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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九章 寻死

2025-04-03 13:58:30

见陆为民这般冷淡,吕正芳既有些惴惴也有些松了一口气。

实际上中午是地区工商局黄局长的大生,她去赴宴,她的酒量本来在工商系统就很有名,在黄局长的寿宴上自然就成了大家围攻对象,她自然也不会示弱。

这一来二去就多喝了几杯,从丰州赶回来时间就晚了一点,加上酒气还未完全消褪,所以吕正芳干脆就在外边躲了一会儿才进来,正好碰上自己局里副局长赶来,她也就把副局长打发回去,自己进来了。

她也知道这件事情可能有些得罪了陆为民,但是她也觉得这个会也没啥大不了,虽然何明坤两次专门提醒她这次会不得缺席和迟到,但是并没有怎么放在心上,在她看来这就是陆为民做的一个秀,每一个新官上任都要玩这一手,只不过陆为民选择的方向有点儿另类罢了,居然是要搞什么私营经济作为噱头。

吕正芳虽然这样想,与会的一些局行部委的领导们开始也有这个心思,但是当这些私营经济的代表们的话匣子被章明泉之前专门沟通安排好的代表发言引燃之后,这畅所欲言起来,一条接一条的意见和建议就让很多人都意识到这一次的会议怕是有些不一样了。

以往这一类的座谈会,无外乎就是总结今年工作,展望明年工作,说些你好我好大家好的吹捧之言,但是这一次不但高远山在主持会议时就要求代表发言不说成绩,只说存在问题和要求政府部门在哪些方面改进和提高,陆为民更是罕见的打断了两个代表的言语,原因就是他们说得是表扬的言语,要求他们说实质性的意见和建议。

正是由于这种风格的转变,也使得会场的气氛变得越来越热烈,很多代表都把自己在创业和经营活动中遇到的种种困难和问题和盘托出,谈到自己在哪些方面需要政府部门的支持和帮助,谈到哪些方面需要政府部门改进和提高,这也是在座很多政府部门的一把手们以前从未正面接触到的。

在他们印象中,这些私营企业的老板们见到他们都是点头哈腰,敬烟点火,满嘴阿谀奉迎之言,办事儿都是低眉顺眼,谈到正事儿时全是感谢支持这一类的话语,极少有说到自己部门单位里有什么问题有什么不妥,而今天这一次近乎于公开发难的揭盖子,简直颠覆了他们的认知。

会议终于在陆为民简短的感谢词中结束了,高远山和章明泉先行带领代表们去餐厅就餐,而留下了政府各部门的负责人们。

所有局行部委的一把手们心里都已经有些发紧,他们知道这个时候才是真正的会议开始。

诸位,要说座谈会也结束了,是该吃饭的时候了,我的肚子也咕咕叫,也想早点坐上去,但是我不得不说,我还真有些吃不安心啊。

陆为民语气平和,面色温润,似乎看不出什么异样,但是已经有一些敏感的角色意识到这似乎是暴风雨来之前的征兆。

可能很多人都在嘀咕,怎么姓陆的要在这快过年的时候来搞这么一个莫名其妙的座谈会,私营经济座谈,不就是一些个体户和私人老板么?都是些治下小民,呼来唤去,平时都挺听话的,他们能干出个啥来?哟呵,今儿个这些人怎么胆儿肥了,居然敢提意见了,揭逆鳞了,谁给他们这么大胆啊?这不是故意扫兴么?陆为民嬉笑怒骂的讲话风格很多人都并不熟悉,但是像章明泉、齐元俊这些和陆为民在一起工作过的人却知道这是陆为民愤怒的一种方式,如果你忽略了,那么你就要付出代价。

那我要告诉你,是我姓陆的给他们这个胆儿,是县委县府给他们这个胆儿,让他们来说的!那些个还有很多没说的,话都藏在肚子里,但是我都知道了解。

明确告诉大家,县府办要专门针对各个企业和个体工商户们发放一次问卷调查,密封不记名的,就是真实了解这些企业和个体工商户们对我们政府职能部门的意见,了解他们对我们工作的看法和想法,了解他们希望我们怎么改进提升工作。

这里是县府办把刚才发言的每位代表提出的意见和建议记录下来备案的,我不知道各位领导有没有记住各位代表给自己所在的部门提出的意见和建议,三十八条,涉及到十三个部门单位,我看了看,金融系统、税务系统,工商、公安、国土、建设、交通、农业这些是大头,既有具体个案,更多的是普遍性的问题,既有政策规定不合时宜,但更多的是我们工作中存在的问题。

陆为民清冷的目光在在座二三十号人中逡巡了一圈,然后重新收回来。

金融系统的问题是重中之重,几位行长可能也知道现在中央对专业银行向商业银行转变是一个大趋势,我们省农行系统已经走到了前面,县农行和信用社都有一些新动作出来,我不知道像工行、建行和中行有没有这方面的尝试,但是我希望谭行长、顾行长、卢行长你们几位要有一点儿开拓创新的精神,能不能主动像你们的上级汇报,争取在我们双峰推进这方面的工作,加大力度按照市场经济原则来支持我们本地企业的发展。

我们县的国营企业和集体企业没有多少,但我希望诸位能够打破条条框框,支持我们县还处于发展阶段的私营企业发展,如果真的出了什么问题你们上级要问责,我姓陆的可以用头上这顶乌纱帽来帮你们扛一扛,还是说一句不算玩笑的玩笑话,要真是因为为了我们县经济发展而拂逆了你们上边的意思,而被处理了,或者说在你们银行系统呆不下去了,我们欢迎到我们县里来工作,这句话撂这里,我姓陆的说话算话!……两位税务局长也在这里,刚才代表们的意见牵扯到税务上的问题也不少,我们县私营企业的发展还处于起步阶段,很多私营企业主对于财税方面的很多规则方式并不清楚,是不是可以多采取一些培训的方式来增强他们纳税意识,同时也要让他们了解怎么样能够最大限度的享受到避税和退税的优惠……工商局吕局长你来得晚了一点,但是我希望你的工作不要落到后边了,代表们对你们工商部门的意见很尖锐,我希望你下来之后把这份反映你们工商部门存在的问题好生对照检查一下,不要让工商部门成为我们县里经济发展的拦路虎绊脚石!……吕正芳脸上带着微笑,一边点着头,一边有些无所谓的扬了扬眉毛,似乎对陆为民不太客气的话语有些不满意,但是却还是很知趣的没有吭声。

陆为民扫了对方一眼,见对方的表情,心里也是轻轻一哼。

这个女人很有些放肆,也不知道仗着谁的关系这么牛逼,他心里已经有了一些定见,原来他还没有想要在年前动人的心思,但是现在他却要考虑是不是需要提前动手了。

我还要提醒一下大家,不要觉得这些个私营企业提的意见无所谓,我可以明确告诉大家,我们县经济要发展,就得要把重心落在这些私营企业身上,没有这些私营企业的发展,我们县的经济就没有出路。

大家可以想一想看一看,我们县国营企业和集体企业的情况摆在那里,大家比我清楚,现在国家也不鼓励财政再投入到国营和集体企业中,尤其是市县这一级更是如此,那我们双峰的发展靠什么?大家可能要说靠招商引资啊,可是我们县凭什么去吸引外来资本?我们双峰既没资源,又没有基础,怎么吸引?你连自己县里内生的私营经济的发展都没有扶持好,你怎么能说服人家外来的投资来这里落足?人家凭什么相信你?……我希望在座的诸位对于这些问题有一个清醒的认识,而且要对自己部门在工作中还有那些有待改进的方面做一个清晰的梳理,年后我希望我能看到我们每个部门都能主动针对各自的工作拿出一些令人耳目一新的改变来,不要成了属蛤蟆的,县里戳你一下,你才动一下,不戳你,你就在那里不动。

牛有禄轻轻笑了一笑,对旁边低垂着头,凝神倾听的萧樱道:这陆县长是在威逼利诱啊,都说到这个份儿上,谁若是还不明白这里边的轻重,只怕就真的是要寻死了,我看工商局这一回恐怕够呛。

嗯,很难得看到陆县长这么郑重其事的放话,看样子陆县长是对县里有些机关部门的工作作风很不满意了,借这个座谈会来敲打大家,主要还是那些职能部门,牛局,像我们文体局这边就是想要让陆县长敲打你,你也没机会啊。

萧樱含笑应道。

那是,你看工商局吕局长,陆县长这么说,我看人家也还是照样无所谓的样子,这就叫有底气。

牛有禄呵呵一笑。

底气?嘿嘿,牛局,我放句话在这里,照她这样表现,铁定要出事儿。

萧樱摇摇头,很笃定的道。

第一百章 即兴发挥晚宴上陆为民、邓少海以及高远山、杨铁峰、章明泉五人分开来坐,各自坐了一桌,而政府职能部门的一把手们也一样分配到了每一桌,按照陆为民的说法,这样有助于这些领导干部们可以最直观的了解这些来私企老板们的心声。

不能不说,陆县长,你是我见我对发展私营经济最积极最热情的,对私营企业老板最友善的政府领导,我是指从整体方面,并非单指个体。

北方机械厂厂长助理陈鹏举本来不想留下来吃晚饭,但是在章明泉的殷勤挽留和赵利丰的劝说下还是留了下来,你的观点超前得近乎于激进了,我估摸着上边不一定会赞同。

陈厂长,不是我激进,而是双峰现实摆在我面前,我不得不如此。

陆为民苦笑着摊了摊手,你以为我不希望国营经济和集体经济能给我们县里撑起么?我也想啊,但是看看我们县里的县属企业表现吧?谭行长,我们县三家国营企业都上了你们工行黑名单了吧,嘿嘿,也不怪人家银行,农机厂破产,工行损失了多少?五金工具厂现在摇摇欲坠,信用联社魏德斌想死的心思都有吧,去年李县长还硬逼着魏德斌给贷了八十万过年,现在就转不动了,血本无归这话就是真实写照,你说我能指望它们么?谭华才只是笑着不语,心里直说你陆为民知道就好,县属企业和集体企业工行是铁了心只收不贷了,工行为双峰做的贡献不少了,再这样下去就成了无底洞了,但是私营企业这边能不能开口子,谭华才还得要看看风向,也得要请示地区工行。

虽然陆为民说得闹热,但是银行不是政府的,有自己的管理考核体系,陆为民提到的专业银行向商业银行转变这个提法的确已经出来了,但是要落实到最基层,谭华才估计还得要些时间,当然他也可以向地区工行提一提,惠而不费的事情,何必去得罪陆为民?如果地区工行真的同意县行开口子,学农行那边一样搞一搞试点,他谭华才也不吝尝试一下,反正也是国家的钱,又不是他谭华才的,成功了,出成绩了,他谭华才有光彩,出问题了,也有地区工行指令和县政府的态度顶着。

既然无法指望它们,那双峰经济要发展,怎么办?陆为民用手势来加强自己的语气,发展私营经济在我看来是唯一出路,都知道无农不稳,无工不富,无商不活。

农业很重要,但是我们农业体系基本稳固,不会有大起大落的情形,农民肚子基本上是可以填饱的,但问题是现在我们不能只管温饱,农民现在最迫切的是要把腰包鼓起来,手里边要有能支配的现金收入来改善自己的生活,只有持续不断的做到这一点,你才能让农民满意,我们这个县政府也才是合格的,我这个县长才能睡得安枕。

再说一句题外话,如果换了在国外的选举体制,我这个县长就是民选出来的,如果我做不到这一点,无法让绝大多数老百姓满意,他们就完全可以用选票让我下课,我们国家国情现在不同,但是我觉得在尊重民意这一点上,无论是我们共产党作为执政党,还是各级政府,都必须要牢记这一点。

解放前,我们共产党就是用捍卫最广大老百姓利益来赢得了民心,打垮了国民党,而现在我们一样需要用改善广大老百姓生活来赢得民心,让他们更坚定的支持我们。

一桌人的兴趣都逐渐被陆为民的话语所吸引,尤其是陆为民把这个话题的意义引申到了共产党作为执政党来尊重民意赢取民心这个高度来,就有些让人耳目一新,以前他们可从来没有听到哪个政府领导从这样一个角度来思考问题,而这位年轻的县长居然说出这样一番话来,不能不让人感到惊奇而又震动。

从另一个角度来说,农民手里有了现金,才能改善生活,才能消费,而消费才能拉动更大的投资和生产,也才能获得更多的税收,政府也才有财力做更多的事情,这是一个良性循环过程,所以现阶段我们怎么来做到让农民增收就是头等大事!坐在陆为民这一桌的有工行行长谭华才、北方机械厂厂长助理陈鹏举、长风机器厂党办主任赵利丰、振峰电子老总袁振峰、欧洋机械老总欧振国、金河电子的负责人范金河以及建德中药材种植合作社的韩建德、凤巢镇翠月酒家老板蒋翠月、永济镇养鱼大户胡明刚、宕头乡的花卉养殖户许才贵、启明非标准件厂厂长王启明,一桌十二人,有和陆为民比较熟悉的,也有第一次接触陆为民的,但是毫无例外都被陆为民这相当新锐刺激的言论都给震住了。

对于双峰这个缺乏自然资源的县份来说,我们县委县政府也一直在考虑怎么来让占我县人口百分之九十五以上的农民腰包能鼓起来,怎么能让农民手里头有更多可供他们自由支配的现金收入,县里边为此也专门调研过多次,觉得还是得几条腿走路。

一条路,那就是得扶持像老韩、老胡和老许这样的种养大户,一方面你们有一定资本有一定技术和市场,能够自己致富,另一方面你们的成功可以带动周围的群众向你们学习,引导他们走和你们一样的路,另外你们规模扩大了,也可以吸引周围的一些没有资金没有技术没有市场的普通农民来帮你打工干活儿挣工资,这对于他们来说可以不用离家到外地就能干活儿挣钱,既能照顾家里老婆孩子,也能兼顾家里农活儿,也是一件很划算的事情。

老韩,那那种植合作社现在有多少人?陆为民突如其来的一问,让韩建德也是一愣之后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我家里有七八口人,还在当地请了五个人,不过到了收割的季节,请短工就多了。

瞧瞧,五六个人长期可以挣工资,而还有更多的人能够通过打短工挣工资,这也是一种增收,而老韩规模搞大了,把药材从种到收再到运输到市场卖给药商,这中间就会产生一系列的商业活动,政府获得税收,工人获得工资,老板挣了利润,这就是一个良性的循环。

陆为民显得意兴飞扬,另一条路,那就是积极鼓励我们私营企业的发展,我这里的私营企业就现阶段来说专指我们的工商企业,像翠月酒家蒋老板,翠峰山风景区开发在即,有没有兴趣在翠峰山风景区新建一家大酒楼或者大宾馆呢?你的翠月酒家几个招牌菜远近闻名,连丰州、阜头甚至浦岭的客人都跑到你那里来吃饭,有这个优势,就没有打算扩大规模赚更多的钱?蒋翠月也没想到陆县长会对自己一个集镇上的饭馆老板也这么了解,又惊又喜之下也有些惶恐,陆县长,说实话,是有个这样的想法,现在阜双路修得很快,翠峰山也说今年就要开发,但是没见着具体的东西出来,我也只敢想一想,真要像您所说的,如果翠峰山风景区真要开发出来,也允许我们这些本地的饭馆到风景区经营,那当然好,我们当然愿意赚更多的钱。

是要合法赚钱,政府当然都支持都欢迎,我们也希望你们能把生意做得更大,打出名声,也能让更多的人在你手底下干活儿挣钱不是?陆为民爽朗的笑了起来。

袁总、欧总、范总,你们三位是我们县招商引资引进来的企业老板,今儿个谭行长在这里,长风机器厂的赵主任,北方机械厂的陈厂长也在这里,我也算是为你们引荐一下,作为我们县里的一个态度,为你们牵线搭桥,长风机器厂和北方机械厂是国营大厂,很多零散活儿干不完或者成本核算不合算的活儿,要外包,你们就要主动出击,该去上门毛遂自荐的就得要去,如果在经营上缺乏流动资金,谭行长在这里,只要你们符合条件,我想谭行长会不吝支持,县里也会积极协调帮助你们在各方面规范管理,老谭你也别蹙眉头,县里接下来会出台一些政策,为私营企业融资提供一些必要的信誉担保……我们县委县政府是真心实意欢迎外来企业来发展,我刚才都说了,我们希望做大做强赚大钱,因为只有你们做大做强了,生意更好了,在我们这里做得顺心了,你们才会扩大生产规模,才能招更多的工人,才能为我们本地这些农民转化为工人提供更大的催化作用,才能让我们本地闲散劳动力挣到更多的工资,让更多的老百姓满意,当然,也能给我们财政创造更多的税收,让政府也能更好过一些。

我这个人就是实话实说,我当县长,之所以热烈欢迎外来企业,就看中这两点,对于我个人感情来说,我更看重前者。

第一百零一章 看法陆为民的话不但让本桌人兴致盎然,同样也引得周围几桌人里不少人竖起耳朵听这位年轻县长的言论。

尤其是以解放前共产党打天下依靠的是民心和现在共产党坐天下依然需要依靠民心这个观点,让很多早已经淡忘了自己作为一级官员权力基础来源于何处的局长主任们心里都是有一种说不出的触动,他们早已经习惯与自己的官帽子是领导给的,只需要迎合着给他官帽子的领导的心思,其他一概都可以不管不顾了,但今天陆为民的话似乎给他们上了一课。

不但周围这竖起耳朵的听的代表们,就连邻桌的邓少海、高远山和杨铁峰都一样被陆为民这番话给震撼不轻。

这位年轻的县长胆子也太大了,当着这么多的外人说这种话,似乎根本不忌讳这些话语里带有的各种复杂含义,也不担心这可能带来的一些其他副作用,不过你把他的话细细咀嚼一番,却又发现这番话听起来有些振聋发聩,仔细一琢磨,却又品不出这里边有什么大逆不道的内容来。

共产党依靠赢得民心打下天下,那么要想巩固执政基础,那也一样要尊重民意,赢取民心才行,这话并没错,只是把原来觉得理所当然的道理用这样浅显直白的语言一一分析出来,尤其是一级政府领导这样侃侃而谈道来,那就觉得有些不一样的味道了。

我们的领导干部已经习惯了按部就班,或者说按照上边意图来行事,但是上边的政策符合不符合我们现实情况,怎么来细化分解落实到具体工作上,下边就有这样一股风气,那就是迎合领导的胃口,也不管我们的工作是不是真的对发展有利,对待下边老百姓更是高高在上,这种官僚主义作风在我们内陆地区尤其盛行,为人民服务这句话停留于口头上,以管人者自居……很多干部头脑中既无开拓创新的观点思路,现实工作中又缺乏最基本的职业道德和素养,这也是像我们双峰这样内陆穷县想要甩掉穷帽子,追赶沿海地区的最大障碍。

比起这一点上,像道路交通和市政设施这些基础设施方面的差距,那都还在其次……邓少海不得不承认陆为民的口才远远超出了他的认知,原来陆为民在地委办担任科长时他就知道这位地委书记的秘书相当会说话,据说在大学里参加过演讲比赛获过奖,但在地委办里边他接触过几回,对方相对来说比较低调,也就没有太深刻的认识,但是今天,他算是领会到了对方的风采。

尤其是在这饭桌上的这一番言论径直把周围的人们心思都给吸引过去了,吃这顿饭更像是成了一个附带的活动。

陆为民和邓少海以及高远山、杨铁峰四人一道每一桌都敬了一圈酒,陆为民几乎对每个代表情况都了如指掌,言谈间也是如数家珍,这让这些代表们尤其是平时根本就么有机会和县领导接触的代表们都是受宠若惊,而陆为民的谈话风格也相当多变,时而嬉笑怒骂,时而慷慨激昂,时而凝神倾听,很容易就被这些人的心给俘获了。

这是一个高手,邓少海在心中暗道。

难怪江冰绫说陆为民虽然年轻,但是却是一个很能吸引人的男人,用书面语言来形容,就是一个人格魅力很强的角色,而人格魅力很强往往也就意味着他在做许多事情的时候可以更轻易的赢得对方的理解和支持,更轻松的化解许多也许其他人难以解决的矛盾。

晚宴结束之后,陆为民又一一和代表们道别,并谈到了县政府办公室会在年后书面征求各行各业对政府职能部门的意见,并特别提到了是密封并不署名的,统一收起来进行整理,希望大家踊跃建议和提意见,帮助政府来改进工作作风和办事效率。

……陈鹏举和赵利丰是一起走的,赵利丰是让人送来的,而陈鹏举则带有车。

老赵,这位陆县长还真是有些意思,公开点明要请咱们两个厂把外协活儿向他们双峰县的机械加工企业倾斜,嘿嘿,我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公然为私营企业摇旗呐喊的政府干部,真是有意思,我估计你也是第一次吧?标致505轻盈的滑上省道315,陈鹏举和赵利丰坐在后座上,都有了一些酒意。

心底无私天地宽,陆为民他敢在大庭广众之下这么吆喝,也说明他就是认定了发展私营经济是他们双峰发展的唯一出路。

他这个人你以前没怎么接触过,我接触过几回,和其他地方上的领导干部有些不一样,我估摸着大概也是和他的年龄和履历有关,他是在岭南读的大学,又给领导当过秘书,眼界见识自然都不一般,也没有其他领导那么多顾忌,就像他说的,双峰的家当连破坛烂罐都算不上,没有啥好怕失去的,只有认定一条路走,只要能发展经济,他不在乎其他。

赵利丰笑了起来,当然,别的领导干部也不敢像他这样肆无忌惮,他人年轻,就算是栽了筋斗,一样有机会爬起来,别人领导干部顾忌太多,都得要盯着上边风色,三思而后行,也只有他才敢这么干。

但我觉得这人很有些见识,而且对我们这些企业的经营状况也很了解啊。

陈鹏举还真是对陆为民有些感兴趣。

嗯,他家里好像是195厂的,听说本来是有机会回195厂去发展的,但是他本人拒绝了,留在了丰州这边,那话说得好,是金子哪里都会闪光,这大概也是应了这句话吧。

赵利丰点点头。

哦?195厂的子弟?难怪……陈鹏举吃了一惊,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赵利丰也觉得有些奇怪,这陈鹏举怎么对陆为民这么上心?就算是陆为民真的很出色,但是北方机械厂和双峰县交织的事情并不多,这外协虽然是陈鹏举在分管,但是这也只是陆为民的一个呼吁,具体外协活儿包出来,那还得看各家企业自己的实际情况。

想到这里,赵利丰心思微微一动,想起了自己前不久看到的一份文件,中组部和国家机械工业委员会有意加强政企干部交流锻炼,尤其是对年轻干部多角度培养锻炼,北方机械厂和长风机器厂都属于国家机械工业委员会直属企业,而陈鹏举比自己还小好几岁,才三十出头,又是刚提拔起来的副厅级干部,莫不是这家伙可能要交流锻炼?陈厂长,听说你要交流锻炼,难道说就在这丰州地区?赵利丰随口道来,诈他一诈。

陈鹏举一怔之后,倒也没有掩饰,笑着点了点头,嗯,是有这个说法,不过好像还没有定下来具体到哪里吧,听说留在丰州的可能性比较大。

赵利丰也没有想到自己随口一说,居然还说中了,这家伙还真要到地方上锻炼,而且还就是留在丰州?转念一想,这也很正常,这家伙如此年轻,倒是很有发展前景,到地方上锻炼也很正常。

那就要恭喜了,到地方上工作可是一个难得的机会,能够接触到很多我们企业上平常接触不到的东西,对自己很有益处。

赵利丰眼中满是羡慕之意,你年轻,这要一锻炼出来,日后怕是回厂的可能性都不大吧?弄不好还得要交流出你们北方厂,没准儿还要到我们长风厂呢,到时候还要你多关照呢。

呵呵,老赵,你这话可是在让我高兴吧,我还算年轻?都快挨边四十的人了,这到地方上也就是一个感受,一段经历,时间太短,你要说真要学习锻炼一个什么,我估摸着也说不上,咱们都是搞企业出身的,真到地方上还未必适应得了。

陈鹏举笑了笑,却不愿在这个话题上多纠缠,看看人家陆为民,这才叫年轻,二十来岁,实打实的正处级干部,而且是一县之长,而且难得的还真有些本事,这才叫前程不可限量。

赵利丰也笑了起来,那倒是,陆为民是个特例,其他人没法比,他也赶上了很多机遇,机缘巧合,再加上如你所说,他本人也有些本事,而且我觉得这人最难得道不完全说是能力,而在于他这种开放的思想和踏实的作风,这么年轻有开阔的思路意识也许还说过去,但是能有这样沉稳务实的心态和作风,这大概才是这家伙成功的原因吧。

陈鹏举听得赵利丰这么一说,也有同感。

他到丰州挂职担任副专员已经是基本上确定下来的事情,只是尚未对外公布,除了丰州两个主要领导知道有干部要来挂职,其他人还不太清楚,这也是他为什么走这一遭的原因,也是想要借这个机会逐步熟悉一下各县的情况。

第一百零二章 畏难临近年关事情多则是通例,领导喜欢过年,也怕过年,喜欢过年是因为一到过年,除了奖金之外,还有一笔心照不宣的红包收入,这种看似礼尚往来的人情世故,往往就是一笔相当不菲的隐性收入。

所谓人情世故礼尚往来,实际上领导是不可能给你来拜年送红包的,这种年复一年重复的惯例实际上是单方面的,也就成了后来很多领导翻船之后巨额财产来历不明的来源。

怕过年是因为到了年关上事情繁忙不说,也要考虑一个单位怎么过年,在财政拮据的情况下,怎么从财政那里争取到更多的补充预算,怎么来把单位里一帮副职们和下属们安抚好,也是一件难事儿。

至于说像陆为民这样的,那就更得费神操心怎么从各处筹集到资金来应对来自各处的需要,这几乎就是一种煎熬。

看见一帮人在从会议室里出去的几个代表一阵劝说下终于慢慢散去,站在窗前的陆为民忍不住揉弄了一下额头,又算是打发了一拨。

今天已经是两拨了,越是逼近年三十,这种事情就越多,而且件件都是老大难的棘手活儿,而且很多并不该你政府来承担,但你却无可回避。

五金工具厂算是县里所谓原来的四大厂现在的三大破落户之一,之所以四大厂里有一家没有占上三大破落户这个名衔,那是因为农机厂已经彻底破产,甚至连破落户都没资格当了。

五金工具厂在八十年代中后期也曾经风光过一段时间,也正是在那个时候五金工具厂急速扩张,工人从最初的不到六十人,迅速扩增到了一百二十余人,成为县里当之无愧的第一大工业企业,但是厂子从八十年代末就开始走下坡路,进入九十年代,由于产品不对路,没有及时改型换代,生产线也还是原来的老套筒,无论是成本控制还是生产效率抑或是产品质量都难以和来自江浙那边的私营企业相比,很快就在市场大潮中败下阵来,迅速沦为依靠贷款输血维持的破落户。

连续几年的输血让工行也是不堪重负,谭华才早就放下话来,哪怕是他不当这个行长,他也绝不会再为五金工具厂贷一分一文,除非五金工具厂能够把这两年的欠贷共计一百六十多万先还清,当然他还有一句话留在后边,就算是五金工具厂还清了所有欠贷,他一样不会再为这个无底洞贷一分钱,就像他也知道陆为民不会为五金工具厂投入一分钱一样。

这样的企业早就该自然淘汰,这是陆为民个人极为理智的观点,早已经资不抵债,而且从他企业本身来说,寻找不到重振旗鼓的路子,苟延残喘只会让窟窿越来越大。

但是从县长这个角度来说,他又不得不硬着头皮继续当一次孝子贤孙,明知道这是饮鸩止渴,但是还得继续,几乎是强令着魏德斌为五金工具厂贷款二十万,解决五金工具厂这过年职工们的将近半年的工资问题,这显然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的事儿,魏德斌当然不愿意,但是最终还是在陆为民的威逼利诱下屈服了。

门轻轻响起敲门声,高远山有些疲倦的走了进来,县长,他们走了。

年复一年都这样,老高,你不觉得是不是该考虑改变一下了?陆为民转过头来,若有所思地问道:去年是工行接招,今年我们又逼着信用联社吃哑巴亏,估摸着这二十万能让他们安静到五月顶天了,到时候还要来,这何时是个尽头?政府总不能每次都让银行来接招,这不是办法。

高远山心中也有些发紧,但是一时间却又找不到合适的言语来回应。

陆为民一直对这几家县属企业的情况颇有微词,在担任副书记时就曾经提到像这样没有发展前途没有竞争优势的企业,政府不能当保姆,该放手要放手,澡盆里培育不出游泳高手,只能把它们推向市场让它们去自己拼搏。

除了五金工具厂外,还有县一建司和县毛巾床单厂,一建司还能勉强凑合着过,但是县毛巾床单厂情况和五金工具厂相似,举步维艰,没有银行贷款输血,也只有破产倒闭的份儿。

高远山分管工业经济和企业这一块,陆为民言外之意很明显,那就是要考虑适时推动国有企业改制,这也是高远山最不愿意触及的问题。

如果说对乡镇企业产权量化改制都已经招来不少舆论攻击了,再要在国营企业改制上做文章,高远山琢磨着这双峰可真就要成为风口浪尖的焦点了。

其他县市国营企业存在的问题不比双峰少,人家都闷声不响再不说这改制问题,怎么摊上个陆为民这样的愣头青,就非要在这上边去刀口舔血呢?你招商引资搞得不是风生水起,工业试验园区也搞起来了,在这边做做文章出出政绩不是挺好的,为什么就一定要触这个逆鳞呢?见高远山半晌没说话,陆为民也知道对方对这方面有些顾忌,笑了笑,当然,我不是说马上就要动,而且国营企业涉及到企业职工身份问题,更复杂,也需要更谨慎,但是我觉得这一步迟早要走,而且早走比晚走好,我们可以把事情想到前面,可以考虑更周全一些,尽可能的减小不必要的风险。

这事儿老高你要认真考虑一下,春节后,我们抽个时间议一议,大家各抒己见都来探讨一下,我倒是觉得乡镇企业产权量化改制已经开了一个好头,也有一些好的经验可以借鉴,而且年后我们还要继续推进乡镇企业产权量化改制,还可以继续总结经验,为国营企业改制提供借鉴。

一连串不容置疑的话语过来,逼得高远山只能点头应是,这位新县长不比李廷章那么好说话,步步为营,走出一步便已经算到了后边两步,你得要学会跟上他的思路才能不掉队。

陆县长,我听说曹书记好像不太支持这个企业产权量化改制,这边可能需要……本来已经走到了门口,但是高远山觉得还是有必要把这个话题挑明,既然已经明确要让自己来承头,自己就要把该说到的说到,县委那边如果态度不明朗,这改制一事肯定就会遇到不少阻力,他需要提醒一下陆为民。

陆为民点点头,看来这高远山也对自己还是有些不太信任,不过对方的提醒也是善意的,嗯,曹书记对这项工作可能还有一些顾虑和看法,我会和他说一说,求得曹书记的理解和支持。

高远山松了一口气,那就好,咱们干活儿就怕你们领导意见不统一,那就难做了。

高远山走之后,陆为民独自坐在椅子上,出了一会儿神。

上任这两个星期了,感觉却没多好,先前的兴奋劲儿一旦过去,就很快淹没在繁琐的事务中。

地区那边开会开得很多,很多时间都消耗在奔跑于丰州的路上和会上了,什么事儿动辄强调党政一把手必须要来一个,曹刚不愿意去的,自己这个代县长就得要参加,自己还不好推,谁让自己刚上来,还挂着代理衔儿呢?几个副县长里,除了杨铁峰外,詹友顺那边他也找时间和对方长谈了一次,应该说效果还是不错的,詹友顺没有太多想法,对于陆为民提出的分阶段,加大农田水利基础设施建设,稳定粮食种植面积,大力发展经济农业这一观点很赞同,尤其是大力发展经济农业这一块上。

詹友顺也对洼崮模式很看好,认为双峰农业光靠粮食种植农民难以实现大幅度增收,除开推动农村富余劳动力向企业转化外,也应当极力为农民寻找到一条在家中就能增收致富的路径,而药材种植和烟叶种植以及果木种植,都应该是可以探索的道路。

现在药材种植依托昌南中药材市场已经初见成效,那么烟叶种植和果木种植对于几个区不同的地理条件都应该是大有可为的。

陆为民感觉到詹友顺还是想做一些事情的,对此他心里也踏实不少,只要愿意做事就好,他就怕分管领导拈轻怕重,见到利益就伸手,见到困难就袖手,见到工作就推手这种人。

对加大水利设施建设这一块詹友顺很看重,这也在情理之中,只有能从财政争取到资金,你这个分管领导才能在分管部门和乡镇面前说话有分量,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陆为民能够理解,但是你要把资金用在刀刃上,也必须要把工作拿起来,这才说得过去。

像刚才高远山表现出来的对企业改制的畏难情绪就让陆为民对高远山有些看法,交通工作你打破头都要来争着分管,因为那是油水大的肥肉,这企业改制本来就是你分管的,你却畏首畏尾推三阻四了,就这样,自己还真不放心交给这种人。

第一百零三章 探讨和折服看见那辆三菱蒙特罗摇晃着径直钻入颠簸不平的泥路冲了过来,欧振国和袁振峰对视了一眼,又看了一眼还在斜对面几十米外四处查看地形的范金河,笑了起来,看见没有,这位陆县长可是心思都放在了这上边儿,比咱们都还上心。

若是这边干部都有这样敬业的心思就好了。

袁振峰看了一眼速度慢下来的三菱,叹了口气,这大概也如他自己所说,他的官帽子系于经济发展,只有经济发展了才能解决他们本地劳动力的就业问题,尤其是农村里的剩余劳动力就业问题。

嗯,听说他已经说服了两大厂技校搬过来之后就要扩招,为主要面向双峰的初高中应届毕业生,这大概是为两大厂技校过来无偿使用各种资源所提出的唯一条件,这个人在这上面还是有些眼光的。

欧振国最终还是决定把厂址选在了双峰,倒不是因为双峰方面太过殷勤,而是一系列因素让欧振国放弃了将厂建在丰州而选择了双峰。

首先是丰州市方面郭洪宝对像欧洋机械这样一个三四百万的项目不是很重视,税收和土地上难以取得多少有价值的条件,至于说在贷款问题上更是想都别想政府能给予什么支持,所以他从没有打算在丰州市建厂,而只是侧重考虑了在丰州地区经济技术开发区。

但丰州地区经济技术开发区的办事效率太过于低下,到现在整个开发区的规划尚未完全出来,因为整个开发区的规划没出来,欧洋机械要往那块地上建厂都还没有着落,至于说开发区的道路规划建设更是遥遥无期,这让欧振国非常失望。

他简直无发相信怎么同是丰州地区治下,这开发区的效率怎么这么低,而双峰县却能集中一切力量来办事,几乎企业提出的没一个问题都能迅速得到答复和解决。

而最关键的一点还是两大厂技校的搬迁,这件事情上他甚至向开发区管委会主任高初提出来过,但是却被高初以开发区连自己办公地点都还是租借的,哪来地方共两大厂技校租用?而且开发区内也没有合适的校舍共两大厂租用。

开发区管委会这样的态度让欧振国无言以对,对方根本没有考虑过两大厂技校提前几年搬迁过来对机械行业发展的促进作用,在这一点上欧振国觉得无人能达到陆为民看问题的眼光和高度。

而陆为民向欧振国抛出的橄榄枝最终让欧振国无法拒绝了,两大厂技校都会扩招,而且从今年下半年就会扩招,扩招生源来自于双峰应届初高中毕业生,而培训出来的学生可以优先安排到县里的机械制造和加工企业实习,而且县里会出台一系列政策鼓励这些扩招技校生到本县内的机械制造和加工企业就业,比如在户口问题上技校毕业的学生可以获得农转非并落到本县机械制造和加工企业的集体户头上。

仅仅是同意让这些私营企业开设集体户,而技校扩招生可以农转非并落户县城里,哪怕是集体户口,就是一个让人无法拒绝的诱惑,欧振国清楚这对那些农村里来的学生吸引力会有多大。

现在农转非的条件依然很苛刻,虽然丰州这边最初提出了要搞户籍制度改革试点,但是这个试点却受到了很多实际条件的限制,并没有真正推开来,这让这个制度的始作俑者陆为民也觉得有些遗憾。

在他看来,丰州本来就是新建地区,加之又是典型的农业地区,城镇化很低,要想推进城镇化进程,就必须要有一些非常举措,而这个户籍制度改革试点就是一个契机,但是夏力行走之后,李志远在这个问题上有诸多顾虑,所以这个试点也就随之销声匿迹,再无人提及。

陆为民却不想好不容争取来这样一个试点机会就这样白白浪费,他打算在这个问题上做做文章,两大厂技校临时搬迁过来,扩招方案也有了一个雏形,但是像双峰这样的农村地区对职业教育并没有一个正确的认识,要想让那些个初中或者高中毕业生,继续在一个技校里去读两三年,并不容易赢得理解,那么就只能通过一些政策来吸引。

