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找到我家教主,用人来换。
之后整整一天,阮宝玉脑子里来来回回只有这一句,在大理寺野猫似地乱窜,不停哀嚎:教主教主,你倒是告诉我你是哪派哪教,是哪路神仙嘛。
一旁李延也是熬了整晚,阮宝玉口述,他执笔,画帛锦背上那个曾经显现的图腾,这会子终于大体画了出来,于是叹气:我觉得你最好把你的手处理一下,虽然你这是狗爪,但指甲这么翻着,你难道就不疼?阮宝玉甩着手,疼当然是疼,但现在我儿子和侯爷性命更重要,反正我这手也没侯爷的好看,没关系。
说完就勾头去看纸上的那幅图腾。
那是朵花,和莲花形似,花瓣繁复,每个花瓣上都有血管样的细纹,似乎汩汩流着鲜血。
阮宝玉盯着它看了一会,也不知怎的,渐渐入了神,满眼血色,紧接着脑子里一片炸响,疯了般疼痛起来。
怎么了?李延看他脸色不对,扶桌子站起身。
这图有问题,不能久看……没有啊。
李延侧头,把那图颠来倒去看了个够:不就是朵稀奇古怪的花,没什么。
阮宝玉的头还是疼得打钻,思索不能,只好死顶着太阳穴:那你把这图多画几张,找些江湖线人看看,我……说完就直挺挺晕了过去。
阮宝玉昏倒并不稀奇,但这次晕得比较久,过了三四个时辰也没有醒转的意思。
可怜的李少卿苦命,只好叫人把他扛回家,找大夫替他包扎好十根手指,替他换下血淋淋的官服,然后又撅屁股画那张图腾,一张张画过去,还不时回头,看他醒了没。
贱,贱就一个字啊。
一边画画的时候他还感慨,也不是没有自知之明。
好容易画好,叫人送出去,他趴桌边睡了不到两个时辰,阮宝玉就醒了。
照例,这位已经不知道自己是谁,不停追问为什么自己要和一个不好看的人同处一室。
李延强打精神和他纠缠,眼皮子打架,都快哭了,外头小厮回话,说是大理寺有消息带到。
是坏消息,寺里的人说,画给江湖上的几个线人看过,没有人认识。
李延就更想哭了,趴在桌上,不理阮宝玉呱噪,抱住两只耳朵,对着剩下的一张画吹气。
天色这时已经向晚,寄住在李家的苏银练功完毕,刚巧经过他门口,于是踏进门来,一眼就看见了那朵纸上莲花。
西番莲缠枝,你画这个干吗?苏银脱口而出。
你说什么?李延呆愣愣。
我说你没事画这个干吗,西番莲缠枝,是诃利帝母教的图腾,这可是个邪教。
银子银子,果然是样好东西。
李延的两眼放出光来,凑上前去:诃利帝母教,这是个什么教?你也知道么?诃利帝母教,信奉鬼子母,教里掌权的都是女人,但是新人入教有一个规矩……话说到这里苏银顿了下。
什么规矩?必须杀死自己的孩子……自己亲生的骨肉。
苏银垂首。
李延语塞,还没开口,却听见一旁阮宝玉跳将起来,嘭地一声拍了下桌子。
金大盖。
拍完桌子之后他又说了这三字。
李延抱住头:拜托,你这又是发什么疯。
带上这幅画,我要见金大盖的老婆。
阮宝玉斩钉截铁,眸里凌光一闪,显然已经恢复记忆和神智。
不多时,两位少卿又回到了大理寺,李延在一旁哼哼:如果你不拍桌子,我也能想起这两件事的关联,没啥。
阮宝玉鼻孔朝天,表示对他的鄙夷,那你记不记得,那个红衣女人叫阮侬什么?这个,当时情况这么紧急……少主。
阮宝玉沉下了嗓子:她叫阮侬少主。
莫非阮侬是那邪教的下任教主?你没听见苏银说,教里掌权的从来都是女人?阮侬不是女人,这个我知道,我还弹过他的□。
所以就只有一个可能。
阮宝玉又鄙夷地看他一眼:阮侬是她们教主的孩子,而这个教主她们既然要找,肯定是已经失踪了。
看来比智慧结果已定,李延吃了大瘪,所以只好转移话题:金大盖家的怎么还没传到?正好差役这时进了门,金大盖家的紧随其后,跪在地下,道:民妇吴婉见过大人。
看着挺温婉的一个女子,没有太明显的异常,也就眼神稍微涣散。
这幅画,你可认得?阮宝玉也不废话,将那幅西番莲缠枝拿过来,递到她眼前。
吴婉抬头,看了那画,慢慢定住,似乎被纹样吸引,呼吸急促起来。
