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主姑娘叫梁晨，在这开了一年的店, 可以说认识很多一中的学生, 陈漾也不例外。
她竭力推荐自己店里的奶茶, 这两款是情侣款的, 但是颜色和口味是不一样的, 你们要不要试试？乐芽连忙摆了摆手, 我不喝, 他点就行。
陈漾还没说什么，她就点了海报上的两杯，然后说：就这两杯, 都给他好了。
店主姑娘愣了一下，好。
陈漾问：你让我喝两杯？乐芽说：你可以和别人分着喝。
陈漾被气笑，你还挺大方。
乐芽眨了眨眼，也没听懂他的嘲讽, 软声说：我有钱的, 你别担心。
冲着第二杯半价的优惠，她觉得不能浪费，而且两杯喝不完可以带给同学的。
两杯奶茶的钱她还是付得起的。
梁晨忍不住笑出声。
乐芽看了她一眼, 耳朵红了红。
店里的墙上贴着很多便利贴, 都是之前来的人贴的，可以随便写什么，整整一面墙都是。
一中本部的奶茶店就没有这个。
上面还有好多张同样颜色形状的, 贴成了一个爱心形状, 都是同一对情侣写的。
最开始落款是在去年。
乐芽凑近看了看, 上面的好多都是情侣的，她有点吃惊，怎么高中谈恋爱的这么多。
都不怕被老师发现的吗？不过想到这个，隔壁班那一对就跳了出来，乐芽突然也有点羡慕他们这么肆意的人生。
让她，她是不敢的。
自己不敢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一旦被发现就会让爸爸知道，她不想看到爸爸失望的脸。
乐芽叹了口气。
……见乐芽去看便利贴了，梁晨一边做奶茶，一边问：你脸上又伤了？陈漾伸手碰了碰创可贴，应了声。
梁晨说：你这几天没来，我都不知道，不过你这创可贴够可爱啊，我都没用这样的。
她以前的都是最普通的那种土黄色的，哪有买过这么卡通的，看着真好看。
陈漾扬了扬眉，别人送的。
闻言，梁晨惊讶了一下，突然就想到了什么，笑了笑，朝前方努了努嘴，你从哪找来的萌妹子？陈漾倚在柜台上，怎么了？梁晨说：当然没什么，就是觉得很可爱，而且看起来还是个小富婆啊，你不是要被人家包/养了吧？刚才那句有钱差点没让她笑死。
现在的学生都这么说话的吗？陈漾看了眼几步之远的背影，眉目低敛，说：那还真是个小富婆。
从小被娇养大的，乐家所有人掌心上的小公主，什么都不愁，不知人间疾苦。
可以说是十分天真了。
可是这种天真，真想让人有破坏的欲/望。
暖色的灯光下，陈漾半边脸都在阴影里，他张开双手，又缓缓合上，眼中思绪不明。
梁晨哟了一声，将第一杯奶茶放在柜台上，说：看你这样子，还真用心了？陈漾没回答。
梁晨继续说：今年是高三，还挺关键的，你可别突然出什么意外，这是你目前唯一的机会了。
陈漾懒洋洋地嗯了声。
听见这完全是敷衍的应答，梁晨不由得翻了个白眼，自顾自地低头做奶茶。
等她做好抬头的时候，就看到高大的男生站在少女身后，一言不发，盯着她看便利贴的行为。
梁晨看着竟然觉得还挺搭。
她认识陈漾是偶然，因为陈漾平时也不喝什么奶茶，也就一个月两三次，还是一堆人。
能记得完全是因为那张脸。
真正熟识还是因为一次晚上，她那天晚上关门迟，看到陈漾受了伤，也流血了，就坐在不远处的马路边抽烟。
她就借了点纱布和碘酒，本来想帮他的，但是对方拒绝了，一句话也不说，就这么自己处理伤口。
梁晨看着都觉得疼，偏偏对方一声哼都没有。
那时候的伤口要是再大点，指不定人就破相了，她还不知道为什么伤口都在脸上。
梁晨不知道陈漾遇到了什么，只是当时的情况，对方不过是一个高二的学生，还是个孩子，她作为年长一点的，都心疼不已。
不过陈漾自己反而没觉得有什么。
就好像稀疏平常了一样。
自那以后，陈漾来她店里的次数就多了一点，每次他一来，店里的女生也会多不少，她生意还会好点。
梁晨也不会去打听什么。
这种平衡一直持续至今。
她也是第一次看到他带女生过来，对方的模样和他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一眼就能看出来。
像乐芽这样的女生，娇娇小小的，梁晨都有种保护欲，而且一看就知道对方家境不错。
更何况是陈漾。
比起其他的，她很希望有个人能把陈漾从淤泥里拉出来，远离之前的一切。
用一个词形容，那就是拯救。
.随着时间过去，店里的人越来越多。
乐芽看了半天，转过身准备看奶茶好了没，一转身猝不及防就对上陈漾。
她被吓了一跳，后退碰上桌子，有点不满，嘟囔道：你怎么突然站在这里？这里又不是你买的位置。
陈漾漫不经心，校服松松垮垮在肩膀上，看着很是痞气，目光又从她身上转到墙上，问：你想写？乐芽摇摇头，不写。
陈漾唇角微勾，我不看。
他说完就转过了身，背对着乐芽，挺直的背脊像是山松，从后面看就像是一个很认真的好学生。
乐芽深知他这表面迷惑度。
其实她心痒痒，因为家庭的缘故，她很少有进这样的地方，也是认识谢轻语之后才偶尔去。
乐芽看了他几秒，抽出一张纸，想了会儿，写下几个字，然后又看了陈漾，确定他没有偷看后，才借着身体挡住，贴在了密集的一处。
