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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8 章 小容出丑

2025-04-03 14:34:44

大伙儿笑闹整晚, 及至夜深终于人困马乏。

霍临风摆一摆手:全部入帐休息,明日一早水下操练。

他无澜地吩咐, 但握着水囊的手格外用力, 脚下滴答一滩水洼。

众人听命,一股脑蜂拥入帐, 眨眼便走得精光。

刁玉良吃得肚皮滚圆, 还架着半条鱼尾不动。

二哥, 你睡哪里?他巴巴地问,咱么还睡马车吗?容落云说:听你的。

当日横在中间碍事, 如今可由不得这野猴儿。

霍临风夺去话语权:听我的, 小刁到我的帐里睡。

刁玉良一听,那岂不是将军待遇?他抹抹嘴, 怕霍临风反悔一般,起身朝营帐奔去。

待他一走, 这方天地彻底安静,簇簇篝火都势弱了些。

霍临风和容落云仍然坐着,你也沉默,我也沉默。

不多时, 各帐逸出雄浑的鼾声, 衬得他们更为悄悄。

忽而山风袭来, 容落云的里衣被吹透, 他忍不住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霍临风起身,去马车中取来披风,还拎一只提灯。

穿好。

他为容落云裹上, 低头系颈间绳结时趁机说道,咱们往林中走走?容落云点点头,并肩与对方朝林中慢步,本垂着手,渐入深处时揪住霍临风的衣裳。

这一小动作令霍临风停下,关切地问:思及儿时噩梦,心中害怕?他不好意思地说:我怕此地也有狼……霍临风表错情,那股子沉重顿时烟消云散,反手将容落云握住。

四面漆黑,唯独手中小灯透着点光,灯前扑来几只循火的飞蛾。

他切入正题,即陈若吟一事。

你当时只有几岁,想必是受牵连。

霍临风问道,从未听你提及父母,莫非当年……已被陈若吟所害?容落云点点头:没错,我和姐姐只是侥幸逃脱。

许是手被握着,他异常平静,当年父亲连夜送走我和姐姐,提前约定,两个月后在西乾岭汇合。

他停顿一瞬:若超过两月,便不必再等了。

霍临风问:所以你待在西乾岭,是因为……容落云答:护送我和姐姐的人被杀,我和姐姐走散了。

她先到西乾岭,我溺水被救后一路乞讨追来,在青楼寻到了她。

握着已觉不够,他伸手抓对方的腰,我每日做工或者乞讨,夜里把钱交给青楼的鸨母,一边等爹娘一边为姐姐赎身。

两个月又两个月,他既没等到双亲,也没救出胞姐。

之后遇见段沉璧,姐弟二人才终于得救。

霍临风心有不忍,斟酌道:你和姐姐返回西乾岭,是还在等吗?容落云笑答:好些年了,怎还会等呢?笑着笑着,眼眶慢慢地变红,西乾岭是约定好的地方,待在那儿有个念想,但我明白他们不会来了。

霍临风搂住容落云,一下下抚背,意图捋尽深藏的悲苦。

陈若吟座下高手众多,他忆起容落云杀陈绵陈骁,问:取你爹娘性命的人,是抟魂九蟒?容落云嗯一声:有朝一日我定会报仇。

霍临风又问:你父亲是何人?容落云倏地垂眸,安静好一会儿才答:一名文官而已,无意得罪了陈若吟。

这答案避重就轻,让丞相千里追杀的人,绝非寻常小官。

霍临风却不欲追问,此事是伤疤顽疾,无论真假,他都尊重容落云的一切说词。

他抱着对方安抚片刻,山风愈来愈劲,打算原路而返。

容落云却立着不动,待霍临风迈步时紧紧拽住。

他不愧做过乞儿,动作、姿态、神情,哪一处都透出十足的可怜。

如斯弱态,居然外强中干地恫吓。

你是朝廷的人。

容落云道,倘若哪日你我对立,我绝不会手软。

霍临风微怔:绝不手软,是杀了我吗?容落云一赧:当然是……把你抢过来。

……霍临风呆愣瞬息,立即暴躁,将容落云一把扛上肩头。

三两句话害得他心如鼓擂,以为要惹怜,结果是吓唬,以为是吓唬,结果是卖乖。

容落云叫道:做甚?放我下来!两腿胡乱地扑腾,一拳拳痛砸身下宽阔的背,我不跟你好了!我还怕高!霍临风大步流星:怎么?被追杀时还上树了?疾走一段,快到岸边时刹停,钳着那双腿往下一拽。

