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0章

2025-04-03 14:18:42

李继勉与李五回去的路上,正碰着李继宇与李乐群两人骑马迎面过来, 在狭道上碰个正好。

李继宇是李制的二儿子, 比李继勉大三岁。

这三兄弟之中李继霸长得与父亲李制一样魁梧健硕,这二儿子与三儿子则都是随母亲比较多, 长得还是比较周正英俊的。

李乐群做为与李继宇小从一起长大的随从,后被李制收为义子,在李制所收的十八义子之中, 也算得上是少有的清爽干净型的男人,容貌虽谈不上英俊倜傥,但绝对端正顺眼。

李继宇骑着马冲着李继勉直直过来道:三弟, 怎么样, 这几日监军可还习惯?今年开始,父亲让你跟着我和大哥一起轮班监军,你可要好好长点心了,千万别跟去年一样,弄出什么大乱子出来。

李继勉远远看见这两人迎面骑马过来,已面露不悦, 听到李继宇还拿去年的事嘲讽他, 遂道:二哥, 你还是担心担心你自己吧,你长我三岁, 多跟父亲上了三年战场,到现在还只是个校尉,而李乐群短短一年间已经升到了别将, 若不是你是父亲的亲生儿子,只怕监军的差事也得落到李乐群头上。

李继勉不开口嘲讽则已,一开口便是一招挑拨离间。

李继宇一下子被戳中痛点,道:那又怎样,去年你不惜违抗军令俘虏来的三千人,现在都编到了我的帐下,而你呢,手下除了那几个心腹,凑得齐十个兵吗。

二哥,搞清楚,不是你的帐下,是李乐群的帐下,在军衔上,你可得听他的调遣,你不能因为他给你当了十几年的随从,就一直把他当下人,当自己的私奴待吧。

我可真心心疼你了,乐群哥,好不容易爬到现在这个地位,还要被他各种欺压。

你!李继宇一手扬起马鞭就要抽他,被李乐群抓住手。

二公子,你我之间的信任,是他能挑拔得了的吗?别理他就行了。

时间紧迫,我们赶紧去军营吧。

两人骑在马上擦肩而过时,李乐群眼光扫了一眼坐在他身前的李五,压低声音道:这就是小公子现在养的小狗吗?希望这一次,不要再被狗咬了。

李继勉的脸色瞬间一变。

李乐群是李继宇母族那边带过来的奴隶,打小服侍着李继宇长大,岁数上比老大李继霸还大上一岁,但因为李继霸显老,所以看上去反而显得比李继霸年轻些。

这个李乐群是个极聪慧有城府之人,李继宇与李继勉这两兄弟从小到大打打闹闹,互有往来,但因为李乐群常常使些阴招,害得李继勉在他手上着实吃过不少亏,所以李继勉可以不把头脑简单的李继宇放在眼里,却不能小瞧了这个李乐群。

等得李继宇与李乐群走远了,李继勉环在李五腰上的手突然紧了紧,箍得李五有点痛,她疑惑道:小公子?小五。

嗯。

你不会咬我吧。

李五:……这是什么话,真把她当狗吗?李五小心翼翼道:小公子,你跟二公子还有李乐群之间是发生过什么事吗?李继勉因为李乐群最后留下的那句话,整张脸都绷了起来,冷冷道:没事。

两人回到王府,李继勉将马交给前门管事,吩咐李五自己先回去,他去向父亲复命。

李五便与前门管事一起牵着马往马厩走。

路上两人闲聊起来,管事道:时间过得真快,连最小的小公子也开始监军了,眼下与两位大公子一起每月轮班监军,想必要不了多久,太守大人便会调拨一支军队给小公子,哎呀,我又忘了,不能叫太守大人,得叫晋王殿下了。

管事,轮流监军是什么意思?就是轮流去军队监督练兵、整顿军纪,以前只有大公子李继霸和二公子李继宇二人每月轮流住在军营里,现在小公子也要如此了。

李五一怔:你的意思是……以后每个月,小公子都得去军营住几天。

是啊,你这次去侍奉小公子,难道不知道吗?李五:……她终于明白离开时,哈胡弩与奎鲁意味深长的表情是什么意思了。

她以后为苦日子结束了,原来这才开始。

回来在王府里平静地过了十五天,又到了李继勉轮值监军的日子,而同时玄友廉已经在晋王府住有二十多天了。

虽然李制动的跟玄凉是一个心思,都想着推翻成元水,但以他的性格,不确定跟玄凉结盟会有什么好处,不会轻易表态,只让大儿子李继霸每天带着玄友廉在正平县内吃喝玩乐,闭口不谈结盟之事。

