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2025-04-03 14:26:35

等岳在云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傍晚了。

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岳在云就感觉自己全身上下连骨头都在疼,想说话,但是身体不受控制,只能微微张开嘴,却发不出声音来。

正在迷惑自己是不是死了,就感觉有清甜微凉的水一滴滴地滴进自己的嘴里,缓缓进入燥热得有些疼痛的喉咙,让他瞬间觉得舒服了很多,身上也恢复了一些力气,轻轻地吐出了一口气。

随后,耳朵能听到周围的声音了,眼睛也渐渐开始恢复,可以看清眼前的东西,就见一个人影趴在身边,正拿着一把小小的勺子,往自己的嘴里送水……那身影很小,穿着鹅黄色的小袄,梳着两个发髻……铃铛……岳在云发出的声音让他自己都觉得沙哑得可怕,铃铛却是惊喜地大叫了起来,云哥哥,云哥哥醒啦!坐在桌边休息的岳秋玲被惊醒了,赶紧跑了过来,三哥,你感觉怎么样?岳在云不解地晃了晃自己的脑袋,觉得神智渐渐地清醒,然后眼前最先出现的是自己比武输给了岳在庭的画面,一阵的难受,岳家寨就这样被那个岳在庭抢走了,他对不起爹爹,也对不起眼前的两个妹妹……自己真是没用,为什么当时那么急躁呢,能好好把握就好了,不过说来说去,还是最怪自己学艺不精。

正想着,就见眼前又有个人影晃了一下,是冯遇水,伸手摸了摸岳在云的额头,道,已经不烧了,把药喝了。

边说,边从桌边拿起了一小碗药,递给岳秋玲,道,我扶他起来,你喂他。

嗯。

岳秋玲抹了把眼泪,伸手接过碗,冯遇水坐在岳在云的枕边,伸手扶住他双肩,对他道,林百岁跟我说,你肋部被挖走了一大块肉,而且所中之毒也已侵入全身,虽然清除了,但还是会疼得很厉害,你要忍住。

嗯。

岳在云点点头,冯遇水伸手抓住他的肩膀,将人扶了起来。

虽然冯遇水事先提醒了,但是那瞬间袭来的剧烈疼痛还是让岳在云脸色一白,差点就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木凌临出门前交代过冯遇水,岳在云一醒,必须马上让他吃下药,绝对不能耽误。

见岳在云似乎是要晕过去了,冯遇水抬手按住他的背部,输了些内力给他,让他缓一缓,嘴里说,挺住,挺不过去你就完了,你甘心啊?岳在云猛的一愣,咬着牙忍住,心里想的只有一个念头——我不甘心,我要把岳家寨抢回来!还要保护两个妹妹。

岳秋玲赶紧用勺子将药送到岳在云嘴边,岳在云将勺子里的药喝下,又缓了缓,看了看那只药碗。

岳秋玲点点头,把勺子放下,拿着碗,将药缓缓地倒入岳在云的嘴里。

岳在云一口气全部喝下,喝完后,就感觉一阵清润直抵心肺,身上的疼痛也缓解了好多,人更加清醒了一些,有些茫然地看着那碗药。

这碗药是林先生跑了全城给你买的药材,从昨晚一直熬到今早的。

岳秋玲低声对岳在云道。

岳在云转脸看了看四周,没看见木凌和秦望天的影子。

他们去采药了。

冯遇水道,有几位药要用新鲜的,药铺没得卖。

岳在云点点头,转过脸看着岳秋玲,问,岳家寨情况怎么样了?岳秋玲神色有些暗淡,低声说,三天后,就是二哥的继任典礼了,现在整个岳家寨的人都在准备。

岳在云淡淡点点头,冯遇水见他药喝完了,就将他放下,让他再躺一会儿,转身准备出去。

等等。

岳在云突然叫住了冯遇水,问,林大哥……他究竟是什么身份?冯遇水转回头看看岳在云,他是林百岁。

岳在云摇摇头,轻轻地叹了口气,道,我再笨,也看得出他不简单……你还对他那么尊敬,又是黑云堡的人……他究竟是谁?冯遇水面无表情,他让我说,他是林百岁。

连岳秋玲也有些哭笑不得,摇摇头,对岳在云道,三哥,我本来也不想瞒你的,不过他们不让我说,林先生就是木凌木神医。

岳在云其实从冯遇水来了之后,就已经这样怀疑了,但是一直都没有多想,现在想来,也是,这世上除了木凌之外,谁还有那么大的能耐?自己还一直都当他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呢,真是丢死人了。

冯遇水看了岳秋玲一眼,道,不是我说的。

说完,继续出去在门口守着,木凌出门前吩咐他了,除了岳家姐妹照顾岳在云之外,谁都不准进。

冯遇水抱着那把破剑,坐在门口的台阶上,边吃木凌给他买来的小零嘴儿,边逗那只叫小虎的小猫咪玩儿。

另一方面,落霞山的半山腰上,木凌背着个小背篓,手上拿着根树枝,边走边扒拉草地,找寻想要的草药。

身后的秦望天跟着,边走边道,岳在云的情况不知道怎么样了。

放心吧。

木凌摆摆手,他年轻体壮,受点伤好得快。

秦望天点点头,又走上几步,被木凌赶到身后,不准他走前面或者旁边,怕他踩着草药。

你以前就一个人上山采药啊?秦望天问。

嗯。

木凌耸耸肩,要是哪些药太难采了,比如在什么万丈悬崖之上,就叫上司徒来,让他去送死。

呵……秦望天忍不住笑,你跟他不是好兄弟么,怎么这么折腾人啊?多亏了我能折腾。

木凌拍拍胸脯,想当年要不是我拉着他去山上采神药,能遇上黄半仙么?我是丫司徒的大媒人,他下半辈子幸福都是我成全的。

秦望天抬头看看天色,喂,很晚了,再不采完就要天黑了。

没找到啊。

木凌撇撇嘴,心说你以为我想在这里喂虫子啊,那种地参很难找……啊!有了。

木凌欢欢喜喜地蹲下,扒开草堆,找到了一棵红色的小花。

这就是地参啊?秦望天凑过去。

嗯。

木凌伸手拿出小铲子小心翼翼地挖起来。

你说……岳南风为什么没有去看比武呢?秦望天问,他应该很关注才对啊,毕竟岳在云和岳在庭的胜算在一半一半,他就这么拱手将毕生的心血都交给岳在庭了,不心疼?呵……木凌用树枝搔搔后背,慢条斯理地道,我跟你说啊,你和岳在云估计是托了你们娘亲的福,本性才不错,就以岳南风的所作所为啊,岳在庭要是个小贱人,他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大贱人。

他要是真疼岳在云啊,早教他三绝神刀了,也不会让他冒险跟岳在庭去比武,要我看啊,他是在利用岳在云,是不是啊?秦望天有些不解地看木凌,这里就他们两人,干嘛那么大声,耳朵都震聋了。

木凌朝天翻了个白眼,伸手指了指不远处的树林里。

秦望天转脸望过去,就是一愣,就见远处的树林里头 ,站着一个人。

秦望天皱起了眉,他武功不弱,别说人站在不远处,就算是在几里地之外,他都能感觉到,更奇怪的是,这人几乎没什么气息,或者说,死气沉沉的,秦望天皱眉,这是死人还是活人啊?仔细一看那人的脸,秦望天倒抽了一口冷气,就见那是一个头发和胡须都灰白的老人,面皮微微发青,瘦得都快脱像了,但是从轮廓上还是可以分辨出就是岳南风,只是相较于前几天见到的时候,短短几天他好像老了十岁。

秦望天看了木凌一眼,眼里淡淡的疑问。

木凌则是抽了抽嘴角,也没说什么。

岳南风跟个死人一样直勾勾地盯着木凌和秦望天看了半天,用干涩沙哑的嗓音问木凌,你就是神医木凌?木凌眨眨眼,看岳南风,道,岳老寨主,还是算了吧,你那一身病已经没得治了。

岳南风眯起了双眼,你也不能治?木凌耸耸肩,如果你还想活的话,唯一的办法就是把那身功夫给废了,不然,只要你活着一天,你那身邪功就会反噬你的身体一天,你过一天,会老一年,再不用多久,你就会死。

可是你明明治好了秋玲。

岳南风看着木凌,阎王敌,不是死人也能救活么?木凌冷冷盯着岳南风看了一会儿,摇摇头,果然是你……岳秋玲身上的毒是你下的?秦望天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岳南风,你干什么害自己的亲生女儿?岳南风一摆手,道,是岳在庭那个畜生先给我下的尸蛊。

木凌点点头,你本来是一筹莫展,然后听岳在云跟你讲起了关于我的事情,所以就特意给秋玲下毒,看看我能不能医治,是不是?事实证明你能。

岳南风道。

呵……木凌摇了摇头,道,岳南风,你还真是渣到骨头里了,你就没想过我可能救不活岳秋玲,或者我根本不想救,那样的话你岂不是平白无故害死了自己的闺女?我要是再不把体内的尸毒给解了,我不过几天就要死了。

岳南风瞪大了眼睛看木凌,我如果死了,岳在庭就会成为岳家寨真正的主人,到时候,在云秋玲他们谁都别想活。

这我看倒不见得。

木凌慢悠悠地道,从本质上看你们也没差,为了保自己的命,害死谁都无所谓。

你能救秋玲,为什么不能救我?岳南风很激动地道,我跟她中的是一个毒!木凌摇摇头,不一样的,岳秋玲中了尸蛊,但是她没有练十绝的内力。

跟十绝有关系?岳南风睁大了眼睛。

十绝是逆天而行,先死后生,你中的偏偏就是死人身上才有的毒,你说这不王八对绿豆,正巧对上了么?别说我了,大罗金仙也没法救你。

木凌撇撇嘴,你要是还有一点点的良知,就将自己的功夫废了,恢复原样之后,在江湖群雄面前将自己和岳在庭的所作所为都说出来,这样才是真正为了你的子女好。

不可能!岳南风显得异常激动,我死都不会废了自己的武功,我苦心经营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有了这一身的盖世神功,眼看就能称霸武林了,我才不信你治不好我……我明白了。

岳南风突然神经质地笑了起来,伸手指着木凌,你是黑云堡的人……你怕我抢了司徒天下第一的位子,所以你才不肯救我。

你得了吧。

木凌摇摇头,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别说你还没练成十绝的内力,就算你练成了又怎么样?鹤来夕早几十年就已经会了,可是他也打不过司徒,就凭你还天下第一呢。

那又怎么样?!岳南变得狂躁起来,有了十绝内力的基础,我什么武功学不会,总有一天会成为天下第一。

木凌摇摇头,转脸对秦望天道,望望啊,你记住呀,每天做梦都想当天下第一的人,注定这辈子都只能在做梦的时候做天下第一,真正做了天下第一的人啊,天下第一在他眼里是最不值钱的东西,不信你去问问,在司徒眼里,天下第一不及黑云堡里养的一条狗值钱。

岳南风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抬起那只形同枯柴的手,脸上露出杀气来,你不治,就给他收尸!说完,就要向秦望天冲过来,秦望天也面露杀意。

木凌抬眼看看,心说,哇,父子相残啊,赶紧抬手拦住秦望天,对岳南风道,先等等再发疯,我跟你说个事儿。

秦望天一皱眉,拉了木凌一把,木凌抬手一摆,大人说话,小孩儿别插嘴。

秦望天磨牙。

你看看他眼熟不?木凌指指秦望天让岳南风看,他姓秦。

岳南风一愣,皱眉想了一下,突然仰起脸来,盯着秦望天的脸,秦……你姓秦?木凌拍拍手上的土,对岳南风笑了笑,道,你要是想杀人泄泄愤,就去找别人,当年的慕容烈一家,都是被岳在庭弄死的,玉佩也让他给抢了。

岳南风睁大了眼睛,他最开始以为岳在庭是秦琪跟别的男人生的,后来又以为岳在庭是捡了玉佩冒名顶替的……没想到他竟然就是杀害自己好友一家的凶手,转念又想到岳在庭千方百计要置他于死地,岳南风眼珠子都红了,大吼一声,畜生啊,我要你的命!说完,转身狂奔离去。

木凌赶紧转身在草堆里一阵忙活,拔起了那根好不容易找到的地参往背篓里一丢,拉起秦望天就往回奔。

干嘛?秦望天不解地看木凌。

哇……贱人大决战啊。

木凌一脸的兴奋,这么惊天地泣鬼神的好戏怎么好不去看?!岳南风冲出树林后就没影儿了,木凌和秦望天跑到了岳家寨的寨门口,也没听到里头有什么打打杀杀的动静……没劲!木凌撇撇嘴,那岳南风是个缩头乌龟!他要找岳在庭报仇不也得等晚上么,大白天的冲出去能干什么?秦望天有些无奈地摇摇头,准备和木凌一起回别院看看岳在云的伤势。

两人刚刚踏进岳家寨的大门,就听到里面传来了震天的钟响声。

该不会已经开始了?!木凌抖擞精神,拉着秦望天就冲进了寨门。

秦望天有些哭笑不得地跟着木凌,随着人流往后山走去,到了后山就见围了一大群人。

怎么了?木凌揪住一个家丁问。

哎呀……衡山寨的寨主莫衡被打死了,死得可惨呢。

切……木凌撇撇嘴,他还以为欲岳在庭被人打死了,死得可惨了呢,没想到是莫衡,得,这回岳家寨向着岳在云的两个寨主都报废了,用脚趾头想想都能猜到是谁干的。

秦望天却没走,他问那个家将,这不是岳家寨里头么?怎么会有人在岳家寨理杀岳家寨的副寨主?家将左右看了看,凑过来小声说,那个……我跟你们说呀,我们好多人都看见了,是老寨主的僵尸作祟啊。

什么?秦望天和木凌异口同声,心里琢磨着,这岳南风是失心疯了还是眼神儿不好啊,不是来找岳在庭报仇的么,怎么把莫衡给宰了。

老寨主那样子,太恐怖啦。

那家将摆摆手,啧啧两声,转身忙去了。

这是怎么回事?秦望天不解地看木凌。

木凌皱起眉头,似乎是想到了什么。

秦望天很少见木凌这个样子,似乎是遇到了严重的情况,刚想伸手去拍拍他,却不料木凌突然一伸手,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将秦望天拖进了旁边的树林子里。

喂……秦望天见木凌凶神恶煞的,就挡住自己的肩膀问,你干嘛突然把我拉进来,该不会垂涎我的美色,想干什么不好的事情。

啊呸!木凌火大了,你少学我胡说八道!秦望天差点就笑喷了,木凌还挺有自知之明的么,边想,边伸手去解木凌的衣领,你怎么知道我垂涎你的美色,想对你干不好的事情?木凌啪地一声拍开了秦望天的手,咬牙,不准动,听我说!怎么了?秦望天见木凌一脸的严肃,知道情况大概不妙了,就乖乖收回了手,听木凌说。