你到底认不认得!堂上李延大喝。
吴婉仍不作声,只是看着那画,眼里渐渐露出凶光。
阮宝玉灵光一现,回身去找李延,捉住他手,对着他食指就是一口狠咬。
李延嗷唔一声跳将起来,可这该死的阮宝玉却还不肯罢休,捉住他受伤的食指猛挤,将血挤上画纸,一边叫骂:喊什么喊,你这手指又不好看,有啥好心疼的!这一会功夫鲜血已经漫上纸张,阮宝玉吹了口气,那株西番莲便染了血色,立时变得妖异,和那日帛锦背上的图腾有三分相像。
血色的西番莲,这一张画被递到吴婉眼前,吴婉立刻通身直颤,伸出两只手来捧住了心,嘶声道:圣明的母神,我一定会献出自己的子嗣来供养您的孩子,请您一定要相信我,一定要……说完就开始直身,眸里凶光大露,一双眼四处在找寻,大约是在找寻自己的儿子金大标。
阮宝玉深吸了口气,拦到她跟前,沉声:杀死自己的孩子供养圣母,这是你们教主的意思吗?教主……吴婉胸口起伏,似乎犹疑不定,但片刻已经恢复:护法说了,教主不日即可归位,为圣母献上自己的子嗣,到时候我教必可昌复!!话说到最后声音凄厉非常,而且气贯云霄,完全不像一个弱女子能够发出。
阮宝玉不语,跟在她身后,抄起桌上的纸镇,一记就敲上了她后脑。
阮侬就是少主,教主失踪,而且她们也在找她。
那就只剩下一个可能,这个教主不肯杀死自己的孩子,带着阮侬叛教出逃了。
这一次连李延都能够推测出来。
阮宝玉抱住头,不作声。
既然阮侬在你这,她们就料定你知道阮侬的娘在哪,所以问你要人。
李延继续:那你记不记得,是谁把阮侬交给你的。
我不是告诉过你,我脑仁被强盗敲过,把前后两年的事都忘了!仔细想想……想不出来。
阮宝玉放弃努力,趴到桌上打滚:怎么办,侯爷和儿子等我去救,我顶顶好看的侯爷……这么无赖了一会,他停住了,还是趴在桌子,看向李延,如果你是这个教主,带着儿子逃出那个劳什子教,你会把他送人么?会。
这样就算自己被抓住,孩子也安全了。
送人之后呢?想不想看他?李延抓头:我又不是娘们,没生过孩子,按理是应该想看的吧。
那会不会她躲在某个不远不近的地方,乔装打扮,如果实在想了,就可以过来看一下?李延顿住,似乎也触摸到了些什么。
你说,有没有哪个七岁的孩子,会真的喜欢看死尸,看死人被拉开肚子露出一堆白油?到最后阮宝玉道,慢慢坐直,眼半眯露出了一个笑。
※※※※※※※※※※※10月11日更新分割线※※※※※※※※※※※※被叫来的时候,蓝庭依旧弯腰,还是那个低眉顺眼的姿态。
你是个女人。
阮宝玉开门见山:虽然你伪装得很好,但是有些时候习惯还是难改,我不止一次看见你含胸。
大人好眼力好记性。
蓝庭依旧波澜不惊。
我想知道你的本名,阮侬我替你抚养了两年,也算尽心,应该有资格听你一句真话。
我本名阿那然,今年二十六岁整。
蓝庭抬起了头,很感谢大人这两年多庇护我家阿宝,大恩不言谢。
阿宝?阮侬他便没有名字吗?蓝庭沉默一会,是,他没有名字,一个生下来就为了献祭的孩子,不需要名字。
所以我还要感谢大人赐给了他名姓。
这一来她已经默认自己便是诃利帝母教的教主,丝毫没有要推诿狡辩的意思。
李延就有些不解,难道你不想知道我们为什么怀疑你吗?女扮男装,懂蛊辩毒,而且待阮侬亲厚,我留下的破绽已经太多。
蓝庭苦笑。
那你可愿意去换侯爷和阮侬回来?如无万全把握,我不会去。
她们抓阮侬回去是为了逼我献祭,只要我一天不出现,阮侬便安全。
借兵去将她们团团围住,一百个灭她一个,这样就该万全了吧!李少卿豪气干云。
你见过她们给侯爷下的蛊么?蓝庭叹气:那蛊叫做血饲,种在饲主血管深处,可以完全控制饲主神智。
侯爷武艺这么高强的人都未能幸免,你送些小兵小卒去,不是白白地送饲主上门,供她差遣?会下血饲的人有几个?阮宝玉这时突然发话。
左右护法,一共两人。
阮宝玉向前,那如果有人箭法如神,百步之外能轻松取她们性命呢?蓝庭沉默。
李延咧开了嘴,第二次感慨:银子银子,果然是样极好的东西。