每次玄友廉一本正经地求见他,他就推脱说大过年的,玩乐最重要,有什么事过完年再说。

如今正月里都过去了,李制还是一副避而不谈不的模样,他一句什么事过完年再说,过到年底都不一定说得起来。

李继勉才不管玄友廉在自己老子那里碰了多少壁,到了轮值监军的日子,直接将小五拎上,再次出城去了。

李五一想到去军营又要吃多少苦,顿时心中哀嚎。

刚到军营门口,远远的,哈胡弩与奎鲁已经候着了,旁边还站着一个魁梧的汉子,也是李继勉的心腹之一,阿巴于。

阿巴于看到李继勉带着李五过来,用肘捣了捣奎鲁,低声道:还真跟你说的一样,轮值监军还把这小丫头带着。

奎鲁道:可不是,上次你是没看到,白天一本正经地让她跟着士兵在校场上操练,晚上拎回军帐里单练,把那小丫头折腾的。

你看看她那张脸,还没进军营呢,已经皱成苦瓜了。

哈胡弩道:所以说这个年纪的男人啊,正是初识滋味的时候,控制不住。

看来我得吩咐伙房这几日多做些补元养精的膳食。

李继勉在三人面前拉停缰绳,动作利落地翻身下马,又将李五抱下来,看着眼前三名部下:你们三刚才交头接耳说什么呢?三人动作默契统一的摇头:没有,小公子我们什么都没说。

李继勉狐疑地看了三人一眼,对李五道:你自己去营帐中把兵服换上,然后去校场报道,上次来过,认得路吧。

李五愁苦着一张脸,无可奈何地点点头:认得。

那好,去吧。

李继勉看着李五走远,这才转身对自己的三名部下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背后说我什么,看看你们一个个猥琐的德行,要不要我特赦一日,将那些营姬提前叫来军营,让你们几个的小弟兄也踏实踏实?。

奎鲁道:小公子,我有一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我知道你把这小丫头换上兵服送上校场操练,是玩得个情趣。

随便让她摆几天样子就行了,还真的天天练,把她练成个女金刚、女将军不成,我跟你说,你这是没经验,女人就是要身子软呼,要是给练得肌肉发达,上了床可没滋味。

李继勉:……李继勉:胡说什么呢,我就想让她锻炼锻炼,刀枪拿在手里不发怵,万一遇着事还知道骑马逃。

奎鲁道:小公子,你这么一说,我们心里就有数了。

阿巴于道:小公子,你不会真对这个捡到的小丫头动了真心吧,想的这么周到?奎鲁不轻不重地拍了阿巴于的后脑门一下子:你这不是废话吗。

我跟你讲,你这是没眼力,以我奎鲁几十年阅女无数的经验,这小丫头别看现在这副模样,长大肯定是个妲己褒姒之流,就那眉眼间的媚气,长大后是个男人都挡不了,小公子你以后可得藏住了。

李继勉跟李五相处了那么久,还真没觉得她身上有一点女人味,好笑道:你这文盲还知道妲己褒姒,这么干瘪发育不良的小家伙,你哪里看出来她身上有媚气来。

奎鲁道:小公子,你还别不信,要说她没有媚气,你怎么对别的女人都不上心,单瞧上了这么个丫头?李继勉把马缰扔到奎鲁手里:行了,别胡说八道了,去,先把马牵回马厩去。

李五在营帐中磨蹭了半天才换好了兵服,掀开营帐门后,却实在不想踏出去一步。

前世除了那三年跟与弟弟和董氏在南诏流亡吃了不少苦,其他时候都是锦衣玉食、仆从环伺,成了长公主后什么事抬抬指头就有宫人伺候得好好的,结果这世沦落成奴隶也就罢了,竟还要到军营里吃这非人的苦。

