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管事见着秦凤仪, 越发是新仇新恨涌上心头,摸一摸脸上掌痕,掌事对着一位骑高头骏马的将领道, 严将军, 这就是那个骗子!放你娘的狗臭屁!我何时骗过你!秦凤仪气焰嚣张三丈三, 他干脆钻出车来负手而站,一双大桃花眼里此刻透出冷峻神色,这神色是学他岳父的, 秦凤仪简直横得不得了,秦凤仪大声道, 滚回去, 告诉平郡王,今天这事, 我与他不算完!侯府大管事丁进忠骑马上前, 对这位管事有些眼生,不过, 那位严将军,丁进忠是认得的, 拱手道, 这不是寿王府的严将军么?可是有事。
严将军见着丁进忠,也微微皱眉,奉王爷之命来捉拿骗子,怎么是丁管事你们。
误会,都是误会。
丁大管事向严将军介绍秦凤仪, 这是秦公子,我们府上的贵客。
严将军看向那管事,管事心下已是有些慌了,面上仍是镇定,道,就是他骗的我,说自己是今科状元!今科根本还没考,哪里来得状元!秦凤仪怒道,没考我就不能是状元了!我就是奔着状元来的!怎么啦!你非要买我的酒,我不想卖,那是我成亲的喜酒!你就携私报复!丁管事息事宁人第一,笑道,看来都是误会。
误会个屁!他们把老夫人的车子都抽坏了!就是不认识你我,难道不认识老夫人的马车!秦凤仪受此惊吓,险些毁容,再不能罢休,他问,还有那个寿王府,你不是平王府的吗?我还说你冒充我家亲戚哪!你才是个骗子!我,我什么时候说自己是平王府的了?废话!你不是平王府的,干嘛向我来讨酒!我跟你认识?秦凤仪对丁进忠道,先叫他们赔马车!原是往永宁门去的路上,大家都是按着秩序前行,突然这里停了,后面便堵了车,便有别家打发人上前看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往永宁门去的,非官即爵,这一瞧,可是热闹了。
秦凤仪大声嚷嚷,强买我的喜酒我不卖,就说我是骗子!这是景川侯府老夫人的马车,今暂用来接我父母,这位将军,不分轻重,上前就是一鞭子,瞧瞧,把马车都抽坏了!是问,这里头要不是我父亲,坐得是景川侯府的老夫人,当如何是好?还自称是什么寿王!就是皇上家,也没你家气焰嚣张!让他们赔车赔礼,他们还不从!行!你们千万别赔,明儿我就去京兆府大理寺申冤,我倒要看看,你们寿王府到底如何仗势欺人的!说完,他大吼一声,走!那管事都急疯了,严将军也是一路跟丁大管事说着好话,俩人都想求一求秦凤仪,秦凤仪已是进了车去,呯的把车门关紧了!丁大管事看秦公子是完全没有软和的意思,也不欲与这二人纠缠,丁大管事道,这样,你们先回去。
今儿是秦公子秦老爷秦太太头一天来京,这急着回府安置,眼下也不是说这事的时候。
秦公子如今在气头上,他其实并不是小气的人。
你们先回吧。
二人只好蔫瓜一样,垂头丧气的走了。
丁大管事又隔着车问,秦老爷秦太太可受惊吓了。
秦老爷秦太太倒没啥事,就是秦太太心有余悸,也不是自己受的惊吓,而是想想儿子险被抽,担心罢了。
秦太太道,这京城可是真是乱人多,阿凤啊,你出门以后可得多带几个侍卫才好。
我晓得,娘你就放心吧。
秦老爷悄声道,阿凤,我刚刚那样嚣张,没事吧?管他呢。
反正又不是咱没理。
秦凤仪道,爹,在京城虽说要谨小慎微,可出门在外,不能太好说话,你一好说话,人家就觉着你好欺负。
你要是到处牛气哄哄的,他们反是怕你。
秦老爷一乐,是这么回事。
只是也得分人,他儿子嚣张起来,就格外像那么回事!丁大管事来接人,结果,非但摔了坛子酒,还让人家秦老爷秦太太受了惊吓。
尽管人秦家并未责怪,丁大管事心里就过意不去。
把秦家这一家子送到刚置的宅子里,秦太太带着侍女收拾家宅,这里也有几个看宅子的下人,提前打扫过了。
只是,到底不细致,秦太太还得带人收拾。
丁大管事请了秦凤仪说话,丁大管事道,这寿王府的事,公子心里可有个分数?秦凤仪道,当然是赔车赔礼!丁大管事身为侯府豪奴,自然也有其气派所在,丁大管事道,这是应当的。
丁大管事道,只是,老夫人上了年纪,这事,不如我与公子私下禀明侯爷,倒省了老夫人生气。
你就是不说,祖母难道以后出门不会听别人说?秦凤仪道,又不是什么大事。
与其瞒着,不若趁势就说了。
