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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真相大白

2025-04-03 14:39:14

我在窗纸上捅了一个小洞,看见了里面俯在桌子上熟睡的桓雅文。

青藜灯依然灼灼燃烧着,我将那些木刺平放在掌上,微微感到了自己的手心在冒出涔涔的汗珠。

我轻轻推开窗棂,提起内力用掌风将桓雅文身旁的灯给扑灭了,然后便从窗外翻了进去。

桓雅文的手下压着一本打开的书,旁边摆放着一另外八本书:《大学》﹑《中庸》﹑《孟子》、《周易》、《尚书》、《礼记》、《诗经》、《春秋》。

那由此可以推断他现在看的那本一定是《论语》,不过这并不稀奇,平时听他说话就感觉很崇尚儒家思想,那孔老夫子的书他一定熟读百遍了。

我不禁感到奇怪,小时候听父亲讲,成为商人,千万不可以成为儒商,否则只会吃大亏。

而且,他已经参加过了科举,为何还要学得这么辛苦。

我晃晃脑袋,发现自己又没法集中精神了。

于是举起手中的木刺,准备下一刻就将它们甩入桓雅文的后颈。

就在这时,桓雅文睁开双眼,睡眼迷蒙地看着我: 温公子。

我心下一紧,手中的刺险些掉在了地上。

我知道自己这下完了。

—桓雅文根本没睡着。

我慌忙将那些木刺收到了衣袖里,看他直起身子,静静地看着我。

我的心顿时跳到连自己都无法承受的地步了,难道我大仇未报,就得死在这儿?他看着我,柔声问道:你睡不着么?这一瞬间听到他那柔软的声音,我觉得比什么都还要毛骨悚然。

他不问我为什么杀他,他也不动手杀我,反而问我这么奇怪的问题。

难道他没看到我的动作?我点点头,一语不发。

打算伺机逃出去。

他又说道:在这样的月色下,想来任谁都会失了睡意的。

我下意识地朝窗外看去,月色的确很美,将整个碧华宅都洒成了乳白色。

只是方才我根本没心思去欣赏这些,只是一心想要躲开九灵,找到桓雅文的房间。

可是转念一想,他可能与我一样,想分散别人的注意力,于是又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他轻轻一笑,那笑靥清醇如甘泉般甜美。

他说:原想与你成为管鲍之交,但没想到我视你若珍宝,你视我若草芥。

温公子想要我的性命,我早就知道。

只是没想到,一切来得这么快。

我心中一紧,没想到他居然说得这么直白,顿时还有些手足失措了,遂问道:你何时知道的?桓雅文叹息一声,说:在武当山上听到了须眉道长提起你父亲的名字,我才知道,原来你是温恒誉的儿子。

我嘲讽地看着他说:既然你那时就知道了,为何还要救我?桓雅文说:如果我说是因为很喜欢你这个人,你会相信吗?我轻笑一下,说:我相信……开始我还以为你是一个虚有其表的伪君子,不过现在我改变看法了——你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傻子!你以为你这么说我就会心软么?桓雅文说:我从没想过要你心软。