这未尝不可。
蓝庭顿了顿,过后看向阮宝玉:但是大人,侯爷血管里的那只蛊虫,是要喝左护法的血才能活,左护法死则蛊虫必死,蛊虫若死,便会化成剧毒流遍侯爷全身。
大人,你要思量清楚。
一,二,三……七。
李延数数,冲阮宝玉瞪眼:连你我一共七个人,就准备去赴约了?不连你,所以一共六个。
阮宝玉回瞪。
你不怕你家顶顶好看的侯爷死了么?昨天你和蓝庭到底嘀咕了啥,还特意支开我,说是让我去找苏银,别当我傻,我是有智慧有节操的!阮宝玉扭头,当他空气,只问苏银:苏将军,你要取的是右护法的性命,样貌蓝仵作已经向你详细描述过,你有没有把握一箭毙命?有。
苏银昂头,有一弓在手,便立刻生出无所畏惧的豪气。
那左护法呢?李延实在忍不住插话。
左护法侯爷自会解决。
提到侯爷这两字,阮宝玉立刻眼放宝光。
你脑子坏掉啦?你家侯爷被人控制,前天还一巴掌劈得你吐了半盆血!我们准备出发。
阮宝玉继续当他是空气。
有节操有智慧的李少卿坚定不移跟在他们中间蓝庭看着不忍,终于说话:其实阮大人不让李大人去,也是不想你涉险。
还有,侯爷的那个蛊虽然是控制他神智,但也不是完全无解,一旦有极大的痛苦作为刺激,他有很大机会能够暂时清醒。
极大的痛苦?他?阮花痴?他会舍得让他家侯爷吃多大的痛苦?我自有分寸。
阮宝玉回身,难得正经:你回大理寺,两个时辰后,我自会带侯爷和阮侬回转。
李延停住了脚步。
什么时候的阮宝玉是可以调戏,又什么时候的阮宝玉是可以信任,没有人比他更清楚。
阮宝玉于是动身。
极大的痛苦,他自然是舍不得给。
可是帛锦已经几天没吸素燃,而毒瘾在月正中天的时候发作,那痛苦会有多大,他却是再清楚不过。
就这一只……小东西,便能找到她们?走到半路,阮宝玉还是忍不住问。
蓝庭仍是淡淡:大人放心,她们走时一路其实留下信号,是我教特有的西番莲香料,这只蛊虫嗜香,自然是能够寻到路。
哦。
下来一路就无话了,因为要在月中前赶到,一行人走得很急,出了城门,朝的是西南方向。
大约一个时辰过去,蛊虫停止扇动翅膀,飞回来,歇在蓝庭手指。
阮宝玉抬头,看见眼前寺庙破落,门匾上字迹却是俊逸,写着慕圣寺三个字。
带来的四个人之中有轻功卓绝的,立刻跃上屋顶侦查,按照蓝庭交代,看见人影即刻回转,不能靠近红衣女子一丈之内。
不多时那人回转,道:她们在后院,里面一共两间房,一间有灯,另间也有人,总共绝对不会超过十个。
可以将她们引到后院,大殿屋顶是个很好的埋伏点。
那好,你带苏将军去大殿屋顶,苏将军脚腱受过伤,你带好他,不能发出响动。
阮宝玉说话,苏将军想必也记得,我大喊一声侯爷,你就可以动手。
苏银点头,很快掩入月色,寺前于是只剩下了四个人。
蓝庭抿了抿唇,伸出手,将头发放下,挺起胸,女人姿态便出来了,身姿是极好的,但脸上人皮面具仍在,五官平淡,仍是那个木讷温顺仵作的模样。
这么久没见的故人,该怎么打招呼呢?她叹了口气,面容虽然平静,但到底心绪难平。
开门!那厢阮宝玉却早已撩起袍子,一脚踹上庙门:我带人来了,快点开门!有人前来应门,阮宝玉一头撞过去,脚不沾地奔到后院,站住喘气:我家侯爷和阮侬呢,你要敢动了我家侯爷一根汗毛……院后房门大开,那红衣女子靠门,后面跟着□上身的帛锦,听见他这话微微一笑,伸出两根指头,立时便拔下了帛锦一根头发,扑地一声吹到他眼前。
阮宝玉眨眨眼,那啥汗毛动了也就算了,你要是敢动别的……这一次红衣女子却没理他,相反却是站直身子,屏住了呼吸。
在阮宝玉身后,大殿的后门,蓝庭踏着月色,已经缓步走了过来。
院里另间房门也大开,有个黑衣女子怀抱阮侬,定身站在门口。
教主……是你吗?两个女子弯腰,诃利帝母教一左一右两位护法,声线一样紧绷,似乎既期待又害怕。
蓝庭缓步过来,撕下脸上面具,真容渐现,额心一朵黑色莲花,似乎深深洇进了骨血去。
这是我们之间的恩怨,与他人无关,你将侯爷放了吧,替他解了血饲。
她一步一句。