岳南风不止是中了尸蛊,而且尸蛊里还加了岳在庭的血。

木凌道。

那又怎样?秦望天不解,加了血,毒性会增强么?不是增不增强的问题。

木凌摇头,岳南风没法杀岳在庭了!为什么?因为蛊虫里加了谁的血,中毒的人就得听谁的。

木凌认真到,尤其是尸蛊。

这么说,是岳在庭让岳南风杀了莫衡?秦望天皱眉,他早就等着岳南风去找他了?木凌点点头,道,不过尸蛊不是那种以控制为目的的蛊虫,所以只有离得很近的时候,才能被操纵。

换句话说,就是以后岳南风都无法靠近岳在庭了?秦望天摇头,这回还真是弄巧成拙了。

木凌皱鼻子,什么意思啊?秦望天笑,你不是神医么?而且还是黑云堡的二当家,多厉害的人物啊,怎么连这么一点都想不到?木凌眯起眼睛,火了,死小孩,我又不是贱人,谁会知道贱人想什么啊?!秦望天也不回嘴,只是挑挑眉,一撇嘴,一脸的不屑。

秦望天这个表情比回嘴还气人呢,木凌真火了,扑上去——咬死你!两人在林子里闹了一阵,就听到外面有人说话,寨主,怎么办啊?老寨主真的诈尸啦。

木凌和秦望天对视了一眼——是岳老二!两人跑出了树林,果然就见岳在庭分开人群走了出来,问他话的是嵩百万。

这事情谁都不准对外张扬。

岳在庭吩咐手下,所有人都去搜山,找到老寨主之后,不要轻举妄动,立刻来通知我!是!属下们纷纷散去。

秦望天和木凌也想走了,却听岳在庭道,林先生,请留步!木凌转回身,看岳在庭。

在云伤势如何了?岳在庭走上来,佯装关切地问。

木凌也懒得跟岳在庭客套,要不是没什么证据,没法现在就一刀劈了他,他早就宰了这小崽子了。

懒洋洋道,死不了。

说完就拉着秦望天要走。

却听岳在庭又说,听说,林先生为了给在云治病,不准任何人探望。

木凌摇摇头,笑嘻嘻,谁说的?不是么?岳在庭吃惊,可是,嵩寨主他们跟我说,他们都被冯副寨主给赶回来了。

木凌点点头,道,没错啊。

岳在庭无奈地笑了笑,道,我知道这次是我下手重了些,而且在云年轻脸皮也薄……一定是心有不甘的,不过不准人探望,这样似乎有些说不过去啊。

木凌连嘴角都抽起来了,心说,你个贱人啊,不是别人脸皮薄是你脸皮厚啊,看你这戏演的,干脆画张大白脸粉末登场得了。

想了想,就眨眨眼道,谁说不准人探望了,准人探望啊。

岳在庭也有些被木凌说懵了,就道,可是……刚刚我说了,嵩寨主他们被挡出来了。

对啊。

木凌点头啊点头,就是因为只准人去探望,所以你们都得赶出来了啊。

岳在庭微微皱眉,木凌拐弯儿骂自己不是人呢,但被木凌骂也不是第一次了,这人就一张毒嘴。

林先生……对我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岳在庭问木凌,不会是因为我打伤了在云,所以就生我的气了吧?木凌鸡皮疙瘩都起来了,瞟了他一眼,拉着秦望天道,望望,快走快走,不然晚饭没法吃了。

说完,拽着人跑了。

岳在庭站在原地,盯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冷冷的一笑。

寨主。

一直在身后听的孟启泰走到岳在庭身旁,有些不满地说,这林百岁明明是您请回来的,每天好吃好喝好招待,但是态度却那么嚣张,您当上了寨主,他非但一点都不替您高兴,反而还处处与你为敌……说话的时候也是,句句带刺,什么叫婉转都不知道。

呵……岳在庭微微摇摇头,道,太强悍的人,是从来不需要婉转。

啊?孟启泰不解地摸摸头。

因为他不需要去讨好任何人,别人也不会轻视他。

太讨人喜欢的人,也不会去讨好别人,因为他不缺人喜欢……说完,问还云里雾里的孟启泰,交代你做的事情怎么样了?哦,都办好了。

孟启泰回话,对了寨主,有好些个提亲的人,好多名门正派的掌门,都把自家姑娘的名帖和画像送来了,您也不小了,要不要挑一个?岳在庭微微一愣,随后笑了笑,问:是么?对啊。

孟启泰笑呵呵,寨主年轻有为,样貌又好,街上不知道多少姑娘等着送上门给你呢。

岳在庭点点头,也不言语。

寨主,喜欢什么款式的?孟启泰问。

岳在庭看了他一眼,淡淡一笑,道,要看不上我的。

啊?孟启泰一愣,不解地看岳在庭,看不上?岳在庭点点头,对孟启泰道,我喜欢那种连看都懒得看我一眼的,高高在上,把我当灰尘的人。

呃……孟启泰搔脑袋,笑,寨主,您跟我开玩笑呢?这年头,男人哪个不喜欢女人服服帖帖的?岳在庭轻轻一摆手,冷笑,那些对你服服帖帖的人,看上的大多是你的地位、权势……今天我得势,他们情愿给我做狗,明朝我失势,他们就反过来把我当狗,换句话说,喜欢这种人,还不如喜欢我自己。

孟启泰听岳在庭说的挺吓人的,就茫然地点点头,原来如此啊。

那些在你最得势的时候,都不看你一眼的人,就表示他比你强很多。

岳在庭轻轻地整理了一下衣袖,让这样的人服服帖帖,才是有趣的。

说完,转身走了。

死贱人,还翻出天来了。

木凌边走边踩蚂蚁,显得非常的不爽。

别气了。

秦望天拉住他,你都说他是贱人了,还跟他生什么气,快想想办法吧,下一步要是真让岳在庭抓住了岳南风,估计岳南风就得被当成僵尸灭了。

是啊。

木凌皱皱鼻子,这岳在庭说让发现了岳南风就先通知他,你想啊,只要岳在庭再与南风旁边,岳南风就不可能正常,到时候他乱杀人,想说他不是僵尸都难了。

你没有办法治啊?秦望天问。

没办法。

木凌想了想,除非他把那身害人的内力都废掉,不然没法给他除去尸毒啊。

两人一筹莫展,溜溜达达地回到了别院,就见冯遇水坐在台阶上面,手里抱着只小猫,正在打盹。

水水!木凌窜过去,揪住冯遇水腮帮子上的面皮,让你看门你就偷懒!我才没有呢。

冯遇水赶紧摆摆手,道,我没让任何人进去!岳在云吃药了么?木凌笑嘻嘻放开了冯遇水的脸,伸长了脖子朝里头望了望。

吃了。

冯遇水摸摸被捏红了的腮帮子,道,不过还是伤重。

木凌摇摇头,唉……可怜的娃呀,我去看看他。

说完,进了房间里。

秦望天并没有跟木凌进去,而是在门口台阶上,冯遇水的旁边坐下,问,今天有没有什么岳家寨的人来过?冯遇水摇摇头,没有。

秦望天微微皱眉,对他道,你吃饭了没?去活动一下吧,我替你守着。

冯遇水一手抓着猫咪的尾巴不让它跑,一边摇头,道,不要紧,我不饿。

唉……两人正说话呢,就听身后突然有人叹了口气,两人猛的一惊,回头,就见木凌不知什么时候蹲到了两人的身后。

你走路没有声音啊?秦望天瞪了木凌一眼,又看看里头,问:岳在云怎么样了?木凌双手托着下巴左右摇了摇,一蹶不振。

秦望天和冯遇水对视了一眼,觉得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那他的伤情呢?秦望天问。

日渐好转。

木凌依旧托着腮帮子,上下点了点。

他没有吃过东西。

冯遇水道,一天了。

木凌往两人当中挤了挤,占了个地方坐下,道,唉……情况不妙啊。

你倒是别说四字成语了。

秦望天看木凌,这回想看大小贱人决斗是泡汤了,岳在云也半死不活的,三天后岳在庭就继任了……怎么办?冯遇水听了之后,转脸看两人,这个岳在庭有什么问题么?木凌伸出一只手搭着冯遇水的肩膀,道,水水啊,我告诉你啊,这岳在庭是人里面的极品,极品里面的再极品,他简直坏到前无故人后无来者,背叛朋友,杀人放火,欺师灭祖外加杀兄弑父,简直就是渣里面的渣渣,渣渣里面的渣渣渣!冯遇水眼睛瞪得老大,半天才道,这么坏?木凌点点头,可不是。

好,我去杀了他。

冯遇水提着剑站起来。

等等!木凌一把抓住他衣角,指指地上,坐下。

冯遇水乖乖地坐下了,不解地看木凌。

你别乱来啊。

木凌伸手拍冯遇水的脑门,你现在是黑云堡副寨主,你要是没有证据就宰了岳家寨的未来寨主,到时候岳家寨和黑云堡非打起来不可啊,虽然我们是不怕,不过江湖人总会说我们理亏的,这么吃亏的事情不能做。

那怎么办?冯遇水问嗯……木凌托着腮帮子想了想,转脸看看秦望天又看看冯遇水,不能宰了他,不代表不能教训他么,对不对啊?冯遇水和秦望天一起点头。

木凌琢磨了一下,现在就是时间太紧,不能让岳在庭轻而易举地就当上岳家寨寨主……能拖延个几天,最好是等岳在云身体好了,到时候才有戏唱么,对不对?你又打什么鬼主意?秦望天看木凌。

嗯哼哼哼……木凌笑眯眯地摸摸下巴,神秘兮兮地道,是有个好主意!有了好主意的木凌,就自顾自捣鼓开了,弄了一大堆草药,一个人躲在房间里不知道在折腾什么。

秦望天好奇地凑过去看看,就被木凌从房间里撵了出来,终于,在第二天早上,木凌打着哈欠从房间里出来了,手里拿着一小瓶子的药。

这是什么?秦望天不解。

木凌嘿嘿嘿地笑了起来,道:有了这个,我要让岳在庭出尽洋相!说完,捂着嘴闷闷地笑了起来。

秦望天摇头。

木凌溜溜达达来到水井边,将药瓶的塞子拔出来,将一整瓶白色的粉末都倒了进去。

喂!秦望天一惊,冲过来看木凌,你怎么倒水井里?下毒呀。

木凌笑眯眯。

你不是要毒岳在庭么,怎么放自家门口的井里头了?秦望天哭笑不得,这水以后还怎么喝啊?木凌皱皱鼻子,打起一桶水,道,所有的井与井之间都是通的么,岳在庭只要喝水,就一定会中毒!简直就是最高明的下毒计策呀。

那别人喝水呢?秦望天哭笑不得。

呵呵呵……木凌神秘兮兮地笑了笑,伸手掬起一把水喝了几口,这药是特别给岳在庭准备的,只有他会中毒!对他人无害。

这么神?秦望天似乎有些不信,木凌撇撇嘴,得意,不然怎么叫神医呢?看着吧!有那小贱人受的。

说完,又把水倒回井里。

正想和秦望天出门吃饭呢,突然……木凌的肚子咕噜噜了一声。

呀……木凌捂着肚子,转身就奔向茅房。

秦望天皱眉摇头,又看看水井……自言自语道,不要紧吧…………半个时辰后,木凌和秦望天出门吃饭去。

拉肚子是因为喝凉水,不是因为药粉的问题!木凌跟秦望天强调第三百遍,你不准笑!秦望天一直忍笑,问木凌,那吃了这药之后究竟会有啥反应?木凌又贼笑了起来,嗯哼哼,就是不得了的反应呀。

秦望天见木凌神秘兮兮的,便也不再多问, 静待事情的发展。

当晚,岳家寨热闹非凡,岳在庭摆酒庆祝,各路武林群雄都来了,更有趣的是,那些武林群雄还都把闺女给带来了。

木凌和秦望天入座,放眼四望,那叫个花枝招展,花团锦簇啊。

唉,可惜啊。

木凌啧啧了两声。

怎么个可惜法?秦望天问木凌。

这么多丫头呢,我们黑云堡好些小子都打着光棍呢,这有空让司徒也给他们办个相亲大会好了,那些小伙子各个顶呱呱,比这岳小贱人可好多了。

木凌不满地小声嘀咕。

这时,人群都有些骚动,因为岳在庭缓缓地走了出来,就见他一身白色的锦袍,头顶束着银冠,一派的英俊潇洒,在场好些姑娘都羞红了脸,低头不敢看。

木凌他们的一桌上,正好坐着红莲门的掌门和他的闺女,那女孩儿看起来不过十八九岁,样子清清秀秀的,脸圆圆眼睛大大,一身红衣,远远地瞄了岳在庭一眼后,赶紧就红着脸低头,旁边她爹洪万奇赶紧拉她,小莲,快抬头啊,不抬头岳掌门看不见你!木凌正喝酒呢,差点就喷出来了,心说,你要把你女儿给这小贱人呀,你这不是把你闺女往火坑里推么?秦望天倒是没什么表情,他现在比较好奇木凌那个神奇的药,会是个什么药性。

随后,宴会正式开始,岳在庭上台,对众人笑着说了几句,无非都是些客套话。

木凌在下头看着,这岳在庭大概之前受的挫折对他也有那么点推动的作用,尽管现在是春风得意,但是他一点都没有得意忘形的样子,也算是难得的了。

岳在庭虽然脸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是冷笑连连,想想只是几天前,他刚刚输给墨麒麟的时候,下面哪个人肯多看他一眼了?每一个人都在嘲笑他,都说岳在云才是下一任的寨主……当时岳在云高高在上,而他则是被踩在脚下,所有人都觉得他已经毁了。

但是现在才短短几天,就换做他高高在上上,所有人都知道他将前途无量……该说人生如戏好呢,还是世事无常好呢?正想着,岳在庭扫视了一下四周,就见所有人都仰着脸看他,唯独在东面的一桌上,两个人与众不同。

那里坐的是秦望天和木凌,木凌低头吃着桌上的菜,似乎对那盘蜜汁藕很感兴趣,秦望天只是坐在一边,静静地盯着木凌吃东西。

岳在庭莫名地就盯着那桌的木凌和秦望天发起了呆来,洪万奇不知所以,还以为岳在庭是看自个儿闺女看呆了,美得跟什么似地,心说,要是能跟岳在庭攀上亲戚,那可发达了。

而在座其他那些武林人士都挺不服气的,有些个姑娘们看了洪晓莲一眼,觉得很普通么,都不屑地撇撇嘴。

木凌可没看见那么多,只是专心研究眼前这盆蜜汁藕是怎么做的,味道那么好呢,可惜太少了。

岳在庭又说了几句,就请大家随意,随后,就络绎不绝地有群雄跑去给岳在庭敬酒,岳在庭一一回敬。

木凌低头专心吃饭,秦望天跟一旁伺候的下人说多拿几盆蜜汁藕上来,边凑过去问木凌,还没反应啊?木凌撇撇嘴,笑嘻嘻,快啦,快啦!而此时,坐在两人对过的洪万奇也是跃跃欲试,就想拉着女儿过去给岳在庭敬杯酒。

可洪晓莲挺腼腆的,扭扭捏捏地不肯过去,正这时,就见岳在庭走了过来。

洪万奇有些傻,其他的江湖群雄也有些傻,木凌接着吃菜。

岳在庭径直走到了洪万奇他们的桌边,对洪万奇道,洪掌门,我敬你一杯。

哦……不敢不敢。

洪万奇赶紧站起来回敬岳在庭,嘴上说,应该我给岳寨主去敬酒才对么,哈哈哈……岳在庭喝完了一杯酒,就在木凌身边坐下,也就是洪晓莲的旁边,笑道,不介意我搭个座吧?不介意不介意。

