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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故人来访

2025-04-03 14:39:14

在屋内待了好几日,实在是无聊至极,我只知道自己是到了京师,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什么位置。

后来问了管家,才知道桓雅文四海为家,在何处都买过庭院,自然在京师也不例外了。

他给每个住所都取了名字,现在住的宅院,名为碧华宅。

我一直都没喝桓雅文命人送来的药,我知道那些都是灵丹圣药,可我就是觉得要坚持着什么,或许是不愿意接受仇人的施舍。

桓雅文来过几次,每次我都是以最臭最冷的脸对着着他,他似乎也不怎么介意,只是叫我吃药了就会离开。

我深知自己的身子是一日不如一日,或许作古的日子离我也不远了。

我也习惯一个人待着的日子了,反正我已经孤独了这么多年,或许有人陪着我还不会适应。

这一日桓雅文又来看我。

我正坐在椅子上瞅着那张字画。

我很想当作没看到他,可是每次他来我都没法不说话。

我说:你又来做什么。

桌上没有药,他不会是亲自给我送药来了吧?桓雅文却没有回答我的话:你若是喜欢,就送你了。

我不大明白他的意思,他指了指那幅画,对着我微笑。

我的脸上一红,立刻辩驳道:我要那幅画做什么?画和字都不怎么好看,就算我真想要画,我也不会要这一张。

他没有回话,在桌上放着一个盘子和勺子,然后又拿出了一个石榴,便开始剥皮。

我莫名地看着他,问道:你做什么。

他微微一笑,道:我几个朋友从外地带来了些水果,我知道你不想吃药,就给你拿了一些来。

一边说,还一边将那些如珍珠般透亮的石榴子给倒入了盘中。

我吞了吞唾液,数了数时间自己大概也有好几天没吃饭了,此时看着那石榴,食欲大增,可是又碍着面子,不好伸手去舀。

桓雅文看了我一眼,说道:你手上的伤还没好吧?要不要我代你……说完,便又想舀来喂我。

我吓得连连摆手,说:别,我自己来。

然后就抢过他手中的勺,舀起那些石榴开始吃。

只是觉得这样吃着别人剥好的水果有点怪异,我记得自己最后一次吃别人给我剥的东西大概是在五六岁的时候,吃的是我娘给我剥的葡萄。

那时娘还嫌累,只剥了几个就叫我自己来了。

此时我偷偷瞄了桓雅文一眼,看他正剥得起劲,手法似乎也很熟练……莫非桓雅文天性中便带得有母爱?一想到这里我就不由自主地笑出来了。

桓雅文抬头看着我,问道:怎么了,不好吃么。

我当下才发现自己实在是忘形了,立刻说:没有,只是我不想吃了,我有点困,想睡觉。

桓雅文怔了怔,又柔声说道:你以后不要只穿一件衣服下床了,虽然已经到春天了,但天气还是会转凉的。

我漠然道:我知道了。

然后就一骨碌爬上床,钻到了被子里去背对着他。

我闭上眼睛,却发现自己一点睡意都没有,翻了个身,发现他还在那里剥石榴,过了一会,盘中就堆起了一个小山。

他又在盘上罩了一个大碗,擦了擦手,才站起了身子。

他朝我这里看来,和我的视线交接在了一起。

我急忙别过脑袋,假装若无其事地看着床幔发呆。

他走过来掖了掖我的被子,又用被子把我的脚裹得严严实实的,轻声说道:石榴我放在那里了,你若是饿了,就起来吃。

我还有事,先走了。

然后就往门外走去。

我不禁问道:为什么……我很想问他,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可是这话说出来怪别扭的,我也不知道自己想他怎么回答。

