱去了鞋袜,把靴子放到我的脚下,我一时气急,怒道:你们教主还真是懦夫,自己有这么高的武功,还要派你们过来。

别把我当傻子!我浑身失力,根本没法动弹。

当脚被用力按入了那双靴中以后,剧痛立刻沿着脚底传入了脊髓。

那滚烫的油几乎完全浸入了我的皮肤,流入我的血液。

蓝衣弟子冷笑道:温采,你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教主是什么样的身份,他会屈尊就卑来对付你么。

我疼得脸上直冒冷汗,嘴唇颤抖着说道:我、我与弄玉无怨无仇,他为什么要这样折磨我。

灰衣弟子说:教主想要谁死谁就得死,没有理由。

他看不惯你,你就得受他折磨,懂么。

那热烫烫的油在我的脚底滚动翻卷,活下去的每一分钟都是煎熬。

我紧紧地咬住牙关,再也没有精力去说第二句话。

此时,蓝衣弟子又拿起了那件银白色的紧身衣,那衣服上刺绣着龙翥金边,在火光的照耀下还反射出点点星光,做工精致华美,实属佳品。

只是当他将那衣服扣子解开以后,我的背上不禁又是一阵寒战。

衣服的里层,竟全是泛着阴森森白光的尖锐刀片。

脑袋还在阵阵发麻的时候,他们就迅速脱掉了我的外套,连亵服都不剩。

我已是说不出话,想竭力忍耐即将到来的穿刺,可疼痛却让我不得不将心思转到脚上。

他们将衣服披在我的身上,柔软的背部抵住了锋利的东西,硌得十分难受。

我的心疯狂跳动着,可无论如何害怕,都无法阻止下一刻撕心裂肺的疼痛。

他们用力一摁,所有的刀片就这样撕裂了我的皮肤。

我被点了穴道,可身上还是剧烈地颤抖起来。

鲜血顺着衣服的底部流了出来。

染红了我的裤子,落在了地上,吧嗒吧嗒作响。

他们又用力将没有按进去的地方按了下去,直到我的身体吞入了所有的刀片。

我的牙关格格地打战,额上的汗流入了衣襟,混入了那些鲜红的血液。

灰衣弟子面无表情地看了我一眼便走了,蓝衣弟子脸上带着一丝笑意,也跟着走了出去。

我闭上眼,真希望此时有人能够一刀让我痛快算了。

这样的折磨仿佛会无穷无尽地进行下去。

夜晚,依旧很悠长。

后来穴道自动解开了,我就这样坐了一个通宵。

因为稍微动一下,全身都会痛得生不如死,所以我坐得十分笔直,也不敢将背靠在椅子上。

当我看到天边微微升起一丝曙光的时候,我的双腿和背脊都已经完全麻木了。

脚下的油早已变凉,身上流血的伤口也凝结了。

就在我以为自己就要昏过去的时候,门突然被撞开了。

进来的人竟然是弄玉。

他的脸上微微晕染着酡红,走路也是跌跌撞撞的,看样子是喝了不少酒。

他走到我的面前,弓下身来挑衅地看着我,露出了一个极其讽刺的笑容:温采,你胆子不小啊,居然连我的男宠都敢勾搭……说到这里,他捏住了我的下巴,柔柔地说道:你看看你,就知道用这张狐狸精似的脸来勾引别人,你真是越来越厉害了。

他一说话,口中就飘来一股百花酒的味道。

我嫌恶地转过脸,可就这一下便牵动了身上的伤,疼得我龇牙咧嘴。

我皱眉道:谁碰你的男宠了。

他将脸凑得更近了,挺秀的笔尖几乎就要碰到了我的脸:哼哼,你喜欢上人是不是?别说一个小薰了,十个八个都无所谓。

只要你不要再想他,你爱做什么就做什么。

我知道他说的人是桓雅文。

但是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执着。

我说:你为什么老叫我别想他?弄玉轻轻眨了眨眼睛,长长的睫毛随着微微震颤着。

他一把将我拉了起来,我一下扑倒在他怀里,身上原本凝结的伤口一下又被撕裂开来,我疼得脸色发白。

可是弄玉说的话却让我的心几乎停止了跳动。

他半眯带着醉意的眼,柔声说道:因为你是我的。

他将我紧紧抱在怀中,我的全身都不由得打了一个哆嗦。

那些刀片在我的血肉里不断摩擦,我几乎就要被这样的疼痛刺激得晕过去。

我用力推开他,颤声道:你少和我说这种话。

我什么时候变成你的东西了?你让我见雅文,我要见雅文……说到后面,说话已然带着哭腔。

我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不是想见雅文。

但是,雅文不会像他这样对我,至少雅文懂得体贴我。

我伤不了他,只能用这样的方法来令他生气。

我感到委屈,可我能说什么。

弄玉的脸一瞬间变得惨白,他紧紧咬住牙关,恶狠狠地瞪了我许久,就甩门走出去了。

他刚走出去,我就立刻坐在了地上。

我一时又急又气,身上的伤口和深深种入体内的刀片又让我不得分神。

我紧闭上眼睛,等待身上疼痛的结束。

我连续几天几夜没有睡觉,眼睛一直盯着窗外,总觉得自己已经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了。

