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纨绔 正文 第四章

2025-04-03 14:37:45

章节字数:3327 更新时间:08-06-14 10:39澜渊好几天没有来了,狐王府的小厮们有些想念:公子怎么又没来?都几天了。

是啊,原先天天来还不觉得,忽然不来了倒真觉得有些冷清。

可不是,好好的,怎么就不来了呢?掏出前些日子公子赏的宝石珠子来看,时时想着要拿出来擦,光滑的表面都能拿来当镜子使。

这么大一颗,哪天再去打根金链子配上,要手指般粗的,阿红见了一定高兴,一高兴指不定就同意嫁给他当媳妇了,来年再生个大胖小子,多好。

咧开了嘴哈一口气,用袖子宝贝地擦擦,一尘不染,映出狐王一双灿金的瞳。

吓──手一抖,珠子险些就摔了。

膝盖跌在地上直打哆嗦。

我的王呀,您在这儿站了多久了?壶里没水了。

篱清递过来一只茶壶,小厮提着壶逃也似地往茶房跑,没瞧见篱清还怔怔地站在原地。

好半晌才回了书房重新坐下,大半天了才看了几篇文书,看不进。

习惯了耳边有低低的磨墨声,没有了就静得发慌,脑海里跟这屋子一样空白。

渴了想喝口茶,掀了碗盖发现杯里是空的,又去找茶壶,半滴水都没倒出来。

原想开了门叫人,一句好好的,怎么就不来了呢钻进耳朵里,立时站住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昨天黑驴来告状,磨了一整天的豆浆,不过是出去抽了口大烟,回来时,篱落少主正带了群小妖在房里喝得正欢,喝了还不算,人手倒了一大瓶。

余下的还剩一些,瓶口上贴一张封条,说是留着过几天再来喝。

这是哪里招着他了?心里原本就不怎么高兴,一听更是恼羞成怒。

也不派人,亲自去抓了来,当众一顿好打。

不知怎的,下手就没了克制,若不是长老们闻讯赶来死死劝住,不知要打成什么样子。

篱落已成了人形,人类孩童的模样,咬破了唇也不喊疼,睁圆了一双淡金的眼睛盯着他看。

直到他停了手才开口:你就带着你的棺材脸一个人无趣地过下去吧!怨毒的口气。

心头一颤,什么尖细的东西刺进来,疼痛一点一点漫开,随着血液遍布全身。

晚上闭了眼就疼得更为清晰。

早晨起来就是这副混混沌沌的样子,仿佛置身于重重迷雾中,什么也不想看,什么也看不清。

为了打篱落的事,长老们没少来找他:冥胤和冥姬,擎威和他们家弟兄……等等,再看看人间和天界,哪里有你们这样血海深仇似的兄弟?且不说没有什么恩怨过节,光冲着现今这相依为命的情势,也该是个亲亲热热的样子,怎么就弄成了这样?你父王带你母亲云游去了,他是眼前你身边唯一的亲人,你好好想想吧……被一句唯一的亲人震撼了,才发现自己身边确实一个人都没有,想找谁说句话都不能。

小厮端着茶匆匆跑进来:王,出大事儿了!虎族的酒席热热闹闹地喝了三天,后几天又接连走了几个地方,玄苍那儿、墨啸那儿、冥胤那儿、酒仙那儿、赤脚大仙那儿……喝酒、玩闹、调笑、放纵。