他原本在开门,此时转过头来,对我笑了一下:我也很想知道。

然后就走出了门去。

在他出去以后,我发呆了很久。

只是桓雅文的笑真的很美,风华浊世,清雅绝尘。

我想,他的未婚妻,也就是那个公主,一定是挺幸福的女子。

有时我也会想,如果他不是我的仇人,我一定会十分希望与这样的谦谦君子成为朋友。

这天夜晚,我刚洗漱完,准备入寝。

却突然听到了门外传来了一声细小的碰撞声。

我朝门外走去,谁知刚跨出一步,便给人捂住了嘴。

我一时吓得手忙脚乱了,出现在我脑海中的全是那些可怖至极的刑具……我不想再那样生不如死地给人折磨了。

我努力挣扎,才发现自己的武功几近全废,而且这个人身手不凡,我怎么可能躲得开。

他把我带到了一个角落,身上飘来的气息却让我觉得十分异样:小声一点。

然后就放开了我。

桓雅文?这声音的确是他,可是在我定神看清楚了那人之后,才发现那人竟然是我数月未见的故友老张。

我就说桓雅文的声音听上去怎么会这么熟悉,原来是因为他的声音和老张极其相似的缘故。

夜幕笼罩着老张颀长的身影,这样看上去,他的脸并不是很清楚,只留下一双明如繁星的眼眸,看上去居然还有些媚气俊美。

我尽量控制住自己的惊呼声,问道:你怎么找到这里的?他说:从你离开峨眉以后我就知道你的行踪了。

我说:你知道?那你为何现在才来看我?说完这句话以后,我又觉得不大妥当。

虽然我很钦佩老张的为人和风度,但是未必他就把我当朋友。

还好他并没有特别在意我的话,只是继续说道:我还知道你不肯吃药,甚至连饭都不大吃。

不管因为何事,你都不应该折磨自己。

原本我已经心灰意冷了,可现在听到有人还会在意我的死活,没有感到温暖,只觉得心酸。

他说:我知道你对弄玉的感情极深,可你在这里自暴自弃,他也看不到,更不可能来安慰你。

我垂头看着地面,这个夜晚没有月亮,地上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到,可我还是一直盯着那儿看,喃喃道:……即便他知道了,也不会管我的。