有人给我送食物来,我几乎没有吃一点。

看到无数人从外面走过,看到又有无数叶片从树上悄然落下。

雨洗过的世界,艳色的秋景,梦境似的分明。

模糊,消隐。

几天后,赐紫来了。

她依然穿着粉色的衣衫,依然面如桃李却无甚至表情。

有的时候不经意看去,会觉得赐紫很像一个人。

可我怎么都想不起来那个人是谁了。

赐紫问我要不要换一件衣服,我自暴自弃似地摆摆手,心想让这些刀片就在我的身体里根深蒂固吧。

赐紫微微欠了欠身,就走出去了。

赐紫走了没多几久,小薰就走进来了。

他依旧是一脸倦容,看到我坐在地上,他立刻走到我的身边:小采,你怎么坐在地上?我抬头看着他,却没有回答他的话。

他伸出手来搀扶我,手压的刚好又是我受伤最重的地方,我闷哼一声,眉头紧皱起来。

待我站起身以后,他才看到我裤子上的血迹,惊呼道:天,你、你这是怎么了,你受伤了?!我无力地摇摇头,脚上全是烫伤,腿也坐麻了,此时根本无法站稳。

小薰似乎也发现了,抱着我的双肩,急道:你哪里受伤了,告诉我,你怎么不说话……我轻声问道:小薰……你刚从弄玉那里回来么。

小薰的脸上一红,说:没有,教主前些天就离开冥神教,也不知道是做什么去了。

我说话的声音更小了:他走前,有没有……和你……小薰的脸越来越红,低声说:我不知道教主最近是怎么了……天天都召我侍寝。

只是他刚才离开冥神教,也不知道做什么去了……不要说这个了,你还没告诉我,你哪里受伤了。

身上的痛似乎已经流窜到了我的心中,这种话要我如何说得出口。

要我告诉小薰,我被你们教主拿油烫,拿刀割,而且我还那么喜欢他,我犯贱让他折磨。

我正在琢磨着该怎么告诉他,却看到那两个弟子又来了。

他们看了一眼小薰,交换了一下目光,恭恭敬敬地说:薰少爷。

小薰说:你们来这里做什么。

灰衣弟子说:我们来带温公子走的。

小薰说:教主现在不在。

灰衣弟子说:对不起,这正是教主的命令。

说完以后,那两人就走过来架起我的胳膊,往外拖去。

小薰跟在后面,着急地唤道:你们要带他去哪里?蓝衣弟子道:薰少爷若是想看,就跟着来吧。

我已无力反抗,也不想问他们究竟想带我去哪里。

只是觉得无论是身体上还是心上都已经很累了。

直到他们把我拖到了一片广阔的场地,我才被甩到了地上。

又是一阵剧痛,我只觉得身上的寒毛都疼得竖起来了。

几十匹颜色不一的骏马正立于马厩中,悠闲地吃着槽中的饲料。

几百个冥神教弟子正一动不动地站在场地边缘,目光都转移到了我身上。

灰衣弟子牵来一匹火红色的马,对我说:温公子,得罪了。

蓝衣弟子将我的双手用缰绳绑住,说道:你好自为之。

说完,扬起鞭子,甩在了马身上。

那匹火红色的马仰头长啸一声,疾驰飞奔出去。

身后小薰的尖叫声回荡在整片马场,除此之外,只有马蹄踹踏地面的辘辘声。

我想我一定是死了。

别人总说人在临死之前才会见到自己见不到的人。

又一次闻到那股熟悉的味道时,费力地睁开眼,居然看到桓雅文正抱着我,明亮的眼睛已经湿润了。

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喉间沙沙作响。

我想起了身上的伤,不知道现在我的身上是否还有一块完整的肉。

死了也好,做梦也罢,我见到了他,不管他是不是真实的,我都要给他说我想说的话。

我虚着眼看他,轻声说道:其实我……们在一起……是挺开心的……桓雅文低下头有些错愕地看着我,用力点着头,却说不出话来了。

随后,有什么液体从他的眼中地落到我的脸上,顺着我的脸颊,流入了我的衣襟。

所及之处,一片温暖。

秋日的风呼啸吹过,卷起了地上的沙砾,鼓得落叶瑟瑟飞舞。

而我自己就像是这空空的来风,只在脱落下和旋卷起斑斓的残叶之时,才能捕捉到自己的存在。

眼前空空的。

想起了一首词:悲落叶,连翩下重叠。

落且飞,纵横去不归。

悲落叶,落叶悲。

人生譬如此,零落不可持。

我轻轻呼吸着,说一句话都要股足好大的力气:你为什么……要把我送到这个人身边……看到桓雅文,我真的是比任何时候都想哭。

但是似乎我身上的水分都已经榨干了,此时此刻是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

他抱起我,我整个人蜷缩在他的怀里,身上已然失去了知觉。

我靠在桓雅文的胸前,听到他的声音在我上方轻轻响起:哥,我带他去治伤,就此别过。

那声音冰冷得让人不敢相信是桓雅文说出来的。

弄玉的声音也是没带一丝感情:我会带他去,你把他放下来。

桓雅文依然机械地重复着那句话:我带他去治伤。

接着就走了几步,却被弄玉拦住了:你给我把他放、下、来。

衣袂骤然飘飞,一股凛冽无匹的肃杀之气自他身边升腾而起,像秋风般横扫过枝头,万片树叶坠落,漫天纷飞。

那是我第一次听到桓雅文用这么愤怒的语气说话,而且还是对他最崇拜的哥哥说的:我把他送回你的身边,就是要你糟蹋的么。

你究竟有没有把他当人看!!弄玉似乎也动怒了:我怎么待他,是我的事,与你无关。

要走可以,你走,温采留下。

我轻轻移了移脑袋,看着弄玉,说:你让我和他走……我不想再看到你……话还没说完,四肢百骸就像是散架了一般,我用力呼吸,觉得四周的空气是离我原来越远了。

弄玉似乎完全不在意我的话,只是淡然地笑了笑:你以为你说想走就可以走么。

你们要走可以,打过我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