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完信后李五立即将信纸烧掉,随即喊来了城门守卫。
不到一个时辰, 玄友廉与李继勉相继赶到。
李继勉越过众人, 直接走到背对众人站在一旁的李五身后,一把抓住她的肩将她拽转过身, 上下看了看:没事吗?李五正在想着那信上的话,陡然被人拉过身子,看到李继勉惊讶道:小将军, 你怎么了?视线越过他看到他身后紧随而至的玄友廉,廉公子,你也来了?玄友廉道:我听说定鼎门出了事, 过来看看。
李继勉拽回李五的视线:倒底发生了什么事?李五道:之前玄卫追捕了一个可疑的人, 那人受伤后躲到我的房间中,因为伤势太重死了,我下岗后回到房间发现了他的尸体。
玄友廉道:这么说,你发现他时,他就已经死了?李五道:嗯。
这时一人走过来说:玄大人,李大人, 我们检查了那人的尸体, 没有发现任何能表情身份的东西, 不过……我们在他的胳膊上发现了铁血钏。
是前朝禁卫军?应该是的。
李继勉组建的禁卫军目前还没有配备铁血钏,有这东西的只可能是李幽当政时期的禁卫军。
李五听到这个话, 心脏跳了一跳。
小五,你怎么了?李五听李继勉问她,摇摇头:没事, 两位大人在此了解情况,我还要带兵搜寻城门附近,防止这人有同伙在,先告退了。
行了。
李继勉拉住她,这里没你什么事了,我跟玄友廉来处理,你一夜未睡,先回家好好休息去。
李五心里慌乱的厉害,听李继勉说让她回去,便没有坚持,道:也好,你们两位大人亲自来坐镇现场,也不需要我这小人物,那我先回去了。
达木赫,你送小五回去。
李继勉交待完,与玄友廉一起向前走去,去安排接下来的巡查搜捕之事。
李五跟着达木赫离开时,转头看了看这两人一眼,只见这两人的背影在火光的映照下挺拔鲜明,步伐稳健,如击石落锤。
李五回到家时,天已经亮了,十一刚好起床吃完饭,在昝泽我六的陪同下正要出门上学,与回来的李五撞个正好。
十一看着面容疲乏的李五道:姐姐,你不是今日当职,要到晚上才能回来吗?李五看着面容稚嫩的弟弟,想着那人临死前递到她手上的那封信。
如果父皇真的还活着,那她跟十一的未来是否就不必那么艰难了?当初成元水抓了李幽后没多久,李幽就死了。
成元水对外宣称是病死,但私下却有许多人说是关了十天活活饿死的,尸体跟着抓回来的宫女太监一起就地掩埋了,连具棺材都没有。
再详细的细节,李五就不知道了,会不会,父皇并没有死,而是逃掉了?姐姐有些累,提前回来休息了,你跟我六上学去吧,好好听课,不许调皮。
嗯,那姐姐,我走了。
李五目送十一和昝泽我六离开,回到房中,将房门紧紧关上,从袖中拿出那枚玉板指。
她当然想到,这会不会是一个阴谋。
然而眼前这个属于父皇贴身的物件,并且送信人还曾是一名宣誓效忠李唐皇室的禁卫军,并且死在了她的面前,李五心里无法不产生一丝侥幸,希望真的是父皇没有死,并找到了她,正在想办法与她联络。
所以无论如何,三天后,她都必须去一念客栈一探究竟。
到了晚上,李继勉与玄友廉回来,李五问他二人可有什么发现。
李继勉道:没有,除了知道那人是前朝禁卫,没有任何发现。
李幽死后,前朝禁卫基本散布民间,要么隐姓埋名平静生活,要么投奔不同的势力各为其主。
只是一般人都已经将铁血钏取下,执意还带着的人极少。
这人还戴着这个东西,说明他要么是一个极忠义忠诚之人,要么就是还在效命某位李唐宗族。
只是现在李唐宗族被成元水杀得差不多干净了,除了宫里那两位,剩下的大多隐性埋名,还真不好查。
听口气,今夜这件事似乎也查不下去了。
玄友廉道:浮川书院之事加上今夜之事,都是冲着小五而来,眼下我们查不出头绪,还是要多加小心些,小五,这些时日,你千万得小心。
李五道:我明白。
