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姝尚不知情, 可并不影响她怕死。
毕竟是死过一回的人了,好不容易有了两情相悦的夫君,生了两个宝宝, 一切都在往越来越好的方向发展, 再傻的人此时也不可能想死。
更何况,谁知道这次死了还能不能再重生呢……裴子昂,我怕死。
其姝趴在裴子昂怀里说。
裴子昂不免好笑,哪那么容易就死了!别胡思乱想, 说不定是那年被齐湘吓得后遗症。
其姝一点都不赞同。
多少年了, 再多惊吓都淡忘了。
可她一点风险也不想冒。
我不去了。
她哼哼唧唧地说,我就待在帐篷里。
这次出来, 要待上至少一旬。
裴子昂逗她,你就这样十来天都不见天日?当心人家觉得我暗害了你。
随便他们嚼舌根, 我的命最重要!别看在裴子昂身边越养越娇气懒惰,关键时刻其姝还是尚永泰教出来的那个勇敢果决的姑娘, 迅速判断出什么事情最重要。
裴子昂便不再多话, 抱着她一直将人哄睡了,这才轻手轻脚地走出去。
阿似早已依照裴子昂吩咐, 带着装成宫女的女暗卫们守在帐篷外, 更外一圈则是杨启带领的东宫侍卫。
里三层外三层的守卫, 除非对方是《封神演义》里的土行孙,会土遁,能在地下潜行无阻,不然怎么也不可能伤害到其姝。
裴子昂走过去对阿似说:派个人去找岁岁, 让她带着她男人快些过来,最好能连夜赶过来,明天天亮以前就到。
想了想又道:再去把孩子们抱过来,不,还是算了。
又是奶娘又是娃,人多哭闹,再吵醒了其姝就不好了。
被亲爹嫌弃的两个小男娃此时正躺在各自的奶娘怀里饮用下午奶,饱食终日,无忧无虑,比他们重妻轻子的父亲快乐得多。
@@@其姝这回睡得十分踏实,一觉醒来已是傍晚。
皇上设宴与伴驾的群臣同乐,身为太子的裴子昂也不能不到场,来陪其姝用膳的是裴萱与程月娇,还有被其姝选中当女婿的程浩然。
既然出来狩猎,吃得便多是猎物。
獐子、野兔、烤羊羔,还有裴子昂专门给他们安排的烤鹿肉。
当然都有专人在帐外烤好,再由阿似带着人一道道送进来。
这样的吃食比不得平日在家中精致,但胜在野趣新鲜,其姝与程家姑侄两个都吃得津津有味,唯有裴萱似乎与食物有仇,一直闷闷不乐地戳着碗里的东西——糟蹋得多,吃进嘴里的少。
你这是怎么了?下午去玩的时候同谁斗气了?其姝半是关心半是打趣,还是和未来的姑爷拌嘴了?裴萱本就憋了一肚子话,没人问时尚且能忍住,其姝一问,她便顾不得程家姑侄一左一右在桌下拽着她的袖子制止,一股脑将心事和盘托出。
我没有和谁吵架,下午他们俩就这样拖着我不准我多说。
我就是气不过……气不过她们胡说八道。
船队去了两年还没回来怎么了,又没有证据证明就是沉船了!平日里咱们沿着官道赶路,在运河里坐船,行程上都难免有耽搁。
这还是按着已有的路线走呢。
大海茫茫的,船队又是去开辟航线的,走的慢了些怎么了!她们诅咒船队全部遇难不算,还说隆盛因此损失惨重,元气大伤。
说六哥因为徐二的事正发愁,因此嫌弃你娘家不再是他的助力,偏又不知该怎么休了你,另娶旁人。
六哥他又不是这种靠岳家的废物!他娶你也不是为了隆盛的钱财!再说了,就算你出事,他也不能乱娶啊,我都要嫁到程家去了,月娇要是嫁给他不就成了换亲。
皇家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来。
裴萱口中那位旁人适时插嘴,没错没错,这桩婚事不可能成的!旁人的侄子:呃,太子殿下已经过继到皇上那支,也就是说他现在名义上是婶婶你的堂兄,我姑姑嫁给他不算换亲。
裴萱正是有气没地方撒的时候,怒气冲冲地诘问:所以你是想娇娇嫁给我六哥?被误伤的程浩然:……女人怎么这么不讲道理!他还是闭嘴吃饭吧。
其姝一直没出声,眉头微蹙,一脸若有所思的模样。
裴萱见了心中警钟大响,其姝其姝,你不信那些浑人说的浑话吧?当然不信的。
其姝轻笑,我和殿下心意相通,才不会被人挑拨两句就闹起来。
她确实不信那些话,刚才想得则是:原来事情是这样。
这就是裴子昂口中那支飞在半空中的箭,它的去向已露出端倪。
徐二除了有可能是皇上亲生的之外,再无一处能与裴子昂相比。
所以,若想让徐二将裴子昂挤走,唯一的办法是让裴子昂自己犯错,还得是大错。
裴子昂当然没有那么蠢,在这样紧要的时候做出难以弥补的错事。
但他们可以栽赃给他。
其姝想起那个预兆一般的梦。
先放出谣言诋毁裴子昂,当大多数人都听过以后,只要她出事,那些不信的人也要信了。
过继来的太子殿下因为底气不足而行差踏错,杀死了原配发妻,另娶娘家权势更强的两代首辅家的嫡出孙女——品行一旦有了污点,那裴子昂便不再无懈可击,随时会从云端摔到泥淖里。
想明白这些关节,其姝忽然不再害怕了。
她握紧小拳头,决定明天一定要走出帐篷去。
她是裴子昂的妻子,一直以来他都毫无保留地帮她解决麻烦,现在他有麻烦了,她当然不能躲起来什么都不理。
她要帮他排忧解难,她一定能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