比如每年减免学杂费,并给予一些伙食补贴,又比如靠上技校之后可以农转非,而毕业之后到县里企业工作可以进入企业的城镇集体户口,这就具有相当诱惑力,这一点做好了,比起你给些补贴更容易吸引来自农村的学生。

也正是这个政策才让欧振国动心,一旦技校的培训计划落实,像欧洋机械和振峰机械以及金河电子这样的制造企业就可以获得一批经过一定正规训练的劳动力,对于内陆地区的技术工人情况相当了解的欧振国当然清楚这对于向他们这样的企业来说,这有多大的益处。

正因为如此,他最终决定选择双峰,而袁振峰和范金河也都是在他的鼓动下一起来双峰投资建厂的。

陆为民从车上跳下来,看了看四周,欧振国和袁振峰走了过来,县国土局副局长马绍章和县工业试验园区副主任秦明正在远处陪着范金河查看地形,并没有注意到陆为民的到来,所以一时间也没有过来。

陆县长,一个人亲自来看?欧振国对于陆为民的殷勤相邀还是有些感动,如果不是对方这一年多两年来持续不断的邀请和游说,他是不可能最终选择双峰的,而对方也并没有因为欧洋机械确定在双峰投资建厂之后就万事大吉,而依然如故的对他们几个企业相当关注,对企业提出的各方面问题都尽力予以解决,这一点尤为难得。

是啊,过来看看,欧总你和袁总的企业比邻而居,加上范总的金河电子和泰仕集团,四家企业算是咱们这个工业试验园区的开门红了,日后你们四家企业也就是咱们双峰县经济技术开发区的元老企业了,我这个当县长的当然要重视了。

陆为民和欧振国与袁振峰握了握手,三个人站在一起眺望着远处。

陆县长,我们可不敢和泰仕集团比,他们规模要比我们大得多。

袁振峰笑了笑。

每个企业都是从最初起步阶段的小企业发展起来的,而根据国外的经验中小企业才是一个国家经济发展中最具活力的因子,也正是这些最具活力的因子会在相互竞争中发展起来,一部分逐渐成长成为大企业,而相当一部分会倒下去,只要有一个的良好的制度体系,就会还会有更多的中小企业从它们倒下去的尸体上成长起来,也就是这个周而复始的过程构成了一个地区一个市场经济国家发展的历史,而我们国家正在从计划经济转型为市场经济,也需要这样一个过程,我希望在我们双峰,这个过程能够变得更顺畅一些。

袁振峰有些震惊,陆为民在前两天座谈会后的晚宴上的一些话语观点在这些私营企业的代表们很是引发了一番轰动,但那也可以说那只是从政治角度上的一个表态,甚至可以说是作秀成分居多,虽然这种作秀也很不容易了,但是今天陆为民这番话却极其深刻,让袁振峰对陆为民的看法又有了很大不一样。

袁振峰虽然是欧振国拉来一起到双峰投资的,但是之前和陆为民接触不多,虽然欧振国对陆为民评价很高,但是袁振峰并不怎么在意,而且袁家在浙南那边开枝散叶,根基深厚,不少都移居到了国外,袁振峰曾经和长辈在欧洲呆过一段时间,主要是做贸易,但是后来袁振峰还是更喜欢做实业,所以才在八十年代末期回国来开始自己创业,而且在短短几年里就在老家那边积攒起一份不小的家当,也让袁家老一辈对他颇为期许。

在国外呆过相当长一段时间,加上颇有抱负,所以袁振峰对于国内形势的了解和国内政治的理解比起欧振国范金河这些人更为深刻,而陆为民的这番话也触动了袁振峰内心深处的一些心思。

这么说来,陆县长觉得我们这些小企业才是最好的?袁振峰歪着头问道。

不,企业的好坏不在于大小,而在于它是否具有生命力和竞争力,大小和强弱并没有特定联系,大的企业未必就是好的,小的也未必是就是弱的,虽然在一定程度上大企业抗击风险的能力要强一些,研发投入上也能更大,但是大企业也有企业病的烦恼,而且大企业在效率上的短板比起中小企业来也更不容易克服,当然这些都不是绝对的,要根据每个企业的具体情况来定,但是从总的方向来说,一个企业要发展,那么具有自己独到的竞争力是必须的,而竞争力来源于市场营销和技术创新结合,对于机械制造企业来说后者可能会更重要。

陆为民侃侃而谈的观点,让袁振峰和欧振国都禁不住耳目一新。

第一百零四章 印象树立袁振峰早就从欧振国那里听闻过陆为民不但精于经济工作,而且尤为难得的是对企业经营管理也有相当深刻的见解,据说这位年轻县长在岭南读大学时每年暑假都是在岭南那边的企业里边搞社会实践,对搞企业也很熟悉,今日得一闻,的确名不虚传。

那陆县长觉得我们这些企业是该迅速扩大规模呢,还是继续保持稳扎稳打的发展套路呢?袁振峰有心想要考较一下对方。

呵呵,袁总这话说得有些问题啊。

企业发展要根据起自身发展来定,如果市场形势一片大好,有上好机遇,为什么不迅速扩大规模?我刚才说了,企业做大了,在抵御市场风险上更有优势,可以有更充足的资金投入到技术升级、创新和产品研发上,会提升企业产品竞争力,至于说大企业病的问题可以通过强化现代企业管理制度来消除,可以看看现在国外的大型企业,比如美国的通用和沃尔玛、德国的西门子和大众,日本的丰田和索尼,这些企业规模很大,但是他们却能很好的解决这些问题,所以这其实不是问题,关键在于要能审时度势,既要及时抓住机遇,又要头脑清醒,准确发现自身存在问题并加以改正。

作为一个如此年轻的县长,陆为民对于企业管理这一块如此熟知而且提出的观点都让袁振峰和欧振国感到吃惊,但是这位年轻县长给他们的震惊也太多了,所以对于陆为民的惊人之语他们也就有了很强的免疫力了,不像第一次听到那样内心震撼无限了。

三个人正在聊着企业发展情况,范金河与马绍章、秦明二人已经疾步走了回来。

老秦,陪范总看好没有?陆为民和范金河握了握手,目光落在秦明身上。

陆县长,基本上看好了,正月初四就要开始动工,范总很急切,希望早一点动工,这都是第三次来看了,希望能够在五月之前完成土建,六月设备就要进来调试,八月就要试生产。

秦明原来是计经委下边的一个科长,工业试验园区筹建之后,章明泉为陆为民推荐了秦明,陆为民也就把秦明调到了工业试验园区,人年轻,性格很沉稳,做事作风踏实,章明泉看人还是很有眼力的。

那你们工业园区有没有把握按照范总的要求做到?陆为民点点头。

有些难度,但是既然我们园区保证了的,就是再难也要做到,主要是园区基础设施建设完全是从零开始,而且按照县里规划,基本上是全面铺开,民德那边投入很大,但是在资金拨付上可能有些跟不上,康明德都已经闹过几次了,说他已经很吃亏了,如果县里在失约,那他就要罢工了。

秦明在陆为民面前也并不怯,说话也很坦率。

他要罢工?哼,我还嫌他进度慢了影响到我们翻年之后的招商引资呢,政府和他民德集团是有约在先的,他先垫资,政府不会赖账,但是早拨款进度上肯定会慢一点,这是在补充条款中注明了的。

工业试验园区事实上是招商引资局在牵头主导,但是这个主任名义上挂的是陆为民,像章明泉和洪湖乡党委书记挂副主任,现在陆为民已经是县长了,肯定不太适合再继续担任工业试验园区主任,只不过这年底事情繁多,一时间也没有来得及调整。

邓少海肯定要接任这个工业试验园区主任的位置,但是章明泉离开了招商引资局,而萧樱还是以副局长的名义来主持工作,如果再兼任工业试验园区副主任有些不合适,所以还要另行考虑。

不说民德这边了,别看康明德闹得厉害,他比谁都算得更清楚,秦明,泰仕、欧洋、振峰、金河四个企业是我们工业试验园区第一批入园企业,务必要保证这四家企业迅速高效可靠的建设好,保证他们能准时投入生产,这关系到我们工业试验园区的形象,也关系到我们明年是否能够吸引更多的企业入园,现在章明泉主要精力都放在政府办这边,这边事情你要多操心。

陆为民话语中不容置疑,老马,国土上这边要做好规划,翻年之后县里要积极对外招商引资,我看康明德的动作还是很快,我希望在规划上也要走到前面,宁肯让园区空出来等项目,不能让项目来等用地,我们等不起。

秦明和马绍章都是忙不迭的点头应是。

欧总,袁总,范总,如果你们企业在建设中还有什么问题,都请毫不客气的提出来,上次座谈会时我就说过,你们提出来的问题才是我们改进工作作风和方式的根据,双峰的口号就是要打造全省最佳投资环境,可能我们在硬件基础设施方面不如有些经济更好的地方,但是我们在服务态度和质量上绝对要争第一……陆为民之所以如此重视这三家江浙企业也是有特定原因的。

欧洋机械的老板欧振国和庄洋都是台州那边的小有名气的商人,在机械制造加工行业有一定影响力,而袁振峰所在的袁家则在浙南是一个枝叶繁茂的大家族,家族中不但很多人在国外经商,而且在浙南那边从事实业的人相当多。

而范金河则是第一家来双峰投资的电子元器件企业,这对于没有半点根基的双峰来说是一个意外之喜,虽然范金河的金河电子所生产的电子元器件只是最简单的加工制造,对于工人的要求甚至比欧洋机械和振峰机械还要低许多,但是这毕竟是一个充满希望的开始。

对于陆为民来说,要打开双峰经济发展之门,必须要两条腿走路,一方面培育本土的私营经济发展,大力扶持像民德、宏大、长河、启明、维达这样的企业发展壮大,另一方面还得要坚定不移的招商引资,吸引外来项目进入,前者是一个长远的持久的规划,也是基础,但是从目前来看要想迅速扭转双峰经济落后局面肯定不现实,就必须要依靠后者来弥补,两方面相结合才能真正有效改善双峰经济发展的落后局面。

正是因为如此,陆为民希望能够让这三家企业在双峰的顺畅建成发展这个示范效应带给江浙那边一个良好印象,吸引更多的江浙企业来双峰落户,而这三个人的经历无疑就是最好的宣传。

截止到目前为止,陆为民觉得自己的这个做法还是比较成功的,搞定了欧振国,连带引来了袁振峰和范金河,而袁振峰和范金河一旦在这边成功落足,无疑会给他们老家那边的私企老板起到一个更好的示范,而这种吸聚效应往往越到后边产生的效用会越大,如同滚雪球一般,让你收获丰厚。

陆为民在工地上盘桓了一个多小时,又分别和三个企业老板单独谈了,请他们在春节返乡时多把双峰这边的发展环境向他们老家的朋友亲戚宣传一下,欢迎他们来双峰投资兴业,并明确表示双峰县政府会在融资、户籍、用工培训等诸多方面给予最大力度的支持,而且双峰也会在新的一年里加大力度进行基础设施建设,力争在基础设施建设上赶上其他地区。

应该说陆为民的表现还是赢得了这几个来自江浙那边的企业老板的认可,春节边上,陆为民还能一个人跑到工地上来和私企老板谈这些事情,而且摆出来的东西也没有多少虚的,每一条每一款都是说到实处,这种态度也是欧振国几人在其他地方未曾遇到过的。

欧振国感触尤其深,拿他自己的话来说,如果丰州市或者丰州地区经济技术开发区那边能够有双峰县这边一半的诚心和姿态,他也可能就落户到丰州而不会来双峰了。

看见陆为民的三菱越野摇晃着离开,只剩下几个人站在尚未竣工的路基上,范金河也禁不住点点头,振国,你还别说,这个年轻的县长还真有些和其他领导不一样,我开始还觉得你有点吹嘘了,接触了这么几回,觉得这个人是个做实在事情的,我现在心里也踏实许多了。

别说你,我看振峰不也一样?我如果不是和他接触了这么两年,如果他不是担任县长,我还真不敢下这个决心呢。

欧振国瞥了一眼旁边的秦明和马绍章,也不忌讳,像陆为民这样领导我们这些外来投资搞企业的也才敢把几百万砸进来,这才是真心实意想把这地方上经济搞起来,我们不说他其他的,就算是他想捞政绩求升官,但是你也得要做实在的东西才能把政绩搞起来,这年头太多的人只会翻嘴皮子,说到实际怎么搞经济,就没抓拿了。

秦明和马绍章都是面面相觑,没想到这几位说话这么不客气,尤其是这个欧振国看样子应该和陆县长是有不少交情,居然也敢这样说话,但是转念一琢磨,人家这其实也是一种变相的表扬,人家来双峰本来就是来求发财赚钱的,也不是慈善家,县里是要给人家提供发展的条件,人家才会来,否则人家凭什么不去丰州来你双峰?第一百零五章 年关年前的最后一次县委常委会终于结束了,沉闷的会议氛围让常委们都觉得有些疲倦。

实际上会议并没有多少特别的议题,只是通报了县府这边和陆海、嘉桓两方签订的战略合作协议,以及陆海集团和嘉桓公司接受县政府转让百分之十五的县旅发司股权协议内容,双峰县投资发展有限公司以一千八百万的总价格向陆海集团、嘉桓公司转让了百分之十五股权,其中嘉桓公司以一千二百万获得百分之十的股权,陆海集团出资六百万获得百分之五的股权。

这一千八百万资金实际上也只是账面文章,地区工行那一千万贷款连本带息加上七百多万集资,就把这笔资金消耗殆尽,甚至县财政还要倒贴几十万才能了断,这个结果也让常委们非常郁闷。

但这也是能谈下来的最好结果了,县里原本也有意转让更多的股权,只保留百分之十的股权,但是对于陆海集团和嘉桓公司来说,接受这么大一笔股权已经是最大限度了,再大的话就要求县里边在价格上要做出巨大让步了,这个意见也是曹刚、陆为民、邓少海、叶绪平四人几番讨论,最后又通过书记碰头会和县委常委会才算是形成一致决定的。

曹刚的心情也不好,这一千八百万实际上也只是把县里最迫切的危机化解了,但是并未能真正改善县里的财政困局,年关上这还得有好几百万开销,陆为民这两天和叶绪平都在算账,看看还需要多少钱才能把这个年关熬过去,这也给他这个县委书记不小的压力。

他当然清楚当县长的苦处,每到年关上当县长的都是最头疼的,尤其是穷县更是如此,南潭如此,而双峰就更不用说了,比起南潭更差一大截,陆为民也不是神仙,一样被搞得焦头烂额,连续几拨来要债的让县里几个副县长都成了谈判专家,连会议室和接待室都腾出来用着应对这些债主们的谈判房间。

不过日子也算是一天一天的熬过去,距离春节只有几天时间了,几拨债主们要么获得了部分还款,勉强离开了,要么就是县里和他们制定了还款计划,也扫兴的走了,毕竟这是县政府,欠账不赖帐,只要政府不垮,债迟早还是能收回来的。

……陆为民还在和叶绪平以及财政局长于林算账,奖金上的缺口依然不小,眼见得年三十一天一天逼近,其他县开始发放奖金的消息已经传到了双峰县里,县里干部们也都是人心浮动,虽说领导都已经在大会上表过态了,但是这年头领导说话不算话实在不算是新鲜事儿,一句话有困难,就可能让这事儿给黄了,大家都眼巴巴的望着,就等到那一天。

真的没办法,陆县长,叶县长,能想的办法都想完了,还是得去贷款。

满脸皱纹一脸苦相的于林是老资格的财政局长了,从李廷章之前就开始担任财政局长,能够在双峰这样拮据的财政状况下一直保持县财政基本正常运转,也算是难能可贵了。

看来这也是咱们县里的习惯啊,老于,有没有哪年咱们县里没贷款就把年过了的时候?陆为民自我解嘲的笑了笑,咂巴着嘴问道。

有啊,84年和85年,从86年以后,好像都得要借钱过年吧,寅吃卯粮这也不是啥新鲜事儿,在双峰不新鲜,在黎阳地区也不新鲜,在全省更不新鲜。

于林显得很平静,县里财政从来就没有平衡过,能这样磨着走就不错了,预算再精打细算,还是顶不过一些意外,何况我们财政本来就是收不抵支,今年教育这一块额外支出不少,加上还账又多支出了不少,也幸好今年的税收增长不少,算是不错了。

叶绪平也是接手这个常务副县长之后才知道这个位置不好坐,这来自各方面批钱条子都得要汇聚在他这里,尤其是那些不大不小的开支,都得要他审批,怎么来把这个盘子给玩转,那都是考验人的活儿。

之前只看到签字时的风光,但是现在才知道这个字不好签,签了这一笔,那一笔怎么办?尤其是有些是必须要支付的,但是又没有这么多钱,孰先孰后,孰轻孰重,这都是艺术活儿,让你煞费苦心,难怪陆为民这个家伙很爽快的把原来李廷章和杨显德之间的签字规格提升了不少。

先前他还以为这是陆为民示好自己,现在看来,这就是把自己推到火炉上烤,就这么短短一段时间里,几笔钱的拨付他就已经和高远山和杨铁峰有了一些争执,杨铁峰倒还好一些,但是高远山就没有那么好说话了,甚至连曹刚都问过他一次环保局那边的那辆执法车购买款项是不是真的拨不出来,这让他也是倍感压力。

这事儿不研究了,老于,该怎么办还是按照原来的规矩去办吧,干部们都等着过年,忙碌一年,总得给大伙儿一个想头,别让我这县长都没转正就招惹一声骂名不是?陆为民笑了笑。

陆县长,话也不能那么说,县里干部们也都清楚今年咱们县里情况,如果不是亚洲国际这件事儿,咱们县里今年就好过得很,财政收入的增幅破了历史记录,这县旅发司股权转让一千八百万啊,这可是实打实的现钱啊,相当于前两年光景时全年的财政收入了,就这么白白糟蹋了。

于林怨气满腹,真他妈是穷折腾,越穷越折腾,如果我手里有这一千八百万,陆县,叶县,别说发奖金这点事儿,咱们之前欠下的各种烂帐都可以一股脑儿的还清,还能有剩,这能干多少事儿啊。

叶绪平听得于林这话有些刺耳,但是他也知道于林这话是针对谁,于林本来就是副县长的候选人,但是硬生生的被梁国威和戚本誉两人给压了这几年,现在梁国威和戚本誉倒台了,但是于林的年龄也已经偏大了,不符合提拔的条件了,这让于林也是怨气很大,当然并不针对陆为民,而是针对梁国威和戚本誉,自己原来和梁国威关系密切,免不了也对自己肯定也有些情绪。

好了,老于,也别怨天尤人了,事情都出了,咱们也只能坦然面对,好在这也是一锤子买卖,把这笔烂帐还清,咱们也能轻装上阵,我相信明年情况肯定还会有很大改观。

陆为民笑了笑,安慰对方。

陆县,你说明年财政情况好转这话我信,就凭咱们县里今年搞出来这几个大项目,今年明年都要陆续投产,可是咱们县里窟窿可不少,这些陈谷子烂芝麻的烂帐不说了,嘿嘿,合金会那边的窟窿,若是不填倒还好说,要填的话,只怕咱们财政增加这点儿又得打水漂了。

于林一句话就把陆为民和叶绪平刚刚好一点儿的情绪彻底给破坏了,尤其是叶绪平,想到陆为民提出来的要让邓少海牵头自己具体主抓的合金会清理工作,他就觉得头大如斗,甚至连多说一句话的兴致都没有了。

见叶绪平情绪一下子低落下来,于林心中也稍微舒爽了一些。

他从来就对叶绪平没有多少好感,虽说前几年从副县长人选竞争上败下阵来叶绪平并没有起多少作用,但是叶绪平是通过和梁国威与戚本誉交好才爬上来这一点却是尽人皆知的,而他却被梁国威和戚本誉死死按在财政局长这个位置上几年动弹不得,算起来他都要算是全县资格最老的局长了,甚至比公安局长鲍永贵资格都还要老,可现在提拔机遇已经失去,这如何让他不感到不满。

何况叶绪平在县旅发司组建时排斥陆海集团和嘉桓公司的做法也让县里边这些干部意见很大,认为极大的损害了县里的利益,虽然最后地区否决了那个意见,但是还是有不少干部对叶绪平有了不少看法,认为叶绪平为了巴结上边儿出卖县里利益,这个印象也让叶绪平在县里各部门科级干部里失分不少,甚至也影响到了叶绪平在很多事情上的话语权,这也是叶绪平自己始料未及的。

老于,别把合金会的事儿说得那么玄乎,就算是窟窿,早一点填也比晚填好,窟窿是咱们自己的,迟早也得咱们自个儿去填,当然我们也要量力而行,分阶段分步骤来解决。

陆为民见叶绪平的表情,就知道这家伙也是被合金会的问题所困扰,心里暗笑,你以为这个常务副县长这么好当?只想升官发财,做事就拈轻怕重了,遇上硬骨头活儿就像闪人,哪有这么好的事情?第一百零六章 花开两朵通过这一段时间的接触,陆为民对自己这几个副手也有了更多的了解。

几个副县长里,叶绪平应该是有一些能力的,但是这个人心思偏了一点儿,私心杂念重,对这种人在没有选择的情况下,既要用,但是也要牢牢控制,否则就有可能要走偏路。

詹友顺的情况不一样,论能力魄力,詹友顺可能不如叶绪平,性格也有些偏软,但是詹友顺和叶绪平一样,也是老资格副县长,情况熟,尤其是对农业这一块工作更是了如指掌,而且这个人没有太多其他心思,算是较为实诚的一个人,陆为民觉得这个人只要能够做好工作,是自己可以引为己用的,而且他也这么做了,的确也起到作用。

高远山的情况又有一些不一样,他的情况和叶绪平有些相似,脑瓜子好用,但有着投机的心思,一方面向曹刚靠近,另一方面也在向自己示好,而且这个人也能做一些工作,对于陆为民来说,这种干部就是要用其长处,但在使用上也有分寸。

鞠文艳情况相对特殊一些,她是女性干部,但是在能力和作风上都不亚于叶绪平,也就是说有能力有性格,但是换一个角度说,也更有野心,据说她曾经谋求过常务副县长的职位,但是也许是在厚黑动作慢了一步,没有叶绪平动作快,叶绪平迅速向曹刚输诚加上蔺春生在其中的运作,使得叶绪平迅速占据了常务副县长这个位置,让鞠文艳失去了这个机遇,但是这个女人还有着其他门道,这让陆为民对这个女也有不太好的观感。

当然陆为民也不认为鞠文艳这样做就是大错特错,求上进是每个人正常的欲望,尤其是在他们所处的位置上,若是半点想法都没有,那还真有些蹊跷了,只是通过什么方式来求上进却是一个值得探究的论题。

杨铁峰现在大概是陆为民最为放心也最为信任的了,不仅仅是李廷章在离开之前力推他,而且章明泉、齐元俊和巩昌华等人都一致评价杨铁峰是个值得信赖的角色,在能力上也较为全面,操守上也无可非议,这样的干部在当下相当难得,所以陆为民才会不惜变更了一下惯例,让杨铁峰分管国土、建设和金融、商务这几块工作。

按照陆为民现在的思路,他要依靠詹友顺和杨铁峰迅速地把工作拿起来,而叶绪平那边可以暂时不管,因为作为常务副县长他很多工作其实是和自己的工作时重叠的,而且像一些具体工作上,陆为民可以依靠邓少海。

至于高远山和鞠文艳,陆为民觉得自己恐怕还需要好好观察和考虑一下自己的态度,在他看来,与这两位副手的关系处理得好也许就是自己可以利用的臂助,处理得不好,也许就会成为自己的掣肘。

有些时候恰恰就是自己的态度就能决定对方成为什么样的角色,你如果把他(她)视为不可靠的伙伴,那么他(她)就有可能成为你的对手,如果你把他(她)视为你值得信赖的助手和伙伴,那么他(她)变成你的助手伙伴的可能性就会很大。

依托詹友顺和杨铁峰作为臂助,陆为民打算把高远山和鞠文艳拉过来,即便是叶绪平,他也在考虑如何发挥其长处,堂堂正正的让其为自己所用,这是作为一把手应有的胸襟和气度,陆为民也自信自己可以做到这一点。

……陆为民陪着岳霜婷走出泰山大厦电梯时,岳霜婷忍不住有一种想要哭的冲动。

昌江竟成律师事务所是昌州市颇有名气的合伙制律师事务所,也是昌江省首批获得司法部批准的合伙制律师事务所,律师王竟是竟成律师事务所的首席律师,这也是鲍成钢为陆为民联系接手晏永淑案件的代理人。

事务所在位于昌州繁华区域的三河路上的泰山大厦十二层,陆为民也是陪岳霜婷一起来这里和王竟与另一位从京城飞过来已经见过一面的邢国涛共同商议案件情况。

邢国涛已经从京城飞了过来,与陆为民和岳霜婷做了简短会面接触之后,就明白了这个案子的难度。

案子并不复杂,关键在于这个案件的敏感性,一般的律师都不会去接这种案件,因为很大程度上来说这个案件的定性和轻重在目前这个时代取决于高层对这个案件的态度。

也就是说,高层认为这个案件性质恶劣需要严惩,那么定罪量刑也许就会往高的走,一些可上可下的问题认定上也会就高不就低,而领导认为这个案件需要以事实为依据以法律为准绳来判定,那么也就意味着这个案件性质不需要拔高,按照一般程序走就行了,而其他外力想要在这里边发挥作用的余地很小。

一般说来涉案人家属对于这一类案件现在都只有等待,等待结果,因为如果你过于急切的去四处活动,没准儿还会起到反作用,但是现在涉案人家属却主动提出要求律师介入,这无论是对于邢国涛还是王竟来说,都觉得有些惊讶。

不过在和陆为民接触之后,他们就觉察到了陆为民对这个案件分析看法相当精准而有深度,尤其是在冠以任何案件都不应当超越法律规定范围的名义下,而像晏永淑这种涉及厅级官员的贪腐案件就显得尤为具有挑战性,这也是邢国涛和王竟二位感兴趣的一个主要原因,而真正的代理费用这些对于他们来说都还在其次了。

见岳霜婷微微发红的眼圈,陆为民轻轻搂了搂岳霜婷的肩膀,岳霜婷情不自禁的将身体靠紧在陆为民怀中,宛如一对热恋中的情侣。

不用担心,你也看到了,两位律师都对这个案件很感兴趣。

陆为民鼓励的笑了笑,你注意到没有,他们其实对于费用这方面的问题并不太关注。

嗯,他们好像对这个案件本身很有兴趣。

岳霜婷看到陆为民目中自信的目光,心中一暖,有些羞涩的用纸巾擦拭了一下还有些泪痕的眼睛,甜甜地笑道:这是为什么?很简单,这个案件如果他们能够成功的介入并且取得一定成果的话,无疑可以让他们在这个行业内的名声更上一层楼。

所以我在和他们谈的时候也特意提到了这一点,目前对于这类案件的侦察审理都更多的是单方面的,鲜有人真正对犯罪嫌疑人合法权利做到了尊重和保护,犯罪嫌疑人一样有合法的权利,他们也是公民,不能因为他们涉嫌犯罪就剥夺他们的一切权利,这是宪法规定了的,我这个观点得到了他们的认可,我的暗示也对他们有很大的吸引力,一旦这个案件他们成功,肯定会对他们在这个领域产生极大的影响力,他们甚至会成为这个领域案件中的吃螃蟹者而博得相当大的名声,对于律师和律师事务所来说,名声意味着一切,这对他们的吸引力尤大。

陆为民相当肯定的语气和表露出来的自信心让岳霜婷忍不住心醉神迷,尤其是陆为民在两个号称国内律师界都颇有名气的律师面前表现出来那种淡定从容挥洒自如的气势,面对对方那种举重若轻的风范,让在一旁沦为看客的岳霜婷恨不能立即扑到对方怀中献上自己的热吻。

陆为民的判断的确没错,无论是邢国涛还是王竟的心思都被他精准的捕捉到了,像昌州市委副书记这样的厅级干部贪腐案件不说全省,就算是在全国也有一定的影响力,作为律师介入这一类案件本身就意味着你必须要有一定的实力才敢来接手,而如果能够在这个案件的处理过程中发挥一定的作用,甚至取得一定成果,其带来的影响和效应难以估量。

正因为如此,两个律师都很热衷这个案件,几乎没怎么代理辩护费用这一类的细节都打成了一致意见,那就是他们会全力以赴去办理这个案件,尤其是邢国涛也清楚这是他的一个朋友找到他,而他这个朋友也直言不讳的告诉他,委托他的人很有来头,虽然不是委托人的直接关系,但是委托人的一个朋友和涉案者的女儿应该有较为密切的关系。

有这个底气,邢国涛就显得更为自信,无论这个案件结果如何,他自己都可以在这个案件中受益匪浅。

当然,接手这个案件肯定也会有一些风险,那就是来自昌江纪检和政法系统的挑战,但是对于王竟来说也许有一些顾虑,但是对于承担起主打责任的邢国涛来说,这恰恰是一个机会,如果能够成功胜出,那获得的利益简直就不可以以金钱来衡量计算。

第一百零七章 有时候必须当恶人正因为如此,两人很快确定了邢国涛为主,王竟为辅的战略,邢国涛负责协调关系,正面接触昌江省纪委和检察机关,而王竟则侧面收集和了解情况,共同研究介入策略。

陆为民也提出了一些意见,建议二人要主动介入了解情况,尤其是要依照法律许可的条款,积极与省纪委方面接触,同时主动联系检察机关,要求他们对这样一个长期被纪委调查却又不作出任何解释的限制人身自由情况进行监督,这样可以迫使纪委方面作出回应,至少也可以让己方了解一些基本情况,为下一步进入司法程序后做准备。

两人都对陆为民的提出的要求检察机关对纪委双规晏永淑进行监督这一要求倍感惊讶,这还是他们第一次听到有人质疑双规,而且是要求检察机关监督纪委也就是政府的行政监察部门,这听起来显得太不可思议了,但是仔细一想,这也是符合法律的,检察机关本来就对贪腐案件有权进行查处,而纪委只是党内监察部门,从法律意义山来说,党的工作一样要受到宪法规定约束,而检察机关也有权介入调查和监督。

在这一点上陆为民的提法让两个在法律界都颇有名气的律师一时间都大为震动,表示要好好就陆为民的这个提法研究一下。

陆为民当然也知道在现在这个时代下要让检察机关监督纪委,听起来太过匪夷所思,但是他认为在这也是一条必须要走的道路,事实上法律规定只有司法机关才拥有限制人身自由的权力,晏永淑被双规调查这么久,没有任何音信,本身就不正常,如果真正构成了犯罪,那么检察机关就该介入了,而检察机关一旦介入,也就意味着进入了司法程序,那么律师的介入也是合理合法合情合理的了。

这只是一个启动的由头,现实中检察机关只能等待着纪委调查结果,等待移交给他们调查得已经差不多的情况,陆为民现在要做的也就是要推动这个步伐加快。

从泰山大厦出来,岳霜婷坐上陆为民的车,心里就有一种说不出依恋。

她当然清楚在这年关边上陆为民会有多忙,尤其是刚刚担任县长,所有事情都还没有理清头绪,但是他还是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来专门为自己事情跑这一趟,而且她也感觉到陆为民在这件事情上也是煞费苦心,很花了一些心思来琢磨怎么来为自己母亲最大限度的减轻罪责。

联想到这么久来不但原来的熟人朋友都对自己避而远之,父亲在医院里住院,家里更是门可罗雀,甚至连一些亲戚最初两天来问过一下之后,都再没有了声音,这与原来那种门庭若市形成的巨大反差更是极大的刺激了岳霜婷之前未经过多少风雨洗礼的心。

在外边一个小饭馆里吃完饭碗,陆为民把岳霜婷送回到昌江大学家中,汽车停下,女孩却不愿意下车。

陆为民温和的笑了笑,怎么了,霜婷?岳霜婷低垂着头,抬起头来,眼中却有些泪影,为民,我怕一个人待在家里,你陪我一会儿吧。

陆为民心中一软,他当然知道现今这个社会下,晏永淑出了这种事情,周围的这些人会如何来看待,岳霜婷性格本来就有些清冷孤傲,现在母亲出了事情,而且是这种事情,父亲却在医院里住院,岳霜婷现在是每天上午过去看顾父亲,下午就无事可干,母亲那边仍然是没有半点消息,想去上班,但是却又怕面对单位上那些同事,这种环境让她简直不知道自己该怎么来面对这一切。

见陆为民叹了一口气之后点了点头,岳霜婷立即破泣为笑,脸上浮起一抹幸福的笑容。

她知道这么晚邀约一个男孩子到家中意味着什么,尤其是她和这个男孩子已经逾越过了那道界限,但是她实在不想一个人呆在这个阴冷的家中,这么多天来,如果不是内心中有陆为民这个依靠,她不知道自己是否能挺过来。

陆为民同样也知道自己这一进岳家的门今晚怕是难得走掉了,也幸亏今天回来他没有和甄妮说,要不还真麻烦。

他也知道自己这是比走钢丝还危险,是在刀口舔血,甄妮是自己的正牌女朋友,本来夹缠了一个苏燕青就已经让他头疼不已了,现在却又冒出来这个岳霜婷,他都不敢想日后自己该怎么办,自己就像是一个鸵鸟一般将头埋在沙土里,不管自己身体,也不去想以后会发生什么事情。

但是看见岳霜婷那欣喜幸福的笑容,他内心那一块柔软又变得暖意融融了,尤其是岳霜婷把自己视为唯一依靠的那种感觉,让他更是有一种舍我其谁的自豪,虽然他也知道这份自豪背后是无尽的麻烦。

……春节就在不知不觉间走了过来,作为代县长,陆为民在连续忙碌了这么久之后,终于可以稍稍松一口气了,明天就是年三十,县政府这边也终于安静了下来。

各种总结表彰会也都已经开完了,该联络感情的各种聚餐宴请也都进行得差不多了,这也是每一年必不可少的重要工作。

对于县里边来各个部门来说,和上边相对应的各对口部门保持良好关系是相当重要的,除了日常工作中的接触外,每年年终时候联络感情的一顿饭是惯例也是体现。

作为县长陆为民当然不需要参加每个部门宴请上边对口部门,但是对于一些重要部门的宴请,如果作为县长也参加,无疑是一种重视,也会对来年的工作起到相当重要的作用。

像财政、交通、国土、公安、建设、农业、水利这些部门,只要能够抽出时间,陆为民都尽可能的参加,这既是拉近各方关系的一种姿态,也是一种对来年工作重视的体现。

章明泉在过道里碰到了何明坤,问了问,知道陆为民一个人在办公室里,点点头,径直进了陆为民办公室。

明泉来了?坐吧。

陆为民见章明泉进来,随手指了指。

老牛和萧樱待会儿要过来坐一坐,刚才打电话来问我你有没有安排,我说上午这一个小时暂时还没安排。

章明泉伸了一个懒腰,折腾了这么多天,也该好生休息一下了,还有明天一天,熬过去今年就算完了。

陆为民眉峰微动,这县里边这些干部的嗅觉看来都很灵,自己不过是在曹刚和孟余江面前随意漏了一句口风,居然也就有人领会到了这其中的深意,也许是自己太敏感,萧樱都还好说一些,但是牛有禄也挑着这个时候来……见陆为民凝神思索的表情,章明泉也有所悟,建委主任周乐军和工商局长吕正芳陆为民很不入陆为民眼,陆为民有心要调整,已经有一些人觉察到了这一点,开始活动起来,当然也包括周乐军和吕正芳本人。

但人事上的调整却没有那么简单,虽然陆为民在很多工作上显得很强势,但是章明泉却知道陆为民在人事上的态度依然很谨慎,并没有逾越他自己的本分,在这一点上章明泉也相当赞许陆为民的表现。

县长和县委书记之间差别就在于人事权,县政府可以以工作需要向县委提出建议,但是决定权却在县委,尤其是在县委书记手上,像建委主任和工商局长这样的角色在县直各部门里都是炙手可热的位置,牵一发动全身,不是你陆为民想动就能动得了的,除非是曹刚和陆为民形成了一致意见,或者说陆为民做通了曹刚的工作,否则要想动这两个角色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陆为民抬起头,看见章明泉欲言又止的表情,笑了起来,怎么了,明泉,欲言又止的样子,我们两之间难道说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嘿嘿,县长,您眼睛可真毒,不过我觉得您如果真要想在人事上动一动,最好能缓一缓,或者最起码你要和曹书记沟通好,别看咱们双峰这旮旯县不大,但是有些人的人脉关系却可以通天,有些关系是你之前想都想不到的,如果不考虑周全,到时候反而会陷入被动。

面对章明泉直言不讳的提醒,陆为民扬了扬眉毛,似乎想要说什么,但是最终还是抿了抿嘴巴,只是点点头,好一阵之后才缓缓道:我有考虑,我也不想随便敲什么人的饭碗,但是有些人思维已经定型,难以适应目前新形势下的工作,不换思想就换人这话不能只是作为吓唬人用的口头禅,有些人不吃这一套,我不想为难谁,但是如果县政府定下来的工作你推动不了,甚至起到了副作用,那对不起,恐怕也就只有我来当这个恶人了。

