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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投诚

2025-04-03 14:36:14

是男是女?段岭回到家,不住揣摩那蒙面刺客的路数,对方蒙得严严实实,看不出男女,唯一可能就是琼花院的人,因为只有琼花院的刺客不敢伤了他段岭。

若是韩家派出的刺客,第一式便会杀了他……回来了?蔡闫的声音在黑暗里说。

段岭险些被吓得背过去,回答道:回来了,你怎么在这里?约好了不是?蔡闫坐在院子里自斟自饮,酒也不知哪来的,段岭随手扔了剑,过去大剌剌地坐在蔡闫对面,提过酒壶,给自己斟了一杯。

蔡闫入选,耶律宗真却不会重用他,除非他朝耶律宗真投诚,否则与韩家走得太近,不是好事。

段岭倒是不大担心蔡闫的前程,只因自己迟早是要走的,以蔡闫的能力,应对起来应当没有多大问题。

今天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就想起我爹了。

蔡闫说,他若还在世,应当挺高兴的。

我爹若是知道,一定也高兴。

段岭说,待到了中京,我会给他送封信,让他来上京接我。

蔡闫一杯接一杯地喝,段岭却不敢多喝,生怕酒后说了不该说的话,事实证明他过虑了,蔡闫醉得一塌糊涂,又哭又笑,最后趴在桌上嚎啕大哭。

段岭将他抱进房里,让他躺在榻上,自己在李渐鸿原来睡的地方躺下。

蔡闫还不住说胡话。

盛世……天下。

蔡闫说,天下,这天下……段岭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但蔡闫最后还是没说什么,醉呓了几句,便沉沉睡去。

翌日起来,蔡闫已走了。

当天早上,一名士兵前来叩门。

有一位大人问你。

那士兵说,愿不愿意今日去中京。

什么?段岭昨夜喝过酒,还有点头疼,突然一下酒全醒了,问,哪位大人?上头说只须告诉你,你自然知道。

士兵也是一脸迷茫,说,你不知道?原话是大人问你,愿不愿意今日动身去中京,昨夜大人已先启程回去办点事,谁也不知道,只告知你一个,你若现在愿去,北院将派一队人,送你上路,不可走漏风声。

你若愿意在上京等他,也行。

段岭寻思良久,突然想起耶律宗真,昨天晚上他就走了?!他自然是不愿意现在走的,一走,所有的计划就一下全乱了。

此间事未了。

段岭说,暂不能脱身。

那士兵说:这是大人给你的,其中有一物,须得保管好,不可遗失,你须得给我一个凭证,待我送去中京。

那北院士兵带了个食盒和一个匣子,食盒里头攒了一盒花式各异的点心,又有耶律宗真赏赐的笔墨纸砚,与一把剑。

段岭打开那个匣子,见里头有一面足金打造的小牌子,沉甸甸的,于是点头,回入房中,想来想去,没有什么可赠,于是便折了一根结出青涩毛桃的树枝,连枝带桃,放在匣里,贴上一封条,递给那士兵。

意喻投桃报李,匪报也,永以为好也之意。

虽然投我以木桃,木桃是木瓜,不过手头没有木瓜,便以桃子将就将就,想必耶律宗真是懂的。

一连数日,段岭除了上街买点吃的,便几乎足不出户,每次经过茶肆时,他会驻足听很久,打听南方传来的消息,那些消息花样百出,有人说赵奎造反了,有人说牧旷达投向李渐鸿了,有人说南陈的皇帝与四王爷死了,一时间段岭也不知该信谁。