等得玄友廉走后,只剩李继勉与李五,李继勉问她道:小五,你老实告诉我,昨夜那前朝禁卫你是否认识?玄友廉不知道李五之前的身份,李继勉却是知道的,况且捡到这姐弟俩时,这两人身边就有一名禁卫保护着。
李五道:我怎么可能认识,前朝留下的禁卫军何其之多。
也许并不是冲我而来,只是巧合,受伤后慌不择路逃到我的房间中来了?李继勉沉默了一下,不能排除这个可能,抬头看了看李五,打量她脸上的神色,见她神色如常,大概是白天睡饱觉了,脸上血气红润,精神饱满,顿了顿道:说起来,我突然想起另外一件事。
什么事?玄友廉身边那个叫简良的部下,是当初保护你和你弟弟的禁卫吧。
李五怔了怔道:小将军记性真好,这么久了竟还记得他,我没想到他那日逃跑后,会投奔了玄衣军,并在玄友廉身边当了差。
李继勉道:你跟他……还有联系吗?李五道:联系谈不上,他并没有认我,不过住在将军府别院时我能感觉得出来,他对我颇多照顾,看样子心中还是保留着一丝主仆之情的。
那他有没有将你跟他的关系告诉玄友廉?这我就不知道的,不过看玄友廉的反应,应该是没说,我想简侍卫他……也不想影响了自己的前程。
听着李五这番话,李继勉听不出有什么漏洞,像徐敬仪这样的军人,投奔有权势之人另择其主也是正常,李继勉便也不再多问。
很快三天过去。
这天正好是李五轮休,不必去军营报道。
李五想着正好李继勉和玄友廉皆不在身边,可以悄悄去利仁坊打探打探情况,然而来到前院时,发现两人竟都在堂屋里坐着。
李五怔了怔:小将军,廉公子,你们怎么还在家?这个时候,李继勉应该去了军营,玄友廉应该去了政事厅了。
玄友廉淡淡道:今天身体不舒服,请了一天假在家中休息。
李继勉道:小五轮休,你就身体不舒服请假?那还真是巧啊。
不过更巧的是,我今天身体正好也不大舒服,可以陪着小廉一起在家中好好休息。
李五:……李五面无表情道:你俩在家中休息吧,我出去逛逛。
李继勉叫住她:你去哪里逛?李五道:有些闷,随便逛逛。
李继勉站起来道:我也正好有点闷,我陪一起去吧。
玄友廉也接着道:说起来最近我也似乎没怎么逛街游玩过,也该放松放松心情,小五你不介意我一起吧。
李五:……李五嘴角抽搐:你俩不是身体不舒服都请了病假吗?还能出门?玄友廉与李继勉互视一眼,玄友廉道:刚才饮了几杯热茶,现下肺腹温热,舒服了不少。
李继勉道:巧了,我是早上多喝了一碗热粥,现在感觉好多了。
李五:……李五心想,以后这两人若是病了,她绝对不会给他们请郎中,给这两人一杯热茶一碗热粥,让他们自生自灭去吧。
李五看出来了,这两人是打定心思要跟她一起出去了,就算她不让他俩跟着,怕是这两人也会偷偷跟上,还不如自己回头悄悄溜出府去,遂道:算了,我反而突然觉得有点不舒服,先回房了。
玄友廉:……李继勉:……到了中午李五出来吃午饭,发现这两人竟还在堂屋里坐着,各捧着一本书看着。
玄友廉看的是《飞叶摘花词》,李继勉看的是《郑公三战》,看的完全不是一类书,还能时不时交谈几句,讲讲阅后心得,摆出一副相安无事,各得其乐的模样。
李五无语地看着这两人这样耗着,道:你俩既然都已无恙,军队朝庭里事情那么多,你们两位身为管事的,真的不需要去看看吗?两人互视一眼,同时道:不用。
李五:……三人用完午膳后,李五看着这两人同时往两边一坐,重新掏出书来,便打算回房,就在这时,一名婢女过来,递向李继勉一片玉片名谒道:府外有位大人递上名谒拜访。
李继勉看那名谒上的字,念出声道:礼部尚书崔原?心道自己跟这礼部尚书似乎没有什么交集,顿了顿,转头向玄友廉,是来找你的?玄友廉道:不熟,应该不是。
李继勉将名谒递回去:请他进来吧。
李五听说礼部尚书前来拜访,觉得挺意外的,也很好奇他来是什么时,便没有离开,站到了李继勉身后。
不一会婢女领着一个五十多岁的清瘦老头过来,玄友廉与李继勉相继站起来迎接道:崔大人,稀客稀客,请坐。