第一百零八章 零和竞争章明泉还欲再说,但是心念急转,陆为民也不是才出道的愣头青了,在洼崮担任区委书记时对人事调整上的谨慎也就足以说明他在这上边的成熟老练,他这么说肯定有其底线和底气,自己若是再劝,反而有些落了形迹。

明泉,我知道分寸,我是县长,我也能摆正我自己的位置,有些人不适合在某个位置上了,需要调整,那也需要按照程序来走,我会考虑怎么来提出我自己的意见,可能会有一些不同意见,但是我相信从我们明年工作大局出发,曹书记也好,老孟也好,少海也好,老张也好,都应该看得到,就我们双峰目前的情形,要想把工作拿上来,有些调整是必须的,我们不调整别人,工作拿不上去,到时候就该上边来调整我们了。

陆为民相当淡定的态度让章明泉松了一口气,看样子对方是早就在琢磨这个问题了,他担心的是陆为民和曹刚在问题上发生冲突,如果陆为民能够取得曹刚和孟余江的认同,那倒是没有太大问题。

从梁国威、戚本誉、詹彩芝三个人黯然出局开始,双峰县级班子就迎来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大变局,杨显德到人大,虞庆丰、李廷章调离,更是让整个县委里边人事来了一个大换血,甚至现在连刚来一年多的陆为民都算得上是县委里边的屈指可数老人了,除了孟余江、曲元高、关恒还有蔡云涛,就得数他在县委班子里呆的时间最长了。

这看起来也有些不可想象,尤其是之前几年里双峰班子都一直保持着稳定,既没有干部出去,也没有干部进来,就像是一口封闭的枯井,但是这一变化却又如此之大,给县里带来的震荡也是相当大,对工作难免有影响。

县级班子虽然调整相当大,但是在县里的直属部门班子和六个区所涉及的乡镇班子调整却不大,甚至可以说从曹刚来担任县委书记到陆为民担任代县长,基本上没有触动原来的人事架构,虽说这中间也需要一个适应过程,但是这个适应过程已经有半年多时间了,无论是曹刚还是陆为民恐怕都应该有了一个要调整的意愿构想,只不过要看这个构想意愿能不能在县委里边尤其是在两人之间形成一致罢了。

县长,我觉得恐怕曹书记也应该有一些这些方面的想法,你可以和曹书记沟通沟通,县里的工作主要还是要看你们两位的通力配合,如果在一些问题上能够达成一致意见,我觉得明年我们县里的工作就要好开展许多。

这番话章明泉倒是语出至诚。

陆为民心里微动,章明泉看来也是很担心自己和曹刚发生正面碰撞,看来自己表现出来的强势风格让很多人都觉得自己和曹刚发生正面冲突是必然的结果,也不知道曹刚和孟余江以及张存厚他们会不会也这样看?明泉,是不是下边大家伙儿都有些不太适应我的风格?觉得我的要求太高了?陆为民双手合十,若有所思地问道。

嘿嘿,县长,要说不太适应可能多少都有一点儿,您和原来李县长的作风截然不同,当然这可能也和现在县里对自身定位也不一样,大家对你的观点意见都没啥说的,他们也知道您是想要尽快把县里工作拿起来,但是有些事情无法一蹴而就,欲速则不达,很多东西是多年遗留下来的历史欠债,不可能三五两下就能解决掉,而您提出来的目标和表明的态度就让很多人感到巨大的压力,他们一时间就有些接受不了……对于章明泉的说法陆为民也能理解,县里班子一下子大动,可以说让这些个科级干部们一下子就觉得天都快要塌下来一般。

从曹刚、自己到邓少海、张存厚、冯可行,几乎全都是新来的,之前从来没有接触过,也没有任何交情,整个县委班子里,他们熟悉的大概也只剩下一个孟余江勉强算是能说上话,可是孟余江现在相当低调,显然也是在小心的观察着局面的变化,根本不会轻易表态,这也就意味着如果真的要有动作,孟余江是不会轻易为了谁来出头的。

而现在自己又把工作目标提得很高,甚至很多人觉得根本无法完成,在他们看来,这其实就是在为下一步调整寻找借口,只要你工作达不到县里的意图和要求,那么县里就可以以此为借口来调整你,一纸文件下来因工作需要,就可以让你从财政局长变成档案局长,让你从公安局长变成司法局长,同样也可以让你从区委书记变成县人大县政协某个专委会主任,让你连一句辩驳的话都喊不出来。

但是陆为民觉得这不是理由,他并不在意你是否能一下子就把工作有翻天覆地的变化,而在于你是否真的用心的去考虑自己的工作该怎么做才能有所变化有所突破,是否真的把心思用在工作上,这是陆为民衡量一个干部是否合格的最基本原则,那种尸位素餐安步当车的心态是陆为民最无法接受的,自己可以容忍在工作中犯错,但是绝不容忍那种因为不愿犯错而无所作为,或者说根本就像混吃等死那种角色,双峰等不起。

陆为民觉得自己总有一种救世主的心态,看着双峰眼下这种落后贫穷的局面他就禁不住想要暴走,也许是自己心态的问题,太操切了,正如章明泉所说,有些事情不是靠哪个人下个命令或者调整了某个一把手就能解决的,这需要一个时间段和整体氛围的变化,而现在双峰在这方面已经做得很不错了,那些个包括欧振国、袁振峰以及韩长河、白宏胜他们和陆为民平时的沟通时已经毫不掩饰的表明了这一点。

做的不错,并不代表就没有差距去和欠缺,在陆为民看来双峰的条件实在说不上好,他甚至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像欧洋机械、振峰机械以及金河电子这样的企业能够来双峰投资建厂从某种角度来说完全是如丰州市和丰州地区经济技术开发区硬生生把它们推进双峰怀中的,换了自己是经济技术开发区或者丰州市的领导,是绝对不会把这样的机会让给任何其他一个县的。

这样的情况下,如果双峰不能够迅速进一步改善自身的环境,确立起自己的优势,利用自身现有的优势来进一步巩固和扩大自身的优势,一旦丰州市或者地区经开区反应过来或者说调整策略,双峰是很难和各方面条件都优于自身太多的对手竞争的。

这就是竞争,不但要和周邻县市竞争,而且还要因为自身条件和丰州市、地区经开区这样的市区有较大差距不得不和时间竞争,只有抓住这一段空档时间迅速发展自身,积累起足够改善软硬件设施的条件,你才能站在一条起跑线上和对方竞争。

明泉,可能我在方式上的确有些心急了,但是我们要清醒认识到一点,虽然我们今年在招商引资和经济增速上都取得了相当可观的成绩,但是不容否定的是我们和像丰州市、地区经开区这些市区县条件差距很远,准确的说,只要丰州市和地区经开区或者古庆县、淮山县这些县市区稍稍改善一下他们的意识和作风,我们是很难和他们公平竞争的,因为我们自身存在的很多不足决定了我们无法和他们公平竞争,我们和他们没有站在一条起跑线上。

陆为民一边整理着思绪,一边用手指头轻轻敲击着桌案,和丰州市、地区经济技术开发区相比,我们有什么优势?可以说一个也没有,论交通条件,丰州市和地区经开区地处地区腹心,是地委行署所在地,京九铁路即将纵贯而过,还有丰江水运这个无法比拟的优势,论地理条件,丰州市百分之四十是平原,百分之四十是浅丘,百分之二十深丘,发展农业条件比我们强很多,论市政设施这些硬件,更没法比,优惠政策,我们能给的,人家一样可以给,我们凭什么和他们竞争?我们和他们竞争并没有站在一条起跑线上!投资建厂,那是要将回报,将利润最大化,投资商为什么选择我们而没有选择它们,这就是我们要总结的地方!原因很清楚,就是因为它们还没有意识到这是一场手快有手慢无的竞争,从一定范围内来说是一场零和游戏式的面对面竞争,等它们意识到这一点时,我们就会失去这些机会,而它们迟早会意识到这一点,而且可以断言这个时间不会长,那我们该怎么办?很简单,那就是利用这个时间差巩固和改善我们自己的环境条件,让我们自己尽可能的与他们站在一条起跑线上,比如他们还有交通和地理位置优势,但是我们先行一步就有了产业聚集的优势,我们还有人力资源培养上的优势,我们还有工作作风改善后带来的投资软环境优越的优势,我们要尽可能让这些优势抵消他们的优势,甚至要超出他们的优势,继续处于领先位置,这就是我们要做的,而一旦我们慢一步,甚至慢半步,也许就要被他们赶上来,也许我们就再无和他们站在一条起跑线上甚至超越一步的机会了,这也是为什么我现在心急如焚的原因!第一百零九章 欲抛橄榄枝牛有禄和萧樱来到陆为民办公室门前时,讶然的发现一个人站在陆为民办公室虚掩的门前凝神倾听,这是谁,如此放肆大胆?走廊里有些黑暗,加上这两天天气阴沉,前天刚下了一场雪,今天又开始飘起了雪花,所以走道里光线不太好。

没等牛有禄和萧樱反应过来,对方已经看到了牛有禄和萧樱,却给牛有禄和萧樱打了个手势示意不要惊动,已经走近的牛有禄和萧樱这才看清楚对方,竟然是新来的县委副书记邓少海。

牛有禄和萧樱都惊讶的张大嘴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虽然对方是县委副书记,但是这样偷偷摸摸躲在陆为民办公室门前偷听别人谈话,再怎么也是一件不光彩的事情,可对方似乎好像毫不在意,甚至还要让自己二人保持安静,继续听下去,这也太过分了吧?牛有禄和萧樱面面相觑,但是这种情形下他们又不好说什么,只能硬着头皮暂时保持安静,他们也觉得既然陆为民办公室的门是半开着的,说明里边的谈话应该不是涉及什么机密的东西,而邓少海敢这样大胆的让自己二人就在一旁呆着一起倾听,本身也说明了一些什么。

于是乎,三个人就这样有些尴尬的站在门外,听着里边陆为民对章明泉讲述的这一番他自己的观点看法。

一直到陆为民最后那一句话落定之后几秒钟,邓少海这才含笑的看了牛有禄和萧樱二人一眼,伸手敲了敲虚掩的门两声。

请进。

伴随着陆为民回应,章明泉也走出来,看见是邓少海,而邓少海后边还跟着牛有禄和萧樱,也有些惊讶,忙不迭的道:邓书记,快请进,县长,邓书记过来了。

哦,老邓过来了?快坐,老牛,萧樱,你们也坐。

陆为民站起身来,摆了摆手示意,请邓少海入座。

嘿嘿,为民县长,我刚才可是坐了一回不光彩的事情,硬拉着老牛和萧樱在你办公室门口听了一阵你和老章的谈话,让我耳目一新,很有启迪啊。

对邓少海坦然说出他自己在门口偷听,陆为民也有些意外,不过他马上就笑了起来,那可真让你见笑了,那纯粹是我个人感觉,做不得数。

不,我不那样认为,我觉得你刚才所说的很值得我们认真思考。

邓少海摇摇头,正色道: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们既是在和周邻县市竞争,也是在和时间竞争,周邻县市许多地方都比我们双峰各方面条件要强,那我们怎么在这场竞争中胜出,就要求我们扬长补短,一方面要把我们的优势强项发挥到极致,达到他们望尘莫及难以追赶的地步,另一方面也要尽可能的弥补我们的短板,使得我们在不如对方的方面差距不那么明显,就像你刚才说的,我们现在唯一占据先手的就是他们还没有明悟过来,还没有真正意识到这场竞争的残酷性和艰难度,我们能利用的就是这一个时间差。

陆为民也没有想到自己面对章明泉时的一次随意发挥,居然能引起在门外偷听的邓少海这么大的共鸣,这份意外收获还真是让他有些窃喜,看邓少海的表情,显然也是被自己那番话触动了很多心思。

少海书记,你也清楚我们双峰和丰州或者南潭这些县市的差距,尤其是现在还多了一个地区经济开发区,可以说我们能开出的条件,地区经济技术开发区都能开出来,我们拿不出来的,地区经济技术开发区也能拿出来,我们和地区经济技术开发区之间的差距太大了,我和欧振国和袁振峰谈过,他们说地区经开区那边现在效率太低,还在搞规划,也就是说还没有真正开始投入建设,他们也是的确等不及了,当然可能还有一些其他因素,但是这是一个最主要因素,可一旦他们的规划建设铺开,或者说到了建成那一天,我估计同等条件下,没有哪一个企业会选择我们双峰而不去经开区,这是很残酷的现实。

邓少海脸上掠过一抹红光,郑重其事的点点头,认同陆为民的观点。

他也是刚从地区下来的,自然清楚地区经开区的情况。

高初担任主任,但是主要权力还是掌握在党工委书记也就是地区副专员谭德凯手中,所以两人之间矛盾很深,这也导致经开区的规划迟迟不能正式出笼,这也极大的延滞了经开区的市政基础设施建设,当然这也还与地区财政困难有一定关系,但是丰州地委已经觉察到了这一情况,将郭怀章派到经开区担任副主任就是一个信号,一旦经开区摆脱了这些束缚,那么双峰是没有多少可以和经开区竞争的资格。

这也是邓少海为什么对下双峰有些担心的主要原因,如果在双峰呆上两年,而双峰经济却没有多少起色,对于他这个分管经济工作的副书记来说无疑会在地委领导心目中留下一个不好的印象,而肯定也会影响到日后自己回地区的安排,所在在这个问题上,他甚至比其他任何人都更有危机感。

两年时间一晃而过,就像陆为民所说的,稍不留意,双峰的表现就有可能被丰州市和地区经济技术开发区或者南潭淮山这样条件更好一些的县市区发展光环所掩盖。

他们这一批下去的干部也不仅仅只有他邓少海一个人,日后到了回去重新安排的时候,也将面临一次激烈的竞争,而恐怕最有力的资本也就是在这两年锻炼时的所在县所分管工作的表现了。

邓少海对陆为民在去年双峰那等艰难的情况下还能取得如此可喜的成绩相当感兴趣,一番琢磨之后他也很认同陆为民的发展理念,所以他也很想萧规曹随跟着陆为民既定的路子来走,用一份拿得出手的政绩来作为两年后自己晋升的资本。

邓少海很想找个机会和陆为民好好交流一下,但是看到牛有禄和萧樱都来陆为民这里,也知道现在不是好时机,而牛有禄和萧樱看到邓少海没有说其他,也知道多半邓少海有话要和陆为民当面说,否则也不用专门从县委到县府这边来了,而且看样子陆县长也并不知道邓少海要走他这里来,所以两人都会意的交换了一下眼色,跟着章明泉到了斜对面章明泉的办公室去了。

见章明泉和牛有禄、萧樱二人离开,邓少海才禁不住道:为民县长,我很认同你刚才的观点,这场竞争其实就是一场零和游戏,我们得到的就是别人损失的,尤其是在咱们丰州这个本来就不算大的桶里,谁能抢先一步先把自己碗装多一些,那么就另外其他人的碗肯定就会少一些,除非我们自身能让这个桶变得更大,但是即便是这个桶变大了,我们的碗也会跟着变大,还是一个原理,谁能先把自己碗盛满,谁就占优势,而另外几个碗可能就会只盛到半碗甚至盛不到。

嗯,可是我们很多领导干部还看不到这一点,或者说他们对这一点无所谓,这还不是简单的盛饭菜这么容易,有些饭菜你想盛,人家还不乐意往你碗里跳,投资者也要选择,不是你一腔热情或者你先下手就能行,你必须要有吸引人家的条件,它是有目的而来,要赚钱要发展,这才是它的根本目的,它要觉得在你这里落户能挣到钱,能壮大发展自己,它才会愿意来,那也一厢情愿觉得自己和投资者搞好关系或者通过谁介绍来它就会来落户的心理都太天真了,资本家的目的就是一个,最大限度的获取利润,我们能做到这一点,它就会不请自来。

陆为民也觉得邓少海似乎很对这一点很感兴趣,心里也就有些一动,若是邓少海在这方面能和自己有共同看法,那么在很多事情上自己就可以丢开叶绪平的束缚,大胆的交给他来运作推动,而且如果能够达成默契,自己也相当于在县委里边获得了一个潜在的盟友,这份作用不可小觑。

邓少海能下来锻炼,肯定也有自己的门道,他隐约也知道邓少海和焦正喜关系不一般,他提拔为财政局副局长焦正喜也起了很大的作用,相信曹刚也同样知道这一也就是说曹刚也得要卖邓少海几分面子。

嗯,说得好,对了,为民县长,春节有没有空,一起坐一坐?邓少海点点头含笑道。

哦,行啊,什么时候?对了,少海书记,只有咱们俩的时候,你就直接叫我为民就行了,我叫你少海或者老邓,怎么样?这样称呼免得生分了。

陆为民也没有问有哪些人,既然邓少海抛出橄榄枝,他当然不会拒绝。

好,我也觉得别扭。

正月初五怎么样?丰州醉宾楼,也没有别人,就几个原来的老朋友和同事。

邓少海笑道。

正月初五?嗯,行,我一定到。

陆为民笑着应承下来。

那就一言为定了。

邓少海起身。

第一百一十章 统和邓少海意外的邀请让陆为民很是琢磨了许久,以至于在和牛有禄和萧樱谈话好一阵后都还没有完全进入状态。

好在牛有禄和萧樱来也是年前一种礼节性的拜访,谁都知道陆县长春节期间要回昌州,牛有禄和萧樱也都从章明泉和巩昌华那里知晓了陆为民不喜欢下边人来拜年,更是忌讳谁送红包,所以他们索性选择了这种光明正大的来造访,聊一聊天,也算是心意尽到。

这种方式也的确是陆为民最喜欢的。

招商引资我们今年拿了全地区第一名,但是我要说我们是在矮子里边充高个儿,不到四千万的实际到位资金,签约资金也不过七千万,就能拿到全地区的第一名,我自己都感到惭愧,昌州市的亭河县92年招商引资的实际到位资金就超过了一点六个亿,在昌州市及各县市区里排名第六,青溪市的孟林县93年签约资金也是一点二亿,实际到位资金八千万,这就是差距,萧樱,有没有压力?陆为民靠在沙发上,似笑非笑地问道:我觉得我们县招商引资局从明泉开始,好像都有一种沾沾自喜的感觉啊?明泉,是不是?章明泉笑呵呵的摸了摸自己的脑袋瓜子,县长,话不能这么说,昌州和青溪的条件摆在那里,我们当然没法比,你要说我们是矮子里边充高个儿,这话我们也承认,但是你不能否认我们去年一年的努力的确取得了可喜的成绩,丰州条件摆在这里,你要想一步达到人家青溪或者昆湖的水平,不现实,所以我们就得要立足现实,做好自己的工作,不好高骛远,把我们能够抓到的东西去抓到手上,我觉得做好这一点最重要,萧樱,你说是不是?听得自己的上司和陆为民斗嘴,萧樱也只是抿嘴淡淡一笑,县长,章主任的话是实打实的,我们取得的成绩也不是坐在办公室里等来的,泰仕集团这个项目我们跟了多久,人家要求有多苛刻您很清楚,最终还是被我们拿下了,欧洋机械、振峰机械这几家情况您是亲自参予的,我们费了多少心思,预先做了多少准备工作,包括两大厂的技校搬迁,没有这些工作做铺垫,人家怎么会选择我们这里?哟呵,萧樱,你倒是挺会说话啊,说得我都有点儿心花怒放,不知道自己姓啥了。

陆为民斜睨了对方一眼,见对方红扑扑的脸颊上笑意盈面,显然心情很好,这女人终于是把婚离了,看样子离了婚之后似乎心态情绪上都要轻松许多了,比起之前脸上总挂着一丝淡淡的哀愁的模样的确受看多了。

就这点成绩也让陆县长您心花怒放,那也未免太小瞧您自己了,就像您自己说的,双峰每年招商引资的成绩要每年翻一番才能满足您的期望值,所以章主任说的,我们今年给自己定下的目标就是签约资金一亿五,实际到位资金要力争突破八千万。

萧樱微微挺胸,微微敞开的呢绒大衣里,羊毛衫裹着的双乳傲立,显示信心。

八千万?就这点儿出息?陆为民反问了一句,让章明泉和萧樱都是相顾无语,这陆县长的口气是不是太大了一点?泰仕集团今年实际投入就会超过一千五百万,而欧洋机械、振峰机械和金河电子三家实际到位资金不会低于一千二百万,这就有二千七百万了,加上长风宾馆投资三百万,这就是三千万了,翠峰山风景区最迟六月就会启动开发,县旅发司估计第一阶段也要投入将近两千万,这就是五千万了,难道说我们这一年下来再拿下五千万的投资都做不到,连这点儿信心都没有?陆为民的反问让章明泉和萧樱都有些张口结舌,但是陆为民并没有就此作罢,继续进攻,佰达公司那边也传来消息,他们最迟今年十月就会启动二期建设,初步投入也不会低于五百万,而且元俊好像也说他们已经又有两个意向性的项目有意落户,明泉,萧樱,你们俩还在和我打马虎眼?章明泉只有苦笑,县长,这都说老齐是沉默是金,我看这话一点也不实际,这有点儿好事都得被他给显摆光了,合生堂药业那个项目也是前两天才算是有点儿眉目,至于说海鹰包装这个项目,规模不过百十万的投资,我觉得……你觉得太小了,所以就不好意思说了?陆为民没好气的道:我看你们是叫花子嫌稀饭馊!百十万的项目还觉得没啥了,我告诉你,别说百十万,就是二三十万的项目,只要有,也要一样以最饱满的热情去争取,现在小,并不代表它日后就不会壮大,双峰就这个条件,可以说蚊子腿儿也是肉,能有就不错,今年沙梁乡一共引进了像建德药材种植基地这样的外地种植大户超过十户,承包荒山荒坡超过六千亩,每户虽然投入不过十多二十万,但是你们算一算,这十户就有将近两百万的投入,而产出会有多大,彭元国和我算了算,到明年仅仅这十户的药材产值就会超过三百万,而他们招募的长短工会超过两百人,发放的工资可能会超过三十万,这相当于为全乡两万人人均增收十五元!陆为民板起指头的算账让章明泉和萧樱以及一直坐在一旁倾听的牛有禄都深有感触,恰恰就是这些不经意的小项目小企业,聚沙成塔,集腋成裘,给一个地区带来的影响你只有洗洗盘算,才会发现是多么大。

海鹰包装虽然投资不大,但是我问过,他们需要招募五十到六十名工人,而且他们需要的工人就是最基本的初级劳动力,基本上不需要多少培训,也就是说这几十名工人可以就地消化,五十人就按照每月能有两百块钱的工资来计算,一年就能为他们挣回十二万,相当于全区农民每人增收两块钱,像这样的小项目小企业多来十家八家,那就可以解决整个洼崮区好几百闲散劳动力,增收可以达到二三十元,这又相当于为全洼崮区的农民人均纯收入增加了几个百分点,这些细账你们算过没有?章明泉默默点头,说实话,他近期的确把心思更多的放在了怎么来引入大项目上,但是双峰的条件限制了大项目的进入,工业试验园区这个四不像也让一些原本有意要来双峰看看的项目黄了,尤其是在各个地区甚至很多地方的每个县都有经济技术开发区的情形下,你这个试验园区就有点儿不伦不类了,很容易给人一种是个黑户的感觉。

而各个区乡镇的这些小项目的发展还真没有纳入他的视线,他意识到了陆为民的提醒,不要仅仅把心思放在大项目上,为各个区乡镇营造一个更好的投资环境,鼓励更多的中小项目的进入同样极其重要。

县长,这一点上我和萧樱的确有些忽略了,洼崮招商引资环境的改善的确吸引了不少中小项目的进入,如果像建德中药材种植合作社这样的项目都算上的话,洼崮今年的招商引资工作的确很可观,但是其他几个区情况却不尽人意,我觉得招商引资局可能需要在来年里除了要继续抓大中项目外,还要重点为各个区乡镇如何改善基本投资环境服好务,帮助这些区乡镇提升招商引资环境。

章明泉有错就改的态度让陆为民很满意,明泉,一枝独放不是春,万花齐放春满园,光是工业试验园区或者洼崮区经济发展起来,难以真正对全县的经济发展起到决定性作用,只有全区二十八个乡镇的经济发展都呈现出良性发展,双峰才能真正实现突破。

当然,工业试验园区仍然是重点,以点带面仍然是我们工作中的主要方式,怎么来处理好这两者之间关系,我相信你们能够做得更好。

牛有禄也抽机会汇报了一下文体旅游方面的工作,重点把旅游开发这方面的情况作了一个汇报,实际上骑龙岭和翠峰山的旅游开发已经纳入了县旅发司的综合开发中去,县文体旅游局更多的是名义上的主管部门,所以在这一点上陆为民也提醒牛有禄,更多的应当从如何保护好旅游资源不被破坏性或者过度开发这个角度来进行监督管理,在这一点上和环保局协调好,避免县旅发司的过度开发冲动,保护好县里这份独有的资源。

陆为民也知道牛有禄和萧樱专门来自己这里一趟的意思,县里开年之后肯定会有一次人事大调整,这已经是公开的秘密,只是如何调整,具体会在什么时候调整,现在还不得而知,未雨绸缪也是聪明人提前做的,这也无可厚非,何况陆为民对牛有禄印象本来就不错,对于这种形式的感情联络,陆为民还是很赞许的,至少比那种动辄往你包里塞红包那种要好得多。

第一百一十一章 酒局巴子达陪着陆为民出来上厕所时,酒意立时就醒了几分。

今天是地区公安处副处长谢长生请客,本来说是要放在春节里边,但是几个重要客人都抽不出时间来,谢长生也就把时间往前推移,推到了年三十边上,而且选的是中午,总算是把几个人凑齐了。

他没想到陆为民也会参加谢长生的这一酒局,而且还是陆为民通知他的,这让他也有些意外。

谢长生现在是地区公安处党委副书记、副处长,名符其实的地区公安处二把手,巴子达也知道本来是没有资格参加谢长生的饭局的,但是陆为民把自己带了去,这让巴子达也大感惊喜。

陆县,听说曲书记要走?隔着围栏,巴子达忍不住打了个尿颤,抖落了一下那话儿,这才收起来,装出一副很不在意的模样随口问道。

哼,你小子,又是来为鲍永贵探听风声?你自个儿不为自己好好琢磨一下,整天帮老鲍鼓捣个啥?陆为民没好气的瞥了巴子达一眼,这才拉上拉链。

二人走到洗漱台上洗了手,抽了两张纸擦了擦手,中央空调暖意让整个走廊都显得格外温暖,两人都没有立时回到房间里去,巴子达笑嘻嘻的道:鲍局待我不薄,他托我的事儿,我不能不尽心啊,要说曲书记真要走,那鲍局绝对是最合适的政法委书记,而且鲍局年龄也合适,经验有丰富,处理啥事儿都有一套,有他当政法委书记,绝对能给陆县你扎起!子达,不是我想让他当政法委书记他就能当政法委书记的,就是曹书记也没这本事。

陆为民摇摇头,先不说老曲走不走得了,就算是老曲要走,这政法委书记会不会在我们县里自行产生也是一个问题,地区对于我们双峰县里班子建设很不满意,尤其是去年出了亚洲国际事件之后,你都看到了这一系列的动作,梁国威、戚本誉和詹彩芝走人,虞书记、李县长也都调整了,加上显德主任到人大去了,张存厚来了,现在老邓和老冯又来了,这些关键位置根本根本就没有让县里自行产生的意思,老曲真要走,老鲍就认定自己能上?陆为民的话让巴子达有些犹豫,但是他随即又道:鲍局肯定也有他的门道,他只是希望陆县你能帮他推一把……子达,假设老曲真走了,空出这个政法委书记,如果我推老鲍,那曹书记推谁?陆为民略一沉吟,反问道。

巴子达一怔之后,倒吸一口凉气。

他立即明白过来,这事儿鲍永贵成不了,如果陆为民推鲍局,那么曹刚绝对不会同意,肯定会推其他人,甚至可能直接向地区建议上边下派,那鲍局一样没戏,如果鲍局通过其他门道获得了曹刚的支持,那么以陆为民的立场,肯定也会采取一样的手段,鲍局同样没戏。

见巴子达脸上浮起一抹失望,陆为民笑了笑,拍了拍巴子达的肩膀,是不是觉得老鲍上不了,单雄义也不动,你就没希望?巴子达有些尴尬的挠了挠自己脑袋,嘿嘿,陆县,若是说我没一点念想,那太虚伪了,但现在局里也就这么个局面,鲍局动不了,单政委不想动,我们当然就没戏,可再拖两年,年龄又不在了,现在唐军回局里来还只挂了一个局党委委员,协助分管刑侦,不伦不类,让他也郁闷无比,可没位置,怎么办?你才多大年纪,啥年龄不在了,老鲍说这话还差不离,你也敢说这话?陆为民嗤之以鼻,算了,你有没有兴趣动一动?我?往哪里动?巴子达心里一动,觉得今儿个陆为民把自己拉到谢长生的饭局子里来,肯定也就是有些想法,眼睛也是一亮。

县检察院老周年龄马上到了,你如果有兴趣,可以考虑一下,如果你不愿意去检察院,那也可以到地区公安处里边去染一水,我和谢处长说一说,看看有没有机会。

在巴子达面前,陆为民也毫不掩饰,老谢那里我还没有和他说过,但是我觉得就目前来说,老鲍和老单一时半刻都动不了,你老在副局长这个位置上呆着也不是办法,树挪死,人挪活,你得想办法动一动才有更多的机会。

陆为民的话让巴子达震动不小,县检察院和地区公安处,两条渠道,虽然陆为民话没有说死,但是既然给自己点明了两条路子,就说明人家是真把这事儿放在心上了。

陆县,我无所谓,不过一直在搞公安工作,到检察院怕有些不适应。

巴子达把话说得挺活。

呵呵,我知道了,地区公安处那边水也挺深,老谢和我一样,还不是能直接拍板做主的角色,我只能给他递个话,就机会,这边检察院也一样,还得看曹书记的意思,都有变数。

陆为民笑了笑,不过条条大路通罗马,你得去走,才能到罗马,不动,永远到不了罗马。

两人回到房间里时,里边气氛正浓。

谢长生也没有想到陆为民会把巴子达带到一块儿来,但是他也不太在意,巴子达是搞刑侦出身,当过双峰县公安局刑警队队长,原来也是黎阳地区刑侦战线的一把好手,现在担任双峰县公安局副局长,他虽然不算很熟,但是陆为民把他带来,也就意味着对方是值得带来的人。

谢长生请客规模并不大,除了徐晓春,张立本外,也就还有现在已经是地区经济技术开发区党委委员、办公室主任的茅蓉以及地区计委副主任许继来以及古庆县法院院长罗汉章。

许继来是谢长生初中同学,而罗汉章则是谢长生的战友,关系都相当密切,陆为民算是谢长生这个圈子中最新结识的朋友,但是有徐晓春这层关系在里边,两人关系倒是走得很近,所以对陆为民有些唐突的把巴子达带来,谢长生也没有多在意。

茅蓉见到陆为民时已经能够以一种与以往不一样的心态来平静对待了。

陆为民的变化让她这个昔日上司都难以用什么样的心情来形容,但是在来之前她就已经收敛起了那些感慨了,郭怀章之前一样是自己的下属,现在却成了自己的顶头上司,而且还要每天面对,她也一样能安之若素,何况陆为民?只不过陆为民的这种飞跃式蹿升还是勾起了她很多感触,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这话对于陆为民来说,太合适不过了。

茅主任,我敬你一杯,祝贺你的进步。

茅蓉进地区经开区党委担任党委委员也是和郭怀章到地区经开区担任党委委员、副主任是同一纸文件,当然,她这个党委委员和郭怀章这个党委委员在含金量上相差甚大,一个办公室主任,一个是管委会副主任,一个是名义上的管委会领导,实质上是部门领导,而另一个则是货真价实的管委会领导。

陆县长,你要敬我这一杯,那我得要回敬你三杯才对,你从地委到双峰,进步了几次,一次一杯,至少也是三杯不是?茅蓉含笑端起酒杯,豪爽的道。

三杯也可以,但是按照茅主任说法,我到双峰都已经进步三次了,可这么久茅主任一次都没有踏足我们双峰过,如果茅主任不想被我认为是看不起我们双峰这个穷旮旯,那是不是该先自罚三杯呢?陆为民笑眯眯的反问。

呵呵,说得好,茅蓉,为民这话有道理,你还是他原来的老领导,现在为民进步了,你也该感到高兴,这三杯必须得喝!徐晓春推波助澜,老谢,你这儿当主人的,又是茅蓉的长辈,该陪三杯!没问题啊,但是为民县长刚才一直在说他的启蒙老师是谁啊?是你,对你对他的帮助一直念念不忘,那你是不是该陪三杯呢?谢长生也来了兴致,现在陆为民风头正劲,可以说在座这么多人里边,唯有他一个人是三十岁不到,却已经和自己一样是正处级干部了,而且他那个正处级干部要比自己这个正处级干部含金量要高得多,而且以陆为民现在的态势,其前景更是不可限量,所以谢长生对于能够和陆为民保持一个相对密切的关系很在意。

气氛立即就被掀起了高潮,这三杯酒一下去,无论是谢长生还是徐晓春抑或是陆为民都觉得有些头大,而茅蓉更是红晕满面,仿佛年轻了几岁。

像这种聚会,很大程度上就是一种拉近各方关系,密切各方往来的方式,而且在选择参加人员时也需要慎重考虑,是否适合,像今天这种聚会,巴子达无疑就是生面孔,但是他是陆为民带来的,而且又算是谢长生的下属,所以他理所当然的就承担起了一种垫底的角色,谁来敬酒他都得要接着,而且还需要回敬一番,很多时候他还不得不帮陆为民和谢长生档一挡酒,这一来二去,就算是巴子达酒量极佳,也有些吃不消。

第一百一十二章 密织看样子陆为民是找你有事儿。

徐晓春浅笑吟吟的随口道:否则他不会把这个巴子达巴局长带到这种场合下来。

这个巴子达我不熟,但是也知道,搞刑侦出身的,有两把刷子,不过我搞不明白,为民想要干啥,引荐给我?地区公安处对县公安局的影响力可远不及他们县委县政府,人事权更是掌握在他们自己手中。

谢长生借着酒意摇了摇头,莫不是他和曹刚尿不到一个壶里,还要借助地区公安处来平衡县公安局里边的人事安排,这好像有些离谱了。

那不可能,为民再是年轻,也不至于连这点规矩都不懂了,他们县里内部的事儿怎么可能要你们这些外人来掺和?徐晓春笑了起来,待会儿就知道了。

半个小时之后,陆为民和谢长生以及徐晓春已经坐在了茶座上。

邻近春节这两天,在上下班的时间上已经自然而然的变成了弹性工作制,领导们也都会很通情达理的交待一下下边,各单位各部门把值班人员安排好,下午的确有事儿的,给领导打个招呼,就可以不来了,这也是人之常情。

县公安局和地区公安处人是不属于一条线,之前好像也没有交流任职的这种先例,在原来的黎阳地区公安系统有过么?谢长生没想到陆为民给他出了这样一个难题,如果他是地区公安处处长,是一把手,也许这不算是太难,但是他只是副处长,二把手,这就难度颇高了。

有过,不过好像是一把手的交流任职,副职的交流似乎没有。

徐晓春担任过县委副书记,对这一点有些印象。

子达能力不错,但是我们县里的情况谢处你最清楚,老鲍和老单不动,那就没戏。

陆为民言简意赅,所以我觉得子达可以到地区公安处里边来锻炼锻炼,站在一个更高的高度来看问题,学习锻炼,也对他自己是一种提高。

为民,你给我出了一个大难题啊,我不是处长,就像你不是县委书记一样,在人事问题上,你应该清楚这里边的奥妙,我比你还不如。

谢长生显得很坦率,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我听说你们的政法委书记想动一动,老鲍没希望接任么?老曲想动那也是前一段时间有些情绪,但是他想去的地方未必能取得了,我估计这种可能性不大。

陆为民很轻描淡写的道:所以我才想找谢处帮这一个忙。

谢长生沉吟不语,在陆为民面前这个承诺不好答应,一旦答应,那就要做到,否则他宁肯不做。

徐晓春也知道谢长生的难处,他不是处长,在很多时候要推荐人选时都需要考虑一把手的观感,长生,其实你可以向你们处长和周书记建议一下,公安系统干部的交流,尤其是地区公安处干部长期在机关工作,缺乏基层工作经验,对于干部成长很不利,如果地区公安处和下边县市区公安局进行良性交流循环,对于公安领导干部的培养提高很有帮助,也有助于地区公安处加强对各县市区公安机关的领导,我想这个建议应该可以获得周书记和你们地区公安处党委的支持,至少你可以尝试一下。

谢长生眼睛一亮,徐晓春这个建议相当精妙,尤其是那一句有助于加强对各县市区公安局的领导相当有诱惑力。

地区和地级市还有一些差别,地区公安处对下边县市区公安局的领导很大程度还停留于纯粹的业务指导上,在人事任免上的影响力约等于无,这一点包括地区政法委和公安处党委都有感觉,如果能够巧妙的借助这个机会来推动这个交流,那么巴子达的交流解决也就要简单许多。