洪万奇赶紧给岳在庭满酒,笑道,岳寨主年轻有为,实在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啊。

过奖。

岳在庭笑着回敬,转脸看正在专心吃蜜汁藕的木凌,笑道,林兄,菜可合口味?嗯。

木凌点点头,蜜汁藕好吃。

哈哈……喜欢吃就叫厨房多上些。

岳在庭笑着举杯,对秦望天道,来,秦兄,我们也来喝一杯。

秦望天朝他看了一眼,端起酒杯,岳在庭将杯子凑过来,跟秦望天轻轻地一碰杯,一仰头,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秦望天是真不想跟他喝酒,只拿回杯子,浅浅抿了一口,刚刚喝完,木凌送了一筷子藕过去,望望,吃一口。

秦望天虽然不明白木凌为什么突然叫他吃藕,但也本能地张嘴将藕吃了下去。

岳在庭含笑看了看,问秦望天,秦兄是哪儿人啊?秦望天微微一愣,就听木凌道,岳寨主,你问错人啦。

问错人?岳在庭不解地看木凌,就见木凌抬眼示意了一下对面傻乎乎的红莲门小丫头,道,你该问问人家是哪里人,多大了才对么……我家望望已经有心上人啦,你问也没有用呀。

哈哈……一旁的洪万奇笑了起来,赶紧对岳在庭道,小莲今年刚刚十八岁,是江南出生的。

岳在庭笑了笑,是么。

木凌朝秦望天眨眨眼,意思像是说——注意,快开始了。

秦望天睁大了眼睛瞪着,就见岳在庭也没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一旁的洪万奇不停地跟岳在庭嘀嘀咕咕地说东说西,大多数都是在夸奖自己的女儿,最开始岳在庭还耐着性子听听,但后来没什么兴趣了,就想站起来,但一动……就觉得不对劲。

秦望天注意到岳在庭的脸色突然就白了一白,然后额头上冒出了汗珠,似乎是有什么不适。

木凌吃完了两盆蜜汁藕,觉得吃得太甜了,所以就改吃咸的来调剂一下,转而开始吃排骨。

洪万奇本来以为岳在庭坐一会儿就会走,没想到他僵在原地不动弹,以为他真的是对女儿有意思了,就假意起来出去了一会儿,让洪晓莲和岳在庭聊。

洪晓莲尴尬地看了岳在庭一眼,低头继续咬筷子。

木凌看得挺乐的,再看身边其他座位上的姑娘,一个个牙都快咬碎了,就笑道,岳寨主,你这样厚此薄彼不行啊,要跟其他的姑娘也敬杯酒么!岳在庭脸色难看,就是不肯站起来,不知道是怎么了。

这时,洪万奇也回来了,见自家闺女还和岳在庭坐得老远,暗自骂姑娘不争气,这多好的机会呀,都不知道把握。

走到了姑娘的身边,道,小莲,快给岳寨主满酒呀。

洪晓莲点点头,站起来给岳在庭倒酒,可这时候,突然就被她爹轻轻地推了一把。

哎呦……洪晓莲一个没站稳,摔向前,正好摔在了岳在庭的怀里。

这一下动静不小,邻桌的人都看见了,其他对岳在庭有好感的女子都暗道洪晓莲好不要脸,正在磨牙,突然就听洪晓莲呀啊……地尖叫了一声,猛的弹开,因为动作太猛了些,将身旁的桌子带了一把,木凌轻轻地一碰桌脚,整张桌子就哗啦啦一声,掀翻了。

这下所有的人都看过来了,都纳闷这是怎么了,仔细一看,都倒吸了一口冷气……就见岳在庭坐在那里,一脸的尴尬,而洪晓莲则退到一旁,一脸惊惧地看着岳在庭的腰部……众人顺着洪晓莲的视线望过去,只见岳在庭腰部以下,那尴尬的位置,正高高地顶着一个小帐篷……呵……好些个姑娘都红着脸啐了口死不要脸。

其他的武林人士也很尴尬,有几个暗笑,妈的,这岳在庭敢情没见过女人,大白天的就发情,硬成这样,真是好兴致。

岳在庭尴尬异常,但是这个位置无奈连遮也遮不住。

木凌对秦望天眨眨眼,秦望天眉头皱到一处,有些哭笑不得地看木凌,心说,你这招也太损了啊。

岳在庭尴尬地站起来,但那地方还是直挺挺的,顶着衣服的前摆隆起老高,好多人都忍不住笑了,嵩百万等愣了好一会儿,赶紧就上来帮岳在庭挡住,让他先下去。

木凌见岳在庭落荒而逃,捂着嘴闷闷地笑,对秦望天眨眨眼。

这样要持续多久?秦望天凑过去,在木凌的耳边问。

嘿嘿。

木凌笑呵呵,一个月左右吧。

秦望天睁大了眼睛,问,他会不会死啊?要是这样死了那可就太难看了。

应该不会吧。

木凌望着天眨眨眼,笑嘻嘻,不过这之后半年都会不举。

呵……秦望天倒吸了一口冷气,对木凌挑大拇指。

前院的宴会立刻一团乱,众人都忍不住哈哈大笑,木凌见满桌子的菜也掀翻了,就拿了邻桌的一小坛子酒,拉着秦望天一起出门去别处喝了。

好不容易跑到后院的岳在庭脸都气白了,独自回到房间里,撩开衣服一看……岳在庭也是一脸的无奈,这时,就听门口的嵩百万问,那个……寨主,要不要找个窑姐来给你下下火啊?滚!岳在庭大吼了一声,门口那些人赶紧就都跑了。

岳在庭无奈,只好坐到床上自己解决问题。

弄了一阵,突然就想起了木凌的脸,然后就全身火热,但折腾了半天也泄不出来,而那地方偏偏又下不去,气得他把枕头被子都扔了,往床上一躺,只得闷头睡觉,希望明天能好过来。

哈哈哈……木凌和秦望天一路跑出岳家寨,两人笑得前仰后合。

真是解气。

秦望天笑着道。

厉害吧?木凌得意,哼,这岳在庭,等一个月后才能继承寨主之位呢,到时候啊,黄花菜都凉了,岳在云的病也好了。

这次在江湖群雄面前这么出丑,岳在庭近期必然是不敢作怪了。

秦望天道,不过,我怕他会对岳在云不利,更何况现在整个岳家寨里,几乎已经没有岳在云的人了。

嗯。

木凌点点头,那就索性搬出岳家寨吧。

搬出岳家寨的话,要住哪里呢?秦望天问,客栈么?我怕人太杂,不利于岳在云养病。

住城里的黑云钱庄吧。

木凌笑了笑,那是黑云堡的地方,舒服又安全。

说完,又往前走了两步,指着前面的几个稻草堆,上去喝酒。

干嘛上稻草堆喝酒?秦望天见木凌已经一个纵身上了草堆,也跟了上去。

我以前就喜欢在晒谷子的地方喝酒,找个高一些的草堆,一坛酒,对着满天的星斗喝。

木凌拿起酒坛子喝了一口,对秦望天道,望望,岳在庭好像发现你的身份了。

嗯?秦望天微微皱眉,何以见得?他刚刚跟你喝酒的时候,给你下药了。

木凌不轻不重地说。

什么?秦望天觉得有些恶心,该不会是什么恶心的药,跟岳南风中的那些一样……放心吧。

木凌笑了笑,我后来不是给你吃了块蜜汁藕么,解药在上头了,想在我面前下毒,那岳在庭可不是嫩了一点半点了。

岳在庭心机深沉,留在世上必然是后患。

秦望天道,正好这段时间我们努力搜集他为恶的证据,到时候公之于众。

嗯。

木凌点点头,躺倒在草垛上面,好舒服呀……秦望天坐在一旁喝酒,转脸,见木凌躺下了,就放下酒坛子,凑过去。

干嘛?木凌睁眼,看压在自己身上的秦望天,走开啦,重死。

你还挺向着我的么。

秦望天突然笑着问木凌,刚才那句我家望望……说得真顺口啊。

我少自作多情,我说的是我叫叫汪汪的小狗。

木凌伸了个懒腰,准备下草垛回家睡觉,被秦望天抓住,亲一下再走吧?木凌白了他一眼,但也没拒绝,被秦望天按住,凑上去,在嘴角亲了一口。

次日,木凌、秦望天和冯遇水,带着伤重的岳在云离开了岳家寨,去了黑云钱庄住下,下午,就从岳家寨传出消息,原本计划在明天举行的继任典礼,改到下个月进行。

黑云钱庄很大,前面是钱庄,后头是一个有几十间厢房的庄园,庄主姓苏,叫苏长峰,是黑云堡的一个舵主,因为老家在落霞城,因此被分到这里来管钱庄的。

木凌和冯遇水去的时候,苏长峰差点没吓趴下,赶紧安排住处给两人住下。

老苏啊。

木凌拍拍他肩膀,你忙你的,别管我们就行,另外,找几个兄弟帮我查些事情。

行,二当家的尽管吩咐。

苏长峰恭恭敬敬地回答。

木凌在他耳边耳语了几句,苏长峰就带着人忙去了,木凌依旧带着秦望天进进出出地忙碌,顺便上山给岳在云采药,这一天下午,木凌和秦望天溜溜达达地从外面吃了饭回来,就想去岳在云的房间看看他的情况,刚走到门口,就看见岳在云颤颤巍巍地站在那里。

喂!木凌一指岳在云,小鬼,谁准你起来的?岳在云本来站着就颤颤巍巍的,被木凌一声吼吓了一跳,差点就仰面摔进房里去,幸好一旁的冯遇水伸手拦了他一把。

快抬进去!木凌怒气冲冲地道,秦望天赶紧和冯遇水一起将人抬进了房间里。

你折腾什么呀?木凌瞪了岳在云一眼,又回头瞪冯遇水,你怎么不看着他?冯遇水眨眨眼,你说不准让人进去,没说不准他出来。

木凌气得直喘气,伸手揪住冯遇水的耳朵,小呆子!还敢顶嘴。

冯遇水被木凌掐得哎哎叫,岳在云有些过意不去了,就对木凌道,林……大哥,你别怪他了,跟他没关系。

木凌松了手,冯遇水避到一边去揉耳朵。

木凌搬了张凳子在岳在云旁边坐下,问,你想起来干嘛?岳在云抬眼看了看木凌,道,练功。

哈?木凌歪着头,掏掏耳朵,你连站都站不稳,怎么练功啊?岳在云也不说话,坐在床上发呆,木凌知道他心里有气,毕竟也还是小孩子心性么,他应该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遭受打击。

别气啦。

木凌拍拍他,道,这事儿不怪你,是因为岳在庭练了乱七八糟的邪功。

邪功?岳在云不解地仰起脸看木凌,木凌左右看看冯遇水和秦望天,道,唉,我也不瞒你,我不是什么林百岁,我是木凌,不过我不是故意要骗人的,毕竟说出来挺麻烦的么,对不对?岳在云看了看木凌,点点头,不做声。

嗯,我进岳家寨只是个巧合。

木凌对岳在云道,没什么目的的,不过后来发现岳在庭有问题,所以就顺便留下来研究了一下。

你刚才说,岳在庭练邪功,是怎么回事啊?岳在云仰起脸看木凌。

随后,木凌就将岳在庭和端木炎合作,通过邪功将内力在短期内提高的事情大致跟岳在云讲了一遍,不过将秦望天和三绝的那几段都省略了。

岳在云听后恍然大悟地点点头,原来是这么回事啊,难怪他功夫突然之间好了那么多。

对啊。

木凌点点头,伸手拍拍他肩膀,所以你并不用因为输给他而太难过。

那我要怎样才能将岳家寨抢回来……岳在云似乎有些想不通,木凌道,最重要的就是赶快好起来,岳在庭的就任大典已经推迟到一个月后了。

真的?岳在云大吃一惊。

对啊!木凌点头,所以说了,你要在这一个月内将身体养好,然后我们搜集证据,现在岳家寨能说话的人也就是你了,到时候有了岳在庭的罪证,你就能将岳家寨抢回来了,你不好好养病,到时候身体垮了,比岳在庭先趴下,那可怎么办?岳在云想了想,认真对木凌点头,道,嗯,林……木大哥,我知道了。

木凌满意地点点头,转脸对正站在一旁的冯遇水勾勾手指头。

冯遇水想了想,捂着耳朵走过去。

木凌看了他一会儿,眯起眼睛道,这一个月,你负责全天跟着岳在云,要保证他吃药、吃饭、睡觉、还有安全,听到没有?冯遇水皱了皱鼻子,不过还是点点头,说,知道了。

木凌满意,站起来,转身就见秦望天正靠在门边看他呢,有些别扭,但还是大踏步地走了出去,道,走,望望,我们去找线索。

秦望天有些无奈地看着木凌,边拉住他,示意他等等,边回头对冯遇水招招手。

冯遇水一向佩服比较有本事的人,就乖乖地跑了出去。

秦望天对着墙外打了个口哨,没多久,就有四个人翻了进来,跑到秦望天身边,老大!木凌看见这四人就是一愣,想起来是最初见到秦望天时,他一直带在身边的四个小弟。

不过这四个小弟真的是……木凌瞧着几人的长相捂着嘴笑,就见他们一个矮胖、一个高瘦、一个三白眼,一个麻子脸,真是各有千秋。

秦望天对几人点点头,问:事情办得怎么样了?都办好了。

四个手下对秦望天恭恭敬敬地道:兄弟们都好,您放心吧。

秦望天点点头,伸手指指木凌,道,叫大嫂!噗……在房间里喝药的岳在云一口药喷出来,一个劲儿咳嗽,冯遇水也是一脸——哦~原来你才是大嫂的表情看着木凌。

木凌可是气得鼻子都歪了,偏偏那四个手下还挺白目的,转身,恭恭敬敬地给木凌鞠了个躬,一齐喊,大嫂!呵……木凌倒抽了一口气,抬脚就踹,你们他奶奶的叫谁!抡拳头追打,打死你们!四个手下被木凌追得满院子跑,最后都躲到秦望天身后,大哥,大嫂好凶悍!你敢再叫!木凌吼了一嗓子就要扑上来拼命,被秦望天一把抱住,木凌抬手就打,秦望天早就被打习惯了,也无所谓,搂着木凌不放。

木凌又不能打死他或者打残他,至于为什么不能他自己也不知道,反正他没想过要打死他或者打残他就是了……总之木凌是又气又急又没办法,拉住秦望天张嘴就咬,顺便拿脚踹。

四个手下对视了一眼,自言自语,哇,大哥和大嫂关系不错啊,不都说了么,打是亲骂是爱,心疼拿脚踹,再不解气就死命踩……正在用力踩秦望天脚背的木凌抬在空中的脚愣是没踩下去。

这是我四个手下,甲乙丙丁。

秦望天对木凌道,很好记吧?木凌白了秦望天一眼,又看那四个手下,撇嘴,你们是四兄弟?怎么一点都不像啊?不是,我们的名字是老大取的。

那个甲笑嘻嘻地回答。

木凌抽了抽嘴角,看秦望天,白痴才会这么取名!有什么不好啊?秦望天眨眨眼,实用又好记!木凌想骂他两句,不过突然想起司徒曾经也因为记不住手下的名字,而要求集体改名叫一二三四,相比之下好像还是甲乙丙丁更好一些……你就四个手下?木凌看了看那四人,别说,看起来样子不怎么样,功夫好像还不错么。

