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这么不小心?真是太过分了!裴萱先反应过来,愤愤不平,甚至没有叫护卫,而是亲自下马去草丛里寻找那两只箭。
春猎时大家用的箭都是特制的,箭矢上刻着用箭者的名号或家族名称,如此在众人一起狩猎时,可以看出猎物都是谁射的,方便比试。
襄阳侯府?她不可置信,两只箭的箭矢处刻得都是襄阳侯府的字样。
是齐湘差点射中其姝?可她哪有那么好的本事,能用第二支箭将第一支射开。
齐湘是裴萱约的,其姝也是她带过来的,这中间有任何事她都脱不开干系,一定得问个清楚明白。
裴萱拉着其姝往回走,半途见到齐湘与一名同样身穿宝蓝色衣袍的少年并驾齐驱,迎了过来。
待到近处,才看清齐湘坐骑的缰绳被那少年拉在手里——显然她并不想来,是被强迫的。
尚五姑娘,在下齐恒,舍妹技艺不佳,还要卖弄,差点伤了你,真是对不住。
齐恒向裴萱点头致意后便对其姝开口道歉,他看着不过十五六岁年纪,表现得却很成熟沉稳,对齐湘也严厉,湘儿,还不快向五姑娘赔不是。
我又不是故意的,有什么好赔!齐湘一点不听兄长话,我好好的放箭狩猎,是她自己往箭去的方向撞,我还没怪她害得我猎物跑了!话可不是这样说的。
裴萱头一个不依,不管你有心无心,差点伤到其姝是事实。
你做人可不能这么不讲道理。
强压着人认没做过的事,还要低声下气赔不是,就很有道理吗?齐湘依然不服软,要不是缰绳被哥哥抓在手里,她早就骑马跑了。
湘儿,你再如此蛮横,回去便请祖父罚你。
齐恒好不尴尬,长眉蹙起,呵斥道。
你爱怎样就怎样,反正不是我的错我是不会认的!齐湘气鼓鼓的,说什么都不肯听话,此时索性下了马,自己往来处跑去。
五姑娘,舍妹年幼顽劣,让你见笑了。
齐恒并不去管她,再次向其姝致歉,都是我做哥哥的管教无方,今日就由我代她向你赔不是,希望你不要与她计较。
这么大的事,怎么能嘴上说说就算了,你们兄妹也太欺负人了!裴萱并不满意,不信咱们反过来,若其姝无意中差点伤到她,你看她肯不肯就这么算了。
我平日只觉得她骄横了些,没想到居然半点道理不讲,就这样的脾性,荣妃娘娘还想让她做太子妃?其姝却真是不想计较。
并非她突然怂了,而是刚才被吓着了,现在正头疼着,听他们说话争吵都像隔着一层屏障似的,根本没精神去计较什么,只想快点回到帐篷里歇着。
郡主,我……头疼,我先回去。
她终于在裴萱连炮珠似的话语里找到空隙,说出自己的需求。
其姝,其姝,你是不是被吓到了?裴萱更着急了,我这就送你回去。
转头喊来宪王府的侍卫,叫他们去请太医,还不忘对齐恒道,别以为这样就算了,这件事我肯定会告诉六哥!齐恒不大明白为什么此事会和裴子昂扯上关系,不过他没想过推诿责任,也并不深究,只是说:我和你一起送五姑娘。
他说话算话,不仅一路护送其姝回到营帐,还守在外面,直到太医确定其姝只是受了惊吓,并无大碍,让尚家的下人熬了定惊茶,其姝喝下并睡着了,才放心离开。
这一觉,其姝睡得一点都不安稳。
她梦见满山红枫,层林尽染,她骑着匹枣红小马穿梭在围场里,一心只想找到裴子昂。
画面跳得突兀,前一刻还怎么也找不到,下一刻他人就在对面,骑一匹高头大马,趾高气扬地说:你以为你是谁?你想问,我就要答吗?这不是在关前村他问她借铺子时,她顺口溜出来的话吗?其姝知道自己是在做梦,可她控制不了梦境。
忽而裴子昂又变了一副面孔,没那么盛气凌人,眼神里多了些怜悯,不过,你可以放心,你那去了教坊司的侄女,你二姐夫已经将她赎走了。
这说的是小承恩。
其姝更迷糊了。
原来关于承恩的事是他告诉自己的?可为什么她全都不记得。
梦境到此处便中断了,其姝头昏脑涨地睁开眼。
天似乎已经大亮,帐帘的缝隙处有光从外面透进来。
点翠一直守在床头,其姝一动她便发觉,快手快脚端了茶桌上的温水来,喂到其姝嘴边,姑娘,喝口水润润嗓子。
现在什么时辰了?其姝问。
刚到巳时(早上九点)。
点翠犹豫着问,姑娘,二郡主早上遣人过来看姑娘的情况,还问起,要是姑娘仍觉得不舒服,原定由六郡王带你们上山的事情要不要改期。
改期又能改到哪里去,连往返路上也算上总共就来三天,明天便要回去了。
裴子昂是皇帝亲卫的副指挥使,早上还要在御前当值,这一改就是无期了。
其姝摇摇头,我没事了,睡那么久,身子都僵了,也该出去活动活动。
何况裴子昂叫她来到底是为什么事还不知道呢。
用早饭的时候,二夫人霍氏过来劝其姝,当然是希望她留在帐篷里休养,然而其姝执意不肯,或许是被梦境困扰,她不愿一个人留在帐篷里胡思乱想。
霍氏见她早饭用了一碗粥并四个龙眼包子,再加一碗抄手,胃口不错,人也精神十足,只当小孩子耐不住寂寞,放心放她去玩了。
歇过午晌后,裴子昂带着裴萱来接她,其姝早早换好了鹅黄挑银线的新猎装,穿着羊皮小靴子,牵着小白马,站在帐篷外等他们。
与裴子昂兄妹同来的还有两男一女,皆是其姝上辈子就认识,还很熟悉的人——长林县主的一对儿女,何栋梁与何玉棠,以及卫国公府的二公子,她上辈子的未婚夫李惜文。
裴子昂上前为几人作介绍,末了不忘附在其姝耳边小声道:看起来还不错吧,我答应你的事情可没有食言。
可他到底答应她什么了?其姝仍旧一头雾水,难不成是牵线搭桥当媒人,她可没有求过他这种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