地区公安处当然对这个意见会持欢迎态度,政法委当然也一样,在还在黎阳地区时代地区政法委就有意要对政法系统干部的领导干部实现一盘棋的交流,但是受到来自各方的掣肘和阻碍,所以一直未能真正实现,只是在局部达到了目的,丰州地区成立之后,这个想法也一直存在,如果地区公安处提出来,肯定会获得政法委的支持。

但是要想实现这种交流,仅仅是地区政法委和地区公安处有这种想法还不够,还需要得到地委组织部的支持和认同才行,地区公安处的干部和各县市区公安局的干部在编制上各不相同,只有通过地委组织部的认可才能实现交流。

见谢长生的目光望过来,陆为民发现自己有点儿作茧自缚了,这就得去做安德健的工作,但是这也不是什么难度很高的事情,如果地区政法委和地区公安处都有这个意图,那么地委组织部同意也就是一个顺水推舟的事情。

如果有合适的时机,徐部帮忙说一说恐怕都比我强,安部长那里我去了就是低头挨骂的份儿。

陆为民苦着脸呲牙咧嘴地笑道。

陆为民这番话倒不假,但是这也更说明他和安德健之间的密切关系。

呵呵,为民,想要让安部长痛骂,那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有这份机会的。

谢长生笑了笑,晓春,到时候你也帮忙说说。

看情况吧,我倒是觉得没这个必要,只要地区政法委和公安处都有这个意愿,组织部那边应该没问题,关键是政法委这边儿,长生你倒是要抽机会向周书记好好吹一吹风才行。

就从徐晓春这一句话里陆为民就能知道谢长生和周培军的关系肯定不一般,之前他都没有太注意到,但能在周培军耳边吹风的人,一样不是谁都能行的。

……把巴子达的这个事儿有了一个解决方案,陆为民心中也就踏实许多了。

曲元高肯定走不了了,即便是能走,陆为民也已经把曲元高的工作做通,让他留下来了。

不被县委书记信任的政法委书记,肯定话语权和影响力都会受到很大制约,但是这也不是绝对的。

曲元高是双峰土生土长成长起来的干部,干过公安员和计生办主任,当过永济镇副镇长和党委副书记,后来又到法院担任过副院长,最后才又重返农村,担任永济区巴集乡党委书记和开元区委书记,又从开元区委书记位置上到县检察院担任检察长,从检察长位置上升任政法委书记,可以说资历丰富,见多识广。

而且曲元高也算是目前双峰县委中资历仅次于孟余江的常委,在永济和开元都有不少人脉,现在的巴集乡党委书记就是曲元高担任巴集乡党委书记时的副乡长,而现在的永济区委副书记也是他担任巴集乡党委书记时的另一个副乡长,现在的交通局局长则是他当时在担任巴集乡党委书记时的搭档,而现在开元镇镇长和华隆乡党委书记以及梅岭乡乡长也都是他担任开元区委书记一手提拔起来的。

对于这样一个角色如果能够站在自己一边,无疑可以在很大程度上帮助自己在很多工作上更顺利的打开局面,在这一点上陆为民看得很清楚。

自己在双峰呆的时间太短了,一年多时间就连续三级跳跳到了县长这个位置上,曹刚虽然比自己后来一段时间,但是对方是县委书记,有着自己无法比拟的先天优势,而自己要想在工作中迅速打开局面,除了要在经济工作中拿出自己的规划构想外,更重要的还是要把这些工作规划构想落到实处,付诸实施。

陆为民深知自己在双峰的根基还是太浅了一些,所以自己必须要用强度更大的工作和更耀眼的成绩来赢得双峰县干部们的认同,吸引一些赞同认可自己的干部的靠拢,只有这样,自己这个县长才不至于是光杆司令空头架子,但这同样需要时间。

所以如果能够依靠一些在县里有一定基础的角色来作为臂助,那么很多工作就更容易开展,很多事情也能够做得更顺利更好。

章明泉和齐元俊算是其中的人物,但是他们台阶太低,而且圈子太小,长期局限于洼崮这个小圈子中,一直到现在才算是走出了洼崮这个塘子,但为时尚短,巩昌华也不错,但是他的级别和影响力都太低太小,和他关系密切者也限于科级副科级干部。

而如关恒虽然很有底气,但是随着曹刚对关恒的边缘化日益明显,关恒的影响力迅速消退,和关恒关系密切者也都日渐淡化,孟余江倒是一个很具价值的人物,但是位置决定了他也许会在战术上和自己进行一些合作,但是要在战略上彻底倒向自己不现实。

这也是陆为民为什么看重曲元高的原因,而曲元高现在的局面也决定了他必须要依靠自己,这就是两人合作的基础。

第一百一十三章 着眼点看了一眼挂在县政府大院大门前的红灯笼,欢度春节几个大字又被从杂物室里找出来重新立了上去,整个县政府里边算是有了一些节日的喜气。

年三十了,一些惯例还得去走一走,和曹刚商量好,他带一个慰问组走一路,自己带一个组走一路,看望慰问一下战斗在第一线岗位上的同志,这也是体现县委县府关怀的时候。

双峰县汽车站就在省道315旁,不断发出的汽车分别驶向昌州一线和丰州一线,这是两条主线,而通往阜头的阜双公路因为还在建设之中,现在走阜头的旅客不得不绕行丰州,这也加大了丰州方面的运输压力。

但是压力最大的还是走洼崮、太和、永济、开元这一线的短途,大量打工回家的农民聚集在县汽车站门外,导致了汽车内外一度拥堵。

因为是年三十了,上午仍然有大量旅客云集,尤其是站外旅客的滞留,让本来就不算宽的省道315显得更为狭窄,来往的过路客车不得不缓慢的在一堆一堆的人群中艰难蠕动。

陆为民眉头皱了起来,从车站出来,他就觉得汽车站的情形不是很好,虽然是有所准备,但是看得出来,这个汽车站太老了,据说已经有了十一年的历史,而八十年代初期的客流量和现在相比,显然已经无法适应形势了。

县交通局局长谷晋康看见陆为民面色不愉,心里就有些打鼓,但是问题出来了,他还得要面对。

陆县长,汽车中心客运站是十多年前的规模了,落后了一些,而且这个位置虽然很适中方便老百姓乘车,但是一旦遇上节假日,尤其是春节就容易形成交通瓶颈,尤其是这两天的情况都是这样,但是在平常还是差强人意的。

见谷晋康并没有掩盖和辩解,陆为民心情稍微好了一点,皱着眉头背负双手径直从候车室往一旁的侧门走,谷晋康又是一阵头皮发麻。

以往几年县领导来慰问客运站的一线职工都是走形式,大不了在调度室和发车点上看望一下,说两句辛苦了,然后扭动就走,没想到陆县长却是恁地认真,慰问完之后不走,还要出来看一看,这一看就看出毛病了。

扑鼻的恶臭迎面而来,看见陆为民他们一行人过来,在车站大门侧候车的人们都下意识的往边上散开,看这架势也知道是当官的来了,这种天生畏惧父母官的特性在农村里的人们心中显得特别的深厚。

那是一顺平房,坑坑洼洼的地面甘蔗皮、糖纸、废报纸、烂纸板、橘子皮、果核,抛洒了一地,一片狼藉。

白色的粉墙上横七竖八的泥点和用铅笔毛笔涂画的各种姓名和脏话,以及用红漆写下的几个字严禁携带易燃易爆物品进站上车一个鲜红大字,构成了一副难以言喻的鲜活图画。

墙壁上男女两个大字用箭头醒目的表示出来,但是很显然这两个箭头难以真正满足需要,两个男人看到陆为民一行人过来,忙不迭的拉起裤裆,有些慌慌忙忙的躲了开去,在厕所外边的一大堆人都好奇的看着陆为民这一行人。

陆为民瞥了一眼男厕所这边,谷晋康只觉得自己背上立即起了一层白毛汗,来不及多解释,陆为民已经径直进了厕所,只能容纳六个蹲位的厕所位置外边每一个人位置边上走站着至少两个人,陆为民想象不出在这种情形下蹲在里边上厕所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至少他觉得自己恐怕很难安心蹲在这里上厕所。

看见陆为民一行人进来,厕所里边显得更加拥挤,即便是尿槽那边也是人挤人,人挨人,甚至要解开皮带或者拉链都不得不侧身才能行,四散飞溅的尿液落在裤腿上皮鞋布鞋胶鞋上简直就成了在正常不过的事情。

浓烈的恶臭让高远山和杨铁成都下意识的屏住呼吸,章明泉也皱起眉头,目光随着陆为民的步伐而动,但是看完这一切,陆为民却是一句话都没有,只是面无表情的点点头,随即就出来了。

谷晋康见陆为民没有说话,他很想解释一下,但是却又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只能眼巴巴的看着章明泉,希望章明泉能够给他一个暗示,或者说两句,帮他圆圆场,但是章明泉只是咧嘴苦笑了一下,却不敢多说什么。

出了男厕所,陆为民又往后边的女厕所方向走去。

女厕所那边有一个转弯,但是从这里也可以走出汽车站,所以来来往往的人依然很多,厕所外边的小院坝里四处堆满了行李包裹,二三十个女人正在等候着进入厕所。

而在一个呈锐角的旮旯里,一帮娘们儿索性围成了一个小半圆,窸窸窣窣的声音一听就知道是什么发出的,隐约可以看见两个人影躲在她们身后蹲着,泛着白沫的尿液从旮旯里慢慢沿着那条小沟流了出来。

发现陆为民一行人把注意力放在了这边,几个大姑娘小媳妇的有些害怕的叫了起来,两个女人忙忙慌慌的提起裤子站起身子来,脸红筋涨的向这边瞅了一眼,赶紧收拾东西不敢再看这边,就贴着墙壁一溜烟走了。

陆为民瞅了一眼那个被女性旅客们生理需要憋得当做了一个可供排解难处的旮旯,暗黄色的尿液在旮旯的低凹处形成一个巨大的水凼,浓烈的尿骚气四散弥漫,让这里更像是一个氨水车间。

陆为民没有再往那边走,情况可以想象,连男厕所都是那样,女厕所可想而知,女人不像男人,小便站着就可以迅速解决,还得要下蹲起身,这一来二去消耗的时间更多,而且也不像男性在这方面的忍耐能力更强,所以免不了就有些实在忍不住的,尿在裤子上的也不是没有。

高远山和杨铁峰都心情复杂的跟着陆为民走了这么一大圈,本来是来慰问战斗在春运第一线的交通系统职工,没想到却一下子演变成要来看交通中存在的问题短处了。

高远山心里虽然有些忐忑,但是也不是很怵,毕竟他才接手交通工作,这存在的问题,再怎么打板子也还打不到他屁股上来。

一行人默默的走了出来,重新回到路边上,谷晋康也不知道该怎么来向陆为民解释今天看到的这一切,他知道自己无法把责任推给任何人,只是的确没有想到一场慰问会演变成自爆其丑的场面。

陆为民心情的确不太好,来双峰之后他还是第一次来中心客运站,在南潭的时候他还经常坐一坐长途车回昌州,到双峰之后,就再没有到长途汽车客运站搭车的经历了,没想到汽车站会是这样一个情形。

都说叶绪平分管交通时做了不少工作,看来这工作做在面子上的东西居多,一条省道315几乎年年都在修修补补,一直到省里出钱全面整修省道315,这条双峰的生命线才算是真正变了个样,这让陆为民对叶绪平的看法更为恶劣。

老高,看来咱们县里在交通基础设施上的瓶颈还不少啊。

陆为民眺望着远处三个一堆五个一群等待着搭来往过路车的旅客,轻轻叹了一口气,县里应当要有一个长远的综合性的规划,像这个客运站,设在这里是否科学合理,现在的规模是否满足需要,恐怕县里和交通局要进行一个调研,像我们县里还有几条断头路,像走永济到曲阳那边的曲双路,走开元到南潭的双南路,都是断头路,这其实也就是我们县里交通上存在的问题,以前不觉得,但是随着县里经济发展,我们需要综合评估交通怎么来跟上经济发展,怎么来为经济发展更好的服务,怎么来更好的促进推动经济的发展,你现在分管交通,恐怕要花一点心思在这上边才行。

高远山连忙点头应是,县长,长途客运站的情况我之前来了一回,的确比较老旧了,规模也偏小,从位置上来说,的确很适中,方便群众,但是一到这种大节,外边农民回来,都要忙着过年回去,就显得很拥堵了,而且正如您所说今后随着经济发展客流量会进一步增加,这个矛盾还会更进一步凸显,我也考虑过改建或者重建客运站,但是还没有考虑成熟,下来我会和交通局、建委一些研究一下,寻找一个更合适的解决方案。

嗯,布局规划要目光长远一些,本着既要方便群众,但是又要着眼未来发展,不能只顾眼前方便,几年后又觉得拥挤了,位置不合适了,又来迁建,但是也不能只顾着图纸规划,设在远天远地,让老百姓骂娘,你们要综合通盘考虑成熟,多拿几个方案出来,大家筛选一下。

陆为民点点头来,把目光望向杨铁峰,铁峰,看到了吧,今天这个情形虽然是客运站的问题,但是据我所知我们县城里的这个厕所问题也是老大难问题,很多进城来的老百姓找不到公厕骂爹骂娘,这个问题非常突出,我在这里不想责怪谁,但是我们工作中不要只把目光盯着那些个表面光鲜的面子活儿上,对老百姓怨气最大呼声最高的问题视而不见,这种心态就有问题,你下来好生对县城公厕问题进行一个梳理调研,正月十五之后那一份报告出来给我,现在的情况,存在的问题,解决问题的方案,都要拿出来,老高,客运站的问题稍微复杂一些,我给你多半个月时间,也要拿出一个报告来。

第一百一十四章 交通上的野望几句话轻描淡写的就把目前双峰在交通和建设工作中存在问题如剥伤疤一般剥离开来,血淋淋的摆在众人面前,让一干人心里都是说不出的压抑。

陆为民的话虽然表面上没有批评谁,但是每一句话都点明了工作中存在的问题和有待加强的地方,尤其是对公厕这一块更是提高到了执政理念的角度来,让人不得不三思。

好在陆为民并没有在这两个问题上深究,探讨工作也是戛然而止,各自坐车回县政府。

县交通局也是一辆三菱越野,只不过有些老旧了,车龄也在五六年以上,但是在全县各单位里也算得上是不错的装备了。

高远山坐上了副驾,谷晋康和副局长谈天来,坐在了后排座。

高县,看样子陆县长对我们交通工作不太满意啊。

谷晋康叹了一口气,可这怨不了我们啊,县里资金有限,这省道315算是咱们县里的命脉,保障了这条道路的顺畅,那点经费基本上就剩不了两个了,咱们哪里还能做其他事情?老谷,要学会换一个角度看问题,陆县长对咱们交通工作不满意,其实也是一个变相的机遇,我们的工作存在问题,那我们就要找出解决问题的方略来,解决问题也就能做出成绩,这就是我们要做的,那种简单凑合的缝缝补补不行了,依靠一条生命线也难以支撑起我们县里经济发展,在这一点上我觉得陆县长说得很有道理,现在阜双路正在建设,陆县长也提出了双南路和曲双路的规划,不管我们明年能不能启动,但是我们要有一个综合性的规划。

高远山也觉得陆为民应该是对叶绪平原来的那种工作思路很不满意,希望自己分管交通之后要有一个新起色,但是他也觉得恐怕那不完全是叶绪平的观念问题,双峰的财政状况限制了叶绪平只能搞点儿修修补补的活儿,你想要建阜双路、阜南路、曲双路,有这个资金么?没钱怎么修?但是话说回来,阜双路县里一样没钱,但是也不知道陆海集团怎么就愿意垫资建设了,在这一点上高远山也知道虽说名义上这是叶绪平去和陆海集团谈成的,但是背后却还是陆为民的功劳,若不是陆为民因时造势,陆海集团怎么可能愿意垫资来建这条路?他隐隐约约也捕捉到陆为民的一些观念看法,那就是要抓住时机主动出击求发展,哪怕是负债也要抢先一步发展,在这一点上,高远山倒也比较赞同,双峰目前要打开局面,必须要有非常之举,如果还是按照原来那种走一步看一步的观念,的确很难有大的变化,更难以从与周边县市区的竞争中胜出。

高县,规划也得是一个综合性的,按照陆县的意见,阜南路和曲双路都要立项,这可不得了,别说是县里,就算是地区交通局也不可能支撑得起,县里真打算要修?谷晋康疑惑地问道。

高远山也有些吃不准,陆为民表露出来的强势让任何人都要退避三舍,而从他嘴里出来的话基本上也都全都兑现了,但是要修这双南路和曲双路可不简单。

双南路长达五十四公里,其中在双峰境内二十六公里,在南潭境内二十八公里,由于这条路路况很差,只能勉强算是一条三级公路,由于两县财政都不丰裕,所以这条路的保养也基本上是流于形式,一两年都未必能有机会整修。

所以虽然从这条路经永济到南潭要比走丰州再到南潭远三十多公里,但是所有的客车或者货车都毫无例外的都走丰州绕道到南潭,除了极少数要到南潭的锦屏、平山紧邻永济的几个乡镇的一些车辆愿意硬着头皮走这条路外,便再无其他车辆走这条路了。

甚至走这条路经南潭到淮山也要比走丰州到淮山要近十公里,而南淮路的路况在全地区算是相当不错的了,作为重丘二级公路,堪堪比得上省道315,所以一旦双南路真的能够修好,只怕很多到南潭和淮山的车辆都会选择直接走双峰而不再走阜头丰州这一线了。

只是这双南路长达五十四公里,按照目前的造价,若是要建成标准二级路面,那没有两千来万是不可能的,就算是只修双峰境内路段,那也是一千万左右的造价,这个数目对于双峰县来说无疑是不可承受之重,何况如果只是修建双峰境内路段,那么双南路就无法实现真正的全线贯通,而通往南潭和淮山一线价值就无法体现出来,这条道路的意义就要小许多。

而曲双路的情况就更特殊了。

如果你仔细看一看曲阳地区的地图,你就可以发现,整个曲阳地区就像是一把展开倒放的折扇,而曲阳市就是折扇的扇柄端,而曲江县就是折扇的右翼。

从洼崮通过的省道217就可以一直通到曲阳地区的曲江县,而从开元一直像西南延伸的这条道路就可以直抵曲阳市最北端的金宫镇,开元区最南端的梅岭乡与金宫镇毗邻,梅岭乡距离金宫镇直线距离不过9公里,而开元镇到金宫镇也不过14公里,金宫镇距离曲阳市中心仅仅只有9公里。

也就是说,从双峰县城经开元、梅岭、金宫到曲阳市,理论上的路程不过区区31公里,这甚至比双峰到丰州市区还要近4公里,而曲阳市距离曲阳地区下辖的其他任何一个最近的县的距离都要超过四十公里,这也就意味着丰州距离曲阳的理论里程不过区区66公里,这甚至比丰州到黎阳的距离还要近2公里,这也使得双峰在理论上成为从黎阳、丰州这一线到曲阳地区的咽喉捷径,而现在要从丰州到曲阳,要么就不得不走双峰、洼崮,经曲江到曲阳,要么就要走南潭、固县再到曲阳,距离都超过一百公里。

但是这一切都只能是一个理论上的存在,如果从双峰到开元还勉强可以说是一个三级路面,从开元到梅岭还勉强算是一个准三级路面,那么从梅岭到金宫就是真正的没有路,尤其是梅岭乡和金宫镇交界的碧玺沟更是天堑。

七十年代昌江省革委会也曾经规划过建设从黎阳经丰州到曲阳的道路,也就是沿着这一条线路,但是在建筑设计师们在看了碧玺沟这道天堑之后,这条路线就陷入了僵局,因为要跨越碧玺沟这条起伏不平的山谷,就不得不在这条沟谷中修建一座难度极高的长桥,不但在技术上要求很高,而且更重要的是在造价上也将极大的抬高这条公路的造价,尤其是还处于文革期间,这个构想也就很果断的被抛弃了。

而文革结束,改革开放之后,曲阳地区的经济发展很快,而黎阳地区也不慢,但是却再也没有人提出要建设从黎阳到曲阳的这条公路,而黎阳到曲阳的这条路也就在黎阳地区境内戛然而止。

今天谷晋康的质疑让高远山勾起了很多回忆,也让他触动颇多,但是提到曲双路,高远山不能不考虑多一些。

老谷,曲双路和双南路虽然从造价上来说让人难以承受,但是从长久意义来说,这两条路都是难以回避的,而且建设这两条路可以极大改善我们县的道路交通状况,使得我们县能真正摆脱单纯只依靠省道315的格局,真正实现交通建设的大变样,也能使我们县的经济发展平添道路交通优势。

高远山这番话既像是在解释,也像是在给他自己打气。

嘿嘿,高县,我当然也希望能迅速立项建设,但是这建设资金却是一条拦路虎啊。

谷晋康当然不会去泼冷水,但是他还是需要提醒高远山,让高远山去提醒陆为民,这条路要建设的话,那么就要考虑清楚资金问题怎么解决。

就算是有单位要垫资来建设,那么这样长一条道路,建设资金都在千万以上,恐怕也不可能全额垫资,顶多也就是打个时间差,人家垫资一部分,修到一定程度你就得开始支付第一笔资金,在修建结束一定时间内,你还是得要把建设款项支付完毕。

而且这还需要协调邻近的县市,这其中的工作难度和工作量可想而知。

放心吧,陆县长肯定有他的考虑,他既然提出来这个意见,肯定有安排。

高远山这既是再给鼓劲儿,也是在给自己打气。

但是想到这两条道路如果真的能够在自己分管交通这一块时在自己手上建成,可以说自己将成为日后双峰县志上的一个显赫人物而存在,而双峰交通的建设史上自己也必将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想到这里,高远山就不禁怦然心动。

就凭这一点,只要陆为民敢有这个想法,他高远山就敢不惜一切代价的陪着陆为民疯一回,就算是明知道县财政会为之负债累累甚至破产,他高远山也要去赌一把。

第一百一十五章 雨夜陆为民并不知道自己在汽车站的表现让高远山和谷晋康都为之动容,高远山甚至已经在考虑如何来推动曲双路和双南路的建设规划,而不仅仅只是停留在汽车客运站的迁扩建问题上,如果他知道这一点,倒是要真的为自己带着县里这帮人冒着恶臭专门去走了一圈汽车站厕所感到欣慰了。

双峰的交通建设的确有些问题,实际上原来的主要精力都放在了确保省道315的畅通上了,虽然省道217也经过了双峰,但是它只是挂了洼崮这一角,在双峰境内不过十余公里,对于双峰的作用并不大,省道315和省道217在这里交汇倒是让洼崮成为了一个不大不小的交通枢纽。

省道315的确很重要,这是双峰连接省城昌州和地区的关键道路,但是如果因此而忽略了其他道路建设,那么对双峰的发展无疑也是起到了很大制约作用。

陆为民很清楚双峰的基础设施对经济发展的影响,双峰不像丰州,丰州不但即将成为京九铁路上的要隘,而京九铁路要经过的南潭和大垣都要为此沾光,京九铁路让它们的竞争力都要为之提升不少,而且丰州还有丰江水运的巨大优势,可以说一旦京九铁路建成,来自丰州和南潭的竞争力会让双峰在这方面的短板显得更为突出。

所以陆为民一直在考虑怎么来打破这个瓶颈,这也是当时陆海集团表示要接手阜双路而有可能无力承担起工业试验园区市政设施建设时他并没有反对,甚至还有意给了一些暗示和鼓励的原因。

单从交通这个角度上来看,阜双路并不是双峰眼下最重要的道路,但是却因为翠峰山风景区亟待开发,使得这条路不得不率先提上建设日程,在陆为民看来如果双峰想要在交通上摆脱短板的阴影,那么曲双路的建设才是最迫切的。

曲双路的建设可以打通丰州到曲阳的道路瓶颈,使得昌东南和昌南这两个地区中心城市的交通变成一片坦途,极大的增强丰州和曲阳地区的经济贸易往来,曲阳地区是传统化工重镇,经济总量在全省居于中游,而丰州的新兴城市,这两个地区产业上有着很多互补,曲双路一旦建成,可以使曲阳到丰州的路程至少节约六十公里以上,基本上节约了一半路程,可以想象这条道路的建成会对两地的经济往来起到多大的促进作用。

综合竞争力的提升一直是陆为民在考虑的问题,在他看来,双峰基础性的硬条件摆在那里,和丰州、古庆、南潭、淮山这些县份的差距很明显,不是三五两下子就能扭转这种不利局面的,所以他更提倡扬长避短,先把双峰一些优势所在,或者说能够迅速提升改善的方面做起来,平衡双峰和这些县份的差距,但这并不意味着陆为民没有考虑如何来改变这些硬性要件上的差距。

曲双路的建设在陆为民看来是一个捷径,如果能够促成曲双路立项开建,那么对于双峰经济发展无疑会产生巨大的推动促进作用,而更为关键的是丰州地区也一样有着这方面的希望,毕竟作为相邻的两个地区,丰州和曲阳之间的联系居然要绕一大个圈儿,这无疑是不合适的,这一点陆为民在年前一次偶然机会和丰州地区交通局局长申树人一起开会时就无意间谈到了这个问题。

申树人就谈到丰州现在要利用京九铁路和丰州港改造扩建的机会,力争要把丰州打造成为昌东南地区的一个交通枢纽,孙专员对于这一点非常看重,而且也赢得了地委书记李志远的认同,但是公路建设却是丰州的一个短板,而省委为了支持丰州发展,把省交通厅结成与丰州地区的对口扶持发展的对子,这也是一个巨大的契机,所以地区在来年有意要规划二到三条具有一定意义的道路建设,而陆为民就敏锐的觉察到了这里面的机会。

但是申树人口风很紧,虽然陆为民竭力想从对方口里多掏出一些东西来,但都未能获得更多的东西,不过他还是觉察到申树人对自己谈到的曲双路建设将会有效改善丰州与昌南地区联系这一观点的兴趣。

这也就是说,立项建设曲双路并非异想天开,而是存在着一定可能性,但是这份可能能不能转化为现实的可操作性,还得要努力。

……三菱蒙特罗奔行在有些湿滑的省道315上,已经是傍晚六点过了,天色早已经暗黑下来,上午的雨夹雪让气温一下子又下降了好几度。

大街上即便是最后一批年货已经售出,所有的商店,除了售卖烟花鞭炮的店铺还开着门,基本上都已经关门碧湖,准备迎接中国传统一年中最后一天,除夕夜。

陆为民在离开县城时绕着县城跑了一圈。

只用了不到五分钟,除了双峰县城实在太小外,还有一个原因当然是这个时候几乎所有人都拥挤在家中准备着年夜饭,一家人乐呵着看春节联欢晚会了。

街上人很少,路况却不好,昏黄的路灯光如鬼火一般,影影绰绰,在城郊结合部更是显得阴暗斑驳,四处堆放的垃圾在这种城郊结合部地区随处可见,有些甚至已经延伸到了路上,而坑坑洼洼的路面让陆为民胯下的越野车充分发挥了越野功能,这一带究竟属于县建委还是县交通局管陆为民也拿不准,但是陆为民判断应该属于建委。

双峰县城的市镇建设的确太过于落后了,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双峰县城都更像一个大的集镇,半点找不出一个县城的风采。

轻轻叹了一口气,陆为民终于放弃了继续在县城里边游荡的想法,一甩方向盘,钻上了省道315。

省道315经过全面翻修之后情况比以前好了许多,标准的二级公路路面,养护得也相当好,即便是如此湿滑的路面,从双峰到洼崮只用了三十来分钟就到了。

隋立媛钻上车来带来一阵凉气,冬雨带来的降温吧在路旁提前出来躲了十来分钟的隋立媛冻得瑟瑟发抖,兴许是觉得打伞站在路边显得太过显眼,隋立媛没有打伞,全身也被细雨淋得湿漉漉的,好在冬天里的衣物还算厚实,湿意还是慢慢浸润进来,冷得隋立媛丰腻白皙的脸庞显得更加苍白。

怎么穿这么少?冻坏了吧?见隋立媛只穿了一件薄呢子大衣,里边一件高领羊绒衫,薄呢子大衣被淋湿了,而羊绒衫也颈部和胸前也有一块大概是被树上滴落下来的水滴打湿,一上来隋立媛就禁不住打了个寒噤。

下边合体的紧身直筒裤也打湿大半,一双棕色的半高筒靴也丝毫不能抵挡寒冷,好在车内的空调温度调得比较高,陆为民只穿了一件羊毛衫,厚外套披在车座上,隋立媛上得车来,立即就能缓过劲儿来。

缓缓启动汽车,陆为民随手摸了摸隋立媛的脸颊和胸前羊绒衫,隋立媛已经把薄呢子大衣脱了下来,见陆为民手伸过来,脸红了红,想要躲避,但只是一犹豫,做了一个偏头的动作,还是让陆为民的手探到了自己脸颊和胸前。

你的羊绒衫湿透了,带换洗衣物没有,赶紧换了。

陆为民一触手就是湿冷,赶紧道。

这冬雨都有点冻雨的味道了,寒冷彻骨,人在这野外呆上几分钟就得要全身发僵,更不用说还有雨水。

隋立媛犹豫了一下,她本来是要打算到昌州去玩几天,是带了换洗衣物的。

除了要到石梅那里去,还要到卓尔那里,隋棠已经先行到昌州去了,是卓尔接走的。

这下半年里卓尔就来了骑龙岭两三趟,还去了一趟翠峰山,住都住在隋立媛家中,也就和隋家很快熟络了,而隋棠比卓尔也只小几岁,两人很快亲近得如同姊妹般,所以卓尔也就邀约隋棠春节到昌州去玩,隋棠也就答应了。

见陆为民语气中不容置疑,隋立媛弯腰从脚下的衣袋里找出一件叠好的黑色羊绒衫,正欲换下,却看见陆为民目光灼灼的看着自己,脸一烫,原本已经准备翻卷脱下羊绒衫的手顿时又放了下来。

你看什么,看前边儿,小心开车!隋立媛亲昵的嗔怨道。

嗯,说得是,别出车祸了,干脆我停下车更安全。

陆为民一边说一边真的缓缓的把车停在了路边上。

你,死相!见陆为民果真这样厚脸皮,隋立媛也无可奈何,越过了那道界限的男女在这方面其实已经没有那么多忌讳了,看也看过,摸也摸过,自己身上那一处对他来说都不是秘密,隋立媛也就只是白了陆为民一样,然后一伸手直腰把身上羊绒衫脱了下来。

陆为民只觉得眼前一片白晃晃的肉色,丰腴饱满的上体就这样呈现在面前,车前灯透过淡淡的雨雾刺透夜幕,而窗外散射的光线加上驾驶台仪表灯光,让陆为民可以清晰的看见眼前这具优美的胴体。

黑色的乳罩虽然依然是传统的风格,勒在这具白腻的胴体上显得如此晃眼,半罩杯下那两团惊人的巨大如同两枚发酵的馒头,挤压出一条深不可测的沟壑。

第一百一十六章 车祸隋立媛的身体实在是太完美了。

丰而不肥,挺拔瓷实,光泽滋润,白腻光洁的肌肤在散射的灯光下犹如安格尔笔下《土耳其宫女与女奴》中的那具丰润饱满的美体,而被那乳罩的黑色肩带这么一勒,更活生生凸显出那份诱人。

陆为民很想在隋立媛面前表现出自己作为成年男人的自控力,但是他发现自己却很难做到,下意识的就探出手去抚摸那光滑如玉的裸肩。

隋立媛只是瞪了陆为民一眼,却没有躲避,还是很自然的把套头羊绒衫套上,整理了一下自己有些散乱的湿发,只不过陆为民的手搁在她的肩头上,她就无法将羊绒衫拉下去,只能拿起干毛巾来擦拭自己湿漉漉的发丝作为掩饰,整个胸腹下那一片袒露的白腻就这么裸裎在陆为民面前。

一直到陆为民的手不受控制的下滑入那罩杯下饱满硕大的胸房里揉弄起来,隋立媛这才扭动了一下身体,嗔道:难道你还真打算把车一直停在这路边上么?这可是年三十夜!轻轻的叹了一口气,陆为民恋恋不舍的从那团粉腻里收回手,又放在鼻尖嗅了一番,看得隋立媛又是一阵霞飞双颊,饶是早已和陆为民有过多次亲密关系,但是隋立媛还是受不了陆为民这种戏谑般的亲昵。

三菱蒙特罗重新起步,透亮的灯光刺破黑夜,钻入夜幕中。

从洼崮经洛丘到洛门,在从洛门穿越昆湖,进入昌州境内。

从洼崮到洛丘一直到洛门的路况都是在丘陵中穿行,只不过在过了洛丘进入洛门市境内之后坡度大幅度减缓,再也没有想在双峰和洛丘县境内那样陡峭的坡岭,但是在洛门市境内依然还有一些路段相当陡峭险峻,尤其是不熟悉路况的司机觉得在这一段路况好转之后精神都有些放松,一旦遇上急弯陡崖,很容易出事。

车内的暖气让隋立媛原本冻得有些发僵的身体很快就舒缓过来,但是下身有些潮湿的长裤和羊绒连裤袜却更为难受。

她不好让陆为民再停下车来换衣,干脆就在座位上蜷起身体把长裤和羊绒连裤袜一并脱下来,只剩下一条纯黑的三角蕾丝内裤,险些让陆为民差一点就走神把汽车开出路外,慌得隋立媛连忙不迭的遮掩住自己那圆润修长的双腿,让陆为民把车停在路边上,免得陆为民再度走神出事儿。

一直到隋立媛换完衣物,陆为民这才算是定了定神重新上路。

刚过了洛门市区不久,一辆汽车不断在后边变换灯光,示意要超车,但是这一段路况弯道比较多,加上不时有车从对面而来,后边这辆看不清楚型号的小车一直未能超车,一直到过了洛门将近二十公里的直道处,陆为民才看见后边那辆飞速超越自己的丰田巡洋舰几乎是贴着自己左车门飞驰而过,迫使自己不得不踩了踩刹车并向右打了方向盘。

妈的,真的是赶着去投胎啊!陆为民小声嘀咕了一句。

这都大年三十了,都想赶着回去过年呢。

隋立媛脸上浮起一丝怅惘,石梅也真可怜,一个亲戚家人也没有,这年怎么过?有你不就算是有亲人了么?正好。

陆为民心里也是一软,他听出了隋立媛既是在说石梅,也是在说她自己,隋棠今晚就在卓尔那里?嗯,她给我打了电话,本来说一块儿让我过去,但是我答应了石梅,所以就算了。

隋立媛摇摇头,如果我不去,石梅就打算又帮别人值班了,去年她就是帮别人顶班,都连续值了两三年的三十晚了。

你也忙碌了一年,就好好休息一下吧,和石梅逛逛省城,我看石梅这丫头平时也不怎么逛街,昌州还是有很多地方值得一玩的,明天正月初一的在铜牛观的大庙会,青螺坝的小食一条街,不知不觉就能让你在那里呆上一天。

陆为民看着前面那辆丰田巡洋舰似乎还想超越前面一辆奥迪,但是始终未能如愿,刹车灯不时亮起,没亮上一次就显示它又一次超车失败。

正月初三很多商店就开门了,我估摸着那才是你们女人家最喜欢的。

陆为民想起什么似的,这春节不少商店都要减价折扣,倒是购物的好时机。

前面又是一片猩红的刹车灯,看来前面的家伙又未能成功超车,陆为民估摸着司机都快要气疯了。

三菱越野匀速的奔行着,这一段路况不错,视野也挺好,但是前面却有一个很隐蔽的带坡度的弯道,陆为民跑过这条路多次了,对这边的路况也很熟悉,下意识的减速,冬雨下来,路面湿滑不堪,车速太快很容易控制不住。

前面那辆丰田刹车灯一闪就消失不见,这家伙开车太猛了,陆为民摇摇头,就算是你车况再好,也得小心一点,要不出事儿也是迟早的事儿。

爬上拿到缓坡,陆为民熟练的打着方向盘,转过了那道缓弯,前面那辆奥迪的尾灯依然隐约可见,但是却不见了那辆丰田巡洋舰,陆为民有些纳闷儿,这才刚转过弯,难道说那家伙就把那辆奥迪给超了?这未免太猛了一点吧?但很快陆为民心中就悚然一惊,那辆奥迪的尾灯至少在百米开外,丰田车再猛也不可能就在这短短几十秒钟时间里就把奥迪给超了,下意识踩下刹车,陆为民目光也往右边下看。

看见陆为民刹车目光往路外看,隋立媛一怔之余也立即反应过来,脸色顿时变得苍白,那辆车呢?出车祸了?陆为民印象很清楚,这一段路下是一连串缓坡,如果汽车车速不快的话,冲下去也可能就在下边一个一米多高的缓坡下就能停下来,但是如果车速太快冲下去,没准儿就要冲出路下这块坡地,栽入下一块高达两米多的坡坎下。

嗯,很有可能,你就在车上,我下去看看。

陆为民没有犹豫,踩定刹车,又把应急灯打开,跳下车,前后看了看,夜色已浓,这会儿正是春节联欢晚会的时候,路上车本来就很少,前后都是黑魆魆的,那辆奥迪早已经消失不见,只有自己这辆车孤独的亮着车灯停在路旁。