我不知道这句话是说给谁听的,只是说出口以后便觉得不大对劲,反复想了想,语调中竟有种撒娇的感觉。

老张柔声道:身在他乡,纵使是在武林中混得如鱼得水的老江湖都会有想家的时候,更别说一个尚未成年的少年。

我也是早就没了家,所以能体会你的感受。

他的声音和语调与桓雅文的相似到几乎无法分辨,可我不知怎了,一听桓雅文说话我的心里就一阵火气,可一听他说话,就觉得无比舒畅。

我沉声道:我早就没有家了。

他并没追问原因,只是安慰我说:人在江湖,若逢知己,则需相濡以沫。

张某虽然只会那点三角功夫,可是却愿意为朋友鞠躬尽瘁,你要是被人欺负了,或是感到不开心,可以来找我。

我原本也不清楚自己心里究竟是为什么会堵得难受,此时听他这么一说,只觉得豁然开朗了。

心中一动,不由抱住了他,颤声道:张大哥,能得像你这样的知己,真是温采最大的福气。

谢谢你……谢谢你……说着说着,就觉得鼻子酸酸的,可我知道自己不能再哭了,我不是个大姑娘,也不是一直被人保护着的大少爷,我为弄玉哭过太多次,可他从来没有正视过我。

现在我不会再嫉愤世俗了,我要坚强起来,我要让自己在没有弄玉的日子里也能活得潇潇洒洒,坦坦荡荡。

老张的全身却是微微一颤,但是很快就平定下来了。

大抵他是没想到我会有这么大的反应吧。

直到我放开他,他才开口说话:我……我得走了,张某也觉得和温公子待在一块,很开心。

说罢,就迅速消失在夜幕中了。

老张的反应和平时不大一样,以前他说话的语气都很沉稳,而且极少有慌乱的时候,或许是他今天有什么要事在身吧,所以来去匆匆,我还没来得及和他叙旧,他就不见踪影了。

可不管怎么说,我的心情好很多了。

原来我出了江湖,并不是一无所获的,我有了义弟和好友,老张,还有印月。

印月……我好久没有看到他了。

也不知道他现在过得怎么样。

他是否有去看过我?突然很想见见他,给他报个平安。

次日清晨,九灵又给我送药过来了。

她把药端到了我面前,有些不满地说:我知道你又不想喝,可是没办法,主子的命令,当奴婢的怎么能不听……她自顾自地在那里叨念着,也没注意到我正在努力往嘴里灌药。

当她反应过来的时候,那碗已经空了。

她瞠目结舌地看着我,半晌才说出一句话来:你、你、你……你怎么喝了?我挑眉看她,说道:怎么,你送来不就是为了让我喝的吗?她立即摇摇头,说道:你以前不是都不喝的吗?你是发烧烧坏了还是怎的?今天这么听话?我朝她笑了一下:我看桓雅文和你主仆两人,好像你还比较彪悍呢。

居然会说出‘主子说的话,奴婢不得不听’这样的话?九灵的眼睛霎时间瞪得圆圆的,没一会,双颊浮就上了一层红晕:臭温采,你太过分了。

竟然说一个姑娘彪悍。

我作恍然大悟貌:啊,对了,你是个女孩子。

真不好意思,我忘了。

九灵的脸越发红润了:我不理你了。

说完,还用力跺了跺脚以表其怨怼之情。

我笑:你不是一直都不准备理睬我吗。

这下她更是说不出话来了,急促地深呼吸几次,才调整好自己的情绪,然后给我了一个大白眼:你是笨蛋,我不和笨蛋说话。

然后抢过我手中的空碗就朝门外跑。

我叫住了她:九灵。

她转过头来,凶巴巴地说:什么啦。

我微笑道:原来我一直以为你是个不讲道理的横蛮丫头,现在我不这么觉得了。

你对人挺好,是个热血心肠的好女孩。

九灵愣了愣,转而作出不耐烦的样子说:才发现我人很好,是你有眼无珠。

说完,就匆匆跑出门了。

我照常推开了窗户,发现竟有几片桃色花瓣飘了进来,纷纷扬扬,因着春风,落了满地。

柔和的阳光就像是一层淡金色的帷幔,铺陈在屋内。

此时我往窗外看去,发现进入眼帘的景色,竟然和那幅初春桃李争艳图一模一样。

那已是许多年前的画了,可是我站在这里,却仿佛感受到了与作画题字的两个人相同的心情。

我决定出去走走。

每天待在屋里什么都不做真的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而碧华宅的人大概都没想到我会出自己的房间,或许潜意识里他们已经认为我和那个房间是一个整体了。