然后乐芽满意地看了看，要不是自己写的，她都发现不了这上面哪张是她的。
她弯了弯眼睛，心情好上不少，又抬头看陈漾，提醒道：我好了。
软趴趴的声音听着很舒服。
陈漾手插着兜，转过来，乐芽在他面前就是小小的一只，明明同样的校服，愣是看起来那么小。
他随意往墙上瞥了一眼。
乐芽莫名紧张起来。
不过陈漾很快就移开了视线，也不问她到底写了什么，她这才松了口气。
过了这么长时间，奶茶该好了吧。
乐芽走到柜台边，问：好了吗？闻言，梁晨看了眼后面的陈漾，然后点头道：好了，我给你们分开装。
她将两杯奶茶放在柜台上。
乐芽正要付款，却见梁晨挡住了她的动作。
梁晨不动声色道：今天做活动，你们是第999位客人，所以是免费请你们的。
乐芽震惊了一下，放轻了声音：一中有999这么多人喝奶茶的吗？梁晨：……站在后面的陈漾轻笑出声。
梁晨也有点尴尬，想了想，说：今天当然是没有的，这是一周的总数。
乐芽点点头，谢谢。
梁晨真没想到这一茬，一般人不都会是非常开心的拿走就了事的吗？怎么这位还关心真假，早知道她就说99了，省得夸张。
从柜台边离开，乐芽将两杯奶昔递过去。
喏，给你。
她站在他面前，也就到陈漾的肩膀，所以就连说话都还要仰着脑袋。
半天没看到伸手，她手臂也有点酸，收回来缓缓又伸出去，你还要不要了？陈漾这才将一杯都拎走。
因为是大杯的，还挺重，乐芽刚才的动作他都尽收眼底，低声说了一句：这么弱。
店里有音乐，乐芽没听清，你说什么？陈漾淡淡道：没什么。
乐芽哦了一声。
见手里还有一杯，她看了看，也看他没有拿走的意思，说：我先帮你拿着，等你要了给你。
陈漾没回应。
邻桌的女生还在讨论：……都买情侣款奶茶了，这要是没关系我都不信。
另一个女生回答：真没想到，高三才开学一个多月，陈漾这多高岭之花就被一个小学妹摘走了……乐芽听得好想反驳，她不是学妹。
自己看起来就这么小吗？而且最重要的是，这两杯奶茶都是给陈漾的。
乐芽气鼓鼓的，揉了揉耳垂，跟在陈漾后面，有点垂头丧气地出了奶茶店。
天已经黑了，外面比店里面冷。
远离了店里面一些女生的视线，乐芽感觉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耳边也听不到议论声了。
她抬起头，问：要回去了吗？陈漾嗯了声，突然想起了什么，饶有兴趣地问：你很怕我？冷不丁被问到这个，乐芽讶异，抬头见他看着自己，又低下头，盯着手上的奶茶看。
犹豫了一下，她才压低了声音说：谁让你……谁让你之前那么变态……听到变态这个评价，陈漾挑了挑眉。
变态？不是……就是很……乐芽皱了皱眉，半天才想到一个词形容，恶劣。
陈漾没忍住，溢出一声笑。
大概是之前被欺负怕了。
乐芽觉得他得到这个评价，还能笑出声，是真的有点奇怪，可能以前这样的评价太多了。
这么一想，她竟然还有点同情。
不过这个想法转而就被取代了，因为他之前做的恶劣事实在太多了，一桩桩，简直令人发指。
空气里飘着不明的香味。
乐芽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舔舔唇。
陈漾一乐，问：你还没吃晚饭？乐芽啊了声，摇摇头，说：没有，不过我晚上回去会吃的，你要不要先去吃？她亮晶晶着眼，显然十分期待能分开。
陈漾恶劣地笑了笑，我也不吃。
乐芽肩膀塌下来，皱了皱秀气的鼻子，对于这个回答有点失望，但还是打起精神。
到了马路对面，两个人正好站在一家书店面前，前面还有走过去的同学们。
乐芽又说：要不你先回去，我还要去书店。
陈漾说：我也去。
乐芽想问他去干什么，想了想还是什么都没有问，自顾自地转过头就走。
书店就在奶茶店的对面。
现在正是晚上，几年没多少人，资料书已经有了，乐芽想买几本文笔好的书，回去看看练练作文。
她很喜欢看这种书，家里有一整个书架放的都是散文集，各种国内外的美文。
书店里是冷白色的光。
店里正在放着《小幸运》，调子缓缓地，一楼是各种文具，二楼则是资料和小说。
乐芽问了下店员，直奔二楼。
她来新校区没多久，不知道哪里对哪里，看了会儿书架上的标签才确认的。
这里的书和本部那里是有区别的。
乐芽挑挑拣拣，不知道买什么好。
陈漾靠在书架上，看她这个看看，那个摸摸，说：你看了半天，一本都没看中？他语气轻飘飘地，扫过她手里的一本书。
乐芽哼了哼，小声说：你管呢。
陈漾说：我是担心你一本也买不到。
乐芽气急败坏，随手抽了一本书，看也不看就塞进他怀里，你就应该多看看书。
陈漾伸手接住书。
他将薄薄的书平放，看到书名几个字，眉梢一动。
再看乐芽毫不知情的样子。
他弯了弯唇，突然俯身，道：原来你想亲我啊？乐芽脸涨红，脱口而出：神经……书店里不允许喧哗，她连声音都放小了，气音喘喘，听起来就跟做贼似的。
闻言，陈漾喉咙口溢出轻笑，然后将书正面对准她，无辜道：是你自己给我的。
他也学她刚刚做贼似的声音。
看到书名，乐芽更气了。
这本书她随手抽出来的一本书，没想到名字竟然是这样的，还是个问句。
——《我想亲你一下，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