你小心一点儿。

隋立媛有些害怕却又知道该去看一看,只能咬着嘴唇叮嘱道。

放心吧,没事儿,我去看看是不是那辆车真的栽下去了,也许它早就跑过了。

陆为民心中已经有了一个不好预感,那辆车多半是栽下去了,要不不可能这么快就不见了踪影。

冰冷的雨丝落在陆为民脸上,让陆为民下意识的打了一个寒噤,他快步向车后走,一直走出了三四十米,四周一片漆黑,根本看不清楚周围的情况,站在路旁向下看,只能隐隐约约看见一些黑咕隆咚的暗影。

陆为民有些失望,自己车上也没有带有手电筒,如果一定要查看仔细,那就得把车倒回来,把灯光打向这边,但是这相当危险,因为这恰好是一个缓弯,如果车在这里停下,从洛门方向过来的汽车稍不留意就要撞上自己这辆车,而且就算是自己车这样摆放,因为灯光是平射的,也无法看到路下的情况。

伸长脖子努力的四周环视,陆为民小心翼翼的试探着在路边又走了几步,依然什么也看不见,他有些遗憾的摊摊手,也许那个家伙真的是利用那几十秒钟时间就超过了那辆奥迪?那也不是没有那种可能。

陆为民想了想,决定再往前走几步看看,如果再也什么都看不见,他也就只有就此打住了,毕竟这年三十夜里,这种情形下,他能做的也就有做到这样了。

又走出十米开外,陆为民感觉到自己皮鞋下的泥巴越来越重,路旁的泥团粘在鞋底,让他走路更困难。

好像还是没有,陆为民叹了一口气,正打算离开,眼角余光却瞥到路下边一抹灯影,相当微弱,如果不仔细看,很难发现。

陆为民心中一紧,又急走几步,仔细向下观察,终于看到了从十多米开外的一处坡地下看到了光源出处。

陆为民来不及多想,快步跑了回去,一口气跑回到车前,跳上车,随即掉头。

隋立媛一看陆为民的表情就知道陆为民肯定是找到了那辆倒霉的汽车,也不多问,只是静静的注视着前方。

三菱蒙特罗迅速回到了那一处缓坡处,陆为民将车头向着路外,雪白的灯柱在黑暗中显得格外耀眼,然后让隋立媛下车向前走出二十米,让她一旦发现前方来车就挥手示意,让来车停下来帮忙,自己先下去看一看。

借助着汽车灯光,陆为民跳下路基下一米多高的坡坎,下边是一片倾斜的坡地,种满了小麦,虽然看不清楚麦地里的情况,但是毫无疑问那辆车应该是冲出了麦地,直接冲到了麦地下边的另一块地里。

陆为民沿着麦地边缘滑下去,终于可以看见一个黑乎乎的庞然巨物栽倒在麦地坡坎下,因为惯性车头扎在地里之后然后又翻了一个滚儿,斜着仰倒在有些坡度的地里,那一丝灯光就是从一个尚未摔坏的车灯里发射出来,只不过被麦苗遮掩,在这漆黑的夜里显得相当黯淡。

一阵痛苦微弱的呻吟从汽车里传来。

第一百一十七章 救人陆为民小心翼翼的蹒跚走近那辆丰田巡洋舰,这会儿它是真正变成了陆地巡洋舰,只不过这麦田的确不太适合它巡航。

借助那一盏车头灯,陆为民从粉碎的挡风玻璃里勉强可以看见司机被死死的卡在了车里,没有了反应,而另外副驾上的是一名年轻女子,隐约可以看见她脸上的满脸血污,她也同样被卡在了车内,身体呈一种奇异的扭曲状,但是还有神智。

看见这幅场景,陆为民也有些没抓拿,这种情形下最好的办法就是通知救护人员,外人营救反而容易出危险,但是刚才下车时,陆为民就看了看大哥大,根本没有信号,这一带依然属于浅丘区,而洛门这边的无线基站建设显然没有跟上,无法覆盖这一区域。

但是看眼前这个女孩子血流不止,陆为民不知道自己这样跑回洛门通知医院和消防部门再来出急救车,这女孩子能不能支撑得住。

此时陆为民只能尝试一下,看看是否能把这两个人从车里接出来,如果能行,自然好,不行,他也只有马上开车返回洛门求救了。

陆为民爬上斜翻的汽车,用力拉车门,一次未能拉开,但是幸运的是第二次终于将车门拉开,少妇终于看到了陆为民,脸上露出一抹惨淡的微笑,救救我们。

别动,你放心,我会救你们。

陆为民咬着牙关,在车体上挪动身体,车体是斜翻着的,他不知道自己这具身体一加上去会不会让汽车重心发生变化,再度翻转回来,所以只能小心翼翼的挪动。

好不容易把车门掀开陆为民替对方解开保险带,然后这才询问道:你哪里受伤了,能不能动?我可能腿和肋骨都受伤了,你帮我一把,请您先救我老公,他很危险……少妇泪水已经从眼中涌了出来。

陆为民从车窗玻璃破碎处将手伸进去,放在男子鼻间,感受到还有呼吸,定了定神,安慰对方,别着急,他没事儿,只是你们能不能动?我不是专业医护人员,我不确定我帮你们出来会不会对你们造成更大的伤害,但是这里移动电话没有信号,我担心我如果去通知救护车,会耽搁你们……陆为民的确有些纠结,耽搁时间可能造成不可挽回的伤害,而如果救护不得法,一样可能造成更大的损害,两害取其轻,陆为民只能先询问对方自己的感觉,然后再来确定怎么做。

我还行,我老公他……少妇泪如泉涌。

那好,你等一等。

陆为民吸了一口气,制止了对方多说,情绪激动对伤员无益,他小心的用脚将门顶住,然后双臂之力将少妇髋部托住抬起来,一点一点的将对方抱出车外,但是因为这一面车身距离地面还有那么高,他不得不暂时将少妇臀部横担在车体上,暂时放一放,等到自己跳下车,这才又把少妇抱下来。

陆为民知道凭借自己很难把这两个伤者抱上去,他只能扯起嗓子喊了一声隋立媛,好在静夜里声音效果很好,隋立媛听到陆为民的叫唤,很快就摸索着从路旁滑了下来。

这个时候也顾不得地面湿滑和姿势是否好看了,隋立媛滑下来时已经是满身泥浆。

立媛,你帮我一下,这位女士肋部和腿部都受了伤,我来抱她,你在前面帮我带路,找一个稍微平缓一点的坡。

长期的锻炼让陆为民体能很好,尤其是双臂力量更是竟然,这个女人不到五十公斤,他可以轻而易举的抱起,但是要想爬上这两道坡坎而又要不影响到这个女人的伤势,那还得要仔细琢磨一下。

隋立媛听得陆为民这么说,赶紧在前面带路找路,还好这块麦田并不大,很快就找到前面有一条小道可以爬上第一块田,但是在第一块田要上路基就有些麻烦了,一米多高的坡坎说高不高,一个人自然可以轻易爬上去,但是你要抱着一个人又不能影响到她的伤势,就很困难了。

陆为民正在为难,却看到自己停车处一道灯光射了过来,一辆汽车停在了自己车前,听到一个年轻人的声音:啊,真的出车祸了!赶紧下去看一看!另外一个有些苍老的声音接上话。

是,首长。

那个年轻的声音应道,有人已经先下去了,首长你别动,我先下去看一看。

不用下来了,小兄弟,帮一个忙,这有一个伤员,你搭搭手,把她抱上去,在车座上放好,下边还有一个伤员……借助着汽车灯光,陆为民终于看清了对方也是两人,一个老者一个年轻人,年轻人应该是司机。

看见陆为民站在沟坎下,把伤员托起来,小年轻赶紧伸手抱住,陆为民叮嘱了对方一句,然后就迅速返回下去,那里还有一个伤员。

把司机弄出来稍微麻烦了一些,关键是司机陷入了昏迷,陆为民不清楚对方究竟伤在什么地方,只能摸索着钻进去把对方抱出来,好在那个年轻司机也很快就下来了,在他的帮助下陆为民总算是成功的把伤者托出。

两人采取接力方式把伤者抱到了车上,然后不敢耽搁,约好到昆湖市人民医院急诊科会合,然后两个都迅速启动汽车,向昆湖方向驶去。

从出事地点到昆湖还有将近五十公里,但是到昆湖境内的路况要比返回到洛门的路况要好得多,路平弯道少,车速也可以更快,而且昆湖市人民医院就在省道315旁不到五百米处,只需要一个拐弯就到,所以陆为民和那辆奥迪都选择了走昆湖而不是返回洛门。

在上车时陆为民才得知这辆奥迪就是一直跑在丰田巡洋舰前面的那辆奥迪,他们也是看到后边一辆车急吼吼的在后边猛追,后来突然看到灯光一闪就再没有了灯光,当时也没有怎么在意,但是在跑出几百米之后,司机才和那位老人说起觉得有些不对劲儿,老人才让司机赶紧开车回来看,结果没想到陆为民他们已经先下去了。

半个小时之后,两名伤员都已经送到了昆湖市人民医院急诊部,两人都迅速送进了手术室,尤其是男性伤员被诊断头颈部受伤导致昏迷,伴有颅内出血,相当危险,医生明确表示如果晚来半个小时,恐怕男伤者就基本上没救了。

一直到把两名伤者送进了医院,陆为民和隋立媛才算是舒了一口气,一屁股坐在急诊室外的长条椅上,放松下来。

看着自己和隋立媛都是全身泥浆,自己一双金利来皮鞋彻底报销,隋立媛那一双筒靴更是泥糊糊的,刚换上的牛仔裤上也泥浆满布,陆为民和隋立媛都不禁面面相觑。

陆为民伸手看了看表,已经是九点过了,现在要赶回昌州估计至少也得要十一点,陆为民忍不住苦笑。

整个急诊部里也是一片狼藉,大年三十夜医院也不清净,不时有肠胃出问题或者喝酒喝多了的病人进来,也有被鞭炮炸伤的伤员前来,陆为民甚至还碰上了一个吃鱼被鱼刺卡在喉咙里的也送了进来。

现在怎么办?隋立媛坐在陆为民旁边有些局促不安,虽然这里是昆湖,没有人认识他们,但是隋立媛还是不习惯这样和陆为民共同出现在公共场合下,万一在这里恰巧碰上一个认识的人,那就真的麻烦了。

隋立媛知道虽然自己名声很大,但是那也是以讹传讹,真正认识自己的并不多,但是陆为民不一样,他是一县之长,又在洼崮担任了一年区委书记,这全县六十多万人口里,谁敢说没有两个认识陆为民的就在这昆湖呢?恐怕还得等一下,我问了刚才那个女的,给他们家亲属也打了电话,他们昌州的亲属应该很快就会赶来。

陆为民挠了挠头,正欲再说,电话就响了起来,还是那边家属打过来的,也是大哥大号码,里边已经是哭声一片,陆为民赶紧在电话里安慰对方,告诉虽然伤员伤很重,但是估计生命应该保住了。

陆为民刚挂下电话,急诊室的工作人员已经走了过来,那位是病人的家属,请把费缴了?陆为民和隋立媛都是一怔,陆为民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还是隋立媛接上话,我们也是路上遇上的这起车祸,我们联系过了,家属正在从昌州往这边赶,估计一个多小时就能到这里,到时候……恐怕不行,你们得先把抢救费先交了才能手术,病人恐怕没办法等那么久,如果出了问题一切责任得由你们来负。

护士的声音很甜美,但是语气中却不容置疑。

陆为民一阵心火乱窜,自己这不顾一切把伤者抢救送到医院,现在送到医院进了手术室了,医院居然说一切责任得由自己来负,原因就是自己如果不缴所谓抢救费的话。

第一百一十八章 医院风波陆为民冷冷的注视着眼前这个长相倒是挺俊俏的美妇,三十来岁,皮肤白皙,脸盘子也挺靓,但是这话语从她嘴里冒出来,立时就让陆为民对她的印象拉低了许多。

似乎被陆为民阴冷的目光看得有些发憷,但是很快美妇就有倨傲的昂起头,这不过是医院里的规矩,如果个个急救病人都送进来无人交钱,那医院还不早就破产关门了?这坏了规矩就是天大的事情,什么都可以说,唯独这规矩不能坏。

我说了,我们不是他们的家属,我们也是路过救人的,现在救人要紧,先做手术,剩下的事情自然有人来处理,我们也没有走人,难道说你还我们赖账不成?陆为民强压住内心的火气,咬牙切齿的道。

这是医院的规矩,不会因为是什么人什么状况就破,请你们谅解,既然二位是做好事救人,那就请好事做到底,先缴付一部分费用,等他们家属来之后,让他们家属在付给你们好了。

美妇飞快的语速并没有影响到陆为民的理解,他只觉的自己内心的怒火要真的被点燃了,但是隋立媛抢在他发作之前插话了,对不起,我们觉得医治病人为上,至于说医药费,我们因为身上并没有带多少钱,也许不够,但是我们愿意先竭尽所能按照你们的规矩办。

那就好,我们也是按制度办事,这是一个单位最起码的制度,没有什么人什么事情可以例外!美妇有些轻蔑的看了一眼两个如泥猴一般的这对男女,大年三十会有这样的好心人,把一对素不相识的伤员送到医院手术室里还不走?如果他们不是肇事者,那就真的找不出其他理由来解释了。

得让人盯着这两人,别让他们跑了。

如果一个像医院这样的公益单位的制度只是为了自身的利益而设计,那么我真的有些担心这样的单位宗旨蜕变成什么样了,昆湖市人民医院还有没有共产党的党委领导?如果没有,那么这个招牌里边的‘人民’两个字也应该去掉才合适。

陆为民几乎是一字一句的从牙缝中挤出来这几个字。

你!放肆!美妇愤怒的目光在陆为民脸上逡巡,恶狠狠的道:你愿缴不缴,随你的便!缴,当然缴,你是刀俎,我们是鱼肉,那还不得由您说了算?陆为民几乎要暴走了,但是却不能不屈服,人命关天,他怎么可能和这种人斗气儿耽搁一条生命?他身上只有两千块钱,事实上他也根本没有想到需要带多少钱,这两千块钱也是想到也许需要给隋棠和石梅压岁钱,或者也要给隋立媛买点儿东西,隋棠不说了,石梅虽然工作了,但是在他心目中也是小妹妹,没想到会遇上这种事情。

为民,我们还是救人要紧,别争了。

隋立媛的话让陆为民稍稍压抑住一些火气,我知道,我不会和这帮人一般见识,只是这白衣天使的名头却被铜臭味道给彻底淹没了,我去交钱。

陆为民气哼哼的跟着那个美妇去交费处缴费,看见护士装下那个女人扭动着浑圆饱满的臀部,一种莫名的邪火却窜起来,难怪小日本的SM都喜欢用护士装来做道具,像这种护士,你想不起火蹂躏她都不行。

段子君远远的看着那个浑身泥浆的年轻人和医院方面交涉,距离不足十来米远,他可以清楚地听到两个人的对话,尤其是陆为民那一句昆湖市人民医院还有没有共产党的党委领导,招牌里的人民两个字该去掉两句话出来,更是让段子君白眉一掀,眼中却满是欣赏的神色。

他没有想到会在这年三十夜里遇上这样一件事情,更没有想到这样的事情居然会到了医院之后出现这样让人无法接受的情形,但是更让他对眼前这个年轻人感兴趣的却是这个年轻人处理事情时的冷静理智,并没有因为自己内心的愤怒就冲昏了头脑以至于耽搁了正事儿,这种顾全大局的忍辱态度出现在一个年轻人身上更不简单。

陆为民并没有像段子君想象的那样从容平和,他肚子几乎都要气爆了,本来遇上这样的事情也是无奈,总不能见死不救,耽搁了这么长时间,这个除夕夜要想赶回家几乎就是白日做梦了。

原本他是打算要把隋立媛送到石梅那里之后还要去看看岳霜婷的,岳霜婷一个人在医院里守护父亲,他能够理解岳霜婷此时的孤寂和渴望,所以他打算在医院里去看一看岳霜婷,然后才赶回家和甄妮一道渡过这个除夕夜。

现在可倒好,这要等到对方家属赶到,估摸着至少也是十一点左右了,这才要赶回昌州,起码也是般也十二点过,甄妮现在还在御景南苑那边等着自己去接她呢,现在一切全部泡汤,想到这里陆为民就觉得烦躁,现在还遇上医院里这帮眼里只有钱的家伙,如何不让他感到愤懑,尤其是对方还把自己当犯人一般防着看着,深怕自己溜了的模样,陆为民心里就更是憋屈。

小伙子,别和医院里这帮人一般见识,做事只要自己心安就行了。

陆为民这才注意到先前那辆奥迪车的乘客就在自己面前,他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大爷,不是我上火,这帮人也太势利了一点儿,我都不明白我们现在的医院究竟是怎么了,一切向‘钱’看这个道理看来是深入骨髓了,市场经济是好事儿,但是如果把本来该政府承担的公益性职责都给渗透了,那就可太危险了。

陆为民下意识的摇摇头,随口道。

嗯,说得很有道理啊,小伙子,你在哪里上班?段子君上下打量了一下陆为民。

虽然陆为民驾驶了一辆三菱越野不像是政府干部,但是陆为民这一番话里流露出来的气息却让段子君更确定眼前这个年轻人应该是政府干部,而且多半还是有点儿一官半职,只是段子君实在看不出对方这个年龄会是一个什么级别的领导干部,股级还是科级干部?似乎都有些太年轻了,或者是坐机关办公室的?陆为民也在揣摩着眼前这个须发皆白的老者究竟是什么来头,先前那个年轻司机的一句首长称呼让他就是一怔。

这年头当领导的很多,但是敢称呼为首长的,陆为民觉得只怕昌江省也找不出来几个,这位老者虽然须发皆白,但是精神矍铄,尤其是举手投足间那股子不凛自威的气势不是一般干部所能具备的。

草绿色的中山装,风纪扣扣得一丝不苟,胸前挂着一支钢笔,身体笔挺,身体相当硬朗,一点儿也看不出年龄已经是七十好几奔八十的人了。

只是看着老者的模样,精神虽好,但是估摸着也至少是七十好几以上了,就算是原来担任过领导职务,估计也应该是退下来了。

我在丰州地区那边政府里工作。

陆为民回答得有些含糊,倒不是说有意隐瞒什么,而是觉得没有必要刻意显露。

丰州地区?没有听说有一个丰州地区啊,对了,是新成立的吧,原来黎阳地区分出来的?老者皱起眉头,然后又恍然大悟,南黎阳地区现在就划给丰州了吧?对,南黎阳地区七县市,丰州、古庆、南潭、淮山、大垣、双峰、阜头,新成立丰州地区,有几年了,大爷,你怕是有些年成没有在昌江吧?陆为民也听出老者口音虽然也是昌东地区口音,但是却夹杂了一些北方官话的音调,而且对丰州成立地区这样的情况都好像不太清楚,显然对昌江的情况并不熟悉。

嗯,出去很多年了,今年回来看一看,没想到会遇上这样一件事情。

段子君朗声一笑,也算是结上一段善缘吧。

陆为民也笑了起来,没想到这个看似老古板的老革命,话语里倒是相当豪爽,正欲再说,却见那个美妇又疾步走了过来,陆为民不由得有些头皮发麻,他现在是见到这个令人厌恶的护士心里就膈应得慌,简直像个冤魂一般。

喂,你们恐怕还要交一千块钱才行,那个女的要输血,否则……美妇脸上那矫揉造作的表情,看得陆为民火气禁不住的往上冒。

不是说好先交两千么?怎么又要交一千,输血难道就不算在抢救里了?当然不算,抢救只是只手术,不包括输血!赶快交钱,否则后果自负!女人声音比陆为民更大,气得陆为民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好在还是刚刚到车上换了一身干净衣物的隋立媛赶了过来,我这里还有八百块钱,能不能先交八百?我们身上的确没有钱了。

段子君看着眼前这一对男女,看模样这女子似乎要比这年轻人大一些,说这两人是夫妻吧,总觉得不像,说是处对象吧,也缺点儿味道,是同事,好像又多了几分亲昵,他还真看不出来两人关系。

不过他的心思很快就转移到了眼前这场争端上来了。

第一百一十九章 何方神圣不行,必须要交一千块!输血费用很贵,你们应该清楚。

美妇断然摇头,这是制度!看到陆为民气得发紫的脸,段子君适时插上话,拿出两百块:好了,我这里有两百块,正好可以凑齐一千块,你们赶紧救人吧。

隋立媛感激的接过段子君的钱,道了一声谢谢,然后跟着美妇护士前去交钱去了,只剩下陆为民和段子君二人。

大爷,多谢了,还没有请教您贵姓。

陆为民松了松颈项上的领带,实际上他的领导已经松了一次了,只不过这一会儿暴怒之下他觉得自己脖子似乎又粗了一圈。

我姓段,你叫我段大爷吧。

段子君叹了一口气,看着远去的二女,若有所思的道:医院沦落成为称斤论两的市场,这种现象恐怕要不得。

陆为民还欲说什么,却见那个小司机已经小跑过来,手里也拿着一部大哥大,递给老者,首长,省里的电话。

段子君平复了一下心情,接过电话,是省委办来的电话,询问他在那里,说省委田书记很关心他的行踪,想要和他通电话。

段子君这一次回昌江并没有通知省领导只是和省委老干局打了一个招呼,想要借用一辆车回洛门老家去看一个昔日战友,谁曾想老干局这边立即就像省委汇报了,田海华、邵泾川以及汪正熹都纷纷打来电话询问,但是都被段子君婉拒了,只是借了一辆车外加司机。

作为一个老干部,尤其是在昌江担任过主要领导的他,深知自己一举一动都很容易引来无数人的猜测揣摩,所以他不想去任何官方场所,也不想和任何官方人物见面,退下来就要保持谨守自持的态度,这一点段子君很坚持。

但是今天晚上的情形让段子君的确很生气,原本古井不波的情绪也受到了一些影响。

海华同志啊,你好,我是段子君,我现在在昆湖市人民医院,不,我没事儿,是我目睹了一场车祸伤员在医院的处理情况,我觉得我有一些情况需要向你通报一下,需要引起我们一级党委政府的重视……段子君语速不快不慢,条理清晰,语气平和,但是听到电话另一端的田海华耳中却无疑是别有一番味道。

段子君是77年到80年的昌江省委第一书记、省革委会主任,后来先后担任了国家机械工业部部长和铁道部部长,82年十二大当选中顾委常委,87年再度当选为中顾委常委,现在虽然退了下来,但是其在昌江和中央都有着县东港的影响力,准确的说和中央几位德高望重的老领导都保持着相当密切的联系,这也是为什么田海华如此关切段子君行程的原因。

对于段子君的简朴淡泊性格田海华也早有耳闻,这一次段子君悄然返回昌江并没有通知昌江省委,后来都是他的生活秘书因为考虑到段老要到洛门老家看望一位昔日二野的老战友,没有车不太方便,所以才给昌江省委办公厅打电话联系上,没想到段子君对此大发脾气,把生活秘书狠狠批评了一顿,但是还是接受了昌江省委安排的一辆奥迪车独自去了洛门战友那里,甚至连生活秘书都没有带。

段老,省里工作还存在不少问题,您批评得对,我会马上安排人过问这个情况。

田海华听完段子君的话之后立即表态,您看您现在是不是需要……海华同志,我没有什么,你不用管我……听得电话里田海华语气很诚挚急切,段子君稍稍舒缓了一口气,有些事情不比苛责下边具体办事的人,我只是觉得有些制度规则恐怕有悖于我们党为人民服务的宗旨,希望海华同志能够关注一下这方面的工作。

陆为民在段子君接电话时就主动走开了,这年头像这么大年龄的老干部还配有移动电话,还真是不多见,他实在想不出这位老者是何方神圣,但是直觉告诉他这位老者来头不小。

不过他现在没有那么多心思想其他,现在已经是快十点了,两个伤者的家属都还没有到来,这可是年三十夜,陆为民想到这里就不由得长吁短叹,这回去之后免不了又要一番好解释,岳霜婷那里倒是好说,打个传呼说一声,或者干脆去跑一趟,见个面几分钟就能搞定,可是甄妮那里可不好说,本来说好了一起去自己家坐一会儿,可现在自己回去起码也是十一点过了,还去干啥?陆为民不得不预先打传呼给两女都先解释一下,否则就没有好脸色看。

隋立媛倒是相当知趣,很安静的坐在一旁,还抽时间出去把汽车车上座位清理打整了一番,大概也是要给陆为民腾出时间来打电话。

看见段子君终于打完电话,把电话递给了他的小司机,陆为民这才重新走过来。

对了,小伙子,还没有问你姓什么呢。

段子君微笑着打量着陆为民,看见陆为民手中也有一部大哥大,颇为惊讶,心里也有些不悦,但是转念一想自己回到昌江这几天里,看到手持大哥大的人不少,这从另外一个角度也说明社会在发展,昌江省人民生活水平也得到了改善和提高,只是这个年轻人人如果是党政干部,这么年轻就能配得上大哥大,就有些让人难以理解了。

再联想到这个年轻人驾驶的那辆三菱越野车,段子君对这个年轻人的来历就感兴趣了。

段大爷,我姓陆。

陆为民也没有多说什么,他们家属估计还有半个小时就到了,段大爷您可以先走,今晚可是除夕夜,一家人团圆的时候,离了您,您家里可就不成席了。

呵呵,我家里人都不在昌江,我今年回来一是要回老家看看,二是去看看几个老伙计,儿孙自有儿孙福,他们也有一家人,女儿有女婿那边,儿子还得要顾及媳妇那边,我今年就给他们放了假,自个儿回昌江来,他们也乐得解脱一回。

段子君朗声笑道。

哦,段大爷,看不出您年纪这么大了,还这么豪爽洒脱啊。

陆为民顺口恭维道。

……昆湖市委书记周少游一直到放下电话时都没有搞明白田书记怎么会如此罕见的大发雷霆,而且是在年三十夜里。

田书记在电话里也没有说清楚,只说昆湖市人民医院为人民服务的宗旨淡薄,对待急救伤员的态度令人发指,让他立即处理好昆湖市人民医院处理刚送来的两名伤员急救事宜。

因为吃不准究竟是什么情况让田海华如此勃然大怒,周少游也只能马上给分管卫生的副市长金晶打电话,让她马上去市医院处理这件事情,他随后就到。

金晶也不知道这大年三十的,周少游究竟是哪根筋不对了要让自己去处理一起普通车祸抢救事故,而且听说还是在洛门境内出的事情,但是周少游在电话语气很急促,她也不敢怠慢,搁下年夜饭,径直就奔市医院来了。

金晶倒是相当谨慎,到了市医院之后先把值班院长叫来询问情况,没想到值班院长一问三不知,虽然知道好像是一个车祸急救病人送进医院手术,但是究竟是什么情况也一样一无所知。

没等金晶问清楚情况,市委书记周少游已经一个人赶到了,金晶见周少游真来了,这才意识到问题恐怕不那么简单,一边让值班副院长赶紧去了解情况,一边让人通知院长赶紧赶来。

情况很快就搞清楚了,原因很简单,还是抢救费和输血费,这都是按照昆湖市人民医院的制度来执行的,只不过昆湖市人民医院制度里也有一条,如果在遇到紧急情况下,要先抢救病人为主,后续费用可以追缴,但这一条在急诊部里都心照不宣的被忽略了。

陆为民看见从走廊那边走过来的一行人的架势就知道多半是昆湖市里边的领导来了,身旁的段大爷早已经不见了踪影,这老家伙见到昆湖市领导来了就溜边儿了,也不知道是啥意思。

好在病员的家属也刚刚赶到,陆为民顺理成章的就把病员家属推了出去,而当昆湖市的一干领导们旁敲侧击的询问起伤员情况时,躲在一边儿的陆为民也有些纳闷儿是谁这么大的本事,居然把昆湖市委书记和副市长、卫生局长都给召唤来了,似乎最可疑的家伙就是那个段大爷,但是能让昆湖市委书记亲自过来,这会儿却又不声不响的溜了,这也太不地道了。

周少游一干人详细询问了接待送伤员进医院的那位护士,那个长得挺不赖的少妇看到市委书记和副市长以及卫生局长围着她亲自了解情况,脸早已经吓得煞白,先前的倨傲得意早已经消失无踪,但是她也说不清楚究竟是出了什么问题,只说是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以及还有一个老头子,具体是什么情况,她也不知道。

第一百二十章 机遇垂青周少游很快就有些不耐烦起来了,能让省委书记亲自打电话给自己过问的事情,绝对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而且从田书记口气中他也听出田书记对医院的处理方式相当愤怒,而眼前这个女人却在自己面前吞吞吐吐,半晌没有说出个究竟来,显然其中有蹊跷。

究竟是怎么回事儿?熊院长,你们市医院究竟在搞什么名堂,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周少游瞪起眼珠子看着在他面前不断擦拭着额际汗珠的这个带班副院长,两个伤者入院了,而且已经在手术了,这本来就是很正常的处理程序,但是我怎么听到这里边有些不一样的味道呢?金市长,有什么问题,难道还要藏着掖着,真要弄出大事来才满意?听得周少游语气陡然转厉,金晶也有些紧张起来,这种情况下她不可能在帮医院方打什么掩护了,真要让周少游觉得自己在合伙起来打埋伏,那对自己就太不利了。

周书记,其实也没有什么,可能就是伤者进医院时,医院要他们及时缴费,有了一点儿言语上的争执,但是医院还是很负责的在履行职责,两个伤员都及时得到了救治,现在那个男伤员还在手术室里,所以……金晶的话还没有来得及说完,周少游已经不客气的打算了对方的话,言语上的争执?及时缴费?是不是没有及时缴费时,你们医院就没有给病人及时做手术?是不是,唵?你们医院就是这样为人民服务的?谁接待的这两个伤员?熊院长的目光落在了早已经瑟瑟发抖的美妇护士身上,此时他虽然有些替对方遮掩一下,但是面对市委书记的怒火,别说是另一个副院长的相好,就算是院长的相好,那这个时候也只有挥泪斩马谡了。

张护士长,你是怎么搞的?院里不是早就说过了么?对危重病人,尤其是突发性的危重病人,都要以抢救伤病员的生命健康为第一要务,其他都可以下来再说,你是怎么在领会院里的精神?!你这是在玷污我们医院的名声,简直就是害群之马!熊院长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你马上停职,自己去作出深刻检查!被副院长一阵劈头盖脸的臭骂弄得魂飞魄散,虽然早就有一些思想准备,但是她却万万没有想到对方居然直接让自己停职检查?!美妇护士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是脸色苍白的站在那里茫然不知所措。

周少游自然没有多少心思来管市医院内部的处理事宜,他现在需要搞清楚的是这件事情的内情,是谁直接向田书记告了状,而他现在又该怎么来把这件事情在田书记心目中造成的恶劣印象给挽回来。

当陆为民看到周少游的目光望过来时,他心里就咯噔一响。

他没想到对方目光如此锐利,一眼就看到了自己,而且很显然认出了自己。

当时他看到周少游过来时就赶紧躲在了一边,把伤者家属推了出去,甚至连与伤者家属交流都没有来得及,好在这些伤者家属虽然感激,但是心思都放在了伤者身上去了,和这些昆湖市的领导们说了几句之后就都到急诊手术室那边去了。

周少游的态度和那位熊院长的态度让陆为民心气顺了许多,事实上他也清楚这种痼疾并不仅仅只存在于昆湖市人民医院,在丰州地区中心医院甚至双峰县人民医院恐怕也一样存在,只不过自己以前从未遇上过而没有切肤之痛罢了,今天遇上了,就觉得难以接受了,所以当时他非常愤怒,但是过了那一刻之后,他反而平静下来。

这不完全是那个女护士长的态度或者说思想有问题,而是制度性的痼疾。

当医院逐渐从公益化向商业化过渡时,这种机制变化带来的一系列的变动,自然也就使得具体执行着不能不考虑商业化后医院所需要的利益最大化,那么专注于商业利益的获取自然就成了首要任务,而其他都可以抛之脑后了。

咦?听到周少游一声咦之后,陆为民就知道自己无法躲在后边了,他只能苦笑着快走两步迎上前去,周书记您好。

小陆,真是你啊,呵呵,我就说是谁把这事儿给我……周少游话语尚未说完就觉得有些不对劲儿,陆为民就算是夏力行的前任秘书也不至于这么大面子,还能让田书记为这事儿亲自给自己打电话,夏力行也不至于这样不理智,还会把这种事情捅给田书记才对,真要是眼前这个家伙告状,那夏力行顶多也就是给自己打个电话了不得了,怎么可能田书记会来过问?陆为民也知道周少游先前肯定有些误会,但马上就反应过来了,周书记,虽然送伤员的是我,虽然我当时也很愤怒气恼,但是我可没敢告您的状,就算是要告状,我也得直接向您告不是?周少游和夏力行关系不错,准确的说,他们都是属于田海华一个阵营的,和田海华关系都相当密切。

周少游是从省委副秘书长兼办公厅主任下来担任昆湖市委书记的,而昆湖市是全省第二经济大市,仅次于昌州,周少游到昆湖担任市委书记已经两年多时间了,据说这位年富力强的书记,很大可能性会很快回省里担任省级领导,比如副省长。

哦?周少游也有些纳闷,如果不是陆为民把这事儿捅上去的,那会是谁?这会儿田书记正在气头上,他也不敢去多问,只能憋在肚子里暗自琢磨。

陆为民犹豫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该把那个老人的情况说出去,想了一想之后,陆为民才悄声把这个情况告诉了周少游。

如果不出所料,周少游能够这么快赶过来,肯定是接到了省里边大佬的通知,而能让省里大佬这么快就给周少游打电话而周少游亲自赶过来,可以想象得出会是谁有这么大的力量,但是能够直接和田海华对话的,这昌江省能有几个,就算是那个老者真是从京里来的,但是能有这么大影响力号召力,陆为民也不认为就有多少,或许是田海华很念旧?哦?听完陆为民的小声介绍,周少游算是明白过来了,这肯定是省里哪位早就退下来的老领导,遇上了这种事情看不惯,所以就给田书记打了电话,这年三十夜,出这种事情,谁心里都不痛快,尤其是这种事情,知道那位老同志是谁么?周书记,我是真的不知道。

陆为民很坦然的摇摇头,不过他说他是才回昌江不久,省里肯定有人知道。

唔,我知道了,小陆,今天的事情是我们昆湖的耻辱,金市长下来之后会好好整顿一下医院的风纪,今天是年三十,我就不留你了,估计你也要忙着回去…………和周少游道了别之后,陆为民还没有来得及离开医院,就被伤者家属围住了。

陆为民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救的居然是两位台湾同胞,伤者的父母对陆为民无比感激,但是陆为民却不想把时间浪费在医院里了,没有容对方多说什么,陆为民就匆匆告别离开了医院。

伤者父亲应该是一个台商,虽然陆为民不清楚这个台商是干啥的,但是对方的名片里带有鸿基电子四个字还是让陆为民有些意外。

《台湾同胞投资保护法》据说会在三月的两会期间进行审议,估计不出意外将会得到通过,而一些消息灵通的台湾同胞已经开始积极谋求在大陆投资建厂,这也掀起了台湾同胞进入内陆地区的一股热潮,而昌江也是台湾同胞进入的一个热点地区。

估计这位季耀坤先生也应该是其中一员。

伴随着昌江投资环境气候的改善,无论是台商港商还是外商,来昌江考察投资的人数都大为增加,尤其是以基础条件较好的昌州、昆湖、青溪这几个地市为甚。

昌州无疑是台商港商以及外商的首选地,良好的基础设施,丰富的人力资源,加上作为全省省会核心城市,迅速吸引了不少外来投资,而对于丰州、西梁、昌西这些地方来说,港商台商和外资都还是一个可遇不可求的奢望,尤其是亚洲国际事件更是给昌江省内这些偏远穷困地区的招商引资带来了一片阴影,让很多地方政府都有些杯弓蛇影,深怕再度出现类似事情。

像港商台商来内陆投资的企业以一些加工企业为主,主要也集中诸如食品、初级电子、成衣、鞋类、纺织这一类劳动力密集产业,廉价的劳动力和优惠的招商引资条件是吸引这些企业来内陆投资的最大优势。

所以在接到对方名片之后,虽然归心似箭,但是陆为民还是和对方相互交换了一下联系方式,希望能够在过了今晚这个特殊时间之后,再来寻找机会。

第一百二十一章 除夕夜隋立媛早已经上车等候着陆为民,陆为民刚来得及走近汽车,就看到了停放在一隅紧挨着自己这辆车的奥迪,段姓老者见陆为民过来,也才不慌不忙的走了过来,处理好了?段大爷,你不厚道啊,把责任全部推给我,喏,这是人家家属还的钱,你的两百元。