的确如此。

他的武功在我之上,他若是反抗,我怕是连还手的余地都没有。

我质问道:是你杀害我家人的?他点头。

我说:好,既然你都承认了,那就起来和我打!我若是输了,任你处置,你若是输了,那就拿命来!!虽然知道我打不过他,可我还是选择了这样的方式来结束我的复仇生涯。

至少父母九泉之下有知,自己的儿子没有做出卑鄙的事。

桓雅文幽幽说道:武当虚灵,流离遇合,悲喜交集,终成余憾……你动手吧。

说完便认命地闭上了眼睛。

我说:你这是什么意思?他一脸坦然,说道:我做的错事,就由我来承担。

我讽刺道:真还看不出来你还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有遗愿就说。

他原是摇头,却又突然改口说道:若有,那就是关于我哥的事吧……我最后还是没能得到他的原谅。

弄玉……又是弄玉。

我原以为自己对他的感情会随着时间消逝,但是没想到那种感情已经深入骨髓,而且开始慢慢变质。

我想要报复他。

我想要看着他因为我流泪、因为我受伤、因为我变得生不如死的样子……他不爱我,我知道。

可他总会有爱的人。

或许那个人,就是我眼前的这个人。

桓雅文,我现在不杀你。

我邪恶地笑了,我留你一条命,直到你得到他的原谅。

桓雅文不可置信地看着我,但很快眼神就变得昏暗无光了:他不可能原谅我。

我说:你到底做了什么事。

他竟会如此恨你。

他说:其实我和哥并不是一个母亲生的。

芸姨,也就是哥的娘亲是爹的正室,我娘是父亲的偏房。

我早就想过弄玉和桓雅文可能不是同一个母亲生的,可是怎么也不会想到性格有些叛逆的弄玉是嫡子,温文儒雅的桓雅文却是庶出。

不过想来也应该如此,正因为被父母宠腻多了,弄玉才会变得那么放荡不羁。

桓雅文又继续说道:爹和芸姨的喜事是包办的,成亲以后没多久就娶了他真心喜欢的人,也就是我娘。

可惜我娘在生我的时候难产死掉了,爹因为伤心欲绝,便再没续弦。

但是对芸姨的态度依然没有好转……芸姨是个温柔的女人,所以在失宠之后对哥就十分溺爱,哥又十分争气,从小到大,武功比谁都厉害,学习比谁都好……爹虽然不喜欢芸姨,但是都还是非常喜欢哥哥。

我说:照你这样的说法,你不恨他么。

桓雅文异常坚定地说:不恨。

一点也不恨。

哥他是最强的人,谁也无法超过他。

小小的桓雅文,更不可能。

我惊愕地看着他,想不到平时安静温和的桓雅文竟然会有如此坚毅的信念。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说:我一直很崇拜他,也很羡慕他的不羁和自由……哥以前对我也很好,从小到大一直保护着我……直到后来,芸姨失踪了,爹急得出去找她,也失踪了好多天——那个时候,我才知道,原来爹对芸姨不是没有感情的。

只是一切都太晚了。

后来芸姨和爹同时回到家里,却是被一群人押着回来的。

我当时什么都不知道,哥不在家,我害怕得躲在了屏风后面。

我看到一群人都在鞭打爹和芸姨,但是他们依然不肯说话……最后,他们就这样活活被打死了。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口气云淡风清,可那时的桓雅文年纪还小,如何去承受这种恐惧和悲伤?……我竟开始怜悯他了。

后来我一直躲在屏风后,好几天都没有动。

再饿我都不敢走出去,因为屏风前面就是爹和芸姨的尸体……大概过了七八天,哥回来了。

我看到他,立刻从屏风后跑了出来,可是因为太久没吃东西,虚脱了,一个腿软就跪在了地上。

可是当时我抬头看到的人,却不再像是我的哥哥。

他抿了抿唇,双眉微微蹙了起来,哥不会用那么可怕的眼神看着我……他更不可能动手杀我。

但是这一切都成为现实了。

他抽出剑想要杀我,但是还是没有狠下心来。

或许他的潜意识里,我还是他弟弟吧。

可是他抽剑那一瞬间的动作就被外面的人看见了。

我不知道那个人是谁,但是那人看到之后,哥从此以后就身败名裂了。

我目瞪口呆地听着他所说的一切,一字一句地说:莫非这就是‘杀父母,弑弟兄’的真相?桓雅文无力地点点头:我知道哥为什么要想杀我。

我也后悔自己犯下了这样大的过咎——我看着父母被别人鞭笞,居然可以一声不吭地在屏风后自顾自地避难。

或许哥走时所的那句话是对的。

他说,若那个躺在地上的女人是我娘,我不会如此平静。

我对不起爹和芸姨,对不起哥哥,更对不起那个我脸见都没见过的娘。

因为,从那以后,哥就开始自暴自弃,胡乱杀人。

我因为承受不住这样的事实,便去江湖到处打听杀我父亲和芸姨的人是谁。

后来我终于问到了。

全是因为一本《芙蓉心经》。

哥应该告诉过你,修炼那本秘籍的必要条件是去势……在皇朝内能练的人也只有太监,爹本来是准备献给皇上,让太监去修炼,来增强军事实力。

可是在那之前,就有个人打听到了《芙蓉心经》在我爹那里,所以他们就叫人来用刑逼供,没想到用刑未成,爹和芸姨已经被活活打死了……那个人的名字,你也应该知道了——温恒誉。