喝醉了才敢回去,酒醒了就立刻往外面跑,不然心里空得厉害,麻木得连扯一下嘴角都觉得累。

酒席间偶尔有人提起篱清,耳朵不自觉地支起来。

啊,那个狐王……人们应了一句,随后话题就扯开了。

扭过头,发现墨啸正在看他,怕被他看出什么,打开扇子掩住了嘴角边快挂不住的笑。

这天喝酒时,冥胤的随从急急地奔了进来附在他耳边说了几句。

啪──的一下,冥胤手中的杯子掉在地上摔得粉碎,不及说一句告辞就起身走了出去。

临醉前,澜渊清晰地记得冥胤没有再回来。

翌日,才刚一脚踏进后山,从妖精们嗡嗡的议论声中就听说蛇族出了大事,冥姬怕是咬被毁去内丹,神形俱灭。

妖界没有统领,各族各自为政。

但凡有大事,就请各王一起商议决定。

这回冥姬的事就是如此,恋上凡人本是无罪,谋害人命就要严惩不贷以儆效尤的了。

按律,这是要召集各族,当众毁去内丹元神,叫其永不超生的。

却说,蛇王冥胤好手段,原本不容置疑的事,硬是让他拗成了一个容各王商议后再定。

各王对此都顺水推舟卖了个人情,篱清也没开口。

长老来问,毕竟还是有些交情,要不要去牢里看看?篱清说好,脸上还是淡淡的,无悲无喜。

白色的身影静静地站在栅栏外,烛火跳动,栅栏在地上拖出一道又一道黑色的影子,盖在里边单薄的身体上,仿佛又一道枷锁。

冥姬缓缓地抬起头:没想到孤傲的狐王竟会来看我。

发丝湿湿地沾在颊边,乱蓬蓬的髻松松垮垮,上头只斜插了一朵已经黯淡了的小花,花瓣边缘卷起,显出点点枯黄的颜色。

身上穿了白底碎花的衣裙,粗糙的土布,手肘边打了补丁,人间村妇的打扮。

原先应该是收拾得很干净的,现在却因受刑而狼狈不堪,沾着一大块一大块黑红的血渍,脸上也有几道口子,肿起的嘴角边还淌着殷红的血丝。

只那双眼还是那么黑白分明,眼角边一抹天生的灵动风韵。

冥姬,蛇族金尊玉贵的公主,妖界交口称赞的美人。

额上常贴着梅花样的薄金花印,织锦白衫上紫槿花大朵大朵开得绚烂。

眉眼顾盼间,不知有多少人前赴后继地拜倒在裙下。

便是这么一个万千宠爱在一身的金枝玉叶,谁都没瞧上,硬是委身给了凡间一个粗蠢不堪的屠夫。

惊煞了多少人,踩碎了多少痴情恋慕的心,洗尽铅华,挥别富贵,一个转身,美人私嫁张屠户。

他……待我很好……很好……抬手去拢发髻,摸到了那朵花,就取了下来放到眼前看,是个很老实的人。

走在路上都记得要给我摘朵花戴,捧回家时那个小心的样子……傻瓜,要首饰,我从前什么样的没有?哪里会去希罕一朵野花?五大三粗的一个人,洗衣、做饭、喂鸡……样样都不让我来,这是心疼我,连被街坊笑话也不管,人家越是笑话,他越是乐意……慢慢地伸出手,指上带了一只细细的戒指,就是一个简单的圈,一点花纹都没有,放在烛火下看也是暗暗的,不似黄金那么耀眼:这是他送的,铜的,攒了很久。

他还有个瞎了眼的娘要养活,老人家多病,买药花了不少钱。

他说,等将来日子好过了就一定给我买个金的,首饰铺里最好看的那种……真是笨蛋,金的铜的有什么要紧,心意到了就好。

眼光就一直痴痴地盯着那戒指:大老粗又怎么样?穷又怎么样?长得不好看又怎么样?是个屠夫又怎么了?我便是和他私定终身了又怎么样?我哥都管不着,怎么能轮到你们来管?忽然又笑了起来:真是的,跟你说这些干什么?你又不懂。

你谋害人命。

篱清道。

冥姬放下手,幽幽地看着篱清:我想和他在一起啊……我想给他生个孩子,他也想要个孩子,他想要的,我怎么能不给呢?可我是妖啊……如果我是凡人就可以了。

人妖结合自不可能生育,而妖若想成为凡人就必须生吞九十九颗人心。

此法太过残酷,一直被妖界所不齿,亦是重罪中的重罪。

冥姬嫁与凡人一事本来就是瞒着众人,直到人间接连有人被剖腹掏心离奇死亡后,天庭妖界方才察觉,通知冥胤即刻带回冥姬问罪。

而此刻,大错铸成,再无可挽回。

这是死罪。

不赌一把,你又怎能知道是赢是输?篱清没有再说话,转身往外走。

知道么?世间纵有千般万般求不得,平平淡淡地过一辈子未尝不是一种幸福。

冥姬在后边低声道。

篱清的脚步没有停下,银发白衣在一片昏暗中更显孤独。

因为冥姬的事,谁也没心思喝酒,澜渊便去了天崇山。

直接推门就进了去,却意外地看见勖扬君也在文舒住的小院里坐着。

小叔也在?澜渊忙躬身行礼。

嗯。

勖扬君应了一声就起身走了。

怎么?谁惹我小叔生气了?澜渊坐下,总觉得勖扬君刚才的脸色有些难看。

没事。

文舒笑了笑,怎么?今天来是想聊什么?还是上次那位狐王么?就跟他说了些冥姬的事,却三言两语地就讲完了,剩下的就是低着头猛喝茶。

还有事吧?文舒给他的杯里续了水,总不会是专为了来这里讨口茶喝吧?嗯。

澜渊却笑了,打开了扇子惬意地摇,就是来找你要口茶。

二太子,凡事有个分寸,有些事,不是真心就莫要去讨别人的真心。

文舒说。

脸上分明笑着,黑色的眸子里却一片水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