陆为民随手递给对方,打量了一下老者,除夕夜了,大爷还是早些回去吧,就算家人不在,也可以回去看看春节联欢晚会啊。

一个人孤苦伶仃,有啥好看的?没意思。

段姓老者摇摇头,怎么,怕我缠上你,耽搁你回家了?嘿嘿,大爷,我没那个意思,不过这除夕夜,家里人在一起团聚也是一个风俗习惯吧。

陆为民也不知道这老头想要干啥,周少游的出现让陆为民意识到这位老者恐怕来历不凡,或许是以前的省领导,周少游那副郑重其事的态度,足以说明肯定是省里主要领导给他打了电话,这位段大爷能和省里主要领导牵扯上关系,而且这辆奥迪一看牌照也是省里边的小号车,也能说明一些问题。

呵呵,我这个孤老头子就只有一个人形单影只的过这个春节了。

段子君笑着打趣。

要不,您要真不嫌弃,一块儿我家里去怎么样?我家是195厂的。

陆为民犹豫了一下建议道,这个邀请有些唐突,但是对方那么说自己若是装疯卖傻的没听出来,似乎也不太好。

算了,我老头子也不至于这么不懂规矩,年三十夜还去别人家,那还不打扰你和你媳妇亲热?段子君摇摇头,对了,你是大学毕业生吧,家在黎明厂,怎么会到丰州去工作?陆为民没想到对方居然还知道195厂的正式名字是黎明航空机械制造厂,也有些意外,愣怔了一下才把自己母亲是丰州那边的人而父亲是195厂这个情况说了说,顺带也不动声色的解释隋立媛不是他媳妇,而是他表姐,这次是顺带一起回昌州过年。

要不这样,段大爷,我看你也是难得回一次昌州,明儿个大年初一铜牛观有大庙会,您肯定知道,热闹着呢,如果您有兴趣,我陪您逛逛?陆为民对这个性格爽朗的老人也很有好感,虽然不知道对方来头,但是像这样的老干部自然也有其底蕴,能够和这些老干部搞好关系,也是好事,没准儿日后也能留下一个好印象。

好啊,那可就这么说定了,这铜牛观大庙会我都有十多年没有去看过了,你可别哄我老头子开心啊。

段子君喜笑颜开。

那哪能呢?那咱们约好,明儿个上午,是在铜牛观前广场见,还是我给您打电话?陆为民赶紧道。

打电话不方便,铜牛观广场那么大,不好找,你说个具体位置和时间,咱们在哪儿碰头就行了。

段子君兴致盎然的道。

行,那就明早九点,在铜牛观门前左边儿那家永记蒸糕店见面,顺便尝尝咱们昌州的蒸糕怎么样?陆为民觉得这老头子还真是有些意思,做事儿透着一股子认真味儿,也就笑着答应下来。

好,我也好久没尝过蒸糕了,明儿个好好尝尝,不见不散。

段子君兴奋得都快合不拢嘴了,好了,就这么说定了,你赶紧走吧,你家里人肯定也都在等你了。

……隋立媛一直就在车上坐着看陆为民和那个老者谈话。

她本来觉得自己坐在车上似乎要有些不太礼貌,但是却又觉得自己下车来出现在对方面前不太合适,最终还是决定就呆在车上,误会就误会,总比日后招惹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好。

没想到陆为民和那个老者谈得挺上兴,好一阵后才看到陆为民和老者挥手道别。

为民,那个老大爷看样子对你挺亲近,真看不出你们以前不认识。

唔,应该是个老干部,而且是个资格很老的干部。

陆为民点点头,启动汽车,老头子一个人回昌州,没事儿干,闲得无聊,能抓住我这样一个说得拢话的,当然不肯松手了,明儿个我陪他去逛逛铜牛观的大庙会。

对于陆为民的话语,隋立媛没有任何反应,实际上她也无法做出反应。

她不可能跟着陆为民去逛庙会,这一点她很清楚,自己和陆为民这种不能见光的关系实际上在今天就已经相当危险了。

虽然那个老头不太清楚自己和陆为民的关系,但是像年三十夜里,能够在一起的,除了家里人基本上不太可能与其他人,尤其是还是一对男女,要么就是夫妻,要么也该是处对象的男女,而那个老人很显然和陆为民属于一类人,都是干部,弄不好日后也还会有交集,自己出现在这种场合下就相当危险。

似乎是感受到了隋立媛的沉默,陆为民也有些歉疚,手伸到了隋立媛的颈项上抚摸了一下隋立媛丰腴粉嫩的脸庞,对不起……不,为民,别这么说,这是我心甘情愿的,而且我很满足和喜欢现在的生活,真的,出了担心我牵累你,其他我真的非常满足和喜欢,嗯,说句没脸没皮的话,我喜欢和你在一起,至于哪种方式,我不在乎。

隋立媛的目光中流淌着一种让人迷失的温柔,脸上那种满足欣然的喜悦是发自内心的,让陆为民禁不住心醉神迷,一时间他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才好,只是轻轻抚弄着隋立媛颈间软肉,细细摩挲着她的耳垂。

隋立媛很快就被陆为民这张亲昵的爱抚弄得有些难以自抑,不安的扭动一下身体,想要克制住从下体私处向全身四处弥漫的那种酥痒,那足以熔金化铁的迷离眼波,浸润着淡淡体香的空气,更是让陆为民丹田腹下一股子火气腾的窜了起来。

似乎从陆为民目光中看出了危险,隋立媛几乎是咬住嘴唇摇摇头,颤声道:不行,为民,不行,不能在这里,太危险了。

虽然是在急诊部的停车场,但是这年三十夜里车并不多,只有一台桑塔纳停在停车场入口处,而那辆奥迪早已经先行离开了,不过这里的确不是亲昵的好地方,一旦被人发现,那可真的就成了一失足成千古恨了。

陆为民竭尽全力才克制住自己内心汹涌的情火,伸手在对方腿上轻轻拍了怕,舒了一口气,收回手。

来日方长,我,我,我昨天那个才完,春节……声音如蚊蚋般的说完这番话,隋立媛已经羞得满脸通红,低垂下头,不敢抬起。

陆为民当然明白隋立媛话语中的含义,月经刚完,也就意味着整个春节她的生理周期都处于安全期,可以没有任何顾虑的欢好,这一句话也足以暴露出对方内心对自己的渴望。

他只觉得全身发热,几欲爆发,如果不是这个时候又有一辆车打着大灯进了停车场,说不准他就真要不顾一切的恩爱缠绵一番了。

从昆湖到昌州虽然有七十多公里,但是路况却要比从昆湖一直向东的路况要好得多,省道315在洛门到昌州这一段已经和国道331相汇合,而昆湖到昌州这一段更是直接改造成为一级干线道路,六车道,设计时速为八十公里,路况好,视野宽阔,司机驾驶汽车跑起来也是赏心悦目,所以每每司机从洛门那边一过来上了这段路都会下意识的加大油门。

这一段路也是车祸频发路段,同样从昆湖那边过来进入洛门之后,也有很多司机不太适应,同样也是车祸多发段。

三菱蒙特罗只用了四十五分钟分钟就跑完了这段路程,除了路况好的原因外,这除夕夜车特别少也是主要原因,平常时间跑完这一段再怎么也得要一个小时以上。

进了昌州城,陆为民径直奔向石梅所住的地方,石梅原来是住单位上的单身宿舍,但是那里条件太差,久而久之熟悉之后,石梅就和一个同事搭伴儿租住了一个套二的老式房子,现在同事回老家休假,没人,隋立媛来了正好可以和她搭伴儿。

把隋立媛送到石梅那里,石梅也是一个人在房里看电视,看到隋立媛来了也是非常高兴,在石梅面前隋立媛也不好多表现,好在下车时,两人都禁不住手眼温存一番,聊作安慰。

从石梅那里出来已经是快十一点了,陆为民争分夺秒的赶到昌江医学院附属医院,岳霜婷早已经盼星星盼月亮一般等候着陆为民,只是时间所限,两人也只能在车上如二十分之之前与隋立媛一般,手眼温存,热吻爱抚,险些就要在车上擦枪走火了。

紧赶慢赶陆为民赶回195厂生活区里把甄妮接到时也已经是十一点过了,甄妮的嘴早已经翘得可以挂上油瓶,不过在陆为民的刻意讨好温存下,倒是很快就融化在男友的爱抚中,几分钟后已经高高兴兴的和陆为民一起走进了好在看春晚的陆家屋里。

第一百二十二章 若隐若现的沟壑一般说来在传统的家庭当中,一对男女走进对方的家中渡过除夕夜,吃年夜饭,基本上就意味着感情的稳定和公开了,陆为民带着甄妮上门,基本上也就意味着这个态度,但是作为对自己弟弟最为了解的陆志华来说,她却总感觉甄妮并不是自己弟弟最佳伴侣,但是要说具体症结问题在哪里,她也说不上来。

虽然并不太看好陆为民和甄妮,但是在除夕夜里,陆志华当然不会去煞风景。

陆拥军、陆志华、陆为民、陆爱国,加上父母和甄妮,七个人将家里并不大的客厅里挤得满满实实。

大哥什么时候回沪上?沙发太挤,陆为民和甄妮挤在一块儿,陆为民打量了一下很有些风尘气息的兄长,问道:二姐都有宏图壮志,大哥难道还打算继续积累?你小子,撺掇志华好高骛远,栽了筋斗可疼得很。

陆拥军拍了陆为民的头一下,笑着道:不过志华性格倒是很有冲劲儿,闯一闯试一试也是好事儿,就算是栽了筋斗,也可以长长经验。

陆拥军,你这是乌鸦嘴,我还没出山呢,你就盼望着我栽筋斗?陆志华没好气的道。

这两兄妹年龄相差不大,素来都是名字相称,一家人都早已经习惯了。

忠言逆耳利于行,良药苦口利于病,我这不过是提醒你一下。

陆拥军摇摇头,我那边儿现在干得很顺手,虽然我也很想拉起大旗自己干,但现在一无资金,二无技术,三无经验,还差得远,我打算再老老实实在那边干两年,好生积淀一下。

大哥,我倒是觉得其实你要自己干也是一个锻炼积累,未必非要在人家手底下干。

而且我觉得自己干对自己的锻炼作用更大,更能让你从各个方面得到成长,你想想,你自己干,就意味着从技术、市场、管理和财务这些方面都需要你来操心,这难道不是对你一个更大的挑战和积累?我个人认为,不要指望一口吃个大胖子,哪怕是一个家庭作坊,只要你能经营好,一样可以成长壮大,在这个成长壮大过程中,你能学到更多!尤其是现在我们国内的经济形势下,可以说算得上是最好的发展时期,错过了这个机会,也许你会后悔。

陆为民的话让陆拥军有些心动。

在沪上这两年,从负责技术质量开始,成本控制,技术改造,再到市场销售,再到市场开拓,陆拥军几乎放弃了一切休息时间扑在了工作上,连他那个同学都觉得陆拥军太努力,以至于在每年年终的红包上都主动提出要给陆拥军一个大红包,而且对陆为民的薪水也是一涨再涨,这也是陆拥军有些不好意思提出要离开企业的一个原因。

但是他早就和自己那个同学说起过,他来沪上就是为了锻炼,不是为了挣钱,他的同学也知道,只是陆拥军这两年如此敬业,让很多人都忽略了陆拥军当初要来沪上的目的。

三子,这事儿我还真得琢磨一下,你说的也没错,自己当老板才是更大的磨砺锻炼,对自己更有挑战性,不过自己当老板也需要一些积淀,我觉得我还有一些方面尚不成熟,不过你这个建议我会认真考虑的。

陆拥军点点头,不说我了,说说你自己吧。

当县长了,嘿嘿,我觉得就算是双峰是个穷旮旯,但是能当一县之长只怕也是一个一般人难以企及的巅峰吧?怎么,有什么打算?陆为民笑了起来,哥,双峰这个穷旮旯还真不是一般化的穷,93年GDP不过两个多亿,财政收入不过两千多万,说得难听一点,沪上怕是一个大企业一年利润都要比双峰全县财政收入高不知多少,可双峰是六十多万人呐!双峰县百分九十六的人口实农民,可是你知道双峰农民今年人均纯收入是多少么?去年四百五十元,今年增速不低,超过百分之二十,但是也不过五百四十多元,五百四十多元,哥,你想想,在沪上打工的工人,一个月好歹也得挣个两百多块吧,高的三四百的可能也有吧?也就是说人家一个半月或者说两个月的工资,就想要相当于双峰农民干辛辛苦苦干一年的收入!这就是我当县长这个县的现状!陆为民颇有感慨的话语把陆拥军、陆志华和陆爱国以及陆光宗和陈昌秀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甚至连甄妮都把目光投向过来。

我当这个县长也是引起了很大争议的,很多人表面不说啥,但是都心存怀疑,所以我也就憋足一口气儿要把这个活儿干好,要干旧的干得最好,要么就别干!在这个位置上就得要对得起这个位置,这就是我的打算!让双峰农民腰包能鼓起来,每年腰包里都要比上一年鼓胀许多,这就是我的目标!好!三子,就得要有点男人的气概!要做就做最好,人家越是质疑,回敬他们最好的办法就是用事实成绩来证明!陆志华狠狠的拍了陆为民肩头一掌,你姐和你哥都不如你,就算是我们实现自己的理想也不过就是独善其身,顶多就是能独善几身而已,你是要兼济天下,最起码也是兼济几十万人的身,就凭这一点,你就比你哥你姐强!姐,你别把我夸得那么高,这只是我的一个想法,能不能做到那也还是一个未知数,但是我觉得人总得给自己定一个高一点儿的目标,让自己能够倾尽全力拼搏去实现的目标,若是随随便便都能实现,这人生还有啥味道?陆为民被陆志华这一掌给打得呲牙咧嘴,苦着脸道。

三子,工业化是一个地区经济发展的根本基石,尤其是像传统农业地区,要想真正做到让农民脱贫致富,我觉得还是得大力发展企业,尤其是像我们国内这种人多地少的情形,要解决这个问题,我觉得还是要靠把农村剩余劳动力转化为企业工人才行。

陆拥军若有所思,结合着自己在沪上工作经验,给陆为民提出建议。

我在沪上工作,经常跑江浙那边,他们那边的乡镇企业和私营企业都很发达,内陆地区的很多农民都在那边打工,而他们那边不少人最初也是在乡镇企业或者别的私人企业里打工,学到技术或者摸清楚了市场,就自己开厂,然后招聘这边内陆地区过去的打工农民,完成原始积累,很多企业都是这样迅速发展起来的,这不但带动了他们经济发展,而且也为这些来打工的农民解决了一份可以让他们每个月都能有一两百甚至两三百块钱的收入,算一算,一个人光是工资收入就能有一两千,就像你说的,这就是纯收入,相当于在家里干农活儿的好几倍!这就是差距!对,我也是这么考虑的,沿海地区之所以能发展起来,之所以私营经济能够迅速成为一个地区的主打力量,关键还是一个发展氛围,那边很鼓励发展私营企业,或者说那边本身就有这种传统,但是像我们这边以农业为主,可以说根本就没有多少这方面的意识和观念,这就需要政府有意识的去培育、引导和催化,促成市场经济的形成。

陆为民点头认同自己兄长的观点,现在我们的农民缺乏基本技能,政府就应当要加强对他们的技能培训,这样可以使他们的劳动力价值和价格都得到提升,同样也可以使一地经济发展的基本要素得到提高,这是一个相互促进的过程。

我在岭南那边跑了不少地方,也接触了几个行业,外资进来速度很快,它们也带来了先进的理念和管理经验,加上我们国内丰沛廉价的劳动力,我觉得向岭南和江浙这些各方面条件都已经先行一步的地方,应该很快就可以追赶上诸如所谓的四小龙,这其实也就是一个产业的梯次转移,三子,双峰这样的穷旮旯,要想先一步发展起来,那就得要在想办法让你们双峰的各方面条件尽可能的和沿海地区接近,或者说有些无法相提并论,但是有些方面却可以力压一头,各有千秋,关键要看地方上这些官员干部的思想理念能不能迅速调整过来。

陆志华也插话进来,她这一两年也是在岭南打拼,感受也很多,也正是在岭南那边见识经历了很多,才让她萌发了要回来创业的雄心。

看见陆家几兄妹在那里说得眉飞色舞,甄妮忽然觉得有一种说不出的疏离感,她觉得自己根本无法插言进去,这都在其次,关键是她根本就对他们说的那一切都不感兴趣,像双峰南阳的穷旮旯,没有迪厅,没有影城,没有酒吧,没有琳琅满目的商城,没有方便的交通,没有卡拉OK厅,没有兴趣相投的朋友,一切都没有,甄妮不知道自己如果真的跟着陆为民去了那里该怎么生活,他可以忙工作,自己呢?难道说就整天在家里枯等他?她不想深想下去了。

甚至连陆拥军和陆志华辞职出去打工她也一样无法想象,放着稳定安逸的工作不要,居然会跑出去打工,这简直不可想象。

依稀间,甄妮觉得自己似乎和陆家这些人有了一条若隐若现的沟壑,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否可以跨越。

第一百二十三章 姐弟陆为民很敏锐的觉察到了甄妮情绪不高,女孩心里藏不住事情,不过这是在除夕夜的家中,陆为民也不好过多的询问,一直到快十二点,陆为民和甄妮才准备离开。

趁着甄妮去上厕所,陆志华把陆为民叫到一边儿,恶狠狠的压低声音道:你是不是和甄妮住在一起了?陆为民有些好笑,怎么二姐连这些事情都要过问?这也管得太宽了吧?怎么了,二姐,我和甄妮住不住在一起又怎么了?问这个干嘛?难道说我都二十好几了,这种事情还要你来管?陆为民笑着反问。

那你是真的打断和甄妮要结婚了?你也老大不小了,又是在政府里边工作,该结婚就得要结婚,否则你们领导肯定会觉得你这个人没定性不成熟,这对你的发展肯定有影响,如果你真的觉得甄妮是最合适的,那么就要趁早考虑结婚的事情,如果,我是说假设,你还没有考虑好,就不要随随便便和人家女孩子住在一起,那样既对你也不好,也会对人家女孩子的名誉有影响。

女孩子不比你们男人,跟了人之后再要找对象底气都没有那么足了,尤其是外边人都知道的话,就更不好了。

陆志华正色道。

陆为民啼笑皆非,但是心里却很感动,二姐就是这样的人,就事论事,虽然很偏爱自己,但是在大是大非上却并不偏心,不过陆为民却听出了陆志华言语中的一丝担心疑虑。

二姐,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还没有说完?陆志华皱了皱眉,三子,我觉得甄妮好像不太认同你在丰州那边工作,她是不是很希望你调回昌州来?若是这个要求你不能满足她,你们俩会不会……陆志华没有再说下去,只是望着陆为民,看陆为民怎么回答。

陆为民踌躇了一下,他没想到二姐把这个问题看得很清楚,而且直接点名了关键,如果两个人在这个问题上发生对立,会不会影响到感情。

二姐显然清楚自己不会同意调回来,自己的事业刚刚起步,怎么可能随便就调回昌州从头再来,就算是郭征现在已经担任了195厂的党委书记兼厂长,但是195厂架子大,规格高,更讲求资历,自己回厂就得从头开始,毕竟自己对于195厂来说是一个新来者,纵然有郭征的青睐提携,陆为民估计要想走到厂办副主任这个位置上没有两年时间不行。

更主要的是陆为民现在的心思都已经放在了双峰上,他压根儿就没有再考虑过回厂的事情,连省委里他都没有跟着夏力行回去,怎么可能随便回厂里?二姐,我不会回厂,相当长一段时间内也不可能回昌州,双峰那边的工作我才刚刚上手,县长都还是一个代理县长,要等到今年年底才能正式选举,你说我可能走么?陆为民眉峰深锁,咂了咂嘴巴。

甄妮有些不理解,她想我能和她在一块儿,可我和她说了,随着经济的发展,交通的改善会相当快,现在昌州到昆湖的道路已经全部改造成为一级道路,我今晚回来只用了四十五分钟就从昆湖到昌州了,昆湖到洛门的这一段道路很快也会改造,而且有风声出来说省里会上马两条高速公路,昌青高速和昌洛高速,昌洛高速一旦建成,昌州到洛门只需要一个半小,而洛门到双峰这段路也会进行改造,到时候双峰到洛门估计也就是两个小时,到时候也就是三个半小时,甚至三个小时就能到昌州,而且三月开始就开始每周只上44小时班,也就是每隔一周就会有一个星期可以休息两天,那样情况就会更好,我觉得这距离就不应该是什么问题了,何况不是有句话说得好么?距离产生美,这样也许更好。

被陆为民的狡辩逗得一笑,陆志华随即脸又一板,少给我油腔滑调,问题是甄妮是否接受你这个说辞?陆为民窒了一窒,这才回答道:她还有些思想不通,不过我会再做她工作……如果她还是思想不通,不愿意呢?非要让你调回来呢?陆志华步步紧逼。

这,我还没有考虑过。

陆为民老老实实的摇摇头。

我觉得恐怕你要有这个思想准备才行。

陆志华微微蹙眉,叹了一口气,我说句不中听的话,我觉得你们俩在很多事情观点上就不一样,准确的说,就是人生观有差异,昨天我碰到了她姐姐甄婕,聊了几句,我倒是觉得甄婕这丫头挺懂事儿。

甄婕只比甄妮大一岁多,和陆为民年龄相仿,比陆志华略小两岁,但是陆志华语气里却是一副老气横秋的味道。

二姐,甄婕的确要懂事儿一些,甄妮有些小孩子心性,也许再等两年就好了……陆为民一边说,一边也是有点儿自我安慰。

行了,你自个儿的事情只有你自己拿主意,我只是提醒你别耽误别人也耽搁了自己。

陆志华没好气的道。

二姐,光是说我的个人问题,你呢?陆为民反口问道。

我?没想过,你姐这性格脾气就这样了,说实话我压根儿没想过,也许是没碰见过一个能让我看得上眼的吧,所以我觉得现在一个人反而更自在充实,可以全副身心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陆志华语气很平淡,没有半点儿不好意思,也许我本来就不喜欢家庭生活吧。

陆为民不敢再提,岔开话题,姐,你说的事情现在办得怎么样了,劲风那边……一说起自己公司,陆志华立即来了精神,有些矜持的点点头,差不多了,萧劲风已经把款给我转过来了,这边儿我和我同学老公的单位已经正式签署了协议,我几个朋友和伙伴,他们在正月初七就会正式过来,先前他们已经来了一趟,在这边呆了几天,正月初七过后,我们的公司将会正式开门营业。

二姐,看来你胸有成竹啊。

陆为民也有些好奇,陆志华对于搞这个保健品信心十足,在他看来就算是陆志华在雅芳公司和太阳神呆过,但是人家都是相当规模的大公司,而且品牌积累打造已经具有相当历史,像在昌江这样的内陆地区也要效仿,无疑还有一定难度。

三子,就像你说的,你不试,怎么知道不行?雅芳进入国内最初不也是一样一片空白,但是这才多久,就已经在岭南打出一片天地了,说实话,他们的管理层对国内国情的了解未必如我们,太阳神依靠这个CI企业形象识别系统迅速发展起来,其实这个CI形象识别并不是什么新鲜事物,也不是包医百病的灵丹妙药,虽然对企业形象塑造具有较为明显的效用,但是作为保健品企业来说,我觉得更重要的还是应当把保健品的效用深入人心,要让消费者对企业产品有更直观的认识,在这一点上我觉得太阳神有点儿舍本逐末了,而就目前来说,保健品市场依靠广告宣传来挖掘市场我觉得还大有潜力可挖,我有这个信心。

陆志华在这方面的判断分析让陆为民也刮目相看,只是在岭南那边晃荡几年,陆志华就能从她这几番跳槽的经历中捕捉到最精华最实质的核心,不能不说自己这个二姐在这方面的确有些天赋。

对于保健品来说,让消费者脑海中印象深刻才是王道,企业形象要不要,当然要,但是产品形象更重要,这一点上,我觉得值得好生琢磨。

陆志华目光如炬,语气中更是不容置疑,至于说产品本身都还在其次。

陆为民心中感慨,没想到陆志华早就把保健品的本质看清楚了,关键在于消费者是否认可,至于产品效用是否获得消费者认可,很大程度取决于你的产品形象,这话并不错,往往有些产品带来的心理效应都能让人觉得效果不凡,但实际上那些保健品也许的确有些效果,但绝对不可能像企业自己吹嘘的那样神乎其神。

二姐,看来你是真的打算要大干一番了。

陆为民笑了起来,自己二姐的脾性他很清楚,要干就要干到底,干得最好,在这一点上陆家几兄弟姊妹都有些相似。

要么轰轰烈烈的死,要么扬眉吐气的生。

陆志华傲然道:你姐别的没啥,就有一身勇气胆量,不过三子,你姐借你这么多钱,如果真的这一次栽了,日后一样也会想办法还给你,只不过可能时日就会拖得很长了。

姐,说这话干啥,就凭二姐谋定后动和这份胆魄,我就知道二姐一定会成功。

陆为民满不在乎的摆摆手,语气相当轻松,根本就没有把这笔钱放在心上,钱挣来就是花的,没有谁能保证自己一定成功,但是最起码你要敢去搏一回,在这一点上,我和二姐你观点一样!第一百二十三章 铜牛观对于陆为民和甄妮的离去,陆家人都心照不宣。

陆为民在外边买了房,陆家人隐约都知道,但是对于这个陆家老三,陆宗光本人都只能说是他看不穿自己这个儿子了,最好的办法就是沉默不语。

倒是陈昌秀对自己儿女们的婚姻大事很操心,而陆为民却是四个儿女中唯一一个有对象的,也是最靠近婚姻的,所以自然很关注。

甄妮很符合陈昌秀的心意,虽然这个女孩子有些贪玩儿,但是人模样生得俊俏,也没有多少心计,而且人品性也没有什么说的,在厂里也有很多人追,尤其是在自己儿子一个人在外地乡下,却没有传出什么不好听的话来,所以陈昌秀还是相当满意的。

横亘在两人面前的似乎就是这个两地分居了,如果调不到一块儿,结婚就有点儿麻烦,好在现在房子问题解决了,也算是放下陈昌秀心里一块大石头。

看见陆为民驾驶着那辆三菱消失咋黑暗中,此起彼伏的鞭炮声和冲天而起的焰火,让整个195厂区里都沉浸在一片硝烟中,陆拥军看了一眼陆志华,淡淡的道:志华,你和三子说什么呢,这么鬼祟?没说什么,我就觉得他和甄妮好像有点儿问题,我感觉三子好像也有点儿三心二意,真不知道他在想啥。

陆志华没有隐瞒,径直道。

陆拥军脸色一怔,若有所思的道:你觉得三子和甄妮不合适?合不合适他自己知道,但是他们两人之间肯定有些问题,我看甄妮根本就没有想法跟着三子去,一门心思想要陆三子调回昌州,可你看三子能答应么?我看这个矛盾就是不可调和的,三子自己都心神不宁,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陆志华摇头道。

志华,你别去瞎掺和,那是他们自己的事情,他们都是成年人,应该有这个能力判断处理好。

陆拥军提醒道。

哼,恰恰是这种事情局中人就看不清,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三子啥事情都精明,我看唯独在女人身上有点儿放不下,迟早要吃一个大亏才能长记性。

婚姻是一辈子的事儿,尤其是三子走的是政道,找个志同道合的伴侣比找个只是单纯过生活的老婆要好得多,如果这个老婆还要扯你后腿,那就更需要认真考虑了。

陆志华不以为然,他是我弟弟,我当然要关心,其他人我才懒得多说。

陆拥军也无言以对,他一样对甄妮和陆为民不看好,但是却不像陆志华那样肯定,毕竟陆为民和甄妮这段感情也有好几年了,不过陆志华刚才那句话说得很精辟,像陆为民这样要想在仕途上打拼出一番前程来的,婚姻对象就不得不认真选择,一个志同道合的伴侣的确对于陆为民日后发展更有益。

志华,感情这个东西有时候不能以常理来判断,我相信三子他有自己的考量,我们这些旁人过多的给他施加影响,反而不好,我们还是坐观其变好了。

陆拥军知道自己这个妹妹很有些桀骜不驯,和自己也不太对路,但是这一次陆志华却愣怔了一下,缓缓点了点头。

……从早上一起床收拾,陆为民就在想着段姓老者的来历。

大年初一,天气晴朗,称得上是难得的好天气,可甄妮不愿起床,赖在床上不起来。

不能不说性爱是最好的润滑剂,虽然昨晚甄妮的情绪不是很好,但是回到御景南苑家中,在陆为民的刻意讨好和手眼温存下,甄妮很快就融化到了情人的怀抱中。

甄妮性子粗疏,很多时候说话行事都是由着性子来,属于一个感性人,对很多事情也不喜欢想得太远,这一点既是陆为民喜欢的,也是让陆为民烦恼的。

性子粗疏也就意味着一般事情好糊弄,但是同样也就意味着她一旦认定的事情更难改变,甚至很难接受更理性的意见。

实际上连陆为民自己也说不清楚他和甄妮是不是真的只是因为这一点而心生嫌隙,如果说仅仅是这一点,那自己和岳霜婷与苏燕青这种关系怎么说?和隋立媛这种更加见不得光的关系又怎么说?所以陆为民自己也有一种想要逃避的心理,虽然他也知道这种逃避不是长久之计,但是却是现在他唯一能做的。

昨夜的那点嫌隙早已经在无尽的欢爱中溶释了,陆为民收拾好,来到床边,甄妮脸上仍然是绽放着淡淡的红晕,锦被裹身,一条雪白粉腻的胳膊却露在外边儿,睡得正香。

陆为民轻轻叹了一口气,拉起锦被,把对方的胳膊放了进去,甄妮迷迷糊糊的嘟哝了一句,翻了个身,大半个光洁如玉的裸背的丰臀都露了出来,尤其是那上边那条腿斜挎着,更是沟壑毕现,让人血脉贲张。

陆为民下意识的吞了一口唾沫,然后摇摇头,那锦被重新替她盖好,这丫头喜欢裸睡不说,而且还不老实,一晚上总喜欢捣腾,不是大腿就是胳膊露出来,很有点儿春光半泄的味道。

似乎突然从半梦半醒之间清醒过来,甄妮猛地翻过身来,大民,你要走了?嗯,和别人约好了,不去不行。

陆为民半弯下身,看着对方那张粉妆玉琢的俏脸,轻轻吻了吻。

嗯,别去嘛,陪我。

甄妮双手拢住情人的颈项,撒着娇,扭动着身体,锦被脱落,肉光孜孜的胴体露出小半,一对欺霜压雪的粉腻肉丘裸露出来,两点傲霜红梅,颤颤巍巍,在清冷的晨际耀眼怒放。

忍不住攀住这对似乎一辈子都爱不够的肉峰,陆为民和甄妮热吻起来,好一阵后才道:好了,你要睡就睡吧,下午我陪你上街,让你和我一块儿去,你又不愿意。

似乎也知道陆为民不可能放弃和别人的约定,甄妮有些恋恋不舍的松开情人的颈项,重新钻入被中,可怜巴巴的道:早点儿回来,我等你。

明白了。

陆为民又伸手进去,在对方的裸臀上重重拍了一下,这才起身离去。

只用了二十分钟陆为民就从195厂生活区到了铜牛观。

铜牛观也在城南,乃是昌州城中最著名的宗教香火场所。

源自唐朝的铜牛早已经在战火中湮灭,现在广场上的这具铜牛是文革之后重新铸造了,据说用了百余吨铜。

据说老子西行,出函谷之后便不知所踪,但是有人却在百年之后看见了他在昌州落足,大概是老子云游四海,因为昌州湖光山色,歇了一脚,歇脚之处也就是现在铜牛观所在,当然这不过都是后世之人牵强附会,不过铜牛观的确是因老子的青牛而得名。

铜牛观是昌州著名道观,在文革中也曾经受到很大的冲击,但是总的来说观内很多建筑保存得还算完好,在文革后又得到了一些修复,所以很快就成为昌江省道家的第一圣地。

陆为民溜了一圈,广场旁边的停车场位置早已经停满,他不得不绕道出去,找了好一阵才在一个小巷子里寻找到泊车位置。

赶到铜牛观旁边的永记蒸糕店时,这里一样是人潮汹涌,连插足的地方都很困难了。

陆为民知道这大年初一肯定人不少,但是对今年春节如此大的人流量还是有些意外。

熙熙攘攘的人群沿着广场和广场向两边延伸的紫气街和青牛街蠕动,张灯结彩的两旁店铺上透出浓烈的喜气,从风车到糖人儿,从爆米花到叮叮糖,从冰糖葫芦到气球,鳞次栉比的商店、小食摊,小贩们喜笑颜开的表情和小孩子追赶奔跑的欢悦场景,组成了一道二十世纪末期的清明上河图。

还没有走近永记蒸糕店,陆为民的鼻间就已经被永记蒸糕店里传出来的香气所笼罩了。

糯米的清香,红糖的回甜,大枣的酥腻,还有葡萄干渗入骨髓的甜腻,无一不勾起陆为民少时的回忆。

不过站在永记蒸糕店门口,陆为民知道不排上十分钟的时间,根本轮不到自己有座位,几十平方米的小店儿,早已经被人们塞得满满实实,甚至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陆为民站在门口有些无奈的打量四周,还好,段大爷还没有来,要不这真要吃这蒸糕让段大爷在这里站上十分钟,也不知道对方受得了受不了。

雄伟的观门和其他道家宫观并无二致,只是在气势上很有点俯瞰整个广场的味道,观前的东南角和西南角的两片绿地则成为整个广场的点缀,东南角是郁郁葱葱的一片樟树林,而西南角则是一块不规则的黄葛树和小灌木组成的缓坡地,在城市内保留了这样一处难得的绿地,的确让人心旷神怡。

陆为民在门口站了十来分钟,看看时间已经过了九点一刻,仍然不见段姓老者的身影,他也有些奇怪,照说以段姓老者的性子,应该不是失约或者迟到的人才对,如果说没有来,肯定是有特殊的事情耽搁了。

陆为民也不太在意,反正这一上午也就是休息,多等一会儿也没什么关系。

第一百二十五章 潮老头的说教段子君没想到田海华会在一大早就登门拜访,他不得不暂时搁置了出门的想法,内心却有些遗憾,看样子和那个姓陆的年轻人去好好享受一上午铜牛观的阳光和轻松的希望破灭了。

和田海华的谈话一直持续了一个小时,作为省委书记亲自登门拜访,段子君当然不可能怠慢,无论是从工作角度还是私谊,段子君和田海华都还是有些交织的。

段子君担任卸任昌江省委第一书记之后,这十多年里陆续还有三任省委书记,也就是说,段子君是文革后昌江省委第一任省委书记,当时还称省委第一书记,而田海华则是文革后昌江省委第五任书记。

田海华在离京赴昌江担任省委书记时就专程拜访过当时还未从中顾委常委卸任的段子君,他深知段子君对昌江有很深厚的感情,虽然段子君离开昌江十多年了,但是在昌江依然有不浅的影响力,当然,对于田海华来说,段子君在现任中央领导人心目中的地位才是他最看重的,所以当段子君昨晚打来电话时,他才会那样认真对待。

几乎每年田海华都会抽时间去看看段子君,并汇报一下昌江工作,虽然段子君每次都告诉田海华不用这样,但是田海华还是能感觉到段子君对昌江的发展非常关心,这既让他感到高兴,同样也让他感到一些压力。

段老是从华野也就是二野出来的老同志,而二野意味着什么田海华很清楚,所以对段子君提出来的意见,他必须认真对待。

好在这一个小时里段子君心情看上去还不错,谈笑风生,似乎丝毫没有受到昨晚那件事情的影响,早晨一大早周少游就把情况向他作了汇报,田海华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要求昆湖市委要严肃处理责任人员,这让周少游也放下心不少。

段子君不喜欢那形式,所以回昌江也相当低调,田海华也知道这位老领导的脾性,所以他也只是来拜访一下,一个小时时间,便主动告辞,但下来之后也要求省委办公厅安排好段老的食宿和行程,既要不影响段老的日常生活,但也要确保安全,避免出现意外。

陆为民觉得自己恐怕真的是等不到这位段大爷了,看看时间已经是九点五十多了,蒸糕也吃了两盘,再在这里坐下去,恐怕蒸糕店老板都有意见了。

陆为民有些遗憾,虽然还不清楚这位段大爷究竟是什么来头,但是可以肯定对方在省里还是有相当影响力的,陆为民并没有其他多余想法,但是如果能够结识一个朋友,也是好事。

小陆,等急了吧?对不起,我临时有点儿事,耽搁了,真是不好意思。

就在陆为民打算离开时,段子君终于出现在陆为民眼帘中。

段大爷,你把我坑苦了,你没见人家老板的脸色?我还真以为你来不了了呢,来,我看您好像还没吃早饭吧,是不是等着这盘蒸糕,您再不来,我也不好意思坐下去了,人家这里生意可俏着呢,我不能老占着人家位置不挪窝啊。

陆为民见到对方气喘吁吁的疾步而来,知道对方肯定是有什么急事儿才耽搁了,也不多说,替对方叫了一杯豆汁,两盘蒸糕。

呵呵,我肚里的馋虫都被你这两盘蒸糕和豆汁儿给勾起来了,你还别说,这早饭我还真没来得及吃,就是等着来吃蒸糕,这点都应该有十多年历史了,79年80年我记得我曾经来这里吃过几次,这十多年里我回昌州的时候虽然也不少,但是还真没有来这里吃过了。