崔原道:李大人,玄大人,崔某突然拜访,若有冒昧之处,还请两位僚友包含。
崔原是六部尚书之一,官职品阶比两人都大,却以僚友相称,实在是客气之至。
李继勉道:不敢不敢,不知崔大人来有何事?崔原理了理宽袖笑道:李大人,我这是受人所托,前来感谢李大人前几日在浮川书院的义举。
崔原遂将来意说明,李五听明白了,原来崔原是受同为六部尚书的好友,兵部尚书荣梓诚所托,前来感谢李继勉在浮川书院救下荣尚书女儿之事,而那荣碧月便是荣梓诚的女儿。
李五想到荣碧月与荣承乐家中必定是显赫大官,必竟能入浮川书院的的学子,都不是等闲之辈,没想到竟是兵部尚书的子女。
而李继勉与玄友廉听到荣碧月的身份表情没有丝毫变化,可见这两人都早已知道那日救下的是兵部尚书之女。
李继勉道:崔大人客气了,在下身为右羽卫卫将军,守护京城保卫百姓是职责所在,哪怕受害者只是一名普通老百姓,在下也必会全力相救。
崔原道:李大人少年气概,英勇无私,实乃青年之俊杰啊。
我听说李大人今年正值弱冠,却……不曾娶妻?崔原讲这句话的前半句时,屋内三人听着他的奉诚夸奖,都只当是场面话,不曾在意,但听到后半句,三人同时竖起头,将目光集中到他身上。
李继勉微微挑眉:不曾。
崔原道:那实在太好了。
实不相瞒,崔某今日来,不仅是受荣大人所托感谢李大人救女之恩,同时也是做一回月老,用线绳系一段美满良缘。
听闻除了浮川书院那次,李大人还曾在街坊救过荣家二女一次,自此那荣家二女便对大人一见钟情,芳心暗许。
那荣家二女,李大人是见过的,品情容貌那是没得说,不敢称倾国倾城,却也称得上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与李大人站一块那就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对。
这荣家二女年芳十七,与大人相差三岁,年纪正是相配,加上这英雄二救美人的佳话,实在是天赐姻缘,李大人,你觉得呢?崔原说完,李五才明白这人真正的来意根本不是道谢,而是来说媒的。
想来也是,若是道谢,荣尚书为何不亲自携礼而来,还那么麻烦找了与自己同朝为官的崔大人来。
李五忍不住想,那荣碧月的容貌确实是极好的,应该很合李继勉的味口,会不会前世那李继勉的妻子就是这荣碧月。
李五只知道他在二十岁娶了亲,在二十二岁丧妻,后再未续娶,并不清楚他前世的妻子是何家世,容貌如何。
如果真的是容碧月……李五心想,这荣碧月还真是……够短命的。
李继勉听明白了崔原的来意,侧头看了看李五,便见她正在走神,随即叹息一声,不像在吃醋,反而在惋惜什么事情一般,也不知道她那小脑子里面在想什么。
李大人?崔原说完等了片刻不见李继勉回答,遂催了一声。
在他看来,荣碧月那般娇弱美人,是个男人都会喜欢,愿意娶回家中。
他之所以接受了荣大人的拜托,过来说媒,便是觉得这就是一件水到渠成的事,不会有什么问题,他乐得做一回好人,两边得好。
原以为李继勉听到后会欣喜不已,然而他的反应似乎并不如他所料。
李大人?崔原又催了一声,李继勉这才将视线从李五脸上收回,淡淡道:荣大人的好意,在下心领了,只是战事未定,不敢沉迷于儿女私情。
继勉心有抱负,立誓不除成贼,不言成家。
崔原一怔,想不到李继勉竟会这般回答,若是他挑剔别的,他还能美言宽解一二,可李继勉这句家国天下的大帽子戴起来,他说什么都显得小气不已,不过受人所托,总得尽一尽力,遂厚着脸皮道:李大人这话就严重了,成贼不除,难道这天下人都不结婚生子了吗?李大人,成贼是一定要灭的,但这家也是可以成的,俗话说,成家立业,等李大人成了家,一样可以带兵杀敌,征战四方。
李继勉道:崔大人不必多言,勉心意已绝。
崔大人与荣大人的器重与厚爱,勉心领了,恕勉实不能受。