手掌接住屁股,托抱着,揉捏着,把容落云的撒泼活活弄成了撒娇。

别、别!容落云伏在霍临风的肩头,别弄我了。

他一边轻喘一边交代:我是认真的,倘若真有那么一天,我不会妥协的。

管他是将军还小侯爷,他都要抢过来。

霍临风故意问:你有把握吗?容落云答:你都与我狼狈为奸了,朝廷知道定不容你。

这词儿好难听,霍临风却探究:狼狈为奸,那具体是如何奸的?容落云一听,两团子红晕悄悄爬脸,挣扎下地,颤着指头隔空戳人,好似要被儿子气死的老子。

霍临风笑落一地倜傥,握住那手指,牵着朝马车走去。

月明星稀,他们登车过夜。

刚躺下,小毯堆在中间,各自挨着车壁。

两个光天化日湖中野/合的人物,扮什么矜持,演什么君子。

半柱香,小毯被抻开,各搭一角。

一柱香,碰臂缠腿,磨蹭住胸膛。

个把时辰后,两道呼吸交融,共一场好梦。

灵碧汤这夜凉爽舒适,翌日清早,林中鸟啼代替鸡鸣。

霍临风率先醒来,容落云蜷在他的臂弯,还正安稳地睡着。

他轻轻将人扒开,塞只包袱,对方无意识地抱住。

不过眨眼工夫,容落云迷迷糊糊地醒了。

他把包袱一推,翻身重新合眼:你哪有这般软乎……当我好糊弄。

霍临风失笑:那我硬着练兵去了。

容落云闭目挥手,咕哝一句回见。

湖岸边,大伙儿列成一排洗漱,凹下去的一块是刁玉良。

霍临风献出营帐心有不甘,走近踹小儿入水,惹得众人哄笑。

刁玉良此人,在哪里落水,就在哪里游一圈。

他鱼似的漂来漂去,一个猛子扎进深处,再露面时逮了几只小虾。

待时辰一到,刁玉良打头,霍临风殿后。

穿过瀑布和山洞,游至山那边的广阔碧湖,整队水兵开始操练。

日光最明时,湖边马车晃了晃。

容落云悠悠转醒,下车一瞧,四周寂静仅剩他一人。

洗漱穿衣,去火堆旁寻半条烤鱼,边吃边走进将军的营帐。

转悠一遭,他给自己找点事做,取出纸笔布阵。

以湖岸土地为盘,以鹅卵石为棋,掐算人数,预设凫水速度,他头都未抬地钻研个把时辰。

起初蹲着,后来跪着借力,最后累得跌坐地面。

及至正午,容落云汗流浃背,一抬眼被水波扰乱心思。

或许,他可以下水凉快一番?经过昨日,估摸已经无妨了罢?容落云壮一壮胆子,脱掉外衫中衣,赤脚朝水中踱去。

脚掌触水,凉爽之意从脚心向上蔓延,勾引他一步步继续。

湖水漫至膝盖,淹没大腿,逐渐达到腰间。

他定住不动,慢慢屈腿浸湿上半身,手臂刨了几下。

堂堂一位宫主,好歹也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高手,就如此这般,蹲下起来,在偌大的灵碧汤泡澡。

容落云乐在其中,并且无法自拔。

……以至于没发觉朝他靠近的人群。

霍临风率众兵游回,操练许久皆无力说笑,穿过水幕游来,发觉前方泡着一人。

扬臂暂停,全部定睛看着那身影,削肩细腰,马尾尖儿沾湿。

起起伏伏,在及腰深的水中闹腾。

许久,霍临风回神:……容落云?容落云闻声转身:你回来了。

却见二十多个兵齐齐望着他,神情肃穆,水面无波,显然已经瞧了很久。

脑中嗡的一声,他急急向后退,慌乱中后仰跌倒。

众兵呆若木鸡,不凡宫的匪首打压他们多年,如今竟在腰高的水里乱扑腾……这还不算,似乎听见一声救命。

晃神的工夫,将军已经游去。

水太浅,霍临风游近走了两步,单手把容落云打捞起来。

另一手攥着衣裳,里头装着三条红鲤,他极力忍笑:无碍罢?容落云呛出泪花:我挖掉你们的眼睛!这色厉内荏的模样只坚持一瞬,他抹把脸,含恨带屈地上岸。

霍临风跟在后头,乐得肺腑抽搐,直到瞥见地面的阵法才休。

他拾起一沓宣纸,顾不得擦水穿衣,就那般**地看起来。

一张接连一张,有的需拼凑,有的曾修改,最后一张设计出基本阵势。

他抬眸看向容落云,犹如看宝。

可容落云臊劲儿还浓,系好衣带转身便走,经过树木抬掌便拍,震落一大片野果。

霍临风捡一颗吃,跟随至深林,一共吃下七颗。

容落云听见饱嗝忍俊不禁,一点点放慢步子令对方追上。

他余光轻瞥,见山脚丛中藏着窄窄石阶,于是拉霍临风登山。

东拐西绕,这灵璧山千奇百怪。

终至一处开阔地,竟长着一棵茂盛的白果树。

容落云行至树下,抚摸树干。

霍临风瞧见此树想起心爱的玉兰,道:改日得空,将竹园中的玉兰移栽到将军府。

容落云啊一声,心虚地坦白:玉兰已经被我砍了……死物就罢了,怎连活物也不放过?霍临风气道:砍这砍那,还要刺我一剑,我看陈若吟迟早被你大卸八块。

容落云默道借你吉言,忽然神情微动,说:实不相瞒,遇见你之前我曾想过,报仇之后就皈依佛门。

霍临风心肠一软,问:那现在呢?容落云道:现在,想报了仇和你过日子。

怪不好意思的,他绕至对方身后,不露脸地抱住,你做将军时,我可以陪你征战。

霍临风喉结滚动:还有呢?容落云环住他的腰,扣住他的手:待你解甲归田,我们可以寻一处山林归隐。

冬天烤火,夏季凫水,春秋赏落英缤纷。

说罢,容落云忆起对方身份。

小侯爷。

他低声问,你愿意吗?霍临风已然失语,回身紧紧抱住……这体己人。

作者有话要说:  小容心情日记5(是5罢?):夏,晴。

重游灵碧汤,霍临风把我弄了,想来心跳过速难以赘述。

我不再怕水了,我是全新的我,我还要改掉许多毛病。

生气不乱砍东西、不乱砍人,不乱拍树,少说狠话多行善事。

总之,我可以的。

(明天休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