段子君喜笑颜开,一伸筷子夹起蒸糕就往嘴里塞,他胃口相当好,七十好几的人了,但是精神好,能吃能喝,每天还要走上十里地,无论是在京还是在外地从不间断。

那正好,我陪您吃完,咱们再去逛一逛,去铜牛观里还是走紫气街和青牛街?陆为民一边替对方把两盘蒸糕放在面前,一边笑着问。

唔,都要去,铜牛观这会儿人肯定多,咱们先去紫气街赚赚,那边古玩字画小玩意儿挺多,咱们去瞅瞅,我虽然不爱好收集,但是有些小玩意儿还是挺有纪念意义的,我记得这紫气街最边上有一家,专门卖拂尘、香炉和折扇的,很有些年成了,到时候看看,带两个回去。

段子君一边吃一边应道:青牛街那边还有一家卖字画的,虽然不是什么古代大家字画,但是也还是有一些精品,也得去看看。

陆为民一听这话,就知道这老头看来是赖上自己了,这要把紫气街和青牛街走完,没两个小时都不行,还要去铜牛观里逛一圈,这下来还不得下午两三点?见陆为民不吭声儿,段子君笑嘻嘻的瞅了陆为民一眼,怎么,有事儿?要陪媳妇儿?两口子晚上在家里卿卿我我还不够,这大白天,阳光明媚多么难得,要不把你媳妇儿也叫上一块儿,这么好的天气,呆在家里干啥?出来走走,呼吸一下新鲜空气多耗。

段大爷,我还没有媳妇儿呢,要不您给我介绍一个?陆为民也禁不住调侃起对方来,这老头子还真有点老小孩的性格,沾着就来,很有点儿自来熟的味道。

陆为民并不知道这位段老在外人心目中的形象,倒是觉得这个老头子挺开朗幽默,也挺有意思,七十多岁的人了,居然也能和年轻人一样插诨打科,啥话都能说。

真没媳妇儿?我老头子不信,这么棒的小伙子,还能找不到对象?是不是工作太忙耽搁了啊?还是在觉得久等有席坐?段子君意似不信的斜睨了陆为民一眼,把一块蒸糕塞进嘴里,笑眯眯地道。

也许有这个原因吧,我这年龄也不算大吧,国家不是提倡晚婚晚育么?这是好事儿啊,你说是不是,大爷?陆为民也嬉皮笑脸的道:当然也可能还存着还有一山望着一山高的心思,总指望着找一个更合适更投缘的呢?大爷,您觉得呢?嗯,婚姻么,不能完全讲感情,但是也不能不讲感情。

段子君咀嚼着嘴里的蒸糕,意味深长的道:看着这盘蒸糕的份儿上,我就点拨一下你吧,合适投缘拿你们现在年轻人的说法,那叫啥,讲感觉吧,这不是有首歌,好像是个台湾歌手唱的一首歌挺流行的么,跟着感觉走,紧抓住梦的手,跟着感觉走的意思就是要既讲感情更要看现实,怎么才是合适的,就像穿鞋,别人怎么看都不准,只有你自己觉得合适,那才合适。

而怎么才是最合适的,也有讲究,现在穿起挺舒服,能持久么?看起来挺漂亮,但有意义么?婚姻不是鞋,穿破了感觉不舒服了,可以随便换一双,买鞋前可以试,但买下了,那要换,那就麻烦了。

所以之前就得要仔细感觉,感觉不是直觉,而是深思熟虑之后的感受,这才符合哲理。

陆为民有些目瞪口呆,一是没想到这老头子居然还会对苏芮的《跟着感觉走》这么熟悉,简直就是一个时尚潮人啊,二是没想到给自己来上这么一番话,这也让陆为民有些凛然,莫不是这个老头子觉察到昨晚自己和隋立媛之间的关系有些怀疑了?陆为民暗自心惊,这老头子的眼睛也忒毒了一点儿,自己觉得隋立媛的表现还挺正常,应该看不出什么才对,怎么就被这老头子觊觎出破绽了?莫不是自己和隋立媛之间这种暧昧关系不知不觉间就有点儿不一样的味道?回忆了一下昨晚的表现,陆为民没发现什么破绽,但这老头子话语怎么都像是在敲打自己呢?大爷您说得对,正因为婚姻很严肃,所以在作出决定之前务必要三思,宁肯多感觉多琢磨,不要轻易下决定。

陆为民不动声色的道:就像您说的,别人都看不准,只有你自己感觉才是最真实的,您这话我记下了。

我看你记不住,你们这些年轻人,不吃些亏是成长不了。

段子君摇摇头,也是现在社会风气日益开放了,对有些小节不那么计较了,要不,哼哼……陆为民啼笑皆非,大爷,我怎么了?我觉得我没怎么啊,怎么就又不入您的眼了?段子君一愣之下想想也觉得有些好笑。

的确是这样,眼前这个年轻人的表现还真是可圈可点,没啥值得挑剔的,昨晚那个长得挺勾人的女人虽说比这个年轻人大了一点,但是光凭一面也难以断言其他,何况也未必就像是自己担心的那样,兴许自己是对这个年轻人太有好感,似乎期望值也就高起来了。

自己的事儿自个儿知道,年轻人,不要太沉迷于那些卿卿我我中去,趁着年轻干点儿事业才是正经。

段子君一口把豆汁儿喝干,抹抹嘴巴,长身而起,舒展了一下身体,感觉很舒服,走吧,陪老头子去走一走,先去紫气街。

第一百二十六章 忘年交紫气街得名与老子骑青牛出函谷意味着紫气东来的意思,就像青牛街得名于老子骑的那头青牛一样。

这两条街是东来广场前面的两条横街,道路不算宽,全是用青石板铺筑而成,两边建筑物至少都是四十年以上历史,大多数都是民国时期的老旧建筑物,更有部分清朝嘉庆和道光年间的老宅,弯弯曲曲,很有点儿曲径通幽的意境。

前几年这里平时的游客不算很多,但是在节假日期间这里却是人满为患,尤其是这几年两条街不少老住户搬离出去,取而代之的是各种具有特色气息的店铺,比如字画、古玩、老家具、杂件以及各种以收藏为主的诸如邮票、钱币、火花、烟标、老书刊等各种和文化能沾上边儿的东西。

之前昌州市曾经考虑过翻修这两条街,但是在文物保护学者们的激烈反对下,这两条老街就有风貌最终还是被保留下来了,这也成了一大幸事。

除了紫气街和青牛街这两条横街外,真正算得上是沟通铜牛观和外界的就只有东来路了。

东来路又被叫做东来大道,是铜牛观前东来广场通向市区主要街道的连接道路,这条路虽然被称作大道,但实际长度只有三百米,起到的作用就是连接铜牛观和东来广场与红旗东路。

除了紫气街和青牛街外,对于普通市民来说,更乐意去的是函谷巷。

这函谷巷一听名字,就知道得名也和老子西游一样有关,骑青牛出函谷,老子姓李,紫气东来,这大概是道家最为推崇的壮举,所以这函谷巷也和紫气街、青牛街一样,准确的说这巷甚至比街更长更宽,说是巷都有些名不副实。

只不过这函谷巷的名声在旅游地图上出现的名字更多一些,而昌州市的普通市民们更喜欢称这里叫美食巷,整个昌州的各种名小食总店以及几家著名的传统酒楼都分布在这条巷子的巷头巷尾。

陆为民实在没想到这位段老爷子居然有这么好的兴致这么好的精力,两个半小时走下来,硬是把紫气街和青牛街走了个通透,老家具店里的流连忘返,老书报店里讨价还价,字画店里附庸风雅,弄得陆为民也是无奈至极,只能亦步亦趋的跟随着对方,到后来连陆为民自己都有些后悔,怎么就认着这老爷子性子来了,弄得自己半个下午的时间估计也要泡汤。

逛完两条街已经是快一点钟了,两人又在一家凉面店里吃了两碗凉面外加一碗米汤浸润的特制汤圆,这才拍着肚皮出了门,走进了铜牛观。

铜牛观的门票已经从八十年代后期的一块钱涨到了现在的两块,但是依然阻挡不了市民游客的兴致,尤其是这春节好日子,更是人满为患,好在陆为民和段老爷子进观时已经是下午了,人要比上午少了许多,但是仍然是络绎不绝,一路行来,更是连找个歇脚的地方都找不到。

斗姆殿那边人更多,老爷子,要不我们就在这三清殿边上找个台阶坐下来休息一下吧?连陆为民都觉得有些乏了,这老爷子却还能挺得住,陆为民不得不佩服这老爷子身体真是够硬朗。

唔,就在这里歇息下吧。

段子君点点头,目光却落在对面三清观的大殿外对联上,福地卧青牛石室烟霞万古,洞天翔白鹤蓬壶岁月千秋,好联!道家讲求清静无为,但是同样希望把他们的教义传播四方,这是不是有些矛盾?陆为民见老爷子把目光落在三清殿上,笑着打趣。

不矛盾,清静无为是一种心态,一种境界,并不是指精神。

段子君摇摇头,你们这些嫩娃娃,现在还体会不到,大彻大悟往往都是在历经多番波折坎坷之后才能实现,你们现在的心态是积极向上,奋发图强,这才符合规律。

跟着段老爷子走了这两个小时,两人现在已经熟稔许多话也敢随便说,而且陆为民觉得这位老爷子的思想还真是相当开放,很多现在一级干部不敢说不敢想的话,他都敢说,以至于让他有些怀疑这位老爷子是不是真的在因为受了什么打击,才会变得这么大胆。

老爷子,我虽然嫩,但是也知道清静无为作为一种心态是好的,但若是要作为一种精神,那就那就是不合适的,现在国家正处于发展的大好时机,小平同志的南巡已经吹响了进一步改革开放的号角,以经济建设为中心已经成为不容置疑的中心工作,您说这种情形下能清静无为么?陆为民也是信口道来。

听你这么一说,看样子你倒是胸怀抱负啊。

段老爷子饶有兴致的打量着陆为民,点了点头,看样子你知道我?陆为民也没有矫情,回视对方,其实这不难猜测,事实上老爷子您好像也没有刻意在我面前掩饰,昨晚昆湖市委书记亲自带队来处理那事儿,我觉着咱们的领导干部们还没有达到那种以人民意见反应为己任的境地,除了更高层领导的过问,似乎难以用其他理由来解释周书记的出现,可年三十夜里能让一市市委书记亲自出来的,我觉得恐怕应该是省里的主要领导可能性较大,可谁能直接和省委书记搭上话?您能,加上您的驾驶员那一句首长,我虽然年轻,也知道这首长的称呼和一般领导时有很大差别的,所以……陆为民耸耸肩,又摊了摊手,您姓段,这不是大姓,加上您说你离开昌江十多年了,这样排列组合再加排除,您是谁也就呼之欲出了。

段子君盯了陆为民半晌,突然朗声大笑起来,小伙子,够厉害,你这一番分析,还真是丝丝入扣呢,我还觉得你就算是能猜到一些,但是也未必能知道我,但现在看来,我还是小瞧了你啊,不错,有点儿架势,你在哪里工作,担任什么职务?我在双峰县工作,担任县委副书记,代县长。

陆为民语气平静淡然。

县委副书记代县长?!饶是段子君有一些心理准备,仍然禁不住吃了一惊,你今年多少岁?二十六。

陆为民知道这一点大概是无数人都难以释怀的。

二十六担任代县长?正处级干部,丰州地区的干部年轻化搞得这么好?你们地委书记是谁?段子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地委书记是李志远。

陆为民这个时候显得很老实,完全没有了先前的放肆随意。

李志远?原来在哪里工作?段子君皱了皱眉,这个人他没有印象。

老爷子,您走了十来年了,李书记原来在省政府办公厅工作,之前还在一些地区和部门工作过,履历也很丰富,不过十多年前的时候,他可能还只是处级甚至科级干部,你怎么可能认识他?陆为民笑着解释道。

唔,小陆,你原来哪里工作?段子君虽然对陆为民印象很好,但是还是觉得陆为民这样年轻就担任代县长似乎有点儿出格了,当然他并不是反对干部年轻化,但是他想知道陆为民凭什么这么年轻就能担任代县长。

担任代县长之前是县委副书记,分管经济工作,再之前是县委常委兼一个区的区委书记,但是这段经历时间不太长,在下到县里之前,我是地委办综合科的科长,呃,准确的说我是当时的地委书记也就是现在省委秘书长夏力行夏秘书长的秘书。

陆为民没有任何隐瞒,他知道这个时候隐瞒反而会带来不必要的负面印象,对方对自己观感很好,而且对方也不是什么拘泥守旧的角色,对于现实中的一些具体情况也了解和理解,所以他很坦然的把自己的情况和盘托出。

哦,夏力行的秘书,嗯,夏力行担任黎阳地委书记有些年成了,他还在黎阳时,我在京里见过他一面。

段子君点点头,夏力行能力不俗,田海华很信任夏力行,否则也不会从原来的副省长人选一下子变成了省委常委、秘书长,这其中田海华起了很大作用,你是哪个大学毕业的?毕业后就给夏力行当秘书么?老爷子,我是中山大学毕业的,大学毕业分回老家南潭,在县委办工作,后来先后担任过县开发区管委会副主任和团县委副书记,最后才给夏书记当秘书。

陆为民观察着对方的神色表情,见对方并没有什么其他异样神态,心里稍稍放宽了一些。

当他早上默默的把近十多年来省里历届主要领导的情况回忆了一遍之后,很快就对号入座,找到了答案,除了文革后的第一任省委书记段子君外,没有其他人符合这个情况。

你干过开发区管委会副主任?段子君有些惊讶,点点头,南潭,是个人口大县,也是一个农业县,你在那里搞开发区?嗯,南潭开发区就是在我和马主任他们几个手上建设起来的,我们是第一届班子。

陆为民知道有的时候不能太过谦逊,该挺起胸膛就得挺起胸膛。

第一百二十七章 人性和观念哦?段子君讶然,南潭县经济开发区是在你们手上搞起来的?他知道往往第一届创业的领导都需要具有相当的开拓思想和脚踏实地真抓实干的精神,更需要相当过硬的工作能力,眼前这个小伙子现在才二十六岁,就算他是二十岁大学毕业,工作也不过五六年时间,县委办干过,还担任了开发区管委会副主任和团县委副书记,但是很显然对方是颇以搞起了开发区为傲,这也符合自己的判断。

如此丰富的经历,的确让人有些意外,短短几年时间里就能成长起来,看样子似乎倒也不完全是依靠给夏力行当秘书的这个因素。

嗯,算是吧,南潭县经济技术开发区当时是全省第一个县级经济技术开发区,我们算是昌江省第一个吃螃蟹者,那也是赶上了小平同志南巡的特殊气候,才能使我们抢先一步,即便是现在南潭经济技术开发区也是我们丰州地区发展最好的经济技术开发区,这一点先机优势,要想追上,其他县就要付出更多的努力。

陆为民显得很自信和坦然,双峰也在追赶,可能需要一些时间,但是我自信可以做到。

段子君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在年三十夜里赶上的这么一个事儿,居然还碰上了这样一个另类干部,二十六岁的县长,虽然只是代县长,但是作为体制内的人物,段子君自然清楚,如无特殊意外,代县长其实和县长并无二致,也就是一个程序问题。

夏力行的秘书这个角色应该是帮助这个家伙上到这个位置重要因素,但是根据他短暂的接触感觉来判断,这个年轻人也的确有些和其他人不一样的特质,尤其是明知道自己身份还能保持这种宠辱不惊不卑不亢的气度,就凭这一点,就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而且这个年轻人身上洋溢着一股浓烈的自信大度和奋发向上的积极气息,这更是段子君非常欣赏的。

嗯,能不能说说你的经历,说实话,我还真对你的经历很感兴趣。

段子君打量着在自己面前依然保持着很平静和自然的陆为民,这不是那种刻意做作的平静,也不是那种掩饰隐藏下的自然,而是具有一种相当恬淡大气的理性,联想到对方在昨晚那种情形下,依然能不惊不诧的处理好和那个嚣张得有些过分的女护士长的对峙,段子君对对方的印象又高看了几分。

陆为民也没有矫情,很自然的把自己的一些情况介绍了一下,说完之后,陆为民才有些自我解嘲地笑道:老爷子,其实这些情况你想要了解可以有更好的方式,未必非要我自己来自我吹捧吧?那似乎把我们俩本来相处得很好的气氛都有些变味了。

段子君扬起白眉,本来无一物,何处染尘埃?只要自己内心没有那么多纷扰,何来变味一说?如果你因此而畏首畏尾,瞻前顾后,那只能说明你自己的修养气度不够,我不过就是一个过了气的糟老头子,就算是我以前担任过一段时间的领导职务,那又怎么样?我早就退下来了,只不过我对生我养我的昌江有着一份特殊的情感让我对昌江有更多关注而已,但也仅此而已,你如果觉得如果需要在我面前保持或者说营造一个更完美的印象,我想大可不必,做真实的自我最好。

被这位老爷子毫不客气甚至是有些凌厉的话锋刺得只能面带苦笑,陆为民挠了挠头,抱拳求饶,老爷子,您这话说得很在理,但是对于我们来说要想回避这种现实的影响却很难,至少要在心理上做到这一点不容易,好吧,我尽力做到,但是我们都是人,都有七情六欲,您是老领导,在咱们影响力这么大,我再怎么牛逼哄哄,那也得掂量一下自个儿不是?被陆为民这一番自我调侃式的揶揄逗得笑了起来,段子君瞪了对方一眼,人不可有傲气,但不可无傲骨,这是徐悲鸿说的,我很欣赏这句话,不管自己是什么身份什么角色,处于何种环境,既不可狂妄自大,但也不必妄自菲薄,本着平常心,做好手中事,这就足够了。

原本有些僵滞的气氛又重新融洽起来,陆为民本来就抱着一种很淡定的心态来应对,段子君的确很有来头,但是对于现在的自己来说,似乎还远远牵扯不到他的层面,所以他没有那么多顾忌和想法,如果是换了李志远甚至夏力行在他面前,恐怕就真的难以做到这样挥洒自如了。

在三清观前歇息了一阵,陆为民又陪着段子君去看了看斗姆殿,故地重游,段子君自然又别有一番心情。

看来昌江的变化还是真不小哇,这铜牛观香火如此鼎盛,我看这捐钱者如此大方,当初还以为是不是港澳台同胞,没想到都是我们昌江本地人,而且有几个看模样还是退休干部,对这个如此笃信,也不知道这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段子君脸色有些复杂。

老爷子,这不是信仰问题,这其实是一个精神寄托问题,共产党为实现共产主义而奋斗,我觉得这是一个政治理念,共产党人为了这个政治理念而奋斗,但是并不意味着他们在精神上有一些寄托,就像国外那些信奉基督教的,以美国为例,共和党民主党,他们不会因为都信奉基督教就忽略了他们各自的政治理念,同样也不会因为各自政党观点不同,就在信仰上有所冲突,我觉得这才是一个较为理性的社会,我们国家也一样应该宽容一些,不是说有容乃大么?只要秉承为人民服务宗旨,为老百姓生活得更美好而努力奋斗,我觉得能做到这一点,就足矣,至于其他,在一些细节问题上分歧有差异,都应该很正常,不要非此即彼,兼容并蓄才是王道。

段子君目光锐利如炬的盯在陆为民脸上,陆为民却显得很坦然,毫无畏惧回避,你这个观点我就觉得很有问题,我们共产党人的信仰就是共产主义,宗教的性质你不会不明白吧?怎么会有这样的看法?老爷子,很多东西都是历史延续下来的,我们不能因为不认同这些东西,它们就不存在了,存在即合理,这一点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正确的,从我们共产党人当前的任务来说,或者说我们的政治理念,就是要竭尽全力发展生产力,改革与人民群众生活需求不相适应的生产关系,大力改善人民生活水平……段子君还真有些佩服这个家伙,难怪这个家伙这么年轻就能走到这个位置,对方的观点很有些新意,也很有冲击力,居然上升到了对信仰和政治理念上来进行分析,让他一时间难以接受,不过他毕竟也是几十年浸淫沉浮的老革命了,当然不会被对方这些话所压倒,只是淡淡的道:你大学是学什么的?历史。

陆为民老老实实的回答道。

那你该好好学学历史唯物主义。

段子君也不多说,岔开话题,你们双峰县的情况怎么样?陆为民也把双峰县的情况介绍了一下,当谈及到丰州和双峰的GDP以及财政收入和城镇、农民人均纯收入问题时,段子君额际的皱纹更深了。

老爷子,您知道,丰州是从原来黎阳地区分出来的,准确的说,黎阳地区是把整个南部贫困地区给划出来成立了丰州地区,除了一个古庆县,其他六个县市基本上都是国家或者省级贫困县,而黎阳地区把丰州地区划出来,他们就再也没有一个贫困县,您担任过省委书记,应该清楚像丰州这样的情况照理说是没有必要单独成立一个地区的,但是省里有省里考量,大概是想要把丰州作为一个特别贫困地区来专门扶持支持发展,使得它迅速发展起来,而黎阳地区丢掉了这块包袱,也能轻装上阵……段子君点点头,昌江省本来工业经济这一块底子就比较薄,三线建设时期,省里虽然获得一些发展机遇,但是主要集中在昌州、洛门和桂平,但是这也不是理由,像昆湖和青溪在改革开放之前并没有多少工业基础,但是也是迅速发展起来了,这应该还是和一个地方领导班子的观念有很大关系,你是县长,难道说就对你们双峰没有一点发展规划想法?见对方直接挑明,陆为民却不敢随口乱说,固然这个老头子代表不了什么,但是在对方心目总留下一个浮躁轻佻的印象更糟糕,老爷子,想法肯定有,但双峰具体情况摆在那里,现在全国上下都在喊招商引资,双峰也不能例外,但是怎么来搞招商引资,这既是一个政治命题,又是一个迫在眉睫的难题,这项工作肯定要做,但是我个人认为还是要依托本地实情,着力挖掘我们本土潜力……本土潜力?段子君有些不明白。

对,我所说的本土潜力,就是私营经济。

陆为民坦然道。

私营经济?!段子君的脸色已经不那么好看了,说来听听。

第一百二十八章 余波未尽段子君和陆为民分手时已经是下午三点过了,陆为民把段子君送到了省委招待所,留下了联系方式,便告辞离开了。

陆为民彬彬有礼的离开了,但是段子君却是心潮起伏,久久不能平静。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两个小时的交谈,陆为民会给他带来如此大的震动,以至于他甚至有些怀疑这个家伙应该不是像双峰这样的穷旮旯县县长,而是应该是社科院或者国务院研究发展中心,或者说应该是国家计委某个司局的调研员角色才对。

但是像社科院或者研究中心的这些调研员绝对不可能像一个真正工作在基层一线的干部那样对下边的情况这样熟知,对于基层干部来说,熟知很容易,但是在熟知的情况下进行分析研究,进而提出适合本地经济发展的路子来,这才是关键。

这两个小时里陆为民谈到的许多观点看法都让段子君颇为惊诧,作为原来的中顾委常委,他自然有很多机会接触到更高层面的一些东西。

在对待经济发展的问题上,国内虽然对外开放这个大门已经打开,但是伴随着对外开放进来的苍蝇蚊子也一样引起了很多老干部的担心,这也是导致前几年那场风波的主因。

而前年小平同志南巡之后,这种担心的声音被逐渐压了下去,改革和开放成为经济工作中走路的两条腿。

国企改革正在设计规划,让对外开放则走到了前面,吸引外资促进国内经济发展已经成为共识,但是对于国内私营经济这一块政策上的态度却还没有真正明朗,而陆为民提出的大力扶持国内私营经济发展这一观点先前还让段子君有些无法接受,但是在陆为民振振有辞把一番观点剖析开来时,段子君不得不承认对方某些观点也还是有一些值得斟酌的东西。

尤其是陆为民更是直言不讳的谈到许多地方上对外商和港台商人投资敞开怀抱欢迎,提供诸多优惠政策,但是却对本地私营企业发展设置种种障碍,这种厚此薄彼的态度其实就是那种宁赠友邦不予家奴的现代版心态。

国外和境外资本来国内赚得钵满盆肥大家还深怕别人不愿意来,可是本地的私营企业稍微发展壮大,就指指戳戳,觉得大逆不道,要变天,陆为民说到这一点上情绪也是相当激扬,让段子君也触动不小。

陆为民的口才相当好,而且思路也相当宽阔,从全球化浪潮到加入关贸总协定对国内经济的影响,从信息化产业到国有企业建立现代企业制度,从专业银行向商业银行转化到苏联解体根本原因,陆为民都提出了不少让段子君耳目一新的观念,这让虽然从领导位置上退下来,但是却一直坚持看书学习的段子君也颇为动容。

一个年轻干部能够有这样渊博的见识和深刻的见解,无论其观点理念是否完全正确,这都值得予以表扬,至少这个年轻干部的心思是放在了工作上,而且有很长远的理想抱负,唯有这样的干部才是日后支撑起地方发展的脊梁,这是段子君的观点。

也许自己可以在离开昌江时再找时间和这个家伙聊一聊,段子君有一种感觉,那就是这个年轻人的造化不仅止于此,而且还具有很强的成长潜力,段子君不想让自己的主观印象来影响自己的判断,但是他还是认定此人非池中物,定然有一个一飞冲天的时候。

他很想站在一旁看一看这个年轻人的造化,如果说真的有机会,他也不吝推力一把,但是前提是对方要拿出一个让自己信服的证明来,而双峰这块试验田就是最合适的,想到这里,段子君真的有些期待。

……夏力行接到周少游的电话时半晌没有反应过来。

秘书长,你那位秘书可不简单啊,能替段老打掩护,弄得我挨了田书记一顿臭骂,还不知道发生了啥事儿,我先前还琢磨小陆是怎么一会事儿,怎么到了昆湖有事儿也不和我说一声,结果是段老给田书记打的电话,这么说回来,还要感谢小陆替我们昆湖圆场了。

夏力行和周少游不算很熟,但是也不陌生,毕竟同属于田海华阵营,只不过夏力行先行了一步,从丰州地委书记位置上一步跨越到了省委常委、秘书长位置上了,周少游的资历稍稍浅了一点,但是能让田海华把他放在地位仅次于昌州的昆湖担任市委书记,也足见他在田海华心目中的地位。

老周,这事儿要说也不算是什么大事儿,现在医院大多数都这样,自负盈亏了,人家当然要考虑效益,但正如田书记说的,人命关天,病情似火,哪能容得耽搁?这是个机制问题,怎么来既要保证医院的经济效益,更要考虑社会效益,这是关系到政府的颜面,我倒是觉得可以借助这个机会在全省掀起一股风气。

秘书长,这是自然,但是昆湖不该来当靶子啊,你说全省全国哪不是这样?这大年三十的,田书记那我们昆湖开炮,我冤啊。

电话里的周少游笑着喊冤,田书记大概也是担心给段老留下一个不好的印象,所以非常重视,好在小陆和段老在一起,这事儿还有圆转余地,秘书长,到时候还请小陆多解释一下,我们昆湖也肯定按照田书记的要求,彻底整顿医院的这种不良倾向……老周,陆为民能有那么大能耐?是不是恰巧碰上了,我觉得他好像不可能和段老有什么交情才对……行了,你既然这么说,我也没啥说的,我会和他说的,嗯,正月初四,田书记应该有时间,田书记知道了就好,到时候见面说。

搁下电话夏力行有点儿纳闷,他当知道段子君这个春节回昌江的事情,省委田书记对段子君很尊重,他夏力行对段子君也一样很敬重,在段子君回来之后曾打算去看望段子君,但是段子君婉言谢绝了,只说这一次回来时要去看一个在洛门的战友,不愿意打扰省委。

段子君性格夏力行也清楚,所以也就很知趣的没有去叨扰,但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周少游在电话里告诉他陆为民和段子君也能扯上关系。

为民这小子怎么能够和段老拉上关系,而且还是年三十夜里一块儿出现在昆湖市人民医院,还惊动了田书记?!见自己丈夫一脸困惑,白圃搁下手中的锅铲,问道:怎么了,力行?嘿嘿,周少游打来电话说昨晚他们昆湖市医院闯了祸,惹得田书记大发雷霆把他给很尅了一顿……夏力行话未说完,白圃不解的接上话,这关你啥事儿?他不是也挺得田书记信任么?怎么了,用得着向你来诉苦?当然不是,他只是说昨晚的事儿陆为民这小子也掺和在其中。

夏力行有些好笑。

陆为民?!白圃更不解了。

是啊,为民也就罢了,周少游说还有一个人也和陆为民在一起,段老。

夏力行想了一想,算了,我给为民打个电话问问,看看这家伙在干啥,后天张天豪要过来,晚上要在一起吃顿饭,我听张天豪说他把为民也叫上了。

段老?力行,你是说段老,段子君段老?白圃也大吃一惊,段老怎么会认识为民?段老在昌江工作时,为民大概还在读小学吧?嗯,所以我也很奇怪。

夏力行摇摇头,待会儿我打个电话问一问他就知道了,对了,燕青那边和为民这小子还有没有往来?这我不清楚,大姐来问过我几次,我也问过燕青,这丫头却愣是软硬不吃,嘴巴紧得给上了锁一般,不肯说,我琢磨着这丫头弄不好是真的陷进去了,快二十七岁了,连个对象都不处,你说这丫头究竟在想什么?除了陆为民难道这昌州城就找不到一个像样的男人了?我姐还一门心思想要把燕青调回京里,可我征求了燕青的意见,她根本不想去京里,一辈子都不想去京城。

夏力行轻轻叹了一口气,他当然知道苏燕青不愿意去京城的原因,几年前那场风波给她留下了太深的印痕,虽然现在已经过去几年了,但是这丫头心里还是有一块伤疤,稍稍触碰就要流出血水。

不过我看燕青这丫头这一段时间心情似乎不错,也不知道是不是有其他原因。

白圃若有所思的道:我觉得她好像有点谈恋爱的模样,难打燕青真的想通了?好了,燕青是个很自立的丫头,这方面最好还是尊重她自己的意思。

夏力行摇摇头,也许是好事多磨。

第一百二十九章 投效和收揽甄妮一家回宝庆老家去了,陆为民一个人留在了昌州。

这个春节注定不会清静,这一点陆为民也早有思想准备,除了他自己安排的一些活动,总还有一些意外到来。

晚上张天豪要请夏力行一起坐一坐,陆为民也要参加,陆为民本来打算下午早一点去夏力行那里,顺带汇报工作也把三十夜那一晚以及后续情况汇报一下,但是中午接到了章明泉的电话,让他不得不暂时搁置。

章明泉来了昌州,但不是他一个人,而是还有一个人,梅岭乡乡长丁克非。

照理说章明泉是很了解自己的习惯的,春节期间如果不是紧急事情,他不喜欢应酬私人事情之外的公务,但章明泉能主动打电话来,而且说他和丁克非两个人一起来,就说明丁克非这个人肯定是让章明泉不好推托,或者说章明泉觉得这个人值得他带来。

陆为民来双峰时间太短,而且有大半年还在洼崮那边,对洼崮的干部情况还比较熟悉,但是对全县的干部来说他就比较陌生了。

全县二十八个乡镇,除了洼崮四个乡镇外,陆为民也就只对几个区所在的乡镇党委书记镇长们稍微熟悉一些,而非区所在的乡镇他就比较不太熟悉了,党委书记还好一点,能大致了解,而乡长们他就只能说是认识而已,对于他们的情况,也就只能依靠章明泉和巩昌华的介绍来了解了。

陆为民当然清楚章明泉的意图,翻了年后县里边肯定会有一波大的人事变动,主要涉及到乡镇的人事变动,曹刚已经上位一段时间,局面已经基本稳定下来,而陆为民也担任了代县长,可以说整个县里的格局大致定下来,那么也就涉及到更基层的人事变动了。

一朝天子一朝臣并不完全意味着这是封建残余思想,作为主政者要用和自己观点理念相同相近的干部,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而如果你的观点理念和主政者相同相似,又在一定程度上和领导比较熟悉,或者说一定私交,那么获得提拔晋升的机会就会大很多,这也是当今官员干部们都喜欢与领导建立私下关系的主要原因。

梅岭乡是开元区仅次于开元镇的第二大乡,距离县城13公里,位于双峰和曲阳市的交界点,丰江的重要支流——碧溪从这里穿过,成为丰州地区和曲阳地区的天然界河,而碧玺沟也是著名的地理奇观,相对垂直高度达三百多米的沟壑加上地下暗河使得这里地质情况相当复杂,同样也使得这里的动植物资源相当丰富。

梅岭乡党委书记已经临近到点,这一点陆为民也清楚,而这位丁克非丁乡长这个时候跟随章明泉来昌州拜会自己,目的似乎不问可知了。

并不是每个乡长都可以顺理成章的接任党委书记,尤其是这位丁克非担任乡长时间不到两年,准确的说他在陆为民来双峰之前刚刚担任梅岭乡乡长只有半年,而在此之前他是县农业局的副局长。

说实话,陆为民理智上告诉自己干部求上进是一种很正常很理性的行为,拿破仑那句的不想当元帅的士兵不是好士兵就是最经典的诠释,但是他内心深处还是不太喜欢这种毛遂自荐,他更喜欢那种用自己的表现来赢得认可的做法,只不过这种方式并不被很多人所认可。

曲双公路的确是县里需要考虑的一个问题,地区和县里不是看不到曲双公路建成的好处,但是老丁你也很清楚梅岭和金宫镇之间这段距离的地质状况,要想修建曲双路,建设资金是一个大问题,而这一段虽然直线距离只有几公里,但是造价可能会是同等距离的两到三倍以上。

陆为民发现自己对眼前这个乡长的观感正在逐渐改变,他自认为自己不是一个容易被表象所影响的人,但是眼前这个介乎于青年和壮年之间的三十来岁的家伙还是用他的表现让自己被影响了。

但是陆县长,您可能清楚,我们开元现在可以说是交通状况最糟糕的区了,双塬不说了,太和与洼崮处于省道315上,洼崮还有省道217通过,洼崮的发展固然是您和章主任齐心协力的努力,但是交通优势也很重要,永济最不济还有双南路连通,虽然道路状况不太好,但是也算有吧,原来凤巢也很差,但是现在阜双路建得如火如荼,看得我们开元这边的干部眼睛冒火啊,这太不公平!丁克非虽然看起来文质彬彬,一副黑框眼镜,身材瘦削,但是说起话来却是铿锵有力,颇有金铁之意。

太不公平?陆为民笑了起来,老丁,你这话好像怨气很大嘛。

不是我们开元这边的干部怨气大,而是事实就是如此,阜双路的重要性赶得上曲双路么?阜头对于我们双峰来说有多大意义?而且就算是阜双路双峰段建成,但是阜头段呢?阜头财政状况比我们双峰还糟糕,他们现在根本不可能花钱来建这段路,可以说这条路其实就是翠峰山风景区的专用公路了,可是县财政花这么多钱就是为了翠峰山风景区建一条专用公路么?县里现在在县旅发司的股份现在只占多少?这条路建设费用完全应该由县旅发司来承担,最起码县旅发司也应当承担一半以上的资金才合理,而腾出来的资金至少可以为曲双路的建设进行前期准备工作。

丁克非振振有辞的言语让陆为民不由得皱起眉头,但是他得承认对方的话没错,阜双路价值至少是在短期内难以充分体现出来,从轻重缓急的角度来分析,阜双路对双峰经济发展的重要意义远不及曲双路重要,但是翠峰山风景区的开发也迫使这条路不得不提前提上议事日程。

而县里边不少人对由县财政来承担阜双路的建设也有很大意见,认为县旅发司应当要承担部分建设资金才对,否则县里就不应当马上来启动阜双路的建设,有限的资金可以用在刀刃上。

当然很多人并不清楚当时的那种情形,为了抵消陆为民在工业试验园区建设上咄咄逼人的气势,所以曹刚和叶绪平才会有这么一出,现在陆为民已经担任了代县长,一切都成了过去,但是阜双路的建设却已经木已成舟,无法停下来了。

老丁,一条道路的建设既要考虑长远意义,又要考虑现实利益,阜双路的建设主要是考虑到了翠峰山风景区的开发,翠峰山风景区和骑龙岭风景区两大景区建设是县里确定下来今后三年工作的重点建设工程,那么县里承担必要的基础设施建设也是义不容辞,阜双路要从长远来看肯定不及曲双路作用重大,但是这条道路的建设可以极大的促进翠峰山风景区开发,这对于我县旅游资源开发有着相当重要的意义,骑龙岭加上翠峰山,一个是湖光山色见长,一个是以历史古迹和山景取胜,这两处风景区结合起来,可以让我们县的旅游资源得到充分开发,也可以让游客在我们县逗留时间至少多一到两天,可以极大的促进我县商贸服务业发展,这一点意义大家都应该可以看到。

