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前你后!柳娘左手抓紧马大人的头发, 右手持剑横在他脖子上, 马大人脖子已经被勒出血口, 血顺着软剑往下滴。
马大人, 得罪您了, 别动好吗?马大人哆嗦都不敢幅度太大, 结巴道:好……好说……柳娘挟持着马大人往外走,林峰会意挟持了肇庆知府,林峰和柳娘背对背移动, 刚好防备住各方。
正厅外的士兵正在和柳娘、林峰带来的人交战, 估计马大人也有拿下他们做下马威的意思, 可惜为了名正言顺装一装风度, 被柳娘他们抢先一步。
马大人也没料到两人这样大胆, 瞬间就做了决定, 直接挟持上官。
走到正厅外,林峰快速从腰带上解下一个竹筒,用牙齿咬开引线,反手抛在空中, 天空中顿时响起一阵破空声, 大红色烟花爆裂开来。
布政使衙门诸人,放下武器,缴械不杀!放下武器, 缴械不杀!柳娘和林峰挟持着两位上官走出来,布政使衙门的士兵与柳娘、林峰带来的人战成一团。
见上官被挟持,布政使衙门这一边士气略有凝滞。
黄宇带队趁势反击, 很快便平定了混乱,大部分士兵被砍翻在地,小部分人被缴械驱赶到墙角,有士兵正在给他们绑绳子。
高州知府和雷州知府也是背晦,好端端的马大人要他们站队,柳娘、林峰犯上作乱也要牵扯他们。
雷州、高州两位知府缓缓跟着移到院子里,两队士兵已经分出了胜负。
他们一介文官,也无以身试法的打算,安分退到一边。
一身是血的黄宇大步走进来,单膝跪地道:主子,都料理干净了!去菜市口,召集百姓!柳娘吩咐道。
是!黄宇领命便走,剩下的人在林峰的吩咐下接手了马大人和肇庆知府,雷州知府和高州知府也被礼貌请到了厢房中。
两人热挟持着人质出来,本是想威慑布政使衙门卫兵,没想到黄宇等人战力如此之强,飞快结束了战斗。
获得短暂的安宁,林峰一屁股坐在台阶上,有些反应不过来的问道:咱这就算反了?林峰有些懵,还没来之前他们就知道这关不好过,当初商议的是尽量忍气吞声熬过面见这一关,事后再宰了马大人,嫁祸给海盗去。
但刚刚柳娘一动作,多年的默契让林峰瞬间配合,也忘了之前的商议。
可不就是,咱们早就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不是连烟花信物都带着吗?柳娘陪他同样坐在台阶上。
可那是最后一步啊,我以为……我以为还有许多路可以走,怎么就反了呢?温之,我们没有别的路!看马大人的准备,肯定也想把我们拿下,不然这院子里的卫兵是摆着好看的吗?我们当然不想这样,可马大人对我们早有成见,肇庆知府推波助澜,我们只能反了。
他俩是什么人,你知道的。
若是我们能不顾百姓,跟着肇庆知府学,逢迎媚上,我也能。
可人总要有所坚持,我们想护住无辜百姓,就不能对这些人心慈手软。
柳娘双手压着林峰的肩膀,诚恳道。
林峰妥协的抹了把脸,在脸上胡乱秃噜,好像要把后悔、后怕全都擦掉。
林峰问道:接下来怎么办?马大人来这大半年,绝大多数海贸都停了,百姓们的生活水平大幅度下降,连出海捕鱼都不准,多少人生计成问题。
再加上肇庆知府暴力迁徙,影响恶劣。
百姓也不是傻子,我去召集人,光明正大把旗号打出来,更能收拢人心。
口号是什么?打贪官、斗恶绅,迎文曲,享富贵!柳娘把自己早就琢磨过的口号喊了出来,不能太文绉绉,最好朗朗上口,传唱度高。
我已经吩咐丁石磊,在城外军营里拉拢将官,鱼腹里没少放帛书。
再等等,等军营那边稳妥了,就在菜市口杀了马大人和肇庆知府立威。
自古造反就这么几个把戏,陈胜吴广有鱼腹帛书、汉高祖能斩白蛇,原本淮右的太/祖也要自称朱子后人。
我不仅让人放了帛书,独眼石人,震动的妈祖像,寿龟……都准备好了。
你我本是进士出身,本也是官员,造访不必再借用其他人的名字,自己就成。
你品级比较高,文曲就你来吧。
还是你来吧。
林峰摆手,严肃道:别和我争!我是什么性子,你清楚的,实在不是善于决断之人。
