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问: 我送你去机场?不用,成九叹收起手机,抬腿就走:你那点水平,开河里去都没人捞你。
迈进电梯前,他回过头来:去睡吧,没事。
周璘跟着他走到了电梯外,看了看他的胳膊,迟疑着: 那你看看情况,给我个消息。
成九叹点了个头。
其实。
这会儿,他的指尖有些发凉。
心里是慌的,父亲之前就有过脑溢血的情况,这病急得很,猝死率高。
近年已没大碍了,他才放心出来。
怎么会突然又昏过去?没敢跟周璘明说,他怕真出事。
他抑制着内心的波澜,隔着道门看着她。
梯门行将关闭时,他伸出手,往她手上用力握了一把,很快又收了回去:进去吧。
他下楼打了个车,直奔机场机票已经让人给订上了,最近的航班。
好在两个城市离得不算远。
两个小时的航程后,他落地,已经过了夜里零点了。
老成先生的司机在外面等着,看他出了闸门,立刻迎了上来: 刚才医院那边来消息了,没生命危险,只是还没醒过来。
成九叹心上一直悬着的那颗石头,这才往下落了地。
他揉了揉脖子,坐进车里,想给周璘打个电话,又担心她已经睡下了,只发了条语音过去。
周璘今天确实跑得挺累,一早就困了。
她怕自己睡沉了特地把微信开了震动加铃声,握在手里。
消息一来,一个激灵就醒了。
她迷糊着,把手机贴在耳边,听着成九叹稳稳的噪音也放松下来。
播放完毕后,又按着听了一遍,然后才给回了句那就好。
成九叹打字不方便,对着手机说了声睡 吧。
司机吴叔从后视镜里看了看他,眼睛在他的胳膊上打了个转:看来这趟损失惨重啊,人也没领回来。
成九叹笑了下:这话您可别在我爸面前提。
吴叔也笑起来:说的跟我不提,他就想不起来一样。
成九叹不语,侧头望向寂静的长街。
既然没危险了,那他这会儿,忽然有些大逆不道地希望老成晚点醒。
事向来不遂人愿。
车还未在医院楼下停稳,电话就进来了,说是老成先生醒了。
成九叹抿了抿嘴唇。
他上了楼,手刚放到病房门上,就听到老成先生欢快的声音: 真的? 成九叹要回来了?对,他订了最近的航班,这会儿应该已经到了。
里面的人答道。
老成喜不自胜: 快! 快给我换衣服!哎哎哎,里面的人忙阻止: 病号服不能脱啊老爷子。
小周璘要来了!老成晃着床: 我不能穿这玩意儿,多掉份儿啊。
门外的成九叹,手又放了下来,沉痛地问:吴叔,你说我现在走还来得及吗?完全来得及,趁他还没看到你,吴叔说,然后伸出手,帮他把门打开了。
成九叹:...老成迅速把自己的病号服又拉上了,扭了个身,背对着门,把扣子一颗颗全扣好了,又把头上掉得没剩几根的头发,按规律全摆好。
然后带上慈祥的笑容,充满希望地回过头来。
成九叹吊着个胳膊,站在门口,面无表情地叫:爸。
老成冲他摆了摆手: 一边去,别挡着。
成九叹佯装不知: 挡着什么?老成一副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在搞什么’的表情,美滋滋地笑着: 想给我个惊喜还?成九叹叹了口气: 就您这样,谁还敢给你惊喜啊,抽过去了算谁的?你什么意思?老成先生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沉了下来: 别跟我说就你一个人回来了。
成九叹走了进来,立在床边,指了指厚厚的石膏:爸,我胳膊折了。
老成看都没往他胳膊上看一眼:你别想给我转移话题! 小周璘呢?真折了,成九叹往石膏上敲了敲:你听,梆梆响。
滚蛋,老成一巴掌拍了上去。
成九叹疼得嘶了一声。
__接连被周璘跟老成打了两下,他真怕自己就这么残了。
,老成怒气冲冲地:你可以了啊成九叹,这一个月了吧,人呢?。
什么叫天赐 良 机,我都晕 马路牙子上了,这么好的机会,你都没把人弄回来? 那我不是白晕了?成九叹矮身在他床边坐了下来: 就是说啊,是怎么了?别提了。