一听到这两个名字,我的全身就开始不住颤抖。

我激动地吼道:不,不是,不是他们!他们是我的爹娘,他们是江湖上最仗义的夫妇!他们不可能随便杀人!桓雅文说道:你说的没错。

的确不是他们。

而这也是我取字为‘酒惠’的原因。

我愕然地看着他,完全不知所云。

他说:后来我才知道,杀掉我爹和芸姨的人,的确不是温恒誉。

所以这也是我自该承担的责任。

我怒不可遏地吼道:你就因为如此小小的差错一把火烧掉了我们家?!桓雅文却更是惊愕地说:一把火烧掉你们家?什么一把火?我只觉得整个脑袋几乎都燃烧起来,无法控制地对他愤怒叫道:你还装!我的家全都被你烧掉了,放火烧的!他的语气中竟也多了一丝执拗:我是叫温恒誉出来比武,然后一刀了结了他的!放火烧别人全家?我桓雅文再是低劣也不会做出那等卑鄙之事。

我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这样吵下去也没有结果。

我说:好,既然你说不是你放的火,那我们到时候去找那些知道事实的人对证,然后我们再一决生死。

桓雅文说:那是何日?我说:我说过,直到弄玉原谅你为止。

他脸上带着淡淡的忧愁:他若是一辈子不原谅我呢。

我说:那就给你一个期限,一年。

桓雅文道:一言为定。

于是我和桓雅文的一年之约就这么定下来了。

在这一年中,我决定去寻找一切有关我父母生前所行事迹的证据。

可是什么时候出发,要从哪里开始找起,我自己也摸不清头绪。

我尝试在京师打听消息,可是京师的人几乎都是近几年才迁入城里的,所以到头来还是白费功夫。

我原想走得远一些,可我没有经济来源,而且人在江湖若是举目无亲,那是最可怕的事。

因为你永远不知道站在前面等着你的是什么,即使感到无助,也只是徒劳。

我想起了印月和老张。

他们都是行走江湖的人,而且我也相信只要我求助,他们就一定会帮我。

可是我根本不知道怎么联系他们,所以我只能守株待兔般地待在京师碧华宅,期盼那两人有一个会到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这种强烈的感知让我真的等到了人,只是那个人不是老张,亦不是秦印月。

已是初夏,和煦温暖的风拂的人心荡漾,我坐在碧华宅的后院里,一个人叠着许多大小不一的纸船,再把纸船放在池塘上,看那些鲤鱼纷纷游上来,争先恐后地触碰纸船的底部,然后小船就左右摆动,摇摇欲坠。