不是啊。

秦望天摇头,还有天干地支等十二个,另外的就叫一二三四……咳咳……岳在云这碗药就没喝下一半,都咳出来了。

木凌直喘气——白痴程度和司徒不分上下!对了……大嫂是男的吧?甲问乙。

你还敢叫!木凌火大了,谁再敢叫我就毒哑他!哇好凶喏。

丙对丁点点头,不过也是啊,是男的就不能叫嫂,要叫夫才对啊!众人都点点头,想了一会儿,一拍脑袋,对啊,大夫!咳咳……岳在云的药已经没有了,就剩下干咳,本来就是肋部受的伤,再一笑,肋叉子疼得都坐不住了,一个劲直哼哼。

旁边的冯遇水伸手一指木凌,道:没错,他就是大夫,专给人治病的!哦……四个手下又一起对木凌行礼,改口,叫大夫!木凌觉得自己再待下去可能就要被气吐血了,一脚踹开还粘着自己的秦望天,拍拍屁股转身就走。

秦望天忍笑,对甲乙丙丁道,你们四个守在这里,听他的吩咐。

说着,指了指冯遇水。

是!四个手下乖乖点头,见秦望天追着木凌去了,甲乙丙丁在后面挥手,大哥大夫走好!木凌捂着耳朵奔出大门……见两人走了,甲乙丙丁对视了一眼,回头看冯遇水。

冯遇水摸摸下巴,转脸看岳在云,你药喝完了?嗯。

岳在云点点头。

那饿不饿?冯遇水瞟了他一眼,你这几天都没有好好吃东西吧?疗伤最好的办法就是吃了!岳在云看看自己的胳膊,这几天折腾下来,确实是瘦了一些,头也晕乎乎的,就对冯遇水点头,嗯,要吃的!冯遇水拿了张银票给甲乙丙丁,道,要吃的!四人面面相觑,转身出了门,没多久,就每人提着好几个食盒回来,各色的菜点放了一床铺。

冯遇水往旁边一坐,塞了个鸡腿到岳在云嘴里。

岳在云咬了几口,有些食不知味,满脑子都是乱七八糟的事情。

冯遇水看了看他的样子,有些不满地撇撇嘴,拿起一个鸡腿啃了一口,真没用,吃饭的样子像个娘们。

岳在云一皱眉,瞪了冯遇水一眼,你说谁像娘们?冯遇水又咬了两口,鸡腿就剩下一根骨头了,对岳在云挑挑眉,看到没?这才是男人吃饭的样子,男子汉么,斗志不斗气,跟自己过不去那是丫头的做法!岳在云火了,也两口将一个鸡腿吃下去,噎得直翻白眼,回瞪,谁丫头啦!我也行!冯遇水伸手拿狮子头,岳在云也去拿,冯遇水几口吃完一只肘子,岳在云也几口吃完。

随后,两人山呼海吃,风卷残云一般,将满床的菜点都吃完了,最后仰天躺在床上打饱嗝,肚子胀得鼓鼓囊囊的,舒服地吐出一口气……好饱啊。

门口的甲乙丙丁看着揪心,对视了一眼,见过自杀的,没见过玩命吃着想撑死的……另一头,木凌气哼哼地冲出了黑云钱庄,没两步就让秦望天给追上了。

秦望天觉得木凌生气的样子挺逗的,就上去拿肩膀蹭蹭他,干嘛?生气啦?小弟们也是因为喜欢你。

木凌白了他一眼,也不支声,继续往前走。

我们去哪儿?秦望天问,不去岳家寨?不去。

木凌摇摇头,道,岳在庭最近那样子,想折腾也折腾不起来,我们暂时不用去管他。

那从哪儿找线索?秦望天好奇。

先找端木炎。

木凌冷冷一笑,有了这小子才能兴起风浪来呢,找着他老子先宰了他。

你知道他在哪儿?秦望天精神一振。

不知道啊。

木凌回答得理直气壮,我为什么要知道?秦望天泄气,那你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那是。

木凌边走边四处看,这小子反正肯定是在落霞城里,而且么……一定会去落霞山上。

为什么那么肯定?秦望天问。

岳在庭得了那病,估计第二天就慌了,他能找谁治?找江南三大名医?木凌一脸不屑地望天,除了石文泰,另外两个有屁用啊,石文泰为人太正直,岳在庭肯定不肯让他看,你说他会找谁?端木炎……秦望天想了想,了然,哦……难怪你这几天让苏庄主买了那么多药材呢,敢情是把能治岳在庭病的药都买了,然后端木炎没办法,只能上山去给岳在庭采药了。

哼哼哼。

木凌龇牙笑了笑,人多的地方不能奈他何,到了人少的地方,五马分尸,毁尸灭迹!说罢,两人向落霞山走去,正走着,就听一阵鞭炮声响。

这是做什么?木凌远远地看见好几家大酒楼前都放起了鞭炮,所有人都驻足观看,二楼上站着几个人,木凌和秦望天对视了一眼,这几个人都是岳家寨的,衣服他们认得。

只见那些人都手拿着一张红色的布告,对着人群高声念,正逢天下群雄齐集落霞城,岳家寨四小姐岳秋玲,于三日之后,在岳家寨举行比武招亲!什么?木凌听得一愣,转脸看旁边的秦望天,就见他也是深深皱着眉,摇头,岳家寨这副样子,岳在云的伤又重,岳秋玲怎么可能有那个闲心思?还用问?!木凌怒气冲冲地一脚踹翻了路边一块上马石,准是岳在庭那个小贱人又在出幺蛾子了。

怎么办?秦望天问,万一是岳在庭强迫岳秋玲的……唉,先别管那个端木炎了。

木凌拉起秦望天往岳家寨跑,我们先去看看岳姑娘,不行的话就救出来,婚嫁是女儿家一辈子的事情,岳在庭那贱人找的妹夫一定跟他一样渣,才不能把岳姑娘给他呢!她要找夫家,我给介绍好了,找一百个好的给她挑!秦望天跟着木凌往前跑,那药的事情,万一端木炎采了解药了……唉……放心,早料到他要出阴招的!木凌得意,山上我撒过药粉了,岳在庭不用还好,要是用了……啧啧,那可就有好戏看了。

两人到了岳家寨,就见门口围了好多人,都往里头递名帖,岳家寨门口拍着好几张桌子,伙计们正忙着登记造册呢,这些都是参加三天后比武招亲的。

木凌皱眉看了看,拉着秦望天从院墙外面翻了进去,直奔岳秋玲的房间。

岳姑娘!木凌见岳秋玲独自坐在房间里落泪,和秦望天一起走了进去。

木先生。

岳秋玲赶紧站起来,木凌和秦望天看着她的样子都挺难过的。

究竟怎么回事?木凌问。

岳秋玲摇摇头,道,我不知道,今天早上才有人来通知我,说让我准备好,挑好喜服,比武招亲之后,直接就拜堂成亲。

什么?木凌瞪大了眼睛,没人跟你商量一下?岳秋玲摇摇头,没有。

木凌一皱眉,对岳秋玲道,走,别在这儿呆着了,上别处去躲着,等事情解决了再回来。

岳秋玲含着眼泪摇摇头,我没法走。

为什么?秦望天不解。

木凌也是一愣,随后四周望了望,问岳秋玲,铃铛哪儿去了?岳秋玲摇摇头,一大早被人带走了,说是我准备成亲忙不过来,让铃铛先去别处住两天。

木凌和秦望天对视了一眼,不用问,岳在庭将铃铛带走当人质了,这样就算没有守卫,岳秋玲也乖乖的不敢逃走。

木凌皱眉摇摇头,失策啊,早知道当时就把岳秋玲和岳铃铛一起带走了,实在是没想到岳在庭渣到这种程度。

木先生,你快想办法救救铃铛吧。

岳秋玲求木凌,我怕她受委屈。

铃铛在哪儿你知道么?木凌问。

岳秋玲摇摇头,不知道。

木凌想了想,对岳秋玲道,你也别太担心,静下心在这里等着,我们找到铃铛之后再来救你。

岳秋玲点点头,木凌见她一脸的担忧,对她笑了笑道,你别担心,岳在庭就算抽了,也不会无缘无故伤害铃铛的,另外,你别看他举行什么比武招亲,我也有办法把他给搅黄了,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说完,就拉着秦望天走了。

两人出了门,对视了一眼都摇头叹气,上哪儿去找岳铃铛呢?岳在庭他究竟想怎么样?秦望天摇头,是借着妹妹拉拢江湖门派,还是有别的什么意图?木凌耸耸肩,岳在庭一定是想弄些歪门邪道的招数来拖着我们,不让我们有心思对付他。

秦望天点点头,问木凌,那怎么办?是先救铃铛,还是破坏比武招亲?木凌摸了摸下巴,岳在庭既然把铃铛抓走了,就一定是放在了一个我们没法找到的地方,而且这样找铃铛的话,我们被动他主动……不是办法。

嗯。

秦望天也点头,伸手摸摸木凌的下巴,回去再想吧。

木凌点了头才想起来被秦望天占便宜了……突然就纠结了起来,暗骂自己,木凌呀,你堕落啦,怎么这个小流氓吃你豆腐你一点反应都没有呢?两人回到了黑云钱庄,自然是不敢把这事告诉岳在云的,不然他还不得急死啊,于是就关起了房门,在里面商议。

不如我们今晚去岳家寨吧?秦望天提议,暗探一下,看能不能找到岳铃铛,就算找不到,也好看看岳在庭究竟有什么目的。

嗯……木凌点点头,但眉头还是皱着。

怎么了?秦望天倒了杯水给他,有什么问题?有些担心。

木凌老实道,我怕岳在庭是故意要引我们去岳家寨的。

也没准。

秦望天点点头,安慰木凌,你说了算吧,去不去都行。

嗯……去看看吧。

木凌想了想,放下茶杯,顺便去看看岳在庭到底打什么注意。

随后,两人就照往常该干什么干什么,到了晚上,都换上夜行衣,赶往岳家寨。

岳家寨里照旧热闹,这几天那些家人估计是快被折腾死了,一会儿摆宴,一会儿又要比武招亲。

木凌和秦望天来到了岳在庭的院子外面,就见里头灯亮着,看来岳在庭再……不过也是,他那样能上哪儿去。

木凌和秦望天悄悄地落到了厢房的房顶上面,轻轻揭开房瓦,向里观看。

就见下面有个人,正在桌边忙碌着,一旁的床上传来了岳在庭的声音,怎么越来越大,你的药究竟有没有用啊?在忙碌着的那人,正是端木炎,端木炎也挺纳闷,摇摇头,不应该啊……我是亲自去采的药,按理来说不会错的。

你真是没用!岳在庭咬牙,那木凌也太损了,给我下这种药,但是也不知道他是怎么下的毒……他厉害着呢。

端木炎撇撇嘴,要是真把他惹火了,小心他毒死你。

呵……岳在庭有些不屑地笑了笑,我命大,死不了!究竟还要这样多久?岳在庭皱眉问端木炎,好了之后会不会有问题?不会……大概一个月左右药效会退下去。

端木炎道,你忍一忍吧。

那……我们的计划呢?这样关在家里什么都做不了啊!岳在庭生气,抬脚踹翻了床头的柜子,样子看起来甚是气闷。

二公子,你都安排好了吧?端木炎问岳在庭,你可答应了我做岳家寨的女婿,将来扶我做天下第一的神医的,别忘了。

不是都昭告天下说三天后比武招亲了么,你照早就安排好的做不就行了?岳在庭看了他一眼,到时候你跟秋玲拜堂成亲,岳家寨的二当家位子也是你的。

嘿嘿……端木炎显得很高兴,收拾了一下东西,道,我先走了。

嘶……岳在庭伸手拦住端木炎,不解地问,怎么有些痒?痒?端木炎一愣,道,那个……其实也没什么大办法了,你忍忍吧……忍?岳在庭大怒,这怎么忍啊?你不能抓啊,伤了下半辈子可算是废了,到时候有再好的武功都没用。

端木炎边说,边掀起地上的一块石板,我先走了,过两天再来。

说完,就带上石板走了。

端木炎一走,岳在庭就在床上滚了起来,那个尴尬的部位奇痒难耐,但是又不能抓,那滋味,还不如捅他两刀呢,在床上恨得牙痒,双手抓着被子忍着,心说,木凌,你等着!木凌则是在房顶上看得直无罪,对秦望天使了个眼色,双双落到了院外。

秦望天就见木凌趴在地上,伸手轻轻地敲击了几下地面,静静地听了听,抬起头来微一笑,对秦望天道,原来这地道跟通往乱葬坑的那个是通的。

秦望天了然,难怪端木炎每次都能神出鬼没,岳在庭也能瞬间就没了踪影,原来是从地道走了啊。

走!木凌拉了秦望天一把,我们去追上那小子。

秦望天跟木凌一起往后山跑,边道,没想到岳在庭竟然想让端木炎来做岳秋玲的丈夫,真是……明明就知道那是个人渣。

木凌也摇头,干脆啊,我们这次找到他,然后直接把他宰了,以绝后患!秦望天也点点头,觉得可行。

两人到了乱葬坑的位置等着,没多久,就见端木炎急匆匆地从地道里出来了,手上拿着个方形的小药箱子。

刚想往林子里走,突然就感觉有人拍了他的肩膀一下,身后传来了一声轻笑,端木炎。

端木炎听到这声音就脸色苍白,缓缓转回脸,只见木凌和秦望天正站在他身后,含笑看着他。

你们……端木炎赶紧抱紧了箱子猛的后退了几步,一个趔趄摔倒在地,似乎是受了很大的惊吓。

木凌微微一愣,感觉有些别扭,至于吓成这个样子么?你们想怎样?端木炎警惕地看着木凌和秦望天。

还能怎样?木凌白了他一眼,你心术不正,仗着一身医术行凶作恶,今天爷爷替天行道宰了你!说完,抬手就要一掌劈下去,端木炎赶紧拿药箱子一挡,高喊,等一下!你们要怎样才能饶过我一命?木凌有些不耐烦,道,哎呀,少废话,纳命来吧。

说完,一掌就要拍下去,只是在掌要挨上的同时,突然注意到了端木炎的脸上,瞬间闪过了一丝狡黠的笑意。

木凌一滞,就见端木炎的手按住了举在头顶的药箱,瞬间,数十道幽兰的光芒射出……是暗器。

还好木凌事先就有准备,一个侧身让开。

但与此同时,就见端木炎将手放到地上,对着身边的一块石头猛的一按轰地一声,地底突然有什么东西炸开,一股兰色的浓烟冒了上来。

木凌赶紧一个转身,飞身一把抓住闭气的秦望天的肩膀,腾身而起。

端木炎趁势转身就跑,木凌抬手将一颗白色的药丸弹出,不偏不倚,正好射中了端木炎的肩膀。

噗……端木炎一口血喷出来,差点就一头栽下去,赶紧抓住旁边的一棵树。

木凌想对着他的心口射第二颗药丸,突然就感觉身边的秦望天一把抓住他,翻身跃向傍边,瞬间,只见端木炎拉下了树干边的一根绳索,一时间,早已架在树冠上的无数把弓弩万箭齐发,木凌一皱眉,拉着秦望天,在好无助力的情况下,腾身跃到更上方,几个纵跃躲过了乱箭,落到了一旁的乱葬坑之上。