崔原又说了些委婉的话,然而李继勉态度坚定,言辞没有丝毫转圜,只得叹了口气,起身告退。
等得崔原一走,一直不曾言语的玄友廉道:战事未定,不敢沉迷于儿女私情?李继勉顶着玄友廉的视线,大大方方地道:是啊,怎么的,你有意见?玄友廉又看了李五一眼,见她还在走神,淡淡道:挺好的,我突然有点希望成元水那老东西多活几年,最好活到七老八十,也不枉你一腔热血,立下如此铿锵誓言,最好传出一段‘不除成贼、不言成家’的千古佳话来。
场面上的话,李继勉向来是能说多大说多大,说完转身就不认帐,德行跟他父亲李制如出一辙。
刚才的那番话,他自然也压根没当一回事,对与玄友廉的调侃也未放在眼里。
倒是原以为李五听到他这番话会有一些反应的,结果李五一直走神,走到现在还没回过神来。
小五?李五回神:啊?小将军怎么了?你想什么呢?李五在感叹过荣碧月可能是个短命鬼后,心思彻底就不在这了,而是满脑子想着一会怎么偷偷溜出府去,听李继勉这么一问,道:没什么,小将军,我觉着有点困了,想回房睡个午觉。
李继勉拽着李五的衣袖,眉头皱了皱:对于刚才崔原的那番话,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李五莫名其妙道:小将军要我说什么?玄友廉在一旁凉薄道:小五想必也会成全你的家国天下,胸襟抱负。
其实后面的话,李五就是左耳进右耳出了,并没有听进心里去,自然也没听到李继勉那番激昴之言,道:什么?李继勉道:你闭嘴。
李五闻言闭了闭嘴,道:那小五先告退了。
李继勉道:我冲他说,没冲你说。
顿了顿,头痛地抚额,有这玄友廉在,他就无法跟李五好好说话,遂道,算了,你先下去吧,我晚点去找你。
李五正要告退,结果一个婢女进来道:两位大人,门外又有人求见。
李继勉道:名谒呢?那人没有名谒,自称是左相颜景善。
李继勉与玄友廉相视一眼,同时站起来,向门外迎去。
李五本来已经要走了,一听颜左相过来,顿时又移不开步子,跟两人出去迎接了。
到了门口,便见门外站着的正是拄着拐杖的颜左相。
李继勉与玄友廉同时道:左相大人,你怎么来了?颜景善拄着拐杖向前走了两步,笑道:本来想去玄大将军府上拜访的,结果听说玄侍郎住到李将军府中来了,老夫听下人说时还不信,这下亲眼见了才信了,想不到两位初来洛阳时还打得你死我活,如今感情已经好到吃住同行了?玄友廉和李继勉同时想到在政事厅的那一场大架,尴尬笑道:让左相见笑了。
三人将颜景善迎到家中,玄友廉道:劳烦左相亲自过来,是有什么要事吗?颜景善看了看一旁坐着的李继勉,本来想单独与玄友廉说的,可眼下见这两人感情这么好,说的也是好事,也不必特意让李继勉出去,遂道:今日我来,是与玄侍郎说一件喜事。
听到喜事二字,屋内三人同时眼神一凛,便听颜景善道:是这样的,公主今年已有十五,也已到了嫁人的年纪,如今朝庭正在为皇上选妃立后,长姐不嫁,弟弟却娶妻纳妾虽然无伤大雅,但说出去总归是不大好听的,令公主闺名有损,也令皇上身蒙诟病。
先皇先后早逝,公主与皇帝上无长辈,少不得老夫多操几分心。
老夫私下与公主聊了聊,得知公主已心有所属,正是你玄侍郎。
公主温良娴静、才貌俱得,玄侍郎于公主又有救命之恩,若你二人能结成良缘,实在是佳话一段。
颜景善说完,一屋子的人都沉默了。
玄友廉与李继勉互视一眼,心里都在想今天倒底是什么雷劈的好日子,怎么一个个都上赶着跑来说媒来了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本来写来应该很有趣的,不过今天不在状态,言语有些干巴巴的,先发上来,之后可能会修改一下。
情节不会变,主要是遣词造句润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