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宁敲响了门。
不轻不重的三下, 非常有礼貌。
不多时, 从屋内传来脚步声, 随后门被打开。
门内站了一个七八十岁的的老太太,她身材瘦小,面容和善,穿着老式的灰色粗布盘扣衫,稀疏的白发整整齐齐在头上盘成了小髻。
她面带惊讶又有些好奇地看着他们,说了句他们听不懂的方言。
看来此地的确是与世隔绝, 很少有外人进入, 恐怕连之前探险的驴友都很少到这里来。
褚宁赶紧自报家门:您好, 我们是从远处过来的, 今晚想到您这借宿一晚, 不知方不方便?你们是从山外面来的吗?老太太顿了顿, 操着一口不大流利的普通话问。
是的,老奶奶。
陈曦道, 我们都是从很远的地方过来的,想去L市。
L市是大城市啊,我的儿子和孙女都在那里打工呢。
说到此老太太露出笑意, 侧身让他们进门, 远道而来的都是客人,进来吧。
一进门便是一个宽敞的院子, 院里种着鲜花,还有一个大大的用粗陶做成的水缸,里头养着浮萍与金鱼。
一切都充满了古朴的气息。
老太太看着岁数已经很大了, 但腿脚却很麻利,带他们进堂屋坐下之后,又张罗着给他们烧水泡茶,看得他们几个都特别不好意思。
奶奶,您别忙活了。
何夏弥起身拦住她,我们一路上都喝了水,现在不渴,您也坐下休息会儿吧。
这人老了不做点事,腿脚就更不灵活了。
老太太笑道,平时都是我在家做饭洗衣还要种地呢,你们年轻人可别小瞧我。
不多时,老太太便给他们沏上了一壶清香的茶水,还拿出了一些桃酥招待他们。
你们吃吃这个桃酥,是我亲手做的。
谢谢您。
之前您说了,您的儿子和孙女都去打工去了,现在家里只有您一个人吗?冯婷接过茶杯,关心道:那平时日常生活还便利吗?老太太也坐下了,我家老头子去得早,一个人把孩子拉扯大了,都习惯了。
我的儿子孙女去打工也是为了多赚点钱,要我说啊,种地的粮食够吃就行了,不用再那么老远跑去城里打工。
他们也是希望您能过上更好的生活。
肖其道,不过现在外头乱得很,还是您这儿好。
外头怎么了?老太太问。
看样子老太太在这偏远宁静的村庄里还不知道外面已经天下大乱。
真像「桃花源记」里写的那样,乃不知有汉,无论魏晋。
外头传染了一种病毒,死了很多人。
褚宁怕老太太听不懂丧尸之类的话,换了一种表达方式,我们就是逃难过来的。
老太太大吃一惊,急忙道:那L市呢?也传染了那种病吗?冯婷道:奶奶您放心,L市应当是安全的。
老太太松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平时您怎么跟您儿子联系呢。
陈曦问道,您一个人,有事都没个人照应,他们能放心吗?他们过个两三个月会托人带信和吃的回来,原先还给钱,但我们这地方都是自己种地自己吃,用不了什么钱。
老太太道,我儿子开始也跟你们一样不放心,说要带我去L市,我不想去。
我腿脚麻利,有什么事情周围邻居也会来帮忙,我还是住这里最安心。
这里真好。
何夏弥道,风景优美,与世无争,村里的人守望相助,大家如同亲人一般。
老太太乐呵呵的,喜欢就多住几天吧,正好陪陪我这个老太婆。
我们住在这里给您添麻烦了,这些吃的您收下吧。
褚宁不知什么时候拿出了一些罐头和真空食物,放到了桌上。
老太太摆手拒绝,不行,你们是客人,我不能收客人的东西。
冯婷道:奶奶您就收下吧,不然我们是不好意思住下的。
是啊,这些都不值钱的,您赶紧收下。
肖其也道。
老太太见推脱不了,这才勉强收下。
闲谈了一阵,知道了这老太太姓曹,老伴去得早,她拉扯独生子长大,儿子结婚之后,儿媳妇因为难产去世,因此家里一直只有他们祖孙三人。
去年她儿子和孙女外出打工,家里只剩她一个人。
他们几人远离了危险与寒冷,舒舒服服地坐着,不过刚闲聊了一阵,困顿之意便汹涌起来。
何夏弥忍了又忍,还是打了个哈欠,连带着眼泪都出来了。
