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试成绩出来, 林峰果然榜上有名。
林峰在看榜的时候还能勉强保持风度翩翩, 回到黄家小院, 却抱着顾行舟呜呜哭了起来。
好了, 好了, 这不是中的吗?以你的才名早该中了, 虽来得迟些,也是实至名归。
哭什么,该高兴才对。
顾行舟好笑的搂着他, 心说这一个秀才就高兴成这样, 日后中举、中进士还不得发疯啊。
他们可不是满足于在乡间当个小秀才、老乡绅就满足的人, 都是要进京做大官的风流人物啊!终于考上了, 终于考上了!林峰喃喃, 鼻涕眼泪都往顾行舟身上擦, 我终于能和阿舟哥并肩同步了。
你不知道我有多惶恐,你今年就要考举人了,必能中的,我若连个秀才都不是, 怎么跟的上你, 怎么配得上你。
阿舟哥,我不担心功名,做不了进士大官, 就做个名士,可我怕,怕跟不上你……真是个傻子, 咱们约好要一辈子相扶的,怎么会因为功名就分开呢。
你以为我为什么过年都不回家,偏要出来租房子住。
顾行舟笑道。
你不懂!你不懂!林峰狠狠咬他肩膀,顾行舟吃痛,无奈叹道:好,好,我不懂,我不懂!林峰心说,你当然不懂,人总要在相似的环境,能够相互补益的状态,才能越走越亲密。
反正林峰这辈子是打定主意,不娶妻不纳妾,就和顾行舟过一辈子了。
等他考出进士来,过继个孙男弟女就是,若是他族中能有什么孤儿更好。
直接过继来了,好名声与实惠俱得。
他一辈子都不想与顾行舟分开,自然要紧紧跟着他,一辈子不放手!林峰狠哭了一鼻子,把压抑在心中许久的惶恐和茫然都哭出来了,顶着一双兔子眼,担忧道:怎么办?你肩膀有事儿没有?瞧我这猪脑子,你还要靠秋闱呢,若是伤了手可怎么好?说着就要去扒顾行舟的衣裳,顾行舟一挡,调笑道:温之慕我甚深,就是不经意间也不会伤我,咬的是衣服呢。
滚滚滚!好好说话!两人为了读书,已经许久不曾亲热了。
林峰现在不仅眼睛红,脸蛋、脖子、耳根都红成一片,兀自佯装镇定道:这回阿柳勉强帮上点儿小忙,我们合计合计怎么谢他才是正经事呢!我估计你只要不再叫他阿黄,他就谢天谢地了。
顾行舟笑道。
你认真点!我说真的,真是半点儿都指望不上你。
林峰嗔怪,道:那小鬼一会儿结交海商,一会儿给各地商贾做翻译,赚的银子不少,可依旧在笔墨稠抄书,为的是什么?不就是想进府学吗?这次我进假贡院做的题,有两套是他出的吧?温之慧眼,怎么看出来的?哼!就你那三板斧,我能瞧不出来!林峰傲娇道:那小鬼揣摩人心一把好手,他出的题偏难却又和此次院试题目风格吻合,你说这是巧合吗?我往日自负少年俊才,可惜还只能做题,这小鬼已经能出题了。
可惜碍于身世,无人与他为保,才不得在科举上进益。
只看他这么劳神费力想出假贡院的法子来,就不该当他是寻常人来谢。
那不是假贡院,是模拟考场,模拟考场知道吗?你这话说出去还以为咱们在贡院做了什么手脚呢!顾行舟先打趣两句,再道:那你有什么想法?先问问他的身世,若是无大碍,我给他作保,我现在也是秀才老爷,还做了禀生,自有做保资格。
未来举人老爷,你愿不愿意?林峰笑问。
如此助人为乐的君子之行,在下求之不得,多谢温之贤弟赐予荣幸~就你不正经!林峰笑嗔:那就说好了,有了咱俩,剩下的保人也好找。
都听你的。
顾行舟一言定下有关黄柳兄弟的事情,他更关心林峰:你也别光顾着别人,想想你自己,今年的秋闱你参加不参加,现在报名唉来得及。
按我的想法,你现在很能适应考棚环境,一鼓作气,再拿下举人,咱们双双做举人,岂不是一段佳话!我这学问水平够得上吗?林峰又不自信了。
够得上!顾行舟斩钉截铁道:我们每日一起读书,我会的你都会,在算科上我还不如你呢!证明咱们俩水平相当,你以往总夸我定能考上举人,难不成都是哄我的。
自然不是……那你也定能考上!顾行舟十分坚决,定要拉林峰去报名秋闱。
成吧,成吧,都听你的。
林峰无奈应下,反正他现在也不怕考试了,假贡院……呸,是模拟考场都住熟悉了,再去一回也无妨。
那就说好了,虽然我俩自认学识够了,可考前也要好身用功。
给阿柳结保的事情先放一放,反正今年的县试他是赶不上了,日子多着呢,咱们慢慢来。