此时,端木炎已经跑没影了,木凌也没心思去看他,回头,就见秦望天皱着眉,脸色刷白。

木凌抬手在他胸前轻轻拍了一下,秦望天就一口血呕了出来,衣襟前红了一片。

谁让你胡来的?木凌狠狠瞪了他一眼,几把弩箭我对付不了么?秦望天靠着旁边的一棵树轻轻地喘气,有些无奈地看木凌。

木凌伸手把他的脉,瞪眼,筋脉逆行,你行啊!秦望天有些无辜,喘了半天,伸手用袖子擦了把嘴边的血,对木凌笑,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么,万一你没留神,被伤着了呢?木凌没话说,刚才在空中,两人完全没有助力,要改变动作是需要很高强的内力的,秦望天内力根本不够,但看见机关发出箭来,却强行运功在空中翻转……才会造成筋脉逆行。

罪魁祸首也是那七绝,这七绝就是能在你想要的时候,不惜毁坏身体而给你提供大量的内力,一时有用,但用过之后却是后患无穷。

可惜让那端木炎给跑了。

秦望天喘匀了气,道,看来他们真的是早有准备。

你的七绝……木凌突然盯着秦望天,自言自语道,要是能练到第七绝就好了,这样不仅不用死,之前积累的伤也都能痊愈,说不定脸也会恢复。

练七绝哪儿有那么容易的?秦望天笑了笑,我一年前就练到六绝了,就这最后一绝,死也练不上去。

嗯……木凌摸着下巴想了想,拉着秦望天,快速赶回了黑云钱庄。

两人悄悄回到了院子里,进屋关上房门,木凌一指床,对秦望天道,上去!秦望天又惊又喜,你要跟我做啊?做你个头啊!木凌狠狠一眼瞪过去,去坐着,你以为筋脉逆行是闹着玩的啊?秦望天叹了口气,道,我睡一晚就好了。

木凌揪着他的衣领,将人扔上了床。

你好粗鲁。

秦望天看木凌,佯装可怜。

别动!木凌让秦望天在床上坐好,伸手给秦望天把脉。

秦望天转脸,就见木凌盘腿坐在身边,低头给他把脉的同时,似乎若有所思。

你在想什么?秦望天好奇地问。

嗯……一般人如果筋脉逆行的话,早就吐血而亡了,为什么你吐出一口血之后,没有别的反应呢?秦望天耸耸肩,大概七绝练的吧,我以前也偶尔会运功不当导致筋脉逆行,不过每次吐完血后,第二天筋脉就又正常了。

木凌想了想,坐在秦望天身后,道,你现在筋脉是逆的,试着运用七绝的内力来调息,就跟平常筋脉顺畅的时候,一样练功试试。

啊?秦望天一愣,回头看木凌,筋脉逆行的时候练功,会走火入魔的。

有我在呢,怕什么?木凌伸双手放在秦望天的背部,一旦有什么问题,我就强行把你的筋脉顺过来,你试试!秦望天想了想,这说不定也是个办法,以前自己一练到这一层就卡住,索性一咬牙,按照木凌的方法,运功调息。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秦望天就觉全身血气上涌,浑身发热,木凌见秦望天脑袋上冒出白烟,紧皱双眉像是很难受,心说别是有什么问题吧?!就想阻止他,但双手刚刚一碰到他的肩膀,就觉一阵极强的内力袭来,双手一痛,木凌一皱眉,竟然被生生地弹开。

随后,就见秦望天突然身子一颤,猛的睁开眼,一把站起来。

能动了?木凌也睁大了眼睛,这功夫咋那么邪门呢?就见秦望天捂着心口,靠在墙边,好难受……哪里难受?木凌心说别是玩出事来了,随便试试没想到不可控制了,刚想过去,却见秦望天突然一掌击向了墙壁,随后,木凌就觉得房子微微地颤了颤,睁大了眼睛,不是吧?秦望天一掌击出,感觉身上那胀痛的感觉竟然瞬间没有了,相反全身舒爽,精神百倍,内力似乎是比以前翻了一倍,正在不解,就见木凌飞奔下床,拽着他就踹开窗户飞了出去。

两人刚刚冲到院子里,就听轰的一声巨响,再回头……房子的墙壁上出现了密密麻麻的裂纹,随后,整个塌了下来。

两人都傻了,冯遇水等听到动静也冲了出来,有些不解地看着木凌他们。

木凌看看左右,就见秦望天看着自己的双手,转脸看他,真的行啊……木凌眨眨眼,随后很想不通地抱住旁边的一棵树撞头,怎么会有这种事,我只是随便说说的……撞了一会儿,木凌回头指着秦望天对脸色刷白的苏长峰说,老苏,房子是他弄塌的,你叫他赔钱,不管我的事!歪打正着地找到了练功之道的秦望天最近痴迷于将自己的筋脉逆来逆去,最后越练越乱,一会儿正一会儿反,而内力竟然是一日千里……木凌看着秦望天短短三天就几乎将内力翻了三倍,那个后悔呀……再这样下去死小孩的功夫要比他好了。

而秦望天则更加地疼爱木凌,时不时地拉住亲一口,赞叹,贤内助!木凌被气得跳脚。

第四天的头上,岳秋玲比武招亲正式开始,木凌和秦望天这几天将岳家寨都找遍了,也没找见小铃铛,真是不知道岳在庭究竟将她藏到哪儿去了。

不过那天端木炎被我打伤了,虽然不死,也得去掉半条命,应该没那么快恢复。

木凌跟秦望天一起换好了衣服准备去比武招亲的会场,今天两人的目的只有一个——搞破坏!管他是文试还是武试,总之搅黄了就行了。

木凌觉得这是项很有趣的体力活,因此先跑去大吃了一顿,还买了一大堆零嘴,边吃边溜溜达达赶往岳家寨,一路盘算着,该出什么招捣乱好呢?最好是一次性解决,永无后患的方法。

两人到了招亲的会场外面,抬头一看就见里头人山人海,有来参加比试的,但更多都是来看热闹的。

木凌和秦望天左右看看觉得挤不进去,就找了棵大树爬上去,往里头望。

就见正中间有一个三丈多高的大台子,上面有梅花桩,是用来比武的地方,在台子的后面是一幢三层的小阁楼,整个楼都围着着帐幔,里面坐着一个一身红衣的女子,隔着纱幔看不清楚长相,但还是可以感觉到那是个婀娜多姿的年轻少女。

很多围观看热闹的都伸长了脖子,想看看岳秋玲到底什么样子,听传说是个美人。

木凌和秦望天对视了一眼,摇头,其实岳秋玲要说多漂亮也不算,最多就是普通清秀而已,并不是什么倾国倾城的长相,也不是引人注目的可爱,皮肤相较一般女子微黑一些,性格爽朗心底善良,是个很有内秀的女子。

说实话,这样的女孩子绝对不适合比武招亲,而要慢慢地相处,才能发现她可爱的地方,若是一般只注重外貌的凡夫俗子,或者只是为了攀附岳家寨的权势……绝对不会善待岳秋玲的。

倒是岳铃铛,虽然年纪小小,但能看出来是一个美人胚子,假以时日长大了,肯定是个大美人。

大美人……木凌突然敲着下巴想了想,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主意。

喂。

秦望天蹭了蹭他,想什么呢?木凌仰脸看着秦望天,上看下看左看右看……突然就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秦望天被木凌的笑容晃得一颤,就觉得后脊背直刮凉风,木凌肯定又有什么损招了。

喂。

木凌伸手拍了拍秦望天,道,借你那四个手下用一用。

用来干嘛?秦望天睁大了眼睛看木凌,你可别拿来试药啊。

唉……我看那几个小子都挺机灵的,借来让他们帮个忙!木凌神秘兮兮地将手里的几大包吃的都塞进了秦望天的怀里,转身下树,往回奔。

途中,他顺道去了趟烟翠楼,去络四娘房里转了一圈,捧了一大堆东西出来,进了黑云钱庄的别院,就吼,甲乙丙丁!四个随从正在院子里打瞌睡呢,见木凌叫,就屁颠颠地跟进了他屋里。

脱衣服!木凌二话不说,先一声吼。

=口=……甲乙丙丁愣住了,秦望天也跟了进来,四个手下冲过去抓住秦望天,老大,大夫想干嘛?!秦望天也哭笑不得地看木凌,木凌白了几人一眼,谁让你们都脱光了?把外套脱了,换上这些!说着,将四条裙子放到了桌上,四件都是红彤彤的长裙子……甲乙丙丁齐刷刷咽了一口唾沫,看向那堆衣服,又回头哭丧着脸看秦望天。

秦望天叹了口气,道,照做吧。

老大……甲乙丙丁一起哭倒在秦望天的脚边,抱着秦望天的腿嚎啕:大哥啊,我们好歹也是名震天下,半面修罗手下的马贼啊!怎么好学娘们船裙子啊,大哥!秦望天无奈看木凌,像是问,你说怎么办吧。

木凌正把桌上的瓶瓶罐罐都打开,回头对着甲乙丙丁一声吼,还不快去换!甲乙丙丁一愣,赞叹,不愧是黑云堡二当家,好有气势喏,四人瘪瘪嘴,乖乖捧起衣服,回答了一声 是,就转身出门,换裙子去了。

过了一会儿,四人穿着裙子进来了,秦望天看了一眼就皱起了眉,摇头,这四人本来在男人里面就算长得难看的了,这回换上裙子,那样子简直就是人神共愤,太未免也太寒碜了。

木凌却显得很满意,点点头,嗯,把裤子脱了,腿毛露出来。

噗……端着茶杯喝茶的秦望天一口茶水喷出来,开始考虑自己要不要再在房间里面呆下去,还是出去等。

甲乙丙丁照做,这裤子一脱实在是太恐怖了,这八条腿,又黑又壮不说,还满腿的黑毛,又粗又硬。

木凌边看边点头,嗯,太好了!秦望天在一旁摇头,太恶心了才是吧。

要的就是这效果!木凌得意,越恶心越好。

随后又叫过四人,拿了桌上的瓶瓶罐罐,抬手就是一通抹。

最后死人转过脸来给秦望天一看,秦望天差点连隔夜饭都吐出来了,看木凌,你要干嘛,这大白天的带出去,多吓人啊?!呵呵呵……木凌对他眨眨眼,山人自有妙计!,说完,木凌拿出笔墨,在纸上刷刷点点写了一堆,闷笑了几声将纸折好揣进怀里,带着众人出门,再一次赶向会场。

因为甲乙丙丁的造型实在太过惊悚了,所以沿街大摇大摆地走肯定是不行的,木凌带着几人上了房,往会场赶,没走几步,木凌就站住了。

怎么不走了?秦望天看木凌,木凌站在原地想了想,突然一把拉过旁边的甲,扔进了前方的一条小弄堂里。

弄堂里有一个正在扫地的伙计,是旁边饭馆里头打杂的,见啪的一声有一个人从天上摔了下来,吓了一跳。

甲是趴在地上的,所以脸看不见,只看见了一条裙子。

伙计赶紧上前问,姑娘,没事吧?甲揉着被摔疼了的下巴,仰起脸来,看了那伙计一眼,心说,你叫谁姑娘呢?那伙计看到甲的长相,突然愣住了。

木凌和秦望天挑眉蹲在房顶上观察,就见那伙计的脸由正常渐渐地变白,然后又变青,最后变黑。

随后,就听那伙计发出了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声,扔了笤帚转身就跑,边跑边喊,鬼啊!有鬼啊!甲楚楚可怜状趴在地上,心灵受到了严重的打击,木凌则是蹲在房顶上赞叹,哦……效果真的是出乎意料的好呀!随后,木凌带着众人,来到了会场外,先潜入了岳家寨里,然后从后面偷偷上了岳秋玲呆着的小角楼里。

岳姑娘!木凌和秦望天躲在屏风后面,对岳秋玲招了招手。

岳秋玲赶紧跑到了后面,木先生……话没说完,就看见了木凌身后的甲乙丙丁,吓得差点叫出声来。

木凌对她嘘了一声,让她躲到屏风后面去,揪过甲来,给了他揣在怀里的那张纸条,道,这上面几句话背熟,还有说话时候的动作记牢,待会儿帘子一打开,你就按照这个边说边做,要大声说,中气十足的,知道么!行!甲点点头,拿着纸条边背边走到了刚刚岳秋玲站着的地方去了。

此时,来比武招亲的人已经不少了,主持本次招亲的是嵩百万。

他拿着一面铜锣,敲了一阵子,让众人安静下来,随后开始宣布本次比武招亲的注意事项。

台下有不少江湖豪杰都是慕名而来的,一方面他们想要攀附岳家寨的权势,另一方面又听说这岳秋玲长得不错,是来看美人的,所以就在台下起哄,说要让岳小姐露个脸,他们好看看。

嵩百万自然知道岳秋玲对于这次的招亲很不满,就想敷衍几句,却不料从角楼里传来了一个声音,是岳秋玲的,木凌用内力轻轻地助岳秋玲将声音传出去,听起来飘飘渺渺的。

只听岳秋玲道,嵩寨主,无妨,让他们把帘子拉开吧。

嵩百万一愣,心里觉得奇怪,不过岳秋玲自愿这样是最好不过了,就命令手下将两边的帘子拉开。

江湖群雄都来了兴致,这岳姑娘不愧是武林世家出身,很大方啊。

就是啊,听声音就肯定是个美人啊!众人伸长脖子踮着脚,一个个睁大了眼睛看着,就见帘子缓缓地打开……随着帘子的拉开,就见众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纷纷不由自主地向后倒退了一步。

嵩百万心里美,心说自家小姐虽然不算是倾国倾城,但也是个美人儿,看把这些没见识的江湖群雄看的,都傻了……脸都青了。

正得意呢,突然就听楼上传来了一声中气十足的吼声,呀啊~呔!,嵩百万回头,愣住。

甲是个矮胖的身材,大脸盘子,满下巴的络腮胡,往前走了两步,一踩阁楼的围栏,露出裙子外的小腿上全是腿毛,胸口塞的两个馒头一个高一个低,头发上插满了红花,一张大白脸涂了至少有几斤粉,眉毛都涂没了,绿色的眼影,腮红那个红啊……一张血盆大口,脖子比一般人的腿还粗,双手一插熊腰,大声吼,各路江湖英雄!小女子今年年方十八,使得一手好刺绣,会洗衣会做饭,还会跨马打仗,你们哪个要娶我?!来来来,快来跟你家小姐我拜堂成亲呀啊啊啊啊啊!瞬间,原本喧闹的会场里鸦雀无声,众人都保持着=口=的表情,仰脸的动作,定格在那里,所有人的脑中都一片空白,随后……哐啷一声,是嵩百万手里的铜锣落地了,江湖群雄被这一声响惊醒,都深深倒吸了一口冷气后,转身疯了一般地往外跑,嘴里喊,娘喂!鬼啊!屏风后面的木凌和秦望天等也愣了片刻,随后捂着嘴哈哈大笑了起来,连岳秋玲也是笑得腰都直不起来了,一个劲喊,天啊……木凌叫过乙丙丁,对他们耳语了几句,三人点头。