我走到大厅的时候,桓雅文正坐在红木桌旁饮茶。

他手中端着一个陶瓷杯,杯盖斜插在杯座上,氤氲徐徐环绕,一缕龙井的清香飘散在四周的空气中。

见我来了,他放下手中的杯子,从容地笑道:我听九灵说你肯喝药了,都不大敢相信,看样子温公子的心情大好,今天居然从屋里出来了。

我漠然道:我要出去了。

他微微一怔,又柔声道:京师的路你不熟,叫九灵同你一起去吧。

我点点头。

他问:那你今晚还回来吃饭么。

我说:我也不知道,看情况了。

他没再与我说话,只对身边的管家说了一句话,那管家便出去了。

没一会儿,九灵就来了。

她看了看桓雅文,又看看我,问道:你要出去,真的假的?桓雅文说:你带温公子在城里转转。

下午记得给他买点吃的,他的病还没痊愈,所以选清淡的食物就好。

我心里一阵毛躁,他说得我好像无能到吃东西都不会一样,于是不耐烦地说道:你烦不烦的,管这么多做什么。

他好像早料到我会这么说一样,好整以暇地说道:九灵性子比较大条,不给她说她是不知道的。

九灵调侃道:反正我就是粗枝大叶,既然公子这么担心,还不如自己陪他去好了。

桓雅文摇摇头,没再说什么。

九灵随我一起出了碧华宅的大门就立刻说道:我觉得你这人真的很奇怪。

我说:我这人一直都很奇怪。

这世界上没有哪个人是不奇怪的。

她说:你不是喜欢大公子么?公子和他长得很像,可我总觉得你不喜欢我家公子。

我说:难道像弄玉的人我都该喜欢吗?那我这人未免太滥情了。

我不觉得他们有哪一点像的。

她说:我说你不喜欢他,是指你好像一看到他就容易冒火。

我说:你想太多了。

她说:一个人若是喜欢另一个人,是怎么也瞒不住的。

当一个人讨厌另一个人时,同样也瞒不住。

我笑:你可以去当教书的了。

她假嗔道:你说话老没个正经,真不知道我们公子怎么这么喜欢你的。

我说:桓雅文喜欢我?她急忙解释:不不,你怎么老曲解我的意思。

我说的喜欢不是那种喜欢,他有未婚妻。

我说:我也没指那种喜欢。

只是我听过一句话,‘无事献殷勤’……说到这,我没有再说下去。

我又想起了弄玉。

我曾因为这句话被他耍得团团转,现在想着,当时的愤怒还真的很像是在对弄玉撒娇。

九灵却以为我是在故意卖弄关子,她说道:你又开始胡闹了,公子是个大好人,他的心真的很好,别人给他取的称号绝对没有夸张,他真的是一个如神仙一般的圣人。

圣人。

哼,圣人。

圣人会像个疯子一样一把火烧了别人全家?做尽了坏事还假装仁慈弄得自己多无辜,多无奈,多后悔……真是虚伪得让人不齿。

他若真是圣人,现在就该让别人知道自己以前做过些什么事。

一个劲地善待别人,也不过是心虚罢了。

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九灵盯着我的脸看了不知有多久了:你又在嫉恨谁呢?怎么你只要一走神就是满脸仇恨,好像全世界的人都对不起你的样子。

我说:你总爱胡思乱想。

没有什么人可以让我去嫉恨的。

她却像是没听到我说的话一样小声说道:生活在仇恨中……哎,可惜你长了一张这么好看的脸……我问:你说什么?她慌忙摇头:没事没事,你要休息一下吗。

这才发现我们已经走到了一个池亭中。

这个亭子并不大,里面的人却有不少。

几个笄年少女正撑着碎花小伞聊天,站在池亭中,也不知那伞是用来遮阳还是防雨。

其中有一个身材比较出挑的姑娘脸红红的,周围的姑娘却是粲然皆笑,看上去倒是挺有趣的。

九灵在我耳边小声说道:大概是提到这姑娘的悦慕之人了。

我会意地点点头,原想再走走,却听到了其中一个穿红衣裳的姑娘说的话:颦儿姐姐是否应该去碧华宅门口转转呢?听到碧华宅三字,就连准备离开的九灵也停了下来,开始聆听她们讲话。

颦儿答道:可是,可是……我听说……桓公子已经有了心上人了。

说的时候,柳叶双眉微微一蹙,还真如她的名字那般,忧柔可人。

另一个绾着丱髻的少女又接口道:那也只是听说而已,再说,就算他有心上人又怎样?反正生米还没煮成熟饭,以颦儿的美貌,只需要横刀夺爱就是了。

颦儿急忙伸出玉手将那少女的嘴给捂住,抱怨道:你怎么可以这样说话的?这是一个好教养的姑娘该说出来的话吗?那少女咿咿呀呀叫了半天,才挣脱了颦儿,然后说道:我听我哥说,现在江湖上最美武功最高的两个男子就是桓公子和莲宫主了。