曹老太笑道:你们翻山越岭都累了吧,我这就去收拾床铺,正好我儿子孙女的房间可以让你们休息。
想要洗澡的话,院子里的浴室有水,都是地底下的温泉。
太好了!肖其兴奋道,这么多天终于能好好洗刷自己一下了!陈曦礼貌道:谢谢曹奶奶。
……曹老太动作麻利,很快便把两间房收拾好。
陈曦与冯婷住的这间屋子布置简单却温馨,一看就是曹奶奶孙女的房间。
床上的床单被套蓬松舒服,散发着阳光的气息。
刚洗过澡的冯婷扑到床上,还没跟陈曦说几句话就睡着了。
浴室里还有人在洗澡,陈曦也没有他们那般困乏,反而是想出去看看。
走到院中的时候,正好褚宁从房间也走了出来。
他洗过澡,头发还有些湿漉漉的,有一撮头发顽皮地立了起来,就像陈曦在末世前的学校超市见到他的时候一模一样。
褚宁换了一套干净的衣服,整个人看起来更加利落帅气了。
这么巧?你去哪?两人异口同声,又相视一笑。
陈曦咳嗽一声,这里这么美,想出去看看。
褚宁道:正好我也想出去走走,一起吧。
好。
两人走到门口,正在浇花的曹奶奶提醒道:别玩得太晚,记得早点回来吃晚饭。
口气就像在提醒自己的孙子孙女一般宠溺。
好的。
褚宁乖巧答应,我们逛逛就回来。
……想去哪儿?走出大门之后,褚宁绅士地问。
都行。
陈曦看了看远处闪着光宛如镜面的湖泊,心中一动,要不去湖边走走吧。
褚宁道:好。
两人沿着小道穿过翠绿的田地,踩上了细密的沙子。
天蓝云低,湖边的沙子柔软而干燥,湖泊近看蓝得像海,闪着细碎的光芒,像点缀了很多钻石一般。
微风一吹,湖面上荡起一圈一圈的鳞纹,将倒映的白云变得皱皱巴巴,有种奇异的美感。
陈曦找了块石头坐了下来。
褚宁坐到他旁边,两个人就这样看着时而安静时而调皮的湖面,静静地享受着。
这里真漂亮。
陈曦道,我第一次见这么美丽的湖,就像从天上掉落下来的星辰。
终于可以休息一下了。
褚宁道,这么多天打打杀杀,辛苦你了。
为了生存而战,哪有资格说自己辛苦?陈曦叹气,还有那么多人拼尽全力都无法活下来。
这倒是。
微风起,陈曦耳边的长发被吹得飘了起来贴在了脸上。
褚宁伸手轻轻将她的头发别在耳后,动作温柔又缱绻,细长的手指拂过陈曦的面颊和耳朵,触感清晰又敏|感,所到之处仿佛燃烧起来了一般。
她的脸迅速红了,没想到褚宁会这样做。
陈曦有些慌乱,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觉得呼吸有些不畅,大脑有点闷闷的。
这里很美,我们可以多住几天。
褚宁的声音轻柔舒缓,就好像汇入大海的涓涓细流,令人沉迷其中,他们也都累了,需要休息。
陈曦看着褚宁,他好看的脸在阳光下更加灿烂夺目,令人挪不开眼。
--甚至连巧夺天工般的湖泊都在他的比较下黯然失色。
她有些失语。
褚宁也回头看她,眼睛里闪烁的星光几乎要将她淹没。
陈曦魔怔般地伸出手,想要摸一摸这张俊美的脸庞。
但手伸了一半便下意识顿住了。
褚宁抓住她的手,将她的手放到自己的脸上,想摸就摸吧。
陈曦:……皮肤的触感很真实,甚至她还摸到了他眼下那颗小小的痣。
片刻陈曦收回手,褚宁却轻轻又握住了她的手。
慢慢的,将她的手包住,再十指紧扣,感受着彼此的温度。
陈曦感觉自己的脑子不够用了,好像变成了浆糊。
你……她艰难地吐出了一个字。
我喜欢你。
褚宁放开手,搂着她的肩膀,看着她认真道,你愿意跟我在一起吗?陈曦看着她,感觉心脏有些发疼,无法呼吸。
也说不出话。
褚宁在她的额头上印下了一个吻,非常温柔,像对待宝物一样轻拿轻放。
陈曦彻底石化了。
你能答应我吗?褚宁又认真问了一次。
陈曦看着她,深吸一口气:不能。
褚宁愣住了,他不可置信地看着陈曦。
陈曦迅速站起来,做出战斗的姿势。
她的眼中闪烁着寒意:你根本不是褚宁,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