楼下,人群如潮水一般退去,嵩百万急得直跳,招手大吼,等等啊,弄错啦!不是啊!边说,边招呼手下上去看看。

这时,就听甲接着大吼,你们都别走,我还有三个姐妹呢,她们可都比我漂亮啊!还有一小半没来得及跑的,都战战兢兢回过头,这时,就见剩下的乙丙丁也跑了上来,四个人站了一排,一个赛过一个的丑。

只见四人双手轻轻一提裙摆,抬脚跨出一步,露出八条毛茸茸的腿,齐齐仰脸看着西边的落日,抬手做了个弯弓射大雕的豪迈姿势,一起喊,我们是貌美如花,岳家四姐妹!呕……人群中传来呕声一片,江湖群雄们纷纷包头鼠窜,嘴里喊,鬼啊,妖怪啊!这时,嵩百万和手下也都向楼上冲来,木凌对岳秋玲低声道,岳姑娘,得罪了。

岳秋玲点点头,木凌轻轻地点住了她的穴道,随后和秦望天飞身跃到了房梁之上。

四小姐!嵩百万冲上楼,就见岳秋玲靠在屏风旁边,被点了穴道。

嵩寨主,救命呀。

岳秋玲装作一副受了惊吓的样子,仰脸看着嵩百万,那些人。

四小姐别怕!嵩百万伸手解开岳秋玲的穴道,带着手下冲到前台,就见那四个妖精还在那儿搔首弄姿呢。

嵩百万拿着刀一指,你们是什么人?!甲乙丙丁看了一眼,觉得差不多了,就一起转身,对着嵩百万他们扭了一下四个大大的屁股,说了一声,我们是岳家四姐妹!说完,一踩围栏,飞身下楼,冲进还没散的人群,抓住跑得慢的江湖群雄,你娶我吧?我们成亲,相公别跑啊!等等奴家!把那群江湖人吓的,鬼哭狼嚎一般飞窜,不到半柱香的时间,整个比武招亲的会场里空空如也,一个江湖人都没留下,都吓跑了。

偏偏这甲乙丙丁功夫一流,岳家寨的众人逮了半天愣没抓住,眼睁睁地看着人跑了。

木凌和秦望天也趁乱跑出了会场,冲回别院之后,坐到地上就开始捶地哈哈大笑。

房门口的冯遇水和房里的岳在云都有些傻,不明白两人遇上什么事了这么高兴。

没多久,甲乙丙丁也都翻墙进来了,一个个还都出了满脑袋的汗,妆都化了,变成了大花脸,头上的花也歪歪斜斜的,坐在院子里喘气。

冯遇水在门口傻了,长大了嘴盯着院子里头大口喘气的甲乙丙丁,甲抬起头,看见冯遇水的表情之后觉得挺逗,也可能是刚刚玩得挺过瘾,就站起来,扭搭扭搭的过去,对冯遇水抛了个媚眼,道,小冯,见过女人没?女人都这样!呵……冯遇水一口冷气倒吸,愣了良久之后转身就冲进房里。

你干嘛?岳在云看着冲进来盯着自己猛看的冯遇水,不解地问。

冯遇水盯着岳在云看了良久,总算用岳在云的脸将刚刚那张恐怖的脸盖住了,才松了口气,心里暗道,要是女人都那样,我还是要男人比较好!也大概是视觉反差太大了,冯遇水突然就觉得,岳在云怎么就长得这么好看呢?这一次的遭遇,让冯遇水从此之后对女人两个字产生了严重的心理阴影。

第二天,整个落霞城都传遍了,说岳秋玲长得跟个夜叉似地,赛过钟无艳啊,绝对不能娶,而原定的比武招亲,也只得作罢。

这样好是好,不过岳姑娘以后会不会找不到婆家啊?秦望天不无担忧地问。

木凌撇撇嘴,那怕什么,她的亲事包在我身上,我保证给她找一个既体贴又懂事的,让她一辈子有人疼,享一辈子福,一点儿苦都吃不着!所谓有笑的就有哭的,木凌他们是痛快了,岳在庭可别提多窝火了,好好的比武招亲让人给搅黄了,还要落人笑柄。

他现在整天都不能出房间,看着自己那尴尬的地方掰手指算时间,端木炎见他坐立不安的样子,就劝,二公子,你别着急啊。

怎么可能不急?!岳在庭满脸的怨气,这样子下去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功夫练了一半,现在不上不下的……你可以晚上出去么。

端木炎无所谓地道,谁看见了,杀了不就完了?岳在庭不语,端木炎咳嗽了两声,皱眉,这个木凌,真是厉害,还好没让他打中第二下,不然我可能就真的没命了。

木凌他们显然已经盯上我们了。

岳在庭皱眉,不过也不用太担心,现在铃铛还在我们手上,他们应该不敢乱来,本来想趁着比武招亲,多给我太忙找些事情做,好不要影响我的计划,没想到这么简单就被摆平了,木凌真是不容小觑。

要让他们忙还不容易么。

端木炎笑了笑,随便给几个岳在云的手下下些毒,或者折腾出几场瘟疫来,木凌菩萨心肠,自然就没空管别的了。

岳在庭白了端木炎一眼,冷笑,你就不能想些光明正大的主意,你别忘了你是也是治病救人的神医。

呵……端木炎撇了撇嘴,一不小心扯到了伤口,嘶了一声,喃喃自语,话说回来,这秦望天究竟什么来头啊,没听说过有这么一号人物啊,而且他武功那么好,在江湖上必然是大有来头……怎么就没名气呢?岳在庭听到端木炎的话,并没做声,而是问,岳在云的情况怎么样了?还能怎么样?端木炎耸耸肩,有木凌在身旁,自然是一天好过一天……见岳在庭皱眉,就笑,不用担心的,他就算全好了,也不见得能打过你,等过几天岳南风那个老鬼也死了,这岳家寨根本没人能跟你抢。

岳在庭点点头,道:别的先不管了,我们今晚开始行动,找大鱼下手,你去准备一下。

好。

端木炎站起来,问,这么多名门正派的掌门在眼前呢,你先找谁?岳在庭微微迟疑,这时,有下人来报,说红莲门的掌门洪万奇带着女儿来了。

岳在庭挑起嘴角笑了一笑,就要这个送上门来的吧。

端木炎点点头,转身离去。

成功地搅黄了比武招亲的木凌和秦望天,这几天满城转悠,为什么?自然是找被岳在庭藏起来的岳铃铛了,无奈两人几乎把落霞城都翻了个底朝天,就是不见岳铃铛的踪影。

岳在庭那个小子。

木凌恨得牙痒痒,不知道他把铃铛藏哪儿了。

他也算是抓着一根救命稻草,应该不会伤害铃铛的。

秦望天淡淡道,有铃铛在他手上,我们就不能直接杀了他,他是在为自己拖延时间。

唉……木凌觉得有些烦,一烦他就饿,于是就拉着秦望天,走进了最常去的百鲜居里头。

刚进门,木凌就看见了两个极度影响他们食欲的人——江南三大名医里面的王玉符和赵华。

两人看到木凌,脸色也是微变,低头继续吃饭,并不做声。

木凌和秦望天找了一张离他们最远的位子坐了下来,点菜吃饭。

这两人怎么还在落霞城呢?秦望天小声问木凌。

我哪儿知道啊,大概人家喜欢凑热闹吧,别管他们。

木凌边说,边伸筷子夹菜,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正吃着呢,就感觉有个人走到了桌边,木凌很不情愿地朝上看了一眼,发现是王玉符。

木凌眨眨眼,啃着嘴里的鸡爪,心说你要是敢找麻烦影响我吃饭,老子就拿鸡屁股塞你的嘴。

林先生。

王玉符恭恭敬敬地给木凌行了个礼。

咳咳……木凌差点把整个鸡爪都吞进去了,赶紧吐出来拍胸口,好险啊好险。

秦望天也吃惊地睁大了眼睛,盯着站在一旁的王玉符,此人向来不待见木凌,怎么今天这么客气了?见木凌和秦望天一脸震惊地看着自己,王玉符有些尴尬,低声道,我兄弟二人以前多有得罪,还请林先生大人有大量,别放在心上。

鬼上身了——木凌的脑子里闪过一个年头,要不就是吃脏东西了?再不然就是撞邪了。

好说好说。

木凌笑满腹狐疑,但还是嘻嘻地对几人点点头,示意自己没放在心上,本来也是么,哪次吃亏的人也不是他,低头继续吃东西。

呃……王玉符还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木凌将鸡骨头都吐出来,夹了一筷子猪耳朵,咯吱咯吱嚼着,问两人,你俩究竟什么事?王玉符回头看了一眼跟在身后的赵华,压低了声音说,林先生吃完饭后,能不能跟我们走一趟?去哪儿?木凌问。

不瞒先生,石文泰,石老突然感染了怪疾。

王玉符对木凌道,我俩已经治了好几天了,依旧束手无策。

我们毕竟是江南三大神医。

赵华不无尴尬地道,本来经过这一次,我们的名声已经受到了很大的影响,如果现在自个儿病了都治不好,那以后还拿什么颜面混下去?木凌很理解地点点头,这倒是!现在能救石老的只有林先生了。

王玉符道,还请林先生看在石老与你并无过节的份上,救他一命。

木凌听后,问,石老得的什么怪病啊?就是长睡不醒。

赵华回答。

木凌嘴角抽了抽,你们确定他还有气,不是寿终正寝了?两人脸色变了变,尴尬地看木凌,心说我们好歹也是神医,你当我们死人活人都分不出来么。

开个玩笑,别当真么。

木凌摆摆手,问,病根能找到么?两人都摇摇头,脉象正常,一切正常,但就是不醒,我们也没有办法。

这样啊。

木凌点点头,行了,我吃好饭跟你们走一趟吧。

王玉符和赵华面露喜色,秦望天却皱着眉头看木凌,用眼神询问——不要紧么?木凌对他眨眨眼,示意他别紧张,接着吃饭,见旁边两人还站着,就问,你俩还有事,还是想一起吃?呃,不是……王玉符摇摇头,对木凌道,可否,请林先生单独跟我们去?木凌微微一愣,不解,为什么?石老在他开的回春堂里,现住在回春阁,石老脾气古怪,回春阁只有大夫能进去。

王玉符低声道,可以让这位秦兄在门口等着。

木凌觉得好笑,点点头,行,没问题。

听木凌答应了,两人脸上满是欣喜,或者说是轻松,长长出了一口气后,回自个儿桌上吃饭去了。

木凌觉笑而不语,低头继续吃饭。

他们有问题。

秦望天低声对木凌道,你真的要去?我怕有陷阱。

木凌对他摆摆手,去看看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么,不用担心。

秦望天无奈,只能说,我就在门口等着,你自己小心。

木凌点头啊点头,继续吃饭,心说这死小孩,把我当小媳妇了不成?!吃晚饭,四人溜溜达达地往城北的回春堂赶,王玉符和赵华似乎是很着急,木凌则是沿街一会儿看看小玩意儿,一会儿逗逗小狗,要不然就买些零嘴,跟秦望天边吃边闹。

好不容易到了回春堂门口,木凌仰脸看了看,这是落霞城最大的药铺子,只是大门关着,只开了一扇小小的角门。

进了角门,王玉符警惕地关上了小门,带这两人穿过长长的回廊,进了回春堂的内阁。

木凌边走边看,这回春堂里面很深,看来是内有乾坤,石文泰一看就是个医痴,这世上但凡是痴子,不管有没有本事基本上都是穷光蛋,所以木凌可以肯定,这回春堂绝对不是石文泰的。

走廊弯来拐去,好不容易来到了一座小巧的阁楼前面,仰脸看了看,就见一块小小的匾额,写着几个字——回春阁。

木凌挑挑眉,这地方看起来可不像是糟老头子住的地方,倒像是姑娘的闺阁。

林先生请。

王玉符抬手打开回春阁的门,引着木凌进去,赵华也跟了进去,秦望天在门口等着,皱眉抱着胳膊,心里有些担心,但是木凌嘱咐了他不准跟进去,他也没辙。

木凌随着王玉符和赵华上了二楼,进了一间房间,走进去看了看,就见床上空空的,哪儿有什么石文泰啊?木凌不解地回头看王玉符和赵华,人呢?呵呵……两人脸上露出了一丝阴狠来,盯着木凌看了看,伸手从腰间掏出两把匕首。

木凌眨眨眼,心说不是吧,这两个是真的缺心眼不成?林百岁。

王玉符拿着刀冷眼看着木凌,你害我们两兄弟颜面扫地,今天我们跟你算总账!木凌觉得他们的样子挺有意思的,想了想,就佯装害怕地说,你们不要乱来啊,望望就在楼下,我叫他上来揍你们。

呵……之所以让你进回春阁,是因为这里的内墙和外墙之间是空的,无论你叫多响,外面都听不到。

另外,地下有暗道,我们杀了你,然后从暗道里逃走,那秦望天根本没地方抓我们!木凌差点儿乐了,不过这两个神医还挺好玩的,木凌决定留着慢慢玩,所以还是佯装很害怕很害怕,躲到床铺里面,用帐子挡住自己,望望救命呀……王玉符和赵华看见木凌害怕的样子乐了,就拿着刀逼近过去,木凌哧溜一下就逃到他们身后了,两人对视了一眼,觉得有些古怪,但也没有多想,还是追着木凌过来。

于是,木凌在房间里转圈,两人就跟,没几圈下来,已经累得直喘气了。

王玉符和赵华只是两个书生,哪儿经得起木凌折腾呀,没多久就累趴下了,木凌还是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揪着床帐道,哎呀,别追我呀,我怕怕。

两人仰起脸来看木凌,将手里的刀扔了,冲着门大喊,这样行了吧?木凌朝门口看了看,笑道,他们问你呢,这样行不行?片刻之后,就听门口传来了一阵清脆的笑声,听声音是个少女,让木先生见笑了。

木凌找了张凳子坐下,把腿架起来,就见门口袅袅婷婷走进了一个红衣服的少女,木凌抬眼一看,眼熟啊……是上次在破庙里害死了钱华的那个蛊婆。

小女子欧阳玉,见过木凌,木神医。

那女子笑眯眯地给木凌来了个万福,娇滴滴道,久闻木神医威名,今日得见,小女子三生有幸。

木凌挑起嘴角笑了笑,姓欧阳……我说谁那么大本事呢,原来是赫赫有名的毒娘子欧阳玉啊,失敬失敬。

欧阳玉轻轻地掩嘴笑了一声,木神医过奖了。

见两人寒暄,坐在地上的王玉符抬头看那欧阳玉,你要我们做的我们都做了,可以把解药给我们了吧?欧阳玉嘿嘿地笑了两声,抬手扔了两颗药丸子地上,王玉符和赵华赶紧捡起来,刚想塞进嘴里,就听木凌冷冷道,别吃。

两人一愣,停住了手,转脸看木凌。

木凌换了条腿架着,挠挠小腿肚子,道,你俩看看自己的手腕子。

王玉符和赵华对视了一眼,看自己的手腕,就见手腕子上不知何时长出了一圈红印来,就想条红线似地围绕这手腕一圈,唯独正中间筋脉的地方,空了一小截。

月……月老红……两人睁大了眼睛盯着欧阳玉,你什么时候给我们下的……欧阳玉冷冷笑了一声,摇摇头指了指桌上的一炉正在冒着淡淡白眼的盘香,你们一进来就中了越老红了,剧烈的运动,能促使毒性蔓延,等红线两头撞到一起了,你们也就死定了。