李继勉觉得这样是锻炼她,可是这样真的会练死人的。

不情愿地走出营帐,看到不远处的校场上李继勉已经在了,她叹口气,自知无路可逃地挪着步子向他一点点挪了过去。

一天下来,李五再次练趴下了,进了军帐直接往地上一趴,一根指头都不想动。

李继勉进来看她直接趴在了正中间的地面:喂,挪挪地,我要从你身上踩过去了。

李五抬了抬眼皮,又搭下去:你踩吧,反正与其被你练死,不如踩死算了。

李继勉听着她这口气好笑,蹲在她面前,捏着她的下巴把她的头抬起来,左看看右看看,没觉得有一点奎鲁说的媚气:受不了?要不要试着求求我看看,看我会不会心软,放你一马?李五连脑子都不用过,快速道:求求你,小公子,放过我吧。

李继勉的回答更快:没门。

李五:……李五失望地搭下脑袋,伏尸一般又趴了下去。

在军营里呆了五天,到了第五天下午,李五正跟着奎鲁学骑马,此时她已经可以独自骑在小矮马背上,控制着小矮马慢速小跑了。

这时远处李继霸爽朗的笑声传来道:友廉,你看,这就是我们沙陀人的骑兵营,不是我吹,这马蹄子撂起来,河东道从北到南,昼夜不息,五天瞬至。

就这速度,谁能跟我们的沙陀骑兵比!奎鲁走到李五身边牵起马头,疑惑道:大公子怎么突然带了个娘们来军营?不是说他正在招待洛阳来的贵客吗?连轮值监军的事都先放到了一边。

李五无语道:奎鲁师傅,他就是大公子正在招待的洛阳贵客,大将军玄凉的儿子玄友廉。

奎鲁瞪大道:哎呀妈呀,我听说这人进王府当天,所有女眷都跑去围观,还在想这人长什么模样,能那般招女人喜欢,这不就是个娘炮嘛,有什么好看的?李五:……得到的消息的李继勉和阿巴于一同赶了过来,李继勉瞥了玄友廉一眼:大哥,你怎么把他带到军营里来了?军营重地,一向无关人等严禁进入。

玄友廉看着李继勉,不冷不淡道:继勉兄,好久不见。

虽然称呼没变,但玄友廉此时已经知道,眼前这个处处与他较劲的男人,原来并不是李制的义子,而是他的亲生儿子。

世人只知李制有大儿子李继霸和二儿子李继宇,并不知道他还有一个未在战场扬名的三儿子。

李继勉与李天元去长安觐见唐皇时,玄凉曾经琢磨过他的身份,因为从未听说过这人,加上李制义子众多,其中有七八个都赐名为继字辈,也想不到那种时候,李制敢把亲儿子送来长安,所以只是把他当成了新收的年轻义子,却没想会是他的亲生儿子。

玄友廉也是这次来到河东之后,才发现李继勉的真正身份。

李继霸拍着李继勉的肩膀道:阿勉,来,你来,我有话跟你说。

李继勉被李继霸拽到一边,就听他道:这小子替他父亲来商谈玄晋结盟之事,父亲哪可能那么轻易就答应了。

父亲让我带他来城外大营里瞧瞧,让他见识见识我们沙陀骑兵的厉害,你一会弄两队骑兵校场演战,让他长长眼,知道我们的实力,回头父亲也好多谈些条件。

李继勉道:阿巴于。

阿巴于走到两人身边道:在。

去,迅速调两支最精锐的骑兵到校场集结,准备演战。

是。

李继霸吩咐完自家三弟,走回到玄友廉身边:友廉,走,我先带你四处转转,让你看看我们的骑兵营是何等规模。

李继霸带着玄友廉逛着逛着就来到了马场,马场上正有不少骑兵在练习骑术,其中有个骑着小矮马的身影特别显眼。

虽然那个小兵穿着统一的兵服,玄友廉还是一眼就将她认了出来。

难怪后来他再想找她,却四处找不见人,原来是被李继勉带到军营里藏了起来,眉毛一挑:想不到你们兵员挺紧张的啊,竟连那样瘦弱的小兵都能征入伍中。

李继霸顺着玄友廉的目光看去,脸瞬间一黑。

李制让他带玄友廉来见识骑兵队的强大,可不该看到这样的画面,当即对身边的一人道:那个骑兵是怎么回来,谁征进来的?那人答道:回大公子,他是小公子的传令兵。

阿勉的传令兵?李继霸一愣,再仔细一看那人面容,可不是李五那小子,怎么还让他穿上兵服了?你去,让他赶紧回去。

是,大公子。

慢着。

玄友廉道,这么一看,好像是继勉兄身边的随从,也是熟人,不碍事。

说着径直向李五走去,在她的小矮马边站停,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她现在的装束,挑眉道:你这是来当兵了?李五远远地见玄友廉和李继霸两人往这边走就知道躲不掉,果然他冲着她径直就过来了,只能回:是。