再说桓公子是个大富商,你若是嫁了他,以后怕是荣华富贵享之不尽了。

她在说这句话的时候,九灵的脸上挂着很明显的不屑:这一群庸脂俗粉也不照照自己长什么样子,就凭她们,也想跟我们公子。

我却是不以为然地自言自语道:我看里面长得最平庸的一个配桓雅文,都绰绰有余了。

九灵不满地说:温采,你怎么老是和我们公子作对。

我抿着嘴嗤笑一下,便没再接话。

此时,却听见颦儿低声叹惋道:我不计较这些。

就算他一贫如洗,我……我都……说到这,再也说不下去。

却转而问道:那个莲宫主也很好看?比桓公子还要好看?那少女道:重莲是冠世美人,这是公认的了。

可他消失了太久,我听说梅影公子比他们要俊美得多。

颦儿错愕地看着她,声音都有些微微颤抖了:那不是弄玉吗。

那个杀人无数的大魔头。

我听说他为了练邪功杀掉了自己的父母和兄弟……不、不,我们还是不要说他了……许久没说话的红衣少女又开口说道:好,不说弄玉,那我们说说你的未来夫婿……接下来的,无非就是一些年幼少女的思春话题了。

其实……我原以为自己已经没有问题了,但是怎么都不会想到在自己再听到弄玉这两个自己的时候自己的心情还是那么难以平复。

他现在在哪。

他……过得好吗。

呵,我怎么又开始犯傻了。

可能少了我,他还会开心一点。

这样一来,就没人说他喜好男风了。

此时,一个低沉而沙哑的嗓音从池亭的角落传了过来:正亦正,邪亦邪。

人非正,亦非邪。

人皆欲正,皆欲除邪。

扶正黜邪,谁焉为之?我朝那儿看去,只见一个中年男子正席地而坐,身边的草毡上放着几盏装着黍稷的青铜簋、还在冒着热气的陶甗,肉羹的遗香从陶甗中飘出,闻了不禁为之垂涎三尺。

这男子的面前摆放的却是一个棋盘和两碗棋子。

冥思苦想许久,他取出一个黑子,放在了棋盘上,然后又一次陷入了沉思中。

若不是那里只有他一个人,我肯定不会认为说话的人是他。

我仔细观察了他半晌,看着他的手一直抚着碗中的白子,犹豫不定了一阵子,才又一次将那颗棋子放在了黑子的上方。

我心想这人也是好玩得紧,居然会自己同自己下棋,这样不是永远都没法赢吗。

于是便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那中年男人。

那人头没抬,眼睛却是没有移开棋盘一步。

我还真是自讨了没趣,便准备离开。

可我还没来得及转身,他却又说话了:这个道理任何人都懂。

可是为何就没人能明白,这个世界上没有一件事是绝对的呢?我心下一紧,觉得他说的话里有玄机,于是说道:还望前辈指教。

他爽朗地大笑了几声,原本沙哑萎缩的嗓音突然变得洪亮起来:我可不是什么前辈,不过是个糟老头而已。

少年人,你要知道,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事是绝对有利或是无利的。

你摔了一跤,当时你只记得疼,却不知道这一跤或许就让你明白了下次走路要稳重的道理……我不解地看着他,努力想要参破他话里的意思。

他微笑着继续说道:再如我手里这颗棋子。

我现在再往这粒黑子的左方放一粒白子,那黑子便会全军覆没。

身为控制白子的我会感到高兴,可是,被吃掉的黑子,却也是我控制的。

这样,我该感到开心还是难过呢?我说:您的意思是……那男子说道:同样的,人人都想当大侠,人人都想为民除害……可是,谁又愿意当那个被大侠除去的‘坏人’呢。

我愣了愣,看着他的脸。

那原应是一张历经沧桑的脸,可此时看来却是平和到没有一丝波澜。

他的话让我不由自主地联想到了弄玉,可我却无法与任何人提及他。

所以我只是看着他,而他也是如方才那般与自己下棋。

直到夕阳西下,九灵催我回去了,我才从自己的懵懂中惊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