我们跟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赵华恶狠狠地等着欧阳玉。

不来点儿狠的,我怎么能试出这位是不是真正的神医木凌呢。

欧阳玉笑了笑,对木凌道,小女子我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了,林先生非但自己没中毒,还在他们马上就要死的时候停了下来,真是太厉害了。

木凌并没搭理她,而是低头看看地上的王玉符和赵华,摇摇头,这两个糊涂人。

秦望天在楼下等着,突然就听到阁楼上方的窗户打开,随后,木凌探出个脑袋来,对他摆摆手,望望,站远点。

秦望天不解地后退了几步,就见木凌抬手,扔下了两个人来,正是王玉符和赵华,两人脚腕子上捆着绳子,倒吊在空中,血都冲到了脑袋里,难受得要命,但抬手看看手腕子上的红印,竟然渐渐地淡下去了,才长出了一口气。

就这么挂上一个时辰,毒就解了。

木凌拍拍手,回头看了欧阳玉一眼,道,你找我什么事?欧阳玉轻轻一笑,对木凌道,我想,跟木神医做一比交易。

什么交易?木凌很感兴趣地问。

你帮我解了身上的毒。

欧阳玉笑道,我告诉你端木炎在哪儿。

你俩不是一路的么?木凌似乎有些吃惊。

原本是。

欧阳玉摇摇头,不过这个男人太没有出息了,我已经厌倦了,想摆脱他。

木凌挑眉点点头,原来如此……不过呢,我对端木炎在哪儿并没什么兴趣。

欧阳玉一愣,你不想抓住他么?他最近可能又要害人了。

木凌失笑,他一直都在害人,总之这个条件不够,你想我给你治病,还想借我的手把端木炎杀了,就应该有些更好的报酬。

欧阳玉有些哭笑不得,木凌是在跟她讨价还价,无奈问道,你想怎么样?要奴家以身相许么?木凌干笑了两声,免了,我要两样东西。

哪两样?欧阳玉问。

第一样,你是毒娘子,我要你的传家宝,千年蛊王。

木凌不含糊地开价。

呵……欧阳玉摇头,我就那么点体己私房,木神医这不是在剜我的心头肉么?给不给随你。

木凌掏耳朵,一副地主样子。

好。

欧阳玉点点头,从怀里掏出一个精致的金盒子来,交给木凌,蛊王在里面。

木凌拿起来闻了闻,满意地揣起来。

第二样呢?欧阳玉问。

我要方子。

木凌接着笑。

什么方子?欧阳玉一愣。

你卧薪尝胆跟了端木炎那么久,为的不就是当年端木烈留下来的那张能吸人内力的方子么?木凌说得不紧不慢,既然你肯离开他了,就表示你弄到手了,对不对?你……欧阳玉苦笑摇头,都说斗武别找司徒,斗心眼别找木凌,果然是对的!木凌摆摆手,这些东西都是身外物,性命最值钱,你就说成不成交吧?欧阳玉考虑了良久,一咬牙,点头,成交!狠狠敲了欧阳玉一笔竹杠的木凌,笑容满面地对她招招手,来,我给你把把脉。

欧阳玉走了过去,伸出手腕子放到桌上。

木凌抬手,伸出三根手指轻轻地按住她的脉门,凝神把脉。

嗯……木凌微微地皱眉。

欧阳玉一脸的紧张,你有办法治的吧?木凌叹了口气,点点头,治是能治,不过得花费些功夫,你中的是天竺兰,毒素已经侵入了筋脉,还好你内力不差,不过要有好的心法口诀来去毒。

你真的能治?!欧阳玉精神一振,看着木凌,这个世上,已经很久没出现那么让我佩服的男人了。

木凌撇撇嘴,少拍马屁,去拿纸笔来,我给你写几句心法口诀,你这三天照着这个口诀来练,禁食,三日后到黑云钱庄来找我,我给你施针去毒。

说完,伸手,药方子拿来。

欧阳玉见木凌软硬不吃,只好将方子拿了出来,交给木凌。

木凌打开看了一眼,皱眉,摇摇头收了起来,抬头看欧阳玉,你练过了没?欧阳玉老实地摇了摇头,我打算把天竺兰的毒清除了以后就开始修炼。

木凌叹了口气,认真对她道,这江湖上会武功的女子里,你已经算得上是一个有能耐的了,我奉劝你一句,别练这方子。

欧阳玉似乎有些不甘心,看木凌,为什么?还能为什么?木凌冷笑,抖了抖手上的方子,这东西害人害己,人世间万物皆要遵循一个天理,逆天而行是为错。

做了错的事,必会有错的结果,你也不傻,我只是提醒你一下,女孩子么,干嘛在这腥风血雨里淌来淌去的?找个心爱之人,好好过日子,有人疼爱,也不枉来这世上走一遭。

欧阳玉脸上露出哭笑不得的神情,木凌跟她讲大道理呢。

你听不听随便。

木凌站起来,问,端木炎在哪儿?欧阳玉想了想,笑,我已经给里你两样了,第三样,等你给我治好了再说,不然我就亏本了。

木凌点点头,离去,走到门口,回头,别作恶太多,不然的话,一旦哪天想学好了,却背了一身赎不完的罪,不值!说完,溜溜达达地下楼了。

秦望天在楼下等了有半个时辰,已经开始不耐烦了,正想进去呢,就见木凌推门出来了。

怎么样?秦望天走上前问木凌,那么久?哼哼。

木凌得意地笑了笑,今天做了笔不错的买卖。

说完,大摇大摆地甩着胳膊走出去了,秦望天赶紧跟上。

回去的路上,木凌似乎很着急,也不东张西望了,就是往回跑。

喂。

秦望天跟在他身旁,你干嘛?急着上茅房啊?啊呸。

木凌白了秦望天一眼,我可是为你好。

为我好?秦望天更加的不解,跟着木凌进了黑云钱庄,木凌吩咐下人端两盆干净的水到自己房间里去。

没多久,就见下人端着两个干净的木盆进来,里头装满了水。

木凌打发走了下人关上门,就叫秦望天,望望过来,脱衣服。

秦望天笑,你怎么总叫人脱衣服?木凌飞了个白眼给他,我给你治病。

治什么病?秦望天眨眨眼,我七绝就快练成了,不会有事的。

是你身上的伤!木凌挑挑眉,把你脸上的疤弄掉,看看你原本长什么样,省的你没事总叫老子庸医。

你有办法治了?秦望天大吃一惊。

木凌从怀里掏出了那个纯金做成的盒子来,对秦望天晃了晃,治疗烧伤的灵丹妙药,绝对不留疤,还能让你的皮肤流光水滑。

秦望天的嘴角不由自主地抽了那么一下,问,真的?木凌白了他一眼,快脱衣服。

秦望天解衣带,嘴里说,要是你能在别的地方催我脱衣服就好了。

说着,凑近木凌,比如说在床上。

木凌伸手,揪住秦望天胸前微凸的地方,拧……嘶……秦望天赶紧拍开木凌的手,见他笑得贼兮兮,磨牙,你小心引火烧身!告诉你,等我功夫练得比你好了,第一件事情就强了你!木凌有一点点紧张,死小孩要是练成了七绝就真的比他厉害了……怎么,怕啦?秦望天凑过去,放心,我会很温柔的,尽量你情我愿的。

说着,伸手拍了木凌的屁股一把。

呀啊!木凌抬手就把一盆水泼了过去,秦望天被浇了个透凉,乖乖端着空盆出去打水。

折腾了半天,总算是把秦望天的上衣给扒了,老老实实地躺在床上。

木凌搬了两个凳子放到床边,将木盆放在凳子上,伸手浸在一个盆里,不多会儿,那个盆里的水就变得滚烫,还直冒水汽。

秦望天皱眉,木凌的内力真的不是一般的好。

将水弄热了之后,木凌拿出了那个装着千年蛊王的金盒子,小心翼翼地打开。

秦望天好奇地看着,就见金色的盒子里面,爬出了一跳丑陋的纯黑色虫子,肥嘟嘟一节一节的,背上有黑色的甲纹,黄色的斑点……样子很有些吓人,是他从来没见过的虫子。

这是什么?秦望天皱眉。

毒中之毒,千年蛊王。

木凌有些兴奋地回答,说着,将盒子微微一抖,那条蛊王掉进了热水里。

吱……掉进滚烫的热水中的蛊王发出了一声古怪的叫声,随后就在热水里翻滚了起来。

盆中的热水被它搅得不停翻腾,木凌睁大了眼睛看着,就见那原本黑色的蛊王渐渐地变成了红色,而周围的水则是变成了黑色,越来越黑渐渐就变成了墨汁一般。

再看那条蛊王,已经变得跟烧红的铁一般的火红,透明,隐约可以看到内部的脏器和纹理。

真恶心。

秦望天摇摇头,皱眉看着。

恶心?,木凌得意,这可是宝贝!说完,拿了双筷子,小心翼翼地夹起了那条被烫傻了的蛊王,放到了旁边的凉水里,像是涮肉似地涮了涮。

那蛊王软乎乎的,被洗了个干净。

这是在干吗?秦望天不解。

这蛊王一遇到危险或者不适就会放毒,刚刚用热水一烫,它将周身的毒都放出去了,想再产生毒就需要半盏茶的时间,现在它就是一条没毒的大肉虫,说着,甩了甩那肉呼呼的虫子问秦望天,要吃不?很补的!秦望天嘴角都快抽筋了,摇摇头,还是算了吧。

木凌笑眯眯,伸手将那条蛊虫放到了自己的手掌心,双掌合十,运用内力……秦望天就觉瞬间一股寒意袭人,木凌的额角微微现出汗水来……片刻之后,木凌深吸一口气,将手放开。

再看,只见他双掌之间冒出了屡屡白色的寒气,掌中有冰,那条红色的蛊王已经凝结成了一跟红色的冰条。

呼……木凌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小声嘀咕,要是司徒在就好了,使唤他来冻,这招太费内力了。

秦望天暗自赞叹,一般男子内力都属纯阳,纯阳练到了极致才能转阴,换句话说,想要将一样东西弄热很容易,但是要弄冷甚至结冰,则需要最高的内力境界,木凌真是不简单。

将那条蛊王东城了冰条之后,木凌坐到床边,拿了个药罐,一个碾子,轻轻地捣起了药。

碾碎了?秦望天睁大了眼睛问木凌。

嗯。

木凌点点头,要做成药粉。

那蛊王呢?死了?秦望天好奇地问。

留着个脑袋就行。

木凌说着,用筷子从药罐里夹出了一个硬邦邦的圆球来,打开金盒子,在刚刚那热水盆里舀了一些黑水,再将那颗圆球,也就是蛊王的脑袋放了进去,关上盒子,找块布擦了擦,收好。

它会自己活过来?秦望天吃惊。

嗯。

木凌点点头,不过大概要长上一年,才能长成刚才那么大。

这是神物还是妖物啊。

秦望天自言自语,忒恶心了。

木凌将药罐里的蛊王捣成了粉末,拿碾子拌了拌,觉得差不多了,就从自己的药箱里头,拿出了一贯专门治疗烫伤的白玉薄荷膏药来,这是木凌自己配置的。

将整罐的膏药都倒进了药罐里,然后细心地搅拌,拌匀后,木凌脱了鞋爬到床上,跨坐在秦望天的身上。

干嘛?秦望天仰脸望着木凌。

给你上药啊。

木凌白了他一眼,不然你以为干嘛?秦望天皱皱鼻子,你换个姿势么,这样坐着我会有反应的。

木凌一愣,脸微红,狠狠瞪了秦望天一眼,你一天到晚都在想什么啊?!这个时候还有心思,命重要还是干那事重要啊?!秦望天回瞪了木凌一眼,两个一样重要!你要是肯让我做,命给你都行!死小孩!臭流氓!木凌抬手,又在秦望天的胸口拧了一把。

呵……秦望天倒吸了一口冷气,咬牙盯着木凌,你再闹,我有反应给你看你信不信,已经硬了!闭嘴!木凌呲牙,你敢硬起来老子就阉了你!秦望天想回嘴,但是发现木凌正坐在自己身上,要是他疯起来,一抬手自己说不定就真的废了,只得不做声了。

木凌见他老实了,才想到正题,瞪秦望天,你不准动哦!嗯。

秦望天点点头。

木凌伸手进药罐子里,掏出一块蛊王的粉末和膏药混合的乳状物体,涂在了秦望天的脖颈上面,一点点地往上抹匀。

秦望天不自主地轻轻颤了一下,那药膏极凉,擦在身上感觉很怪异,他还能分辨出那凉冰冰的膏药里头,木凌的手指,是有体温的。

木凌细致地沿着秦望天身上明显的烧伤痕迹,一点点地将药膏涂抹开,小心翼翼地从脖颈到下巴,再到脸颊,将那几乎占满了半张脸的烧伤处,都仔细地涂满,涂匀,轻轻地按摩,让药膏渗透到皮肤里面去。

秦望天仰着脸,药膏微凉,让他不由自主地有些犯睏,眼前是木凌清晰脸,一双清亮的眼睛专注地盯着自己,安静而略带温柔。

秦望天看了良久,突然低声道,木凌,我想亲你。

木凌微微一愣,道,现在不准动。

那能动了就能亲呀?秦望天笑眯眯问,给亲一下嘴好不好?木凌白了他一眼,左右看看,没涂到的地方再补了补,见脸部已经都涂满了,满意地点点头,开始一点点地向下涂,脖子、肩膀、锁骨、胸口、腹部……胯……秦望天咬牙也没忍住,木凌碰到了一个热热的地方,磨牙,死小孩,这样也能有反应,你是猴子呀?!你把我全身都摸遍了,我再没反应就不正常了!秦望天郁闷地白了木凌一眼,死妖孽!勾人精。

你说什么?!木凌将最后一点药涂满,秦望天嘀咕,腿上还有呢,怎么不给治?木凌撇撇嘴,你真以为你是丫头啊,要全身白白嫩嫩的才嫁得出去?!你个大老爷们腿上有块疤算什么?庸医……秦望天小声嘀咕。

木凌眯眼,嘿嘿笑了两声,等明天早上一起来,你就知道什么是神医了!说完,翻身下床,道,你乖乖躺着吧,明早就好了。

唉!秦望天赶紧叫住要往外走的木凌,别走啊你,我怎么办?木凌不解地回头看他,什么怎么办?躺着呗,等晚饭的时候我给你拿吃的来,睡一觉不就天亮了么。

不是啊!秦望天着急,那里!说着,看了一眼自己有了反应的尴尬位置。

木凌撇撇嘴,自己解决!我又不能动!秦望天得寸进尺,我不管啊,待会儿不舒服了我就乱动,要是把药膏蹭掉了,明天除疤除得不匀,你就是庸医!你……木凌瘪着嘴抓住门框挠啊挠,咬牙切齿骂秦望天是个死小孩。