林峰一想觉得有道理,立刻投入书本中,发誓要考上举人来,给他阿舟哥争光,与他阿舟哥并肩!埋头苦读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待到秋闱放榜,顾行舟、林峰皆榜上有名,虽是吊车尾,可也是正经举人不是!一下子黄家小院热闹起来,顾行舟、林峰每日出去宴饮,众人都盼着他们兄弟给大家好好介绍经验。
尤其是林峰,他可是考了好几年,怎么突然就开窍了?顾行舟和林峰也没把模拟考上的事情往外说,只推说用功,功夫到了,自然水到渠成。
同窗们皆不放过他们,每逢宴饮、必须灌酒。
谁让他们不仅双双考上举人,还是契兄弟呢!弄得好些没找个伴儿的都在心里嘀咕,是不是要找个志同道合之人一起奋斗。
举人老爷们的事情,不是柳娘一个小房东可以掺和的。
自从黄家小院出了两个举人,可以说整个府城都沸腾的,多少人来打听小院还租不租了。
顾行舟和林峰肯定要上京春闱,房子就空出来。
还有西厢据说租给一个海商,铜臭商人怎么比得上笔墨清华!在府学读书的学子纷纷要来趁这个热灶,还有望子成龙的家长,也非要在皇家小院租一个房子不可。
没有成套的厢房他们也不嫌弃,只有有个能睡觉的房间就行。
就连出门买菜的黄氏也被人一口一个大娘招呼着,就想往她家租房子去。
连带周围房价都涨了不少,打出的招牌就是文曲星风。
其实,人家顾行舟和林峰根本没有马上退租的打算,他们也觉得这里是正经读书的地方,愿意在这里继续奋斗到过年。
等过年时候再退房,到时候就不回府城了,直接从家里到京城去。
看他们能一月三两的给房租,就知道家境不错。
日后鹏程万里,再看不上这区区府城了。
柳娘也有了自己新的烦恼,这日,她打发草儿到堂屋打络子,自己拉黄氏进门,利索锁了门,道:娘,我有大事和你商议。
说吧,老娘且听听。
黄氏对她鬼鬼祟祟的行迹并不感兴趣,懒洋洋倒在软榻上,好整以暇的看着她。
我打算去科举!什么玩意儿?黄氏猛得站起来,道:你再说一遍!娘,冷静!坐下!听我慢慢说。
我并非准备一路考上去,为官做宰,而是要有个功名防身。
今年我只有十一岁,可我总会慢慢长大,总是一个人,旁人怎能不疑。
要么恢复女儿身嫁人,要么保持男儿身娶妻,总要装作正常家庭。
可我这身份,一让人近身,怎能瞒得住。
到时候第一个不放过我的就是当初帮忙的霍主事。
别看如今我认识两个举人老爷,好似自己都被奉承得高人一等,可他们俩总会走。
就算不走,不过租客与房东的关系,能维持多久,能为我披荆斩棘不成?可也……您别打断,听我说!柳娘挥手,一鼓作气说了个明白:靠功名从第一步是靠秀才,这第一步又分县试、府试、院试,我本在府城中,县试、府试、院试都能就近考试。
我在笔墨稠抄书,书法很好,在府学中有一定的名声,学问不会让人怀疑。
这两年我积攒了不少银子,若是不到外地考试,花销尽够。
然后考功名要查三代,三代俱是清白人家,再有五名禀生联保,这才能去的资格。
五名禀生联保的事情,林峰已经帮我办好了。
顾行舟与我谈过,问我身份,我把和当初霍主事那套说词告诉他。
您是典妻,我生父嫡母皆亡,您夫家那边丈夫也去了,草儿是我同母异父的妹妹。
这样的身份,在外面是惊世骇俗,可在咱们闽南,像我这样的人太多了。
因生父这边无法靠拢,我已经在京郊村子里打听了一家姓黄的,如今只剩下两位老人家,只要把户籍挂靠在他们族中,便能科考。
那户人家的儿子是海商,出海的时候没的,村里也传说他在外面有人。
若此移花接木,大事可成!我已经处处打点妥当,只要娘您点头,儿就去科举了,儿就真是您的儿子了!柳娘拉着震惊的黄氏,款款道来。
可我听说靠功名是要搜检的,你这身子……葵水未至,我身体仍未发育。
柳娘今年才十一岁,吃好穿好的小姑娘可能已经发育第二性征,可对吃苦受难的人来说,十四五岁来天葵都是正常的。
娘,您看!柳娘不再多说,用事实证明。
柳娘一件一件褪下衣衫,胸脯偏平白皙,四肢苍白消瘦,脱到□□,甚至□□都有贴好了假肢。
我以捏泥人哄妹妹的借口请教了泥人张,自己用海外传进来的材料捏的,防水,贴上跑动都掉不了。
柳娘看黄氏惊得不行,连忙解释道。
别说只是搜捡,就是脱了泡池子,也看不出来。
考秀才不至于严格道进场之前先洗澡吧?就算洗也无妨!老娘打死你这个兔崽子!黄氏突然暴起发难,你怎么知道男人那处长什么样子!个杀千刀的短命鬼,老娘打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