今日这一步迈出容易,可日后千难万险,我带不动!你性子杀伐果断,正该你来。
你也别说什么品级,你我相交,从不看官位,这以后,官位也没用了。
我把性命交托在你手上,若是能闯出个什么天地来,封我做个异姓王就行。
我真是受过了这没完没了的争斗,若是有一日太平了,我就做个富贵闲人。
柳娘苦笑,咱还没走出第一步呢,你别丧气行不行?我们手上有香山卫、平海所、捷胜所、碣石卫四个卫所,兵力充足。
朝廷不善水战,自我岳父过世之后,世上再无人可称海战名将。
就算本地打不转,我们在海外还有岛屿,最差不过占岛为王。
张顺的船队最远一次到过耶路撒冷,和当年三宝太监一样,远海、近海都有开辟好的航线,与欧罗巴各国也有贸易。
你忘了,通过约瑟夫神父和利玛窦,我认识许多传教士,哪个国家都有,我们早就有了完美的退路,不必忧心。
再说,我们也不一定败!你别忽悠我,你是不是早有此心?现在回想起来,你总是把大量精力放在海外,好似对面面的世界无比好奇。
开始的时候我以为你是好奇蛮夷文化,平日就爱捣鼓油画、小提琴什么的,后来你却把船队、大量物资和人手投进船队。
若说都是无心之举,我不信。
可若你真有这个心,天啊,你收张顺着做大弟子的时候才十几岁吧,这么多年前你就谋划着了?怪不得当初那么多人去劝你慎重你都不听,执意收张顺做弟子。
既然要踏上这条不能回头的路,林峰也不愿糊里糊涂的,叹道:我本就觉得你才华不再这陈腐官场上,海上那些开先河的事,你总是能做到最好。
我不是神仙,没想过那么远,收张顺的确只是为了参股生意和对海外的好奇。
认识那些海外的人,组建船队,到广州做官,都是当时环境下最好的选择。
我没有想那么远,可事情就这么鬼使神差的到了这一步。
我是个暴脾气,每每遇到些不动脑子蠢钝如猪的官员,按捺不住心里的火气,也会想辞官算了。
一只蜡烛要站在高出才能照亮更多地方,可我不能为了站在高处忘了自己本来的目的,这岂不是本末倒置。
辞官保不住我的安宁生活,我不愿再向任何人屈膝。
像马大人,他有能力吗?他向朝廷建议的内迁三十里,想过百姓怎么生活吗?这么大的海贸利益都不要了,对朝廷而言又是怎样的损失。
嘴里总念叨地大物博,再宽广博大也经不住这些官员败家。
还记得澳门吗?当年被葡人占据,一年给五百两的地租,还总是找各种理由拖欠。
被我收回来之后,第一年光税收就是五万两,那么大的港口,他们就这么白送人了!还有肇庆知府把百姓逼得跳海,士兵们看不下去,他连士兵都杀。
这样的人,全无一丝怜悯百姓之心,因为会读书,就能为所欲为,鱼肉百姓吗?还有太多太多!太多的例子,你我都见过。
这世上有太多的不公,我要打他个天翻地覆,开辟新天地!柳娘神色激动的诉说自己的梦想,一个老妖怪说梦想太矫情了,可除了这个词,她真的找不到其他词语来形容自此此时的激情澎湃。
所以,你造反不是心血来潮。
林峰肯定道。
不是今天,也会是明天,我这样头生反骨的人,总有一天!柳娘斩钉截铁道:温之,你不过喜欢男人罢了。
咱们闽南有多少人喜欢男人,他们都平顺过活,你唯一的不同就是不肯妥协,你不愿意把一个无辜的女人扯进来,也瞧不上纳妾蓄婢。
你活得堂堂正正、光明磊落,可依旧被家族除名,秘而不宣也不过是为了一个官位。
正直坦荡的人不如苟且卑劣的人活得好,是这个世道的错。
我要建立一个新的国度,自由之国!哪里男女之间、男人和男人、女人和女人,喜欢谁都能自有结为夫妻。
没有人会嘲笑你,那才是真正的自由!若是让别人会知道,咱们造反就是为了男人和男人能成亲,肯定笑掉大牙。
林峰这样嘲讽,却还是站起来冲柳娘伸出手。
啪!柳娘把手种种放在林峰手里,借着他的力道站起来。
不过,那个口号得改一改,既然你想建国称王,就别那么小家子气。
打贪官、斗劣绅,迎明主、享富贵!这条给百姓说。
驱除蛮夷,还我家园,这条可说给将士。
林峰自信一笑,道:招抚之事交给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