学骑马呢?李五心道你不是都看见了,问什么,依然恭敬地答:是。

玄友廉直接站到奎鲁的位置将他向后挤开,接过马缰,低头抚摸着马头:想要学好骑术,一定要对自己所御之马的性格有十足的了解,想不想听一听我的经验?两支精锐骑兵很快就整队完毕,李继勉正要带他们进校场,抬头一看,就见玄友廉绕到校场旁的马场里去了,正站在李五身边,两人交头接耳不知道说些什么,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

这个死娘炮,防了他这么久,一个没注意,居然又直奔着李五就去了,这次不像之前,连掩饰偷摸的意思都没有,众目睽睽之下便与她行状亲密,当他是死的吗!阿巴于,你把人带进校场布置,马上准备演战。

是。

李继勉说完直接向马场走来,奎鲁见李继勉过来,跑到他面前低声道:小公子,看到了吧。

看到什么?奎鲁捏了捏眉尾,小眼神跳了一下:媚气。

媚什么气?奎鲁嘿嘿一笑:小公子,你还看不出来吗?可不只你一个人对这丫头感兴趣啊。

李继勉皱眉,没理会他,走到两人身边,低头一看,那玄友廉居然一手还抓着李五的手,顿时额头青筋跳了跳:小廉啊,你跟我的传令兵说什么呢?说着抓起李五的胳膊,将她的手抽出来。

玄友廉看到李继勉过来,便也顺势松开手:没什么,看到她在学马,传授几招经验而已。

我身边的人,我自会指导,不劳小廉费心。

不费心,廉挺羡慕继勉兄有这么顺眼合意的随从,看着真的很想要呢。

原来小廉身边缺人伺候啊,回去后我一定替你向父亲请求,多派些人伺候你,好好地伺候你。

李五仿佛看到两人交汇的视线上崩出的电光火花,这两人较劲较到最后,一定是她受罪,一捂肚子道:两位大人,请恕小五内急告退。

当即从小矮马上跳下来尿遁了。

因为两人之间的气氛,旁人都不敢走近,连李继霸也觉得这两人之间情况有些不对,没有上前,直到阿巴于走过来说校场上两队骑兵已准备好,请诸位大人入席观战,两人的神态才缓合了下来,与众人一起离开马场进了校场。

校场上两队骑兵每队二十人,皆骑高头大马,手持蜡头长`枪,整齐列队,一声口令下,立即策马互相冲杀了起来,摔下马则为亡。

看到场上这些骑兵野蛮拼杀的模样,玄友廉虽然面上无动于衷,心里却被震撼到了。

李制的兵力不算强大,据探子所报,加上还留在代州的兵,总共也就在五万左右,与成元水的十五万杂头军,或是他父亲玄凉的八万玄衣军比起来,都显得远远不及,然而恐怖的是,这五万士兵中,有四万都是训练有素的骑兵,这四万骑兵中,又有两万是最为精锐的沙陀骑兵。

这些骑兵一旦投入战场,战斗力十分惊人,并且,骑兵的行军速度也是步行军远不能及的。

成元水与萧发云未决裂前,让萧发云仿着李制的沙陀骑兵组建一支骑兵队。

萧发云照着沙陀兵的军备和规制,组建出了一支六千人的骑兵大军,其中精锐部队就是蒋金良所训练出来的三千骑兵,也被称为三千蒋家军。

而玄凉这边,虽然也有训练骑兵,数量上也达到了一万骑兵之数,但玄友廉心里很清楚,那些骑兵跟这些打小在马背上长大的沙陀人比起来差远了,充其量只能算是骑着马的兵而已,根本不可能有沙陀骑兵那样勇猛的战力,灵活的反应,以及恐怖的急行军速度。

如若李制发兵长安或是洛阳,昼夜急行军的状态,六日便可瞬至,根本不给敌人一丝反应的时间。

李继勉看着玄友廉不发一言地观战,微微倾斜了身子,懒散道:小廉,怎么样,这骑兵演战你看得可过瘾?玄友廉收回心神,不自觉地挺立胸膛,随即抚掌道:何止过瘾,实在是大开眼界,晋王的沙陀骑兵不愧有雷霆军的威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