身后传来了细碎的脚步声。

我嗤笑一下,说道:九灵,你看看你,又忘记喂鱼儿吃东西了,都饿成这样了。

那人的春柔般的声音却不似九灵那样尖细:九灵没来,饲料却来了。

我猛然转过头,却看到了手中拿着一袋鱼饲料的桓雅文,他穿着一身白色轻衣较薄的料子将他颀长的身材熨帖得更加完美了。

他用一根细细的发带将头发系住,几缕亮滑的发丝从额上不经意垂下,看上去比平时多了几分流媚和随意。

我原本放轻松的脸立刻不自然地板了起来:你来喂。

桓雅文似乎也习惯了我迅速转变的态度,优雅地走到身边蹲下,雪白的靴子依然与地面摩擦出稀碎的声响。

他伸出手,将那些粉色的小饲料往池塘里洒去。

那些鱼儿就好像中了邪一样全都游了过来。

纷纷靠上去叼那些小碎屑。

看着他在那里喂得不亦乐乎,我也忍不住叫道:喂,饲料给我,我也要玩。

刚开口就觉得别扭,怎么这句话感觉像是在撒娇?还好桓雅文也没注意到我的话,只将手中的饲料口袋放到了我手中。

我往袋里乱抓一把饲料,便往鱼池中抛了去。

可是那些饲料还没碰着水面,就被吹得四处飘散了。

我又伸手往袋子里抓了一把,这次动作小了些——可那些饲料还是飞了出去。

怎么回事。

我有些懊恼地甩了甩袋子,怎么老天就不会眷顾我一下么。

为什么桓雅文就这么容易做到的。

我还不死心,又往袋里抓了去——结果还是一样。

桓雅文也觉得奇怪,拿过袋子自己撒了一把,却是一点问题也没有。

我一时就不开心了,怒道:你真是讨厌,走开走开。

都是你在这,饲料才掉不进去的。

这话着实是无理取闹,可我实在是被弄得窝火极了,也顾不着说的话有理无理了。

桓雅文没说话,只是将那些饲料倒入了我的手中,然后他掌着我的手,准备往水中撒去。

我心中一跳,倏地甩开他的手,饲料却弄得我一身都是。

我有些老羞成怒了:你干什么。

桓雅文脸上一红,轻声道: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不喜欢别人碰你。

我不是不喜欢别人碰!只是……我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说着说着脸居然也跟着红了,我为什么要跟他解释。

