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偷亲成功

2025-04-03 14:20:52

大雪纷飞, 天寒地冻,饭桌上便多了暖身的温酒。

因是给裴子昂喝的, 那酒劲道就大。

其姝陪着喝了两杯,便有些醉意, 小脸红扑扑的, 头脑也变得昏沉。

说了几句不知天南地北的话,稀里糊涂趴在桌上睡着了。

裴子昂慢条斯理地品尝着其姝给他准备的菜肴,脸上满是不曾遮掩的笑容,甚至开始畅想将来成亲后,两人每天如此相伴。

他伸了手出去轻抚其姝泛着红晕的脸颊, 只觉她皮肤细嫩,柔软弹滑, 几经犹豫到底忍不住俯身亲了一下。

其姝睡得迷迷蒙蒙, 感觉脸上痒, 以为是小虫子, 抬手挥开时睁开眼, 见是裴子昂,冲他微笑着, 不过一息功夫又睡着了。

裴子昂更觉得她可爱,遂再次俯身……这场雪下了足足三天两夜才停,官道与兵道都因积雪覆盖而封了路,裴子昂在平城滞留数日,直到冬月(十一月)十四那天才上路回京。

翌日是十五,乔太夫人惯例要去华岩寺上香, 为家人祈福。

尚永泰难得有空,当然要陪同母亲前往。

乔太夫人对其姝的偏爱此时尽显无疑。

同样被关在家里不能出门,她对其婕不闻不问,心心念念的一有机会就要带上其姝外出。

还怕她路上觉得闷,专程带给她吃着玩儿的各种糕点装满了三层食盒,车里架起的炭炉上温着羊奶。

又许诺若是从寺庙回来时天色还早,就带她去茶楼坐一坐。

新来的戏班子专演皮影戏,你们小姑娘家肯定喜欢。

正所谓投桃报李,祖母对她好,其姝自然也要做个体贴的好孙女。

她挽着太夫人的手臂,小脑袋靠在她肩膀上,软绵绵地撒娇:我陪祖母去梨园看大戏好不好,祖母最喜欢打金枝了对不对,咱们安排人先去点上这折戏。

乔太夫人摇头笑道:小孩子家家看什么打金枝。

升平公主自持身份,骄横霸道学不得,驸马不够宠爱她,动了手,更让你们心塞。

其姝不解:那祖母为什么喜欢看?我是老太婆呀,早就做了人家的婆母,看着不管身份多尊贵的媳妇在婆婆面前也得守礼孝顺,当然开心。

你很快就要做人家的媳妇了,做婆母这种事就还得等上几十年,当然还是不要看的好。

其姝恍然大悟,原来看戏还有这种讲究。

乔太夫人又与她说起其姿来。

你三伯写信回来,说其姿已经通过秀女初选,明年三月就要到宫里正式面圣选阅。

若真是能选进东宫去,那也是她的造化。

不过你三伯母心气儿这么高,我老太婆可是看走了眼,这么多年头一次知道。

关于其姿参加选秀的事情,其姝明着暗着劝了许多回,可其姿更相信母亲的安排,从来也没打算忤逆她。

其姝担忧堂姐终身,原先还有些闷闷不乐,这时祖母说是明年三月才正式悬阅,一下子开心了起来。

按照上辈子的轨迹,太子在来年年初时便没了,按例三年一次的选秀也因此取消,除了倒霉的齐湘一早内定太子妃身份不得不守望门寡,没有别的姑娘受害。

也就是说其姿不可能入东宫嫁给太子这个短命鬼,真是太好了!呃……因为太子死的早而高兴,这是不是不太厚道呢?其姝吐着舌头反省自己。

可他又不是她害死的。

他自己是个病秧子,从小宫里那么多御医鞍前马后的伺候着,也没能救回来,是他自己命里无福。

最后还便宜了裴子昂那个讨厌鬼。

要不要救太子一回呢?其姝蹬着脚想了一路,最后决定还是算了,生老病死自有定数,太子又不是因为阴谋意外送命,所以她也没什么能帮的。

至于其姿,其姝真心觉得嫁给门第相当的人家做原配正室,怎么也比乱攀了高枝去当妾室好,哪怕对方是太子、皇帝也一样。

马车在华岩寺山门外停住,尚永泰扶了母亲和女儿下车,三人拾阶而上。

因为天冷,又刚经过了一场风雪,来参拜祈福的人比往常少了许多,庙里十分冷清。

他们来到天王殿前时,远远看到两名女子跪在廊下。

她们低着头看不清样貌,衣服都是粗布的,而且洗得发白,显然生活十分拮据。

卖身葬父?其姝小声念出她们身后立着的牌子。

乔太夫人既然是来烧香祈福的,当然想要做善事。

尚家未必缺两个女仆,银子却是从来不愁的,就是直接施舍给她们也没有什么大不了。

于是牵着其姝上前。

那两人听到脚步声靠近,自然而然抬起头来。

她们似乎是一对祖孙,年纪小的那一个看起来和其姝差不多大,尖尖的一张瓜子脸,眉清目秀,很是漂亮。

年长的看起来有五十六十岁,两鬓已经斑白,容颜苍老,但五官依稀能看出年轻时不凡的风采。

乔太夫人让其姝把银子递给那个小姑娘,她自己则轻声安慰着那名老妇:是人都难免遇到沟沟坎坎,这些银子你们去拿去,将死者下葬后,余下的做个小生意也能维持生计。

不用感谢我们,也不用舍身到我家里来为奴为婢,我做善事自然有所求,全是为了给我家的儿孙积福。

小姑娘探出了手,却不敢就此将银子接过,扭了头去看祖母的脸色。

那老妇已衰老下垂的双眼望着瞧太夫人,忽然泪盈于睫,扑过来抱住她双腿大哭。

尚家伯母,我是秀儿呀,您不认得我了吗?秀儿?乔太夫人年纪大了,记性难免不好,蹙着眉琢磨着她到底认识哪个秀儿?那老妇见她显然未曾想起,又哭着解释:太谷王家王文泽的女儿王玉秀,曾经很得您喜欢,和四郎定过亲的秀儿啊。