到了近傍晚的时候,冯遇水就见木凌面红耳赤地从秦望天的房间里冲出来,打了井水洗手,洗完一桶又一桶。

第二天早上,众人就听到秦望天的房间里,传来了一声木凌的惨叫。

冯遇水和已经能下床了的岳在云都大吃一惊,虽然木凌经常是一惊一乍的,不过像今天叫得那么惨,还是头一回听到,甲乙丙丁也都从房间里冲了出来。

众人小心翼翼地来到了秦望天的房间门口,推开门,就见木凌傻愣愣地站在床边,秦望天则坐在床边掏耳朵。

冯遇水和岳在云看了秦望天一眼,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快步走了进去,站到床边细看秦望天的脸,都惊得说不出话来。

老……老大……甲乙丙丁也张大了嘴说不上话来。

秦望天只觉得身上粘腻腻的药膏已经都没有了,以前烧伤的地方经常会有一种干涩又紧紧的感觉,但现在却是前所未有的舒服,只是众人的表情太可怕了一些,尤其是木凌,像是见鬼了一般。

秦望天挑挑眉,心说别是把我给整毁容了吧,虽然本来就是毁容的。

甲!秦望天叫了一声傻站在那里的手下,给我拿面铜镜来。

甲反应过来,赶紧冲到旁边的柜子上拿下一面铜镜来,举到秦望天的面前。

秦望天接过镜子抬眼一看,自己也愣住了。

随后,醒过来了的甲乙丙丁扑上去趴到床边,抱住秦望天的腿死命蹭,老大,你好帅啊,我们死也要追随你!秦望天往镜子里一望,觉得是跟以前不太一样了,虽然自己原先什么样子他也不是很清楚,不过阴阳脸那是肯定的。

现在脸上的颜色是出乎意料的匀,样貌么……是还蛮顺眼的,又看看众人,至于震惊成这个样子么?秦望天自己没觉得怎样,可在别人看来,这改变真的是太大了。

秦望天其实烧伤也不算太严重,只是两半边脸的颜色上有差别,因此看起来很别扭,两半失去了平衡,让人的视线总是被他烧伤的那半边脸吸引过去,再加上木凌给他用了一些膏药,肤色整体变黑了一些,挡住了两半脸的色差,但看着还是别扭。

总之你第一眼看见秦望天,大概不会去考虑这人是好看还是难看,而是会觉得这人长得真别扭,似乎原本不应该是长这个样子的。

现在这两边一对称,众人才发现,秦望天真是长得太好了,不能说是秀气或者英俊,而是一种霸道的英气。

五官分明且都带着一股力道,直逼人心底的第一印象,的确是能用一个帅字来形容的。

甲乙丙丁本来就觉得自家老大长得帅还很有气势,如今一看,立刻就臣服了,抱着大腿誓死效忠。

岳在云莫名对秦望天就很有好感,毕竟是同一血脉的,只觉得亲切,如今看见了他真正面目,英武帅气,还带着一些霸道,也是欣喜非常,暗暗就想,只有这样的人物,才能配得上木凌了吧。

冯遇水的脑袋比较简单一些,他只是单纯地觉得秦望天这个样子很顺眼,比之前好看,而且还好看了很多,所以一时就愣住了。

不过,最震惊的还是木凌了,秦望天的样子实在是有些过了,木凌本来真没觉得秦望天有多好看,好吧,他的确觉得这孩子长得不错就是脸上有疤所以浪费了,谁知道把疤弄没了会帅成这样?今早猛的一眼看到,给了木凌一个不小的打击,才会让他那么大声地叫了出来,还有些后悔,不给治好就好了,这样看着多别扭。

秦望天仔细地检查了一下,赞叹,那千年蛊王还真是厉害啊,才一晚上而已。

木凌瘪瘪嘴,见其他几人还张大了嘴看着,就往外哄人,看什么呀?有什么好看的啊?该干嘛干嘛去!打这以后,秦望天更加用心地练功,但功夫到了七绝的坎儿上,有些过不去了。

木凌也觉得挺纳闷的,按理来说,内力已经到那个境界了,怎么就上不去了呢?逆着筋脉练了很久,还是不上不下的,秦望天就有些急躁。

别急,你这么死练也不是办法,出去逛逛吧,换换脑子,说不定就通了呢?木凌拉着秦望天出门,嘴上安慰,心里却一个劲地拍手,最好练不成!让死小孩骑到头上来还得了?!两人上了街,落霞城终于是安生下来了,所谓十天一过场,有些事情,发生的时候看起来了不得,但是一旦过去了,也就淡了。

就好像岳家寨比武的事情一样,前一天还有人在为岳在云的意外马而觉得可惜,过了一天,众人已经将这个事情淡忘了,茶余饭后又换上了全新的话题。

秦望天和木凌走进了酒楼里,两人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秦望天以前阴阳脸会被人看,现在一张脸平整了,还是一样会被人看。

两人落座点菜吃饭,秦望天还是心不在焉的,木凌戳戳碗里的饭,看他,你干嘛那么急?练功夫不能急于求成的,你又不是不知道!秦望天看了木凌一眼,道,说是这么说,可是就差一步了,这一步练过去了,就能换一个境界,现在感觉就像挤在洞口了,进不进出不出的,难受。

木凌给他夹了两筷子菜,快吃饭吧,吃完了再说。

秦望天无奈,只好举筷子吃饭,食不知味。

木凌摇摇头,问,你干嘛那么想要练成?你功夫已经很好了。

秦望天白了木凌一眼,这不没你好么,打不过你我怎么压你啊?!木凌被肉丸子噎住,死小孩练功就是为了这个?正吃着呢,突然就听楼下一片喧哗之声,两人靠窗坐着,探头往窗外看了一眼,就见下面走过了一大队人马,看样子都是官差的打扮。

为首的一个一身暗红色软甲,手上提着把大刀,骑着一匹枣红色的高头大马,前面有县衙的官差开道,一看就是个大官,威风凛凛的。

秦望天看了一眼,赶紧将头缩了回来,皱眉。

木凌伸长了脖子看了半天,路上也有好些看热闹的人,就笑问,这人是谁啊?秦望天加快了吃饭的速度,对木凌道,快吃吧,吃完了赶紧回去。

木凌见秦望天似乎有些古怪,就凑过去问,他是谁啊?你认识啊?驻守边关的漠北总兵梁广德。

秦望天压低声音道,以前经常跟我作对。

木凌挑挑眉,问,这么说,他也认得你?秦望天点头,你看见他少了半只耳朵么?就是我给削掉的,这家伙恨我入骨。

哦……木凌睁大了眼睛看秦望天,可你现在已经不是阴阳脸了么,他说不定不认得你了。

秦望天摇摇头,对木凌一龇牙,这可没准,我觉得就算我化成灰,他可能都认得我。

木凌点点头,赶紧往嘴里塞吃的,那可不得了,吃完了先回家吧,最近别出来了。

马贼这种名声,比山贼悍匪还坏,木凌深知如果让别人知道了秦望天的真实身份,那恐怕整个落霞城的武林人士都要跟他为敌了,还是能避则避的好。

奇怪。

秦望天边吃饭边自言自语,这梁广德一直都在漠北的,怎么无缘无故就上落霞城来了?正吃饭间,已经有几个下去看热闹的人上楼来了,有好事的就问,这人是谁啊?哪儿来的大官?是平北将军梁广德。

一个凑热闹的也不知道是怎么听的,愣把人家的官职给听错了,也许在老百姓看来,武官基本上都是将军。

大将军来落霞城干什么?听说是马贼头子,修罗门的半面修罗在这里出现过,他正好到附近办事,就来看看了。

半面修罗?听说过啊,听说杀人不眨眼,是个烧杀抢掠坏事做绝的人啊!可不是,马贼啊!啧啧。

秦望天微微皱眉,木凌那筷子戳戳秦望天的胳膊,望望,有人黑你!秦望天失笑,问,什么黑不黑的?他们说你杀人不眨眼,还说你烧杀抢掠坏事做绝。

木凌眨眨眼,你不是专门劫当官的,从不伤害老百姓的么?再说了,他们又不认识你,说得跟真的似地,这一传十十传百,不就被黑了么。

秦望天笑了笑,那又怎样?人怕出名猪怕壮么,一旦半红不黑的时候,自然人人都想拉你下马。

你看看司徒和你,黑云堡刚起来的时候,有多少人黑你们,说司徒好像也是这两句,杀人不眨眼,说你是妖医,没事实就诋毁呗……再看看现在,天下第一,各个都对你们敬畏有加。

这倒是。

木凌摸摸下巴,不过出来黑人的基本都是有目的的,像岳在庭那样的,表面是正人君子,人皮下面就任嘛不是,卑鄙小人……啊,你猜这回会不会跟他有关系?难说。

秦望天皱眉想了想,道,你不是说他可能看出我身份了么,他做了不少亏心事,大概做梦都怕去去找他,再加上我又跟你在一起,必然是要想些办法的……别说,把梁广德搬来还是个法子。

木凌点点头,道,不过你可得做好心理准备,这些江湖群雄们估计知道了你的身份后,会对你群起而攻之的。

秦望天笑了笑,摆摆手,拉到吧,一群乌合之众,真正有能耐的,都有自己的事情忙着呢,谁有空来这儿折腾,这我倒不担心,不过这事儿来得有些早,一旦被说穿了,我下一步在落霞城活动可能会有难度,能避就避吧。

嗯。

木凌满意地点点头,伸手一拍秦望天的肩膀,好气魄,大丈夫不跟小人一般见识,有大将风度!秦望天一把抓住木凌想抽回去的手,道,全世界都不待见我也无所谓,我只要你喜欢我就成。

话刚说完,就见木凌愣了半天,突然就捂着耳朵惨叫了一声,站起来就跑。

秦望天叹了口气摇摇头,将银子放到桌上,追着木凌出了门。

回到黑云钱庄的别院,木凌还不自在呢,脑子里就是秦望天那句我只要你喜欢我就行。

满脑子乱飞,眼前还时不时闪过秦望天认真的眼神。

忍无可忍,木凌拿两根筷子夹自己的中指,肯定是中邪啦!刚过了晌午,黑云钱庄的门外就听到有人喧哗,没多久,就有个下人跑进来,对木凌道,二当家的,有官差上门了,硬说我们窝藏朝廷钦犯,要进来搜查。

木凌一皱眉,看了秦望天一眼——这么快?!苏老板在门口周旋呢。

伙计低声对木凌道,岳公子房间的床板低下有暗道,可通向暗室。

说完,就转身出去了。

木凌想了想,拉着秦望天进了岳在云的房间。

岳在云正坐在床上喝药呢,木凌拉着秦望天风风火火地闯了进去,讲岳在云拉起来,掀开床板往里一看,就见暗室里最多就能装下四个人,秦望天叫甲乙丙丁先下去,盖上床板,让岳在云躺上。

这是怎么了?冯遇水不解。

木凌左右看了看,将秦望天拉过来,藏到岳在云床头的屏风后面,道,别出来。

说完,拉了一把还有些愣的冯遇水,有人硬闯进来,是望望的仇家。

什么?冯遇水皱眉,秦大哥武功那么好,怕什么?说完,瞟了木凌一眼,心说不还有你么,那人比你还厉害么?望望一露了脸,就没法再在这儿待下去了。

木凌道,他还有事要办,所以不能让人看见。

冯遇水是直肠子,只能接受最简单的事情,听木凌一说,就自动理解成——秦望天有麻烦但又不能现身,所以就只能躲避,那么做兄弟的,自然是要帮他挡住。

另外一点,也是冯遇水一直都负责黑云堡的安全,虽然这里是黑云钱庄,但好歹也是黑云堡的地方,哪个不要命的说闯就闯啊,绝对饶不了他!这时,外头已经拦不住了,苏长峰被推搡了进来,就见大批的官差涌了进来,举着刀剑,冯遇水上前一脚将推着苏长峰的一个兵士踹了出去,冷冷道,黑云堡的地方也敢乱闯?吃了熊心豹胆了?木凌忍不住拍手,水水学问见长啊,刚刚说了个成语!黑云堡三个字还是有一定的震慑作用的,就见那些兵士有些犹豫,纷纷往两边退开,这时,就见梁广德走了进来,手里拿着那把大刀,目中无人地上下打量了一下冯遇水,又瞟过木凌,问,谁是当家的?苏长峰皱皱眉,走上了几步,对梁广德道,这钱庄是黑云堡的生意,这位是我们的二当家。

说着,伸手指了指木凌。

啊?梁广德皱皱眉,看了看木凌,不屑,我不是江湖人,不过听说黑云堡是天下第一的武林帮派,功夫了得,怎么二当家的是个书生?木凌盯着他瞧了瞧,皮笑肉不笑,只说了一句,水水,打出去!冯遇水一点头,二话不说,抬手一掌劈向梁广德的面门,梁广德一愣,赶紧挡住自己的脸,想架开冯遇水的掌,可冯遇水那只是虚晃一招,抬脚就对着梁广德的肚子踹了过去,一脚就将人整个踹飞了起来,飞出数丈远,直摔出了大门。

梁广德结结实实地摔在了大马路上,撞得头晕眼花的,差点就一口气上不来了,坐在地上喘了半天菜缓过劲来。

他是个边将,一直都在军营里,几乎没怎么和江湖人打过交道,对这些门派也不甚了解。

他做武官的,走到哪儿都有人让他三分,今天真是有些懵了。

说起这梁广德,跟秦望天的确是有些仇怨的。

本来他在漠北日子过得挺好的,偏偏就出了个半面修罗,专劫官家的东西。

你做马贼的,要是抢的是百姓,那官府还能睁只眼闭只眼,可偏偏劫的是官,因此他的上头都逼着他抓人,可半面修罗在沙漠里头就跟只野狼似地,带着一群手下就是群狼,哪儿那么容易抓住啊。

他失手了几次,耳朵还被人削去了一半,偏偏有几个同僚就跟上头参劾他,说他连一个马贼都抓不住,不配做总兵。

梁广德被逼得没办法了,就卯足了劲想要抓住半面修罗,可偏偏此人却突然销声匿迹了,怎么都寻不着。

上头给了他三个月的时间,要是再抓不住,就摇撤他的职。

正没头绪呢,突然就收到了一封匿名的信件,说是半面修罗出现在了落霞城,正好现在落霞城的黑云钱庄里江湖群雄聚集,可以一并除之。

梁广德觉得这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就风风火火地杀来了。

他联络了江湖人,但因为着急,就自己先带着大批的兵马杀了过来,没想到刚刚进门,就让人一个窝心脚给踹了出来。

木凌摇摇头,走了出去,就见不知道从哪儿涌来了不少江湖人,像是来看热闹的,可是都拿着刀剑,有几个就问,听说黑云堡窝藏恶名昭彰的半面修罗,可是属实?对啊,马贼为祸一方,人人得而诛之。

木凌摇头,这年头人心不古,都说恶人还有三分善呢,这些正义之士都挑着人家的错看人,一听是马贼,就群起而攻之,自觉地惩恶扬善了,有意忽略了人家从不动百姓,饥荒之时还劫官济贫的事实,秦望天说得一点都没错,都是乌合之众。

冷冷一笑,道,谁敢闯我黑云堡的地方,我管你是拌面汤面炸酱面,黑云堡木凌在这儿,敢擅闯的,杀!江湖群雄们一愣,盯着木凌看了半天,都倒吸了一口冷气——这林百岁,真的就是木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