这事明摆着寿王府没理,他们难道想赖着不认?那并不会,寿王性子有些急躁,事理还是分得清的。
那不就成了,以后他们赔礼,难道还会来我家?自然是去侯府的。
既是打坏了老夫人的马车,自然也是去老夫人跟前磕头。
秦凤仪道,何必瞒着?丁大管事笑,看小的,都急糊涂了。
没事,你别担心,到时我跟岳父说,多亏你机伶。
要不是你着紧上前,他们带着兵马来,咱们侍卫在后头押车,身边都小厮,又不抵用。
还不得吃亏啊。
秦凤仪道,你这便等一等,忙了这大半日,我与你一并去侯府吧。
丁大管事很是感激秦凤仪肯替他说话的事。
这些对于秦凤仪不过随手小事,丁大管事的确尽心,只是他今日运道似是不大好。
秦凤仪进去与父母说了声先过去侯府之事,秦太太让桃花取出一匣银锞子,与儿子道,人家跟着忙活半日,接理起码应该摆酒谢谢人家。
眼下咱家这乱的,也没地儿招待,把这个散了去,也是咱家的意思。
秦凤仪收了银子,把孙管事留在家里了,道,中得做饭是来不及了,娘,你们也别饭着。
京城里也有明月楼,就是咱们扬州明月楼的分号,去叫两席酒菜,你们先吃饭。
放心吧,饿不着。
秦太太看儿子走了,突然道,诶,忘了问问那什么王府的事。
我刚还想跟阿凤说呢,息事宁人便好。
秦老爷笑,阿凤又不是得理不饶人的性子,放心吧,他晓得的。
秦凤仪先把银子给了丁管事,叫他给小厮们分一分,丁管事谢了赏,心下想着,纵秦公子出身寻常,为人真是没的说!秦凤仪到了侯府,自然是先去老夫人屋里请安,景川侯夫人、李镜、李家两位姑娘都在的。
秦凤仪行过礼,李老夫人见他一年未见,竟然又生得更好了些。
以往怎么看都是少年,如今已初有青年人的骨架,秦凤仪并非男生女相,他完全是男人那一种俊到耀眼的美。
李老夫人素来喜爱于他,笑道,可算是来了。
还说呢,不是说你父母也都来了吗?怎么不见?秦凤仪笑道,大管事与我说了,说府里都收拾出了院落,叫我们就住侯府。
可我想着,这回我爹娘是过来提亲的,提亲是大事,断没有住在亲家拉亲的理。
我家在藕花街置了处宅子,他们先过去安置了。
待明日正式递了帖子,才好过来说话。
李老夫人笑道,偏你礼细。
秦凤仪笑,这终身大事,阿镜妹妹等我这些年,再如何细致都不为过的。
李老夫人瞅着到了用饭的时辰,便先令传饭,让秦凤仪留在她屋里一道用,又问秦家夫妻的饮食是如何安排的。
秦凤仪笑,我出来时,已是自饭庄里叫了饭菜。
习惯性的先给李镜夹了筷子菜,秦凤仪方大口吃了起来,他早就饭了。
后面反是李镜照顾他多些,李老夫人看他二人和睦,十分欣慰,当初秦凤仪回乡说要念书,谁都心里没谱,不想,这孩子便如此争气,眼下已中了举人,明年便要春闱了。
这样上进的孩子,也足以堪配自己家长孙女了。
秦凤仪是饭后私下与李老夫人说的寿王府是事,李老夫人果然不悦,都是一起子糊涂东西,你这初来帝都,还有你父母,岂不受此惊吓?这个丁进忠,以往看他还算周全,如何这般没用。
大管事颇是尽心,寿王府的人成心寻衅,话一句没说,先上鞭子。
要不是大管事,我估计他们还得动手。
秦凤仪道,我已怒斥了他们,他们跟着说了一路好话,可见也是后悔了。
只是此事也有个彼此脸面之事,断没有他们几个底下人说些好话便过去的。
李老夫人问,你父母没事吧?没事,有我这做儿子的在身边,岂能叫他们有事?你放心,我必叫他们赔礼道歉。
两家其实都没把事闹大,寿王府总归不占理,你把人家车子抽坏了,这是妥妥物证。
何况,景川侯府并不好惹。
这事说来不大,寿王府也没有死撑着不认错。
寿王还亲自跟景川侯说了句,自家管教下人无方。
景川侯也没有死捏着这错处,王府赔了一辆新车,又打发人过来给李老夫人磕头,秦凤仪这里,也得了份安抚礼,此事便算过去了。
只是,两家龃龉,知道的也不少。
京城里贵人多,时有磕碰也是常事,无非就是这次寿王府下人实在莽撞,打坏了李老夫人的马车,实在是过了头。
不过,两家都是聪明人,很快把事情解决,并未让人看了笑话。
两家都低调的结束了这次事件,但,秦凤仪这今科状元秦凤仪的名声,委实在京城响亮起来!景川侯夫人颇是苦恼,与景川侯道,这万一中不了状元,岂不丢死个人!景川侯这会儿就觉着很丢人了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