其间蔡闫又来过一次,朝段岭说:半个月前,陛下便回中京了。

段岭正在井边搓衣服,假装有点诧异,说:居然这就走了吗?蔡闫说:中京兵马已箭在弦上,耶律大石写了一封密信,陛下回去后召集众臣,不顾韩太师反对,顶住了发兵的举措。

段岭心想谢天谢地,总算安下心来了。

蔡闫说:你爹还没回来?没有。

段岭说。

给你写信了没有?蔡闫又说,厅内桌上那封信是你爹的不?段岭:……段岭忙进去看,见一封信还没拆,不知何时出现在那里,端端正正地放在桌上。

蔡闫径自出了厅堂,段岭展开信。

【君问归期未有期,巴山夜雨涨秋池,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雨时。

】【等我。

】李渐鸿打赢了。

七日前,剑门关陷落。

那是一个雨夜,剑门关前下起了铺天盖地的暴雨,闪电横穿山峦,雷光直耀天际,两岸泥石汇为洪水,呼啸着冲往这黑暗群山的下游。

一名访客带着一个孩子、一名蒙面侍卫,来到黑甲军营中。

李渐鸿一脚踩着装满武器的箱子,侧着身喝酒,灯光将他侧脸的剪影投在帐篷上。

雨实在太大了。

访客解下斗笠与蓑衣,感叹道,若不是昌流君一路背着跋山涉水,想来我是到不了王爷面前。

牧相,经年不见了。

李渐鸿随手一指椅子,说,坐吧。

谢宥端坐一旁,沉默注视着牧旷达。

给牧相上点驱寒的姜汤。

李渐鸿又吩咐道。

这是我儿。

牧旷达说,牧磬,磬儿,给王爷磕头。

牧旷达的儿子上前,朝李渐鸿跪下,伏身,李渐鸿手掌稍稍一比划,示意无须多礼。

远来是客。

李渐鸿说,不管今日牧相之意为何,冲着这胆识,李某都任你自行离去,不加拦阻。

我说得亲自来一趟。

牧旷达笑着说,昌流君总是思前顾后,我说,不打紧,既能全身进来,王爷也定会让我全身回去。

说吧。

谢宥沉声道,王爷等着呢。

牧旷达说:陛下驾崩了。

什么时候?李渐鸿漫不经心地问道。

五天前,子时。

牧旷达说。

我怎么不知道?李渐鸿随口道。

赵奎派人守住皇宫,秘不发丧。

牧旷达说,王爷,六年前的那道诏令,非我本意,乃是赵奎越权所为。

知道。

李渐鸿懒懒道。

牧旷达又说:调动影队,亦是我无法阻止的。

知道。

李渐鸿又道。

牧旷达说:这场战王爷若不速战速决,一旦韩唯庸与萧太后那边稳不住,辽兵再来,我大陈危在旦夕,更禁不起东西分治,何况俱是皇家,再分,也并未有多大意义。

李渐鸿:嗯。

牧旷达说:赵奎今日签发军令,欲调动玉璧关下一半以上的兵马下中原,合战王爷。

西川已在他控制之下,王爷这一战若是无功而返,赵奎定将回西川,兵谏逼宫。

李渐鸿眉头拧了起来,没有说话。

牧旷达说:我这就去签发缉布令,以影队配合,与王爷里应外合,三日后哨声为令,开剑门关。

李渐鸿问:牧相有什么要我做的?西川十年不增赋,不征丁。

牧旷达说,国都……也该迁往江州了。

李渐鸿笑道:牧相倒是替本王想得清楚。

牧旷达笑道:我向来是个识趣的人。

李渐鸿转而看着牧旷达的儿子,牧磬被看得有点怕,稍稍退后了一些。

牧旷达说:这些日子,磬儿便跟在王爷身边,多学点,王爷,这是牧某最疼爱的孩儿,还望王爷……不必了。

李渐鸿说,本王信你,回去吧,三天后,等你号令。

牧旷达于是又带着昌流君与长子离开军营。

三天后的深夜,漫山遍野响起鸟叫,剑门关守卫被杀,一夜间李渐鸿攻陷了剑门关,赵奎二十万守军大溃,逃往西川路。

黎明时分,双方在闻钟山下一场会战,仓促整军的赵奎先败于谢宥之手,再被李渐鸿伏击。

到得最后,官道旁满是战死的尸体,野外全是逃兵,李渐鸿亲自率人追缉赵奎,赵奎却在半路被武独救走,逃向西川城。

钟山九响,改朝换代……枫水化冻,冬去春来……赵奎仓促逃至闻钟山山脚下时,远方西川城中孩童正唱着这首歌儿,而官道上等待自己的,却是哗变的影队,武独一人一剑,抵挡住影队,赵奎则再抽身西逃。

茫茫旷野间有一棵大树,赵奎带着十余名护卫,山穷水尽逃到此处,远方则是巍峨闻钟山。

早知该堂堂正正一死。

赵奎叹道。

秋来长天阔,麦田里响起沙沙声响,一名身材高大的刺客逆风而来,护卫们纷纷被惊动,吼道:什么人!然而未等护卫出手,数道光闪过,赵奎的亲卫便已尸横就地。

你好。

那刺客说,我是昌流君。

我终于也等到这句话了。

赵奎说。

我是来杀你的。

昌流君解下面罩,客客气气地说。

赵奎最后的念头,是昌流君侧脸上的那枚白虎刺青。

黄昏,天际染着一抹血,旷野孤树在风里沙沙地响,武独一身伤,沿着官道追向枫峡,映入眼帘的,是赵奎与一众护卫的尸体,以及昌流君正在躬身,用赵奎残破的披风擦拭剑上的血。

武独的瞳孔稍稍放大,昌流君却看也不看他,说:你有两条路,一是自尽留个全尸;二是从现在开始逃,我数到十,十以后,我会来杀你。

武独不住发抖,他没有逃,也没有自尽,而是发着抖,抽出腰畔长剑。

你以为任谁都会逃?武独不客气地讥刺道。

昌流君抬起手中剑,然而就在此刻,两人同时脸色一变,昌流君迅速收剑归鞘,转身没入了麦田中,消失无踪。

武独拖着一身伤,踉跄跑向赵奎的尸体,悲愤大吼。

奔马沿着官道冲来,李渐鸿一身铁铠,披风在秋风中猎猎飞扬。

武独马上转身,朝向李渐鸿。

收剑。

李渐鸿说。

武独脸色迟疑不定,李渐鸿扔出一封信,飞到武独面前,武独发着抖,展开信,看完之后,李渐鸿又说:收剑。

武独猛然将剑归鞘,一声金铁声响,犹如震天彻底龙吟,在风里回荡,于那山谷中形成久远的回声,震荡不休。

李渐鸿未费一兵一卒,西川全城归降,牧旷达率百官出城来迎,李衍秋亲至。

三哥,你回来了。

李渐鸿正要说句什么,远方闻钟山上,传来一声接一声的洪钟之音,黄昏之时,在天际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