两个女子不语,那黑衣的似乎比较软弱,双眼渐渐濡湿。
不行!阮宝玉这时大声,退后伸手,一把拦住蓝庭:你放侯爷过来,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红衣女子牵起嘴角,朝帛锦挑挑手指,你,走过去。
帛锦埋首,似乎无有魂灵,便顺着她那根手指,一步步走了过去。
侯爷……阮宝玉低声,做心碎状,眯着眼,努力想看清帛锦双眸。
帛锦越走越近,月正中天,银辉透过薄云,照着他眼,双眸果然是一片湛紫。
夜风撩动他发,他看向阮宝玉,极缓极缓狭了下眼。
老天果真有眼,素燃之毒发作,侯爷果然清明!阮宝玉脚底立刻生风,花痴无畏状扑了上去,一只手伸进袖管,握住那把薄刀,等扑到帛锦跟前,立刻撕心裂肺喊了一声:侯爷!!!!!!大殿屋顶一枝黑羽箭应声破风,射破夜色,携万钧之力而来。
蓝庭急退,而阮宝玉那把薄刀已经递到帛锦掌心,人伏在他肩膀,急声:伤红衣女,夺阮侬,退回大殿!帛锦回身,薄刀脱手,直中红衣女右肩,伤人后仍然去势不减,劲风带她后退,一直将她钉上身后白墙。
而那枝黑羽箭这时也找到目标,钉穿黑衣女子右眼窝,箭尖扯出血雾,穿后脑而出。
苏氏弓满,无有空回。
这句果然不是虚言。
黑衣女子殒命,甚至连一声惊呼也没来得及发出,手里阮侬落空坠地。
帛锦身形这时已到,抄手便带起了他,急速退往大殿,途中看阮宝玉奔命不暇,还顺手带了他一把。
后院这时还剩三人,那红衣女子虽然受创,但到底武功了得,第一个抢身过来,顷刻已追到大殿后门。
撒网!大殿里,阮宝玉的声音再清楚不过。
立在后门两侧的两人得命,立刻便抛出了软索。
这两人是阮宝玉从刑部借来,别的本事没有,手里这一张软索网却是了得,不知曾经捉过多少江洋大盗。
红衣女子落套,这两人将经线一收,立刻便将她密密捆成了一个粽子,别说挣扎,就连动根手指都难。
后院余下的两个女子仍想前冲,不需阮宝玉知会,苏银拉弓满弦,一人一箭,都分毫不差射进了她们膝盖。
大功告成,帛锦阮侬全身而退,活捉红衣女,所有目标都圆满达成。
阮宝玉咧嘴,这一笑就别提多春风得意宝光璀璨。
教主!过了片刻,大殿里响起那红衣女子凄厉的声音:诃梨帝母在上,你抬头看,难道就不觉得于心有愧吗?!殿内光线昏暗,但里面供奉的铜像点尘不染,是个手抱孩童的妇人,脚踩缠枝西番莲,面目慈和,无限悲悯地看着脚底众生。
蓝庭抱着阮侬,抬头与神像对视,道:孩子是我的骨血,他的命便是我的命,若圣母真的慈悲,就应该懂得。
而如果她不懂,定要怪罪,便是劈下十万雷霆责我罚我,我也不怕。
语声清平缓和,但却有一股无法撼动的力量。
圣母!你听见没有,这便是你选中的传人,伍凝惭愧,愿厉魂化作十万雷霆,替你责罚这个叛徒!!红衣女子厉声,虽然手脚被缚,但却从深处里迸发出浓烈的怨忖和绝望。
阮宝玉听着惊悚,连忙上去捏开她嘴,道:你别想咬舌头或者服毒,我家侯爷的命很贵,你赔不起!红衣女子斜眼看他,却也有些睥睨的气度,缓缓笑了:你当服毒就只有咬牙齿里的毒丸么,井底之蛙!很好,我这两天根本就没喂你家侯爷的蛊虫,这下一死,你家很贵的侯爷也必死,阴曹地府,我等着你来找我赔命。
这一句话还没说完,她额头便炸开一条黑线,疯了般往下蔓延,不过片刻,便已经蛛网般四散,从头到脚无一幸免。
她在血里散毒,你退后!蓝庭高声。
阮宝玉痴怔,还呆呆站着,一旁帛锦运掌,将他立刻劈出一丈有余,自己也跟着急退。
红衣女子血管这时爆裂,毒血便似黑雾,嘭一声散了开来。
帛锦退避不及,血管里蛊虫饥渴,遇到主人的血,居然挣出他颈项,贪婪地吸了几口,然后又快速团回帛锦身体。
血是毒血,毒是剧毒,帛锦身形落地,后背又开始绽出细点,但这一次是墨黑。
心头似有狱火焚烧,他单膝着地,脱口便吐出一股黑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