老成气道: 都怪老吴头,我刚看到一野猫,他弯腰逮起来就跑,我在后面撵了一路,又不敢跑太快,眼看他要没影了,一口气就没喘上来。
成九叹无奈地笑了下:你这身体你自己也不是不知道,平时还不多注意着点。
老成瞪了他一眼:我还不是被你气的。
.他问道: 你跟我说实话,你在小周璘这儿,是不是要完蛋了? 怎么我都病了,你也没能把她带来?你这抽得这么突然,把我都给吓着了,成九叹说: 哪儿敢给她细说。
那是没完蛋?老成问。
没,成九叹说:你还不相信我么。
老成毫不客气地答了:还真不相信。
成九叹顺着他的话往下说: 好,那就是完蛋了。
你敢?!老成的声音猛地抬了起来,差点没破音。
行行行,你别急,成九叹在他背上拍了拍: 我跟周璘可好了。
老成一听,立马有点委屈: 那你让她来看我。
他嘟嘟囔囔地: 我那魔兽账号到现在都没满级呢,就等着她再带我。
成九叹笑起来: 她现在也不玩了,我看你这满不了了。
老成瞪他: 我怎么有你这个不会说人话的儿子。
成九叹暗暗撇了个嘴,不想回忆起自己被两个游戏狂魔支配的恐惧。
老成凶完他,又说:你跟她说说呗,让她来看看我,我还怪想她的。
他这话说的可怜,脑门上那几根孤单的头发都得得瑟瑟地跟着一顿乱颤。
成九叹拿手指给他钯了钯:那我问问她。
老成先生瞬间嘉笑颜开:你说的啊,你要是敢出尔反尔,我就开除你的户籍,侵吞你的财产让你滚到桥洞下收破烂去。
成九叹故意说: 如 果 她不愿 意 的话--真是一句吉祥话都不会说,老成迅速打断他,狠狠戳了下他的头:还没只鹦鹉懂事。
他想了想。
又说: 我俩一起为了部落奋战好几年,革命情谊深似海,只要你去说,小周璘肯定不能不想见我。
第二天早上,周璘照例去跑步、买早餐。
早点铺的大娘往她身后看了看:今天男朋友没一起啊?周璘笑着说:没,我男朋友还在火星上没下来呢。
大娘被她逗乐了: 我说的是这两天跟你一起那个小伙子。
他啊,周璘解释说: 大娘,他其实都有儿子了,今年上幼儿园大班了都,您快别把我俩扯一起了。
大娘惊讶:没看出来啊,长得跟二十出头一样。
那可不,周璘撇撇嘴: 就指着这张脸为祸四方呢。
她接过了豆浆往回走,刚走到小区前,为祸四方的人就把电话打了过来。
周璘正经起来:叔叔没事了吧?没,成九叹说:他就是挺想见你的,你要见吗?真的?周璘小高兴。
其实昨晚上听到消息时,就想过要不要去看看老成先生,可又怕自己自作多情。
毕竟过去这么久了,不知道人家日理万机的,还记不记得她。
她没怎么犹豫就同意了:见啊。
这么开心?成九叹笑着问。
没有,周璘否认。
成九叹说: 嘴都笑歪了,还没。
我嘴生下来就是歪的,周璘回他道。
又走了两步,她才反应过来:你怎么知道我笑歪了。
我还知道你今天穿的是那件白色的运动衣,成九叹说。
周璘往周围看了一圈,问:你不会回来了吧?成九叹被这两个字暧了一下。
他笑了下: 右边。
周璘转过头。
他应该是刚下天桥,正迈着两条长腿往这边走。
换了身衣服,头发漆黑,脸庞白皙,手里举着电话,嘴唇动着:看到了?没,周璘说,然后把电话挂断了。
成九叹总是走得悠闲,但步子迈得大,没几下就到了她身前。
他笑着:来接你。
周璘嫌弃地看了看他: 你这身残志坚的样儿,接谁啊还。
你,成九叹伸手在她头上按了按。
周璘躲着:别逼我袭击你啊。
成九叹又笑起来:走吧,上去换衣服。
他手没收回来,往下搁在周璘肩膀上,把她往怀里揽了揽,一起退了两步,嘴里说着: 车。
周磷刚要发作,,还真有辆电动车贴着她刚才的位置就开了过去。
巧得她简直都要怀疑这是不是他特意找的群众演员了,这可是人行道啊。
成九叹低头嗅了两口她身上的香味儿,才不动声色地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