这一说,乔太夫人倒是记了起来,可她的脸色也随着冷了下来。

她当年确实给尚永泰定过这门亲,但王家太过势利,在尚永泰中了探花,却有翰林不做,偏要辞官经商后嫌弃他前程不好,拐弯抹角找理由与尚家退了婚。

但凡做母亲的总是这样,自己可以和儿子斗气,嫌弃儿子这不好那不好,但别人若嫌弃了他的儿子,却绝对是要记仇的。

不过,人家如今已经惨成这样,乔太夫人也不好再多说什么难听的话。

只是淡淡地问:你们怎么会……王玉秀轻声解释起来。

当年退婚后,家中为她另选了与尚永泰同年的进士成亲。

那人姓徐,家中没什么根基,但人十分精明圆滑,在王家的扶持下,官运也算亨通。

可惜,大概是因为人实在太精明了,难免,动了不该动的脑筋,牵扯进科举舞弊的案子,被罢了官。

徐郎心高气傲,受了如此打击后,一病不起,没多久就一命呜呼。

那时两人的儿子才七八岁大,王玉秀就带着孩子回了娘家。

王家也算富足,当然不缺这俩母子一口饭吃。

王玉秀就这样守着寡,眼看着儿子考上秀才,还娶妻生女,日子越来越好。

谁知家中叔伯在西北军粮案中犯了大罪,株连九族,王家倒了。

她是出嫁女,儿子功名不会受到影响,但失去了生活来源,一家三代过得苦不堪言。

当年王家是怎么嫌弃尚永泰的,王文秀的儿媳妇那时就是怎么嫌弃他们的。

想尽办法与王文秀的儿子和离,回了娘家,连女儿也不带。

王文秀的儿子从小也没吃过苦,肩不能挑,手不能提,仗着有秀才的功名在身,去商行里给人做文书。

只是不太会做人,总是受气。

心窄气病了,又没钱请医问药,身子一天天垮下来,勉强撑了两年多,便追随着他亲爹的步伐下了黄泉。

尚永泰跟在母亲与女儿后面过来,正好将这些话听在耳中。

他那时年轻,一心读书,对男女之情并不怎么在意。

母亲给他说了亲事,女方家世相当,他远远看过一眼,只记得是个活泼漂亮的小姑娘,便觉得没什么好不满意的。

其实两个人根本连话都未曾说过,被退婚了,或许曾经觉得气恼,但也不会伤心。

辞官的事是他自己的决定,既然做了选择,当然要承担后果,也不觉得有什么好怨怪人家的。

更何况他与谢氏,琴瑟和鸣,夫妻恩爱,一点也不觉得与王玉秀姻缘不顺有什么遗憾。

这时纯粹站在一个长辈的角度,看着王玉秀那小孙女动了恻隐之心。

他曾经因意外失去过一对成年的儿女,便对后来生下的三个女儿格外的怜惜。

如今看那女孩儿与其姝差不多大,命运却天差地别,不由暗自叹息。

若是他的宝贝其姝有一天遇到了困境,他肯定也希望能有善心的人施之援手。

于是便打算帮一帮,这所谓的帮一帮当然是指他们家从来都不缺的银子。

尚永泰从自己的袖袋里又取了十两一锭的银子出来,连同母亲先前那一定,一起递给王玉秀的孙女。

孩子,拿着吧,我们与你们家曾经有些渊源,今日既然见到你有难,我们又有能力,断没有冷眼不理的道理。

小姑娘不清楚往事,但听着祖母的话音,两家人先前确实是相识的,便怯生生的接过了银子,连声道谢。

王玉秀却不肯放他们走,哭着求着一定要进尚家做下人。

说是卖身葬父,怎么能白拿你们的银子。

又道,我们孤儿寡妇,能有什么办法自己讨生活呢,求你们给我们一些庇荫,我们祖孙俩做牛做马一定偿还。

孤儿寡妇怎么就不能自己讨生活呢?其姝满心不解,她想起何珈的养母,勇毅伯家的老太太来,随口道:您既然也是官家出生的,想来应该听说过如今御前的玄衣卫指挥使勇毅伯。

他当年家里也穷,孤儿寡母的生活艰难,多亏太夫人靠着针线活维持生计,还送了勇毅伯去读书,这才有苦尽甘来的一天。

若当年太夫人也卖身为奴,儿子如今就是贱籍,只能在旁人家里做下人,哪里还能当官呢。

您就是不为自己想,也要为小姐姐将来婚嫁考虑一下嘛。

其姝说得天真无邪,王玉秀的哭声一噎。

冷场数洗,她很快找到说辞:我们书香世家出来,从小不重视女红,姑娘家读书写字却是擅长,若是孙小姐不嫌弃,她可以给您做侍女,伺候笔墨。

其姝摇摇头,做我的侍女有什么好呢,将来最多嫁个小厮,生下来的孩子还是奴籍。

何况我也不擅读书,我打小跟着爹爹学做生意,我的丫鬟都得懂珠算看账册,这才能帮上忙,您的孙女可会?乔太夫人实在忍不住笑出声来,当年王家就是嫌弃尚永泰做商人,这才退了亲,又怎么可能培养家里的女孩去学这些生意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