我有必要跟他解释么。

桓雅文柔柔地笑着,说道:既然喂不了,我们就不喂了。

你待在这定是无聊了,可想出去逛逛?我恢复力可没他这么快,脸上如火烧的感觉还是没有消退,只摇头道:你要去自己去吧,我在这里叠船。

桓雅文说:你不去了,我还去做什么。

我白他一眼:你也是无聊没事做么。

没事也别来吵我,我最讨厌别人没事吵吵嚷嚷!桓雅文还未说话,却有另一个清澈的声音从上方传了过来:桓公子,你真不懂把握采儿的心。

他就跟个女人似的,你越践踏他,他就越服帖你。

你要对他好了,他会觉得你吵得烦。

刚听到这个声音的时候,我的脑海里是一片空白的。

我努力定了定神,也没留意那人说了什么,只是在想我怎么才有勇气去抬头看他。

我依然低头看着水池中赤色的鲤鱼,以及鲤鱼如同火苗般晃动的尾巴,还有小池中微微摇摆的水波。

我听见了桓雅文又一次唤那个人哥哥,我看见了那个人朝我走过来时没有伴随着脚步声的影子。

我的心跳如擂鼓般剧烈,我的手指关节已经开始慢慢变得苍白。

我早就想到会有与他重逢的一天,可此时我却不知该如何面对他。

那些打算说出来的残酷或是嘲讽的话,此时早已经烟消云散了。

我只想逃跑——我只想赶快离开这里!一个强大的力量将我拉了起来。

我被迫抬起了头,惊恐地看见了那双邪媚的瞳孔,还有左眼角下极是妖艳的泪痣。

仅是不经意的一瞥,仅是隔了短短半年时间,便恍如隔世。

他的眼中有着写不尽说不清的感情,复杂纠葛,或许是怨恨,或许是轻薄,或许是鄙视……可我怎么都明显看到了思念的涟漪在他的眼中散播开来。

那只是一瞬而已。

他立刻就嘲讽地笑了,是对着我,也是对着桓雅文:采儿还有一个地方也很像女人,那就是水性杨花。

以前他爱我爱得要死要活,现在这么快就把我连名带姓的忘了。

也好,桓公子一表人才,又是传说中的圣人,更是家财万贯,地位显赫,而且还生得风流倜傥,玉树临风,别说女人了,就连像‘温公子’这样的男人都会爱上他。

你说是不是啊,‘温公子’。

桓雅文在他身后有些担忧地解释道:不,哥,你误会我们了。

温公子他只是我们家的客人……弄玉笑道:对对对,住在同一屋檐下的客人,睡在同一张床上的客人,日日夜夜赤身裸体缠绵在一起的客人。

他说着说着,声音是越来越大。

最后那句话几乎是吼出来的。

这下连一下从容的桓雅文都有些急了:哥,我们真的没有——什么没有。

雅文,你是忘了还是怕了他。

我打断他说道,有什么好怕的?咱们有那样的关系是在你情我愿的情况下才发生的,不像某些人,做的事卑鄙到让人难以启齿。

桓雅文大惊,原想说什么,却没说出话来。

没错,我是故意的。

我就是要让他知道这种感觉。

他喜欢桓雅文是吧,那我就让他以为我和桓雅文有什么关系!反正我已经够肮脏的了,也不在乎别人说我如何淫荡如何下贱。

我,温采,就是一个在男人身下辗转呻吟还沾沾自喜的男宠,现在我玷污了桓雅文,你弄玉又能将我怎么样,杀了我?哼,杀了我,他依然被如此肮脏龌龊的人给玷污了。

弄玉,你可知道心碎的感觉?你可知道绝望的感觉?你开始恨我了对不对?你恨不得将我千刀万剐了对不对?很好。

我就是要你恨我,这样都比承受你不屑的目光要好得多。

我就是要你恨我,因为我知道你不会爱我。

我就是要你恨我,深入骨髓,如同我恨你。

可弄玉却没被我激怒,他只是邪恶地一笑,说道:原来你还记得呢……我还以为你忘了。

被人强暴的滋味——是不是很爽呢?我怎么都不会料想到他的忍耐力竟然这么强,相反,我却是气得满脸通红,大叫道:你、你……你无耻!!他尖尖的下巴微微扬起,漂亮的轮廓柔媚勾勒出的弧线如同轻盈翩飘的丝缎。

他依然镇定地笑着:我无耻?我无耻也没有你无耻,自己明明是男人,不爱女人,偏偏喜欢男人,是不是只要是男人你都肯要?嗯?是不是没有男人上你就会欲求不满,四处找人上?看着弄玉诮讽的神情,我只觉得自己的胃里一阵排山倒海,似乎所有的内脏都要在这一刻吐出来了——我的胸腔仿佛已经空无一物,只剩下一个漆黑无底的大窟窿。

弄玉对燕舞说过他不喜欢我,他嫌弃男人。

我听着会心痛。

可是此时,他说的话却像是一阵狂风巨浪,将我仅剩的自尊都卷席走了。

他从来不曾考虑我的感受,他从来不曾考虑我的感受。

我已是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了,怒视着他,听着他继续说那些羞辱人的话:啊,对了,我记得了,你还记得我们在零陵做的时候吗?你半夜发情了,还跑来偷吻我,我睡着了都被你弄醒,还好你叫的声音够销魂,没让我感到很乏味……不,不,你不要再说了,你不要再说了!我捂着耳朵,可怎么都无法抵挡那些让我终生难忘的回忆涌入脑海。

那时的疯狂,那时的寂寞,那时的痴恋……一切都像是昨天的事,却又像是已经过去了太久太久。

弄玉走近我,用力将我的手从耳朵上扒开,又在我耳边轻轻呵了一口气。

我一时浑身瘫软,随即倒在了他的怀中:你看看你,真的是什么人都能要的。

才这样就又回到我怀里了,想要我疼你吗。

是不是最近和桓公子玩够了,想旧情复燃寻找一下以前的韵味呢。

我抬头看着他,那种难以磨灭的怨恨又一次翻涌而来!我用力推开他——啪!!清脆的巴掌声。

顿时周围一片寂静。

我看着自己的手,又看着有些错愕的弄玉。

我居然打了他。

看着他往脸上随意擦了擦脸,我的心里却是难以形容的难受。

到头来,最没用的人还是我自己。

他说那么过分的话,我生气,我打了他,可我那耳光下去以后的最担心的居然是……他会不会疼。

他恶狠狠地看着我,高高地扬起了手——我本能地闭上眼睛,也没想躲开他。

可是迎接我的不是弄玉的耳光,而是一个温暖的拥抱。

还有两片松软的唇。

弄玉湿润的舌在我嘴里肆意翻搅,我的全身几乎都在烈火中燃烧。

他的双手紧紧抱着我的腰,我的全身都不由自主地贴在了他的身上。

我的手俯在他的胸前,感受到了那个和我跳得一样快的心跳。

他的下身顶着我,硌得我有些难受,可是我的心里却一直想,若这一刻就这样停下来那有多好。

我的泪水就这样一直顺着眼角流了下来。

他从头到尾都是个自私自利的人。

他若是不爱我,为什么要做出这些让我心猿意马的事?为什么又偏偏选在我已经快要遗忘他的时候出现?他嫌我脏,他嫌我恶心,他嫌我玷污了他爱的人。

可他却把我这个肮脏的玩物紧紧抱在怀中,几乎要将我揉入他的身体。

有那么一瞬间,我几乎以为他会带我远走高飞,绝尘隐居。

如同他的那个再也不会兑现的誓言。

也是那一瞬间,我忘记了一切的痛,恨,以及不幸。

若没有听到他说的那些话,我会不假思索地认为,他是爱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