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梅花凋零,桃花盛开。
泡上一壶茉莉花茶,上几碟小菜。
坐在后院中,观满园春色,偶尔小呷一口香茶,别有一番滋味。
桓宇之原是想放松一会,却听到了孩童的嬉笑声。
起身往里院看去,只见一个头系浅色发带的男童正蹲在草丛旁,另一个男童则是站在他的身边,手握枝桠。
原来是他两个儿子。
宇之轻笑,走近了些。
琼儿,过来。
蹲在道旁的雅文轻轻柔柔地说上一句,生怕将那兔子吓着了。
弄玉用枝桠在地上乱点了一下,抖了半晌,喝道:琼儿,吃草!白兔跑了。
哥,你把它吓着了……雅文抬起头,有些埋怨地看着弄玉。
弄玉道:你一天就知道把它抱着,跟个娘儿们似的。
兔子,不就是吃草的么。
琼儿,吃草!白兔又跑了好几米远。
弄玉冲过去,小手一把揪住了琼儿的耳朵,凌空拎了起来。
雅文惊慌道:哥,别这样弄,会伤着它的!兔子就是这么拎的,你不要吵我,等着。
弄玉用枝桠捅了捅它的肚子,白兔拼命挣扎。
又捅了捅,白兔在空中转了半周。
哥,你放了它,再这样下去,琼儿会没命的!弄玉根本没理他,只眯着大大的眼睛看那兔子,弯弯的丹凤眼变成了两条长长的缝,眼角下还生了颗朱红色的泪痣,此时在阳光下看去竟像是一颗镶嵌在脸上的血色珠粒。
蹲在了雅文旁边,背对桓宇之。
袖子一挽,露出了两条雪白的胳膊。
桓宇之很好奇,却看不到他在做甚么。
天啊,哥……雅文惊呼一声,竟似僵了。
桓宇之小心翼翼地走过去几步。
弄玉捏着兔子的嘴巴,用力往里面塞草。
雅文,你看。
我都说了,兔子是爱吃草的。
琼儿都兴奋得浑身在跳。
忙完后,还用袖口擦擦自己的额头。
玉儿,吃饭吧。
桓宇之的声音在弄玉身后轻轻响起。
弄玉转过头去,笑眯眯地说:爹,孩儿刚吃过了。
桓宇之道:人,不就是吃饭的么。
玉儿,吃饭。
抓住弄玉沾了些泥的胳膊就往厨房拖。
爹,不要不要,我不喂它吃了,我不喂了!原来还是知道自己犯了甚么错。
桓宇之蹲下身去抱起被弄玉抛在地上的白兔,理顺它的绒毛:哎,弄得好脏。
我怎么就生这么个残忍的儿子。
玉儿,你学学雅文,多在房间里待待,多看看书,别一天就学那些混小孩撒野。
弄玉骄傲道:爹给我布置的任务我都完成了。
桓宇之正准备去捏他的脸,可一看到他那张俏丽的面容,只拍拍他的头,便抱着白兔离开了。
弄玉摸了摸自己的脑袋。
雅文盯着弄玉微微发黄的头发:哥,你头发真像胎毛。
弄玉一拳打在雅文头上。
呜……好疼,我要去给爹爹告你。
雅文揉着自己的头,指着桓宇之走去的方向。
弄玉道:你告啊,你告他这满院子的草都是琼儿的了。
你好变态,你好凶……呜呜……一个在哭,一个在闹脾气。
桓宇之抱着兔子坐在了庭院中。
细长的食指微微勾着,慢慢抚过琼儿雪白的绒毛。
琼儿抬起头,用那双红红的眼睛看着他。
那眼睛,就像是绯红色的玛瑙石。
桓宇之笑着摇摇头。
自己大儿子怎么忍心欺负这可怜的小东西。
不知发愣了多久,琼儿开始挣扎着想要跳下他的身子。
琼儿,总觉得你和一个人好像。
他温柔地笑了。
浅褐色的眼眸弯成了很好看的形状,黑亮的长发拂落在它身上。
一个笨到不行的傻小子。
他也姓白,他也爱穿白色的衣服。
就和你一样。
琼儿趁他一个不防,从他身上跳了下来。
王爷,大夫人身子不好了。
您快去看看罢。
一个丫鬟急匆匆地跑过来。
二夫人已去世,可王府里依然有规矩:叫林芸大夫人,不是夫人。
宇之站起身,竹椅滚落在地。
弄玉跪在床前,双手伏在林芸身边,脸上已无笑意。
宇之走过去,坐在床上,握住了林芸的手:小芸,你哪里不舒服?林芸平时娇艳的容颜此时苍白憔悴:好像是中了风寒,不碍事。
弄玉道:娘,我这就出去给你请大夫。
雅文道:我去找下人请,她是你娘,你该守着她。
弄玉的脸色微微一暗,雅文走出门去。
雅文正到门口准备叫侍卫去请,却看见门口站了个人。
那人穿着一袭白衣,唇红齿白,面容清俊,看去比他要大上七八岁,却也仍是副少年模样。
那少年对雅文微微一笑:我可以治疗王妃的病。
带他进了屋,只见桓宇之紧紧握着林芸的手,满脸担忧之色。
少年笑道:桓王爷,您手可以放开了,我来治病。
桓宇之抬起头,微微惊愕地看着他:白公子……你怎么来了?你给我夫人治?白公子道:是,桓王爷莫不是想在这里看着我治疗?桓宇之立刻站起身,柔声道:我不知道你会治病。
白公子愣了愣,低下头,走到林芸身边:王爷再不出去,这小病就变大病了。
桓宇之点点头,拉着弄玉和雅文走出了门外。
约莫过了半盏茶的功夫,白公子出来了。
桓宇之道:她身体还好吧。
白公子轻蔑道:小风寒罢了,我给她治简直就是大材小用。
桓宇之走近几步,笑道:谢谢你。
嗯,你收银子么。
白公子微微偏了头,道:我不稀奇银子。
桓宇之道:那你稀奇什么。
白公子抬起头,直直地看着他,眼中带了几丝傲然,几丝无奈:我想要的,你给不起。
桓宇之怔了怔道:白公子,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琼隐。
白琼隐的衣衫如同冬季连绵不绝的纷纷雪花。
林芸生病的那一日,雅文哭着寻找琼儿一整天。
3 回复:照影惜纷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