陆为民的耐心解释并没有让丁克非感到满意,不过他也知道自己今天来不是为了和陆为民争议这些问题,但是陆为民主动提及这些话题,又让丁克非有些不吐不快。

县长,我们开元这边一样也有不俗的风景,碧溪沿岸的风光也不比翠峰山和骑龙岭差多少,尤其是碧玺沟号称地理奇观,溶洞、暗河,丰富的动植物资源,一样未得到开发,而曲双路真要建成,无疑可以让这些资源也可以开发出来,而且碧溪在马龙谷一线落差也很大,有丰富的水电资源可供开发,唯一限制它们获得开发的就是交通,如果这条公路能建成,那么那里丰富的水电资源就能立即释放出来。

丁克非迫不及待的叫了起来,虽然他的声音有些低沉,但是脸上露出的表情却很激动,坐在一旁的章明泉忍不住苦笑,这个家伙几乎忘了他自己来这里的真正目的,却陷入了和陆县长的争执之中,当然这种争执也是一种表现方式,但如果放在关系更为融洽和亲密之后再来表现,那效果无疑要好许多。

当然这是章明泉自己的感觉,作为两个当事人似乎却完全没有这个自觉。

水电资源开发那也需要一个长久规划,而且水电资源开发需要考虑对环境的影响,这需要一个相当繁复而又必须的评估,不能轻举妄动。

陆为民摇摇头,老丁,你刚才不是说你们梅岭乡也有一些想法么?再好的想法也需要有良好的交通来作保障,陆县长,我听说县里对曲双路建设有想法,所以……丁克非这个时候才发现自己似乎有些过头了,似乎自己和陆县长的关系还没有达到那种随心所欲的沟通的地步,收回话头,呃,梅岭有种植花卉和苗木的传统,和洼崮有栽培中药材的传统一样,所以乡里在这方面有些打算……第一百三十章 费解,疑点送走了夏力行,张天豪和陆为民并肩而立。

清冷的夜风让微微有些酒意的张天豪头脑迅速冷静下来,他微微偏头瞥了一眼还在注视着前方消失的奥迪车尾灯的陆为民。

曾几何时,这个才二十来岁的年轻人几乎也可以自己并肩而立相谈甚欢了,自古英雄出少年,这句话落在眼前这个年轻人身上太准确了。

如果说第一次见面是因为这个年轻人为丰州牵线搭桥引来了拓达集团丰州水泥厂这个项目而感到惊异的话,那么当这个年轻人一跃成为地委书记秘书时,张天豪就知道此子非池中物,给地委书记当秘书也不过是小荷才露尖尖角。

但即便是这样,张天豪还是没有想到陆为民竟然只用了一年多时间就从县委常委走到县长位置上,在这一点上张天豪分析过,可能夏力行的确起到了一些作用,但是从县委常委到县委副书记,再到代县长,张天豪认为即便是夏力行全力扶持,如果陆为民没有其他特别的表现,也不可能走到这个位置上。

李志远不是面人儿,作为丰州地委书记,他可以给你夏力行几分薄面,但是若是夏力行以为可以对他指手画脚,那就大错特错了,当然,夏力行不可能不智到那种程度,所以他不可能为陆为民亲自出面,就算是有孙震和安德健在其中运作,陆为民走到现在这个位置上,依然是一个异数。

对于陆为民的表现张天豪即便是去了昌西也一样有所闻,尤其是现在冯可行转任双峰县委常委、纪委书记,让他不得不正视眼前这个已经成长起来的角色。

如果说以前张天豪对陆为民的亲善更多的是一种笼络和交好的话,那么从现在开始,他觉得自己需要认真审视这个年轻人了,这个年轻人已经具备了让人正确评估掂量的实力。

为民,明天可行他们要过来,另外还有几个,你都认识,老谢、龙飞还有上官。

张天豪舒展了一下身体,他的奥迪车已经过来了,静静的停在路边上,排气筒散出淡淡的白气,他却没有上车的意思,好久没和兄弟们在一起了,怪想念的。

呵呵,天豪州长,昌西和丰州距离虽然远了一点,但是现在交通很方便,从昌西过来,到丰州,也就是七八个小时车程,早上走,满打满算,下午也能到,从下个月开始,国家要实行大礼拜,周末可以休息两天,天豪州长星期五下午早一点走,还能赶一顿晚饭呢,现在青溪经昌州到昆湖这一段路路况很好,要不到三个小时就能跑到,比以前至少可以节约一个小时呢。

陆为民笑着接上话头,到时候天豪州长过来,到双峰吃顿晚饭,我再陪天豪州长到丰州,时间正好啊。

听得陆为民这么一说,张天豪禁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为民考虑得真是周到啊,说得也是,现在交通越来越方便了,等到昌青高速和昌洛高速建成,从青溪到洛门这一段只怕也只需要三个小时了吧,若是再等几年昌西和丰州弄不好也一样会通高速,到时候昌西到丰州,大概也就是五个小时的车程吧。

天豪州长,听说昌青高速和昌洛高速今年都有可能动工,现在昆湖洛门与青溪那边争得挺厉害,都在力争第一条高速公路的名头,究竟那条高速先动工啊?陆为民随口问道。

也许都要上,田书记和邵省长在这一点上意见很一致,高速公路对于一地经济发展助推很大,青溪和昆湖都是省里数一数二的经济强市,昆湖青溪也是省里重点保发展的地市,估计就算是省里贷帐也要上。

张天豪说得很含糊。

他说知道省里在高速公路建设上是有分歧的,倒不是为上不上高速公路项目有分歧,而是为了先上哪一条高速有分歧。

田海华主张先上昌洛高速,认为昌洛高速沟通了昌州、昆湖、洛门,而且可以辐射到黎阳和丰州两地,可以为日后昌洛高速进一步延伸到黎阳和丰州打下基础,这对于带动整个昌东地区的发展都能起到相当大的积极作用。

但是邵泾川却支持优先上昌青高速,理由是昌青高速路程较短,造价也低许多,对于财政并不宽裕的省财政来说,这条高速路几乎要把省财政弄得捉襟见肘,两个主要领导的观点不一致,也使得这两条高速公路规划有些搁浅的意思,但是眼见各省高速公路建设大潮都已经拉开序幕,田邵二人都有些着急,急于在这个问题上定下板来。

去年首都机场高速、京津塘高速、济青高速陆续建成通车,极大的刺激了全国高速公路建设,昌江省内高速公路建设也提上了议事日程,田海华和邵泾川都是建设高速公路的支持者,但是两人分站在不同角度来考虑问题的角度也不一样,先上昌青还是昌洛高速就成了争执点。

都要上?财政撑得起?陆为民笑了起来,要以我说,还不如调整一下,把青溪——昌州——昆湖这一段建起来,毕竟这才是咱们昌州经济最发达的地区,从市场角度来说,这一段也更具有投资价值,领导们多斟酌一下,也许会有一个妥协的办法。

张天豪眼睛一亮,随即微笑着道:为民,你这个观点会让洛门这边气破肚皮的。

呵呵,我也就是随口而言,当不得真。

陆为民摊摊手,一脸无辜的道。

为民,我看你到双峰去之后动作很大啊,省旅游公司和省投资公司专门组建旅投司来开发双峰旅游资源,我找过罗耀祖,希望他能考虑一下我们昌西州这边的旅游资源开发,他直言不讳的告诉我,骑龙岭和翠峰山开发基本上就把旅投司的资本给榨干了,都是被你给逼得,找了陆海集团和嘉桓公司来作为竞争者,硬生生逼得他们把所有老本都给掏了出来。

张天豪面带笑容,陆为民心中微微一动,天豪州长,我听说省投资公司对于目前旅投司的股本规模和结构都不太满意,实际上他们是希望增资的,只不过省旅游公司那边想要保持控股地位,但是却又不愿意多出资,所以才会演变成这样,我也是被逼无奈,才会找陆海集团和嘉桓公司来合作。

您身份不一样,如果可以的话,我建议您可以直接找省投资公司甚至省里的分管领导,请他们考虑一下增资的可能,我想也许可以获得一个意外收获。

哦?张天豪心念急转,你是说省投资公司有意增资?省旅游公司却不愿意?呵呵,天豪州长,这很正常,控股权谁愿意让出,但是省旅游公司的实力当然不可能和省投资公司相比,但是旅游开发又不仅仅只凭经济实力说话,既有资源和市场营销渠道这些还得要依靠省旅游公司,所以省投资公司在这一点上也不愿意与省旅游公司撕破脸,但是如果昌西州这边出面找省领导协调,我想应该可以获得一个满意结果。

陆为民的建议让张天豪怦然心动,他低下头略作思索,才抬起头来,满目欣赏之意,为民,时隔三日当刮目相看啊,看来在双峰的工作让你变得成熟许多了,可行在电话里和我说你变化很大,我还有些不相信,现在看来比可行所说的还要好,我心里真是高兴。

谢谢天豪州长的关心,若没有你们的提点帮助,我也走不到今天这一步……陆为民话音未落,就被张天豪摆手制止了,得,为民,我可没有帮上你啥忙,若是你到我们昌西州来呢,我倒是可以出点力,哈哈哈哈!一直到张天豪的奥迪消失在黑暗中,陆为民都还在回味着张天豪那一句话。

毫无疑问,张天豪对自己也有了一些兴趣,话语中流露出来的欣赏看重倒不是做作,大概也是有点儿招揽自己的意思,但是他明知道自己是夏力行的秘书却依然流露出这个意思,这就有些令人费解了。

难道说他就不怕夏力行误会?张天豪和夏力行之间关系虽然不错,但是陆为民知道张天豪和夏力行不是一条线上的,他们各有各的门道,那张天豪突然说这样一句话是什么意思?陆为民百思不得其解。

更何况张天豪现在只是昌西州的常务副州长,就算是他有意想要招揽自己,让自己去昌西州,但是常务副州长在人事权上能有多大的影响力?昌西州和其他地市情况也大体一致,除了书记州长,也还有两位副书记,他这个常务副州长在州委常委的排名中也比较靠后,就算是自己真的要投靠他,他能给自己什么奖励?想到这里,陆为民总觉得自己脑海里似乎有什么一掠而过,但是却又没能抓住,苦苦思索半晌,也没有找到要领,只能作罢。

第一百三十一章 事业和生活油黑柔顺的乌发被挽成了一个漂亮发髻很随意的搁在了脑后,几缕柔软的发丝洒落在前额额际,修长的眉梢下那双明亮的美眸总像是蕴藏着无尽的情意,白皙光滑的颈项上系了一条碎花丝巾,让低领羊绒衫暴露出来的粉颈多了几分时尚气息。

其实陆为民更喜欢V领,那样两人这种相对而坐的时候,他可以轻而易举的观察到那对浑圆丰硕的凸起,那条诱人的沟壑更能勾起人无限遐想。

不能不说隋立媛比起一年前的打扮简直是判若两人,陆为民甚至还能想起一年前的这个时候自己去与隋氏兄弟接触时隋立媛的穿着打扮,老旧的奶罩,古板的内裤,羊毛衫的样式更是让人觉得是在十年前,而现在,无论从哪个角度,你都很难把眼前这个女人和一个乡下村妇联想起来。

甄妮回了宝庆老家,要正月初六才会回来,给了陆为民三天自由空间,隋立媛来了昌州几天了,虽然有卓尔和石梅相陪,但是陆为民知道隋立媛更渴望和自己呆在一起。

喜欢这里的气氛么?陆为民搅动着手中的银勺,伴随着咖啡淡淡的香气浮起,理查德?克莱德曼的钢琴曲如水银泻地一般缓缓的在大厅中流淌,让人有一种梦幻般的迷惘。

隋立媛低垂下眼睑,抿着嘴唇,我很喜欢这种氛围,但是这和我的生活应该是两个世界。

说错了,世界日新月异,没有什么东西是一成不变的,关键是自己的心灵和思想是否愿意跟随着世界变化而变。

陆为民摇摇头,目光中却满是关爱,不要认为自己的生活和这里就是天壤之别,也不要认为这之间的差距鸿沟不可逾越,深处在这个大时代,只要去努力,很多东西其实并不想你想象中的那么复杂高难。

你很喜欢这里?隋立媛抬起目光,神色有些复杂的看着陆为民。

不,这里只能偶尔小憩调剂,就像辛勤一天之后的一个歇脚打尖的所在,我想我更喜欢工作。

陆为民毫不犹豫的摇摇头。

你们男人为了事业都是这样么?为了你们心目中所谓的事业可以放弃一切?女人目光温润,巧笑嫣然,口不应心。

陆为民也笑了起来,事业是什么,生活又是什么?往高的说,事业追求是一个心理满足,往低的说,事业就是填补生活低端需求,比如衣食住行,生存需要。

那么生活呢?往高的说实现理想情操的升华,嗯,还有一个词儿可以说明问题,享受生活,可生活是用来享受的么?只有你把事业做到了高处,你才有资格享受生活,否则,事业和生活就是一对难兄难弟。

对于男人来说,事业成功了,未必生活就成功,但是事业不成功,生活必定不成功!我个人认为两者并不矛盾,可能会有一些冲突,但是可以妥善处理好,如果做不到这一点,那只能说明自己的能力有问题。

隋立媛在心中微微叹了一口气,她很享受对面这个男人的夸夸其谈,嗯,不能说是夸夸其谈,那是贬义词,而是滔滔不绝口若悬河,虽然言语中满是或自我调侃或对人揶揄,但是那种感觉很舒服,轻松愉悦,或者说是某种心灵快感,甚至并不比生理上的快感差多少。

正是这种感觉让她明知道和这个男人在一起很危险,无论是对他还是对自己,但是她还是如飞蛾扑火一般的情不自禁。

对他来说,自己也许就是一颗炸弹,随时可能炸响,让他身败名裂,而对于自己来说,这何尝不是一剂慢性毒药,越是沉迷于这种感觉,越是难以自拔,明知道迟早自己不得不离开,那离开之后自己的生活又会怎样?行尸走肉,还是自我麻醉?隋立媛不知道。

见隋立媛的目光里有些迷离恍惚,陆为民心中也同样有些感触。

章明泉临走之前,很隐晦的暗示自己不要再和隋立媛来往了,他甚至有些露骨的说如果担心隋立媛那边不好处理,由他们两口子去做工作来解决这个问题。

对于章明泉的好意陆为民当然理解,陆为民也知道章明泉为什么会这么急切这么担心,因为对方深知他自己的政治前途已经和自己系到了一起,不仅仅是他,甚至还包括齐元俊、巩昌华这样一个群体,而和他一起来的丁克非无疑也正在步入这个群体。

一旦自己在这个问题上马失前蹄,那么也就意味着这个尚未真正成型的群体就会灰飞烟灭,章明泉当然不甘心,好不容易获得了这样好一个机会,怎么能如此轻率的市区,所以他才会不顾可能引起自己误解的说那些话。

就像章明泉很含蓄说的那样,女人就那么一回事儿,晚上拉了灯上床做事都差不多,新鲜味儿顶多也就是那一会儿,几次之后也就差不多了,这明显就是暗示自己和隋立媛已经在一起那么久了,就算是好这一口也该收手了。

陆为民不能说章明泉这种观点龌蹉下作,甚至陆为民估摸则像自己身边的巩昌华、齐元俊这些人都有这样的观点,至少他在巩昌华嘴里就听到过类似的话语,女人是什么,就是男人打拼事业中的一个调剂,再漂亮的女人又怎么?上过床之后,也就那么一回事,仙女多吃几回,一样会乏然无味,和事业相比,根本就没有可比性。

他承认章明泉他们这一类观点有些道理,男人当以事业为重,因为管不住自己小弟弟而栽筋斗的男人都是蠢货,但是他却无法像他们所说的那样可以轻而易举的做到恩断义绝,大哥说二姐给自己下了一个断语,自己啥都精明能干,就是在女人问题上有些软,必须要吃一回大亏之后才能明白,陆为民承认这一点,甚至觉得自己即便是吃了亏会不会有所改善都很难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有些脾性有些缘分,似乎早就天注定。

对于章明泉的隐晦暗示和后来的直言不讳,陆为民的态度是不置可否,章明泉也无可奈何,只能含含糊糊的说,注意安全。

章哥他们是不是来了?隋立媛似乎也觉察到了陆为民的情绪变化,小心翼翼的道。

嗯,明泉中午来的,下午就走了。

陆为民看了隋立媛一眼,问道:怎么了?那他说没说什么?隋立媛有些紧张,目光也变得有点儿躲躲闪闪。

说什么?他和另外的人一起来的,说工作。

陆为民有些好笑,这个女人似乎对章明泉的态度特别敏感。

那没说其他?隋立媛松了一口气,原本有些僵的脸色也一下子变得生动起来。

嗯,也说了……看见隋立媛活泛的神情,陆为民心里一笑,忍不住想要和她开个玩笑。

啊?吃了一惊的隋立媛如受惊的麻雀一般,脸色一下子变得有些苍白,双手也紧紧握在一起,下意识的绞着,他,他说什么?他说,让你好好把我侍候好。

陆为民压低声音,嘴角浮起一抹可恶的笑容,无论是哪方面都要听我的话。

一下子被陆为民这两句话弄得满脸通红,水溶溶的眼波顿时变得迷离起来,颊间的两抹动人的红晕美奂美伦,而身体微微前倾,胸前那一抹白腻和急剧起伏的那对凸起,让陆为民只觉得自己身体某个部位不受控制的昂扬起来。

你……隋立媛娇嗔一声,狠狠的瞪了陆为民一眼,但是想到陆为民那大胆放肆的话语,尤其是在这个陌生的公共场所下,虽然四周无人,不虞被人听见,但是那种刺激感仍然让隋立媛心惊胆战的同时却又有一种说不出的渴望。

陆为民不动声色环顾了四周一眼,正月初三,绝大多数人都还是和家人在一起,要不就是在茶楼里玩牌赌博,咖啡厅的生意并不好,连侍应生都减少了一部分,这家咖啡厅地理位置很偏僻,但是却以手磨咖啡味道浓香著称,陆为民来这里时间并不多,但是很喜欢这里环境。

微微挪动了一下身体,陆为民让自己靠近隋立媛,隋立媛有些惊慌的看了一眼雅座的出口,这个位置很好,可以透过幕帘缝隙看到斜对面大厅的情形,如果有侍者过来,至少在十米外就可以看见,所以不用担心被人撞见亲密举动,所以这也是许多情侣最喜欢来的所在。

当陆为民的手抚摸上隋立媛丰润柔软的大腿时,隋立媛眼眸里的情意几乎要渗出来,溶溶眼波中燃烧着灼热,虽然想要阻挡陆为民进一步深入的魔掌,但是却并不坚决。

手沿着羊绒裤袜上滑,寻找到羊绒裤袜的皮筋,灵巧的探入,抚摸着那温软如玉的小腹,慢慢的,隋立媛再也无法控制自己内心燃烧的情欲,只能温声哀求陆为民带她离开这里。

第一百三十二章 庙小妖风大,水浅王八多大哥大的蜂鸣声把陆为民从睡梦中唤醒时陆为民脑袋一时间还有些懵懵懂懂,横在他胸前那只丰腴白腻的胳膊让他反应过来昨晚是和谁在一起。

女人也惊醒了过来,撑起身体,陆为民扭亮了台灯,本来想替陆为民拿移动电话的女人一声惊呼,陆为民转过头来才看见已经爬出被窝的女人,一只手掩着赤裸的胸脯,一只手挡住小腹下,惊慌失措的重新缩进了被窝。

陆为民笑了起来,这女人就是这样,身上那一处自己没有看过爱抚过,但是还是这么害羞,陆为民也不在意,接过电话,发现是双峰来的电话。

接过电话,是巴子达打来的,几句话之后就让陆为民脸色严肃起来。

付天华的情人张艳秋在云南被抓住了。

大年二十九巴子达就告诉陆为民他们获得了一条线索,付天华可能逃到了云南,他们根据对付天华这边家人通讯的监控,发现了他们家这两一段时间里有和云南那边的几个固定电话联系,而付天华在云南边并没有亲戚。

付天华的儿子已经在读大学,春节期间要回来,可能会和付天华联系,这一点县公安局一直在密切关注,终于在昨天晚上十一点过,县公安局专案民警发现了付天华儿子利用县城里一个公用电话打了一个长途,而县公安局这边立即调取了号码,发现这个号码是昆明的号码,初步判定应该就是和付天华通电话。

于是县公安局紧急派出了以唐军带队的三名干警坐飞机赶往昆明,这也是县公安局民警第一次乘飞机出差。

结果在昆明公安的协助下,双峰警察终于在那个公用电话旁的一处出租房中成功的抓住了付天华的情妇张艳秋,但是付天华却成功逃脱。

根据张艳秋的交待,付天华一直和双峰这边有联系,但是和谁联系她不清楚,而且付天华对县公安局调查这起案件的情况也十分了解,而张艳秋在被抓获之前就接到了付天华打来的传呼,在电话里让她别回出租房里,双峰警察已经过来了,但是张艳秋以为双峰警察刚到昆明,未必知道他们的住处,所以冒险回家拿东西,才会被抓住,而付天华是怎么知道双峰公安过来这个情况,张艳秋也不清楚。

陆为民觉得问题有些麻烦了。

毫无疑问,不是县公安局里就是县里边有付天华的眼线。

县公安局里除了鲍永贵、单雄义以及巴子达三人外,也就只有唐军和他带领的那两名干警知道,而县里边则只有曹刚、陆为民以及叶绪平、曲元高四人知道,而且包括曹刚、陆为民、叶绪平和曲元高两人也是在干警们出发前才通过鲍永贵的电话报告知道这件事情,而且在获悉这个情况一开始,曹刚也和陆为民就明确了这个情况要绝对保密,不得扩散,为此专门给叶绪平和曲元高打了招呼,但是付天华远在昆明却很准确的知道了双峰警察来了昆明。

这说明什么?要么是县公安局里有人通风报信,要么就是县里边有人泄露了风声,而陆为民的判断倾向于后者。

如果是县公安局那边泄露的风声,那么从县公安局掌握情报调取电话,然后研究方案,在到干警飞赴昆明,这之间还有大半天时间,付天华和张艳秋完全可以有充裕的时间准备好走人,但是付天华却慌得连出租房里东西都没有来得及收拾就跑路,而张艳秋也是在外边去买东西没有回来,付天华才会给张艳秋打传呼让她赶紧离开,这也就是说他们也是刚刚获得这个消息。

双峰公安这边通过地区公安处和昆明方面联系,干警乘飞机到昆明再到抓获张艳秋,整个过程只用了五个多小时,这样高的效率却依然让付天华跑掉,虽然付天华也是堪堪逃脱,但是这也基本上可以判断出是哪方面泄露了消息给付天华。

当然,理论上县公安局那边也可能存在泄密的可能,比如付天华和县公安局这边的内线联系也许有固定时间,付天华未能在第一时间获知,拖延了几个小时,这种可能都有,但是这根据陆为民的分析判断,县公安局里边泄密可能性很小。

当时在抽调专案组警力时陆为民就专门给巴子达打了招呼,一定要选政治素质绝对可靠的,唐军当然没问题,而跟着唐军的几名专案民警也是唐军一手挑的,泄密可能性几乎为零。

子达,你觉得付天华怎么会逃脱?陆为民沉吟着问道。

根据我的判断,肯定有人泄露了风声,不然付天华不会那么恰到好处的逃脱。

巴子达在陆为民面前直言不讳。

那你觉得是你们公安局,还是县里出了问题?陆为民进一步问道。

这,这个我不好说。

电话另一头的巴子达迟疑了一下,才回答道。

我面前都不好说?陆为民轻哼了一声。

陆县,不是这个意思,兹事体大,我不敢妄言,但是我觉得我们局里泄露消息的可能性不大。

从时间上来分析,局里研究抓捕付天华只有我们几个人,但是唐军他们三个也是经过专门挑选的,出问题可能性很小,若是说我和鲍局还有单政委三人中间谁泄露了消息,那么在时间上有些对不上,否则我们根本不可能抓得住张艳秋,所以这就是个矛盾,如果是我们这边泄露了消息,解释不走啊。

巴子达在电话里赶紧解释。

那就是我们县里几个人中间出了纰漏了。

陆为民淡淡的道。

陆县,我可没这么说,我只是说我们局里出问题几率比较小,但也不能绝对排除,比如如果有一定反侦察知识的,可以利用我们这种心态打一个时间差,故意把目标引开,当然按照常理来说抓住付天华和张艳秋可能性很小,只是张艳秋太过于大意,或者说舍不得出租房里那几万块钱,所以才会被我们抓获。

巴子达的话虽然只是一种假设,但可能性的确存在,陆为民却知道这不过是个托词,县公安局出问题可能性很小,问题肯定是出在县里。

曹刚、自己、叶绪平以及曲元高,四个人中间,排除了自己,陆为民认为曹刚的可能性也不大,毕竟他才来,凤巢合金会的问题怎么也和他扯不上关系,但是黄祥志……陆为民心里打了一个突,这种可能性也不能完全排除,但细细思索一阵之后,陆为民还是排除了这个可能。

黄祥志就是再得曹刚的欣赏信任,曹刚也不会为黄祥志冒这种风险,黄祥志真要出了问题栽了,他顶多也就是背个识人不明的责任,甚至都算不上,毕竟黄祥志也没有暴露出什么问题来,现在也还只是怀疑而已。

那么就是叶绪平和曲元高了。

曲元高没听说和凤巢那边有什么瓜葛,付天华也和曲元高有什么交织,即便是黄祥志也和曲元高没有多少交情,当然这只是表面现象,真正深层次的东西,一般人是无法了解的。

在陆为民心目中,叶绪平无疑是最大的嫌疑。

没有其他理由,叶绪平给陆为民的印象就是如此,黄祥志肯定有问题,而叶绪平在陆为民心目中就是和黄祥志属于同一类人。

子达,那张艳秋有没有交待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来?陆为民吁了一口气,漫声问道,一只手却在身旁女人脸庞上摩挲。

旁边抖抖索索的女人替陆为民披上外套,这才重新把身体缩回被窝里,将乌发遮掩的面庞紧紧靠在陆为民肋际,身体却侧压在对方那火热粗壮的大腿上。

暂时还没有交待多少有价值的东西,但是唐军说从张艳秋和付天华租住的房中搜出现金三万多元,还有一些是那个女人随身携带的账目本和笔记本,估计应该有一些有价值的东西,但这要等到回来进一步审查之后才知道。

嗯,子达,他们什么时候能回来?陆为民的手已经沿着女人粉颈滑入了被窝中,那对令人垂涎的傲人豪乳落在手中,滑腻柔嫩,粉剥鸡头肉两点,更是在陆为民指尖捻磨下迅速肿胀凸起。

他们买了明天的火车票,估计初五晚上就能到昌州,最迟初六回来。

好,这件事情你盯着,最好你和唐军商量一下,怎么来从这个张艳秋身上打开缺口,我估计这个女人知道的东西不会少。

陆为民想了一想才道。

我明白,陆县,恐怕这件事情我们要向曹书记和曲书记也要汇报一下。

巴子达的话让陆为民愣怔了一下,然后他就明悟过来,嗯,那是当然,你们该怎么汇报按照程序走,这件事情我知道了,我只是提醒你,务必小心,这个案子不是简单的经济案子,双峰这个地方,给我的感觉就是庙小妖风大,水浅王八多……陆为民本来还想多说两句,但是想了想,还是把话吞了回去,有些话只能点到为止。

第一百三十三章 谋事谋人隋立媛听得陆为民嘴里冒出一句庙小妖风大,水浅王八多,有些忍俊不禁,直到陆为民挂断电话,才偷偷笑出声来。

在她印象中陆为民虽然已经和自己欢好无数次,但是陆为民在她心目中一直是需要仰视的一个形象,尤其是在其他人面前,陆为民表现出来的那种浑然天成的潇洒气度,更是让隋立媛内心充满了崇拜和迷醉感。

但今天听到陆为民在电话里冒出的这两句话,让隋立媛对陆为民又多了几分说不出亲近感,就像对方似乎和自己之间的那种距离突然消失了,让自己可以更放肆的亲近对方。

陆为民感觉到挤压着自己大腿的那对傲然饱满伴随着对方笑声颤颤巍巍的蠕动,那份不安分的心思如野火后草原沐浴在春雨中的草芽,迅速滋生起来。

隋立媛已经记不清自己在身上这个男人狂风暴雨般的冲击下几番登临巅峰了,她只知道今晚她太幸福了,虽然这个男人不断变幻着花式来折腾自己,让她羞不可抑,但是她知道自己内心是渴望这种欢爱的。

感受到自己胸前那两点蓓蕾在对方手指下一点一点又勃起,隋立媛忍不住抬起头来哀求般的扭动了一下身躯,嘤咛了一声,陆为民看到对方目光中的哀怜求饶神色,这才罢手。

隋立媛松了一口气,怕情郎待会儿又控制不住来折腾自己,有意要分散对方注意力,为民,刚才那个电话是说凤巢合金携款逃跑的事情吧?嗯,你也知道?凤巢合金会干部携款潜逃的事情不是秘密,众人皆知,在县里也闹得不可开交,也幸好县里做了充分准备才算是把这场风波下了下来,否则一旦波及到其他区合金会,那爆发出来的问题,就真的成了溃疡了。

怎么会不知道,我们家隋立芬不就在原岩乡合金会上班,也是这两年她刚带了小孩,走动才少了一些,原来经常回来到我那里来,说起他们那边合金会的腌臜事儿,多了去。

隋立媛欢爱之后面色红润,仿佛有一层潋滟光泽在身上流淌,就连裸露在锦被外的颈项和肩部似乎都被滋润过。

哦?原岩?陆为民皱了皱眉头,原岩是凤巢区的一个小乡,紧邻阜头,人口不过一万多人,原岩合金会状况好么?这我不知道,但是我听立芬说他们乡里几个领导在这合金会上可是吃得脑满肠肥,乡里就两个企业,轮着去当企业负责人,换一任领导上任,就得要贷款一次,每次都是几十上百万,这钱没两年就打了水漂,但是领导们一个个腰包都鼓胀起来了,盖房子的盖房子,买车子的买车子,哪来的钱,还不就是在这里边打抽丰?隋立媛的话让陆为民心里又是一阵搐动,看来哪里的合金会都大同小异,缺乏有效的监管制度,加上从业人员素质不足,还有行政干预的权力寻租,这样搞下去,出问题也是迟早的事情,自己接手的洼崮问题一样不少,只是有了向齐元俊这样的强项干部顶住压力,才让前面诸如朱明奎这样的角色未能得逞,但是仅仅依靠领导干部的个人素质来作保障,实在太危险了,没有一个良好有效的监督制约体系,出问题是必然,不出问题是偶然。

原岩合金会的规模不大吧?陆为民随口问道。

大不大我不知道,但是我听立芬说反正每年合金会烂帐都会增加好好几十万,照这样下去,要不了几年就要折腾垮,这些当官的都一门心思在里边挖钱,还能搞得好?隋立媛叹了一口气,往上拉了拉被子遮掩住胸前半泄的春光,腊月里我去她家里了一趟,她还在说也幸亏凤巢合金会的事儿压下来了,要不他们原岩合金会肯定也会一样跟着出问题,靠乡里的底子,根本就挺不过去。

陆为民听得心一阵发紧,不敢说所有乡镇合金会都是这样,但是毫无疑问有相当一部分经营不当或者说存在问题的合金会都是这种现象,虽然自己担任县委副书记之后已经开始清理合金会问题,并把合金会放贷权收归县里,但是积弊已深,窟窿已经捅下,要弥补这个窟窿,单靠各个乡镇自己来,根本就不现实。

立芬还说,也幸亏县里现在把放贷权收了,现在乡里领导们都骂骂咧咧说工作没法开展了,但是像他们下边这些普通职工都知道这是他们吃钱的机会没有了。

陆为民鼻息间轻轻哼了一声,这在他意料之中,断人财路当然不会受欢迎,但是这是必须走的路,要不留给后边人的麻烦会更多更大。

隋立媛注视着身旁男人凝神沉思的表情,她喜欢这种表情,那种专注执着思索的表情甚至能勾起她内心深处无限情思,让她内心有一种情欲涌动的冲动,但现在她不能打扰对方,就这样静静的依偎着对方,强压住翻滚的情潮,任凭对方在自己胸前这对硕大的累赘上细细摩挲。

……段子君要回京了,陆为民知道这最后一次见面机会有多重要。

甚至连素来对刻意经营这方面不太认可的夏力行都专门叮嘱他,段老是个可敬可佩的老领导,也值得他尊重,吩咐陆为民如果能够和段老建立起良好的关系往来,那就是一大收获。

老爷子,你知道有不少领导都和我说,别在段老面前说工作上的事情,那样显得你陆为民急功近利,会让你在段老面前跌份儿,印象也会大打折扣,建立一种良好的长久的私人关系,放长线钓大鱼,会让你以后受益无穷……陆为民的话让段子君忍俊不禁,大笑起来,小陆,这真是哪位领导说的还是你自个儿杜撰的?自个儿杜撰的,但是也是按照常理精心思索之后揣摩出来的。

陆为民老老实实的回答道。

哦?什么叫按照常理精心揣摩出来的?段子君兴致盎然地问道。

是啊,段老爷子少有回昌江,能够搭上这样一根线,日后去京里办事儿,真要遇到什么难题,请段老爷子帮帮忙,好钢得用在刀刃上,这才合适啊。

陆为民也不在意,双手接过段老爷子随手递给他的一杯茶,恭敬的放下,然后再坐下。

唔,这话也没错,但只要是为工作,我段子君也不是什么斩情断性的圣人,能够为家乡尽一份力,当然也不吝帮忙。

段子君点点头,不过,看样子你好像不打算按照你自己揣摩出来的路子走啊。

嗯,我想了很久,还是觉得要利用这个机会请老爷子帮忙参考一下。

陆为民说得很含蓄,但意思却很清楚,不过段子君倒不太在意,随口问道:什么要我帮忙参考一下?我今天来就是想请段老爷子帮我参详一下怎么来尽快让双峰经济发展起来。

陆为民很认真的道。

哦?让我参详?那也就是说你也有了一些具体想法喽?段子君笑眯眯地道,他知道陆为民既然开了口,肯定是希望得到一些支持,至于说参详这个话的意思也就是想要赢得自己对这个想法的认可,以便于更好的使劲儿。

是,的确有一些想法,这个春节我也一直在琢磨,但是我们双峰的基础太差,虽然有不少想法,但是要把这些想法落到实处,却还需要把一些基本问题解决才行。

陆为民坦然道:所以我也就厚颜冒昧想请老爷子帮我参详一下。

看见陆为民带来的包里有一卷图纸,段子君点了点头,嗯,那你就说说吧。

陆为民听得这话,也舒了一口气,他就怕段子君不置可否,连具体东西都不愿意听,那就有些尴尬了,只要给他开口的机会,那他就有信心说服段子君帮这个忙,当然前提是段子君愿意帮这个忙。

一副昌东南地区的地里交通图在段子君面前展开,段子君一看交通图,就大略知道陆为民的意图。

他是干过一届铁道部长的人,自然清楚交通对一地经济发展的促进作用,丰州地区的交通条件不佳,京九铁路虽然在建,但即便是建成,也只有大垣、丰州以及南潭三个县市通铁路,而像淮山、阜头、双峰、古庆四个县都不通铁路,铁路问题不是哪个领导表个态或者说句话就能解决的,陆为民当然不会是为了铁路来找自己,那么就只有公路建设问题了。

看见这张地图上一条用红色铅笔勾出的路线和放在一旁厚厚的规划方案,段子君也就知道陆为民是为何而来了,曲丰公路,准确的说是曲双公路,也就是曲丰公路的曲阳到双峰段。

第一百三十四章 求援陆为民花了二十分钟来介绍曲丰公路双峰段的意义和价值,一条最具说服力的理由就是,丰州和曲阳分别都是对方相距最近的地区中心城市。

丰州市区距离黎阳市区接近70公里,而曲阳市区距离另外一个最近的城市普明市区超过九十公里,而丰州市区和曲阳市区之间的距离只有区区66公里,而且如果裁弯取直,甚至可以压缩到只有65公里以下。

更重要的是曲阳是一个以化工、纺织和建材为主的老工业城市,虽然进入九十年代以来经济发展迟缓,但是毕竟这个城市工业底蕴还在,和丰州这种纯农业地区的中心城市有着天然的产业互补,建成这条道路可以使得丰州到曲阳不在需要经洼崮到曲江再到曲阳,这条绕行省道217的线路距离为136公里,而另一条从丰州经南潭过固县再到曲阳的路线更是长达142公里。

也就是说这条线路建成,可以极大的缩短两地之间的距离,方便曲阳和丰州之间的联系,对于促进两地经济往来意义重大,而且也能够极大的带动这条公路沿线的开元、金宫等地经济发展,让沿线的许多农林和水利、旅游资源都得到开发。

陆为民还重点突出介绍了双峰开元区这边的资源,尤其是提到了碧玺沟地质奇观和碧溪河的水利资源,以及开元这边的苗木、花卉种植传统,谈到这条道路的建设将会给这沿线超过四十万人口生活带来的方便,务工经商带来的巨大机遇。

陆为民注意到段子君听得相当仔细,而且也提出了好几个具体细节问题,尤其是碧玺沟这个区域的公路建设存在的一些问题,好在陆为民早就有思想准备,而且也让交通局把前几年交通上对曲双公路进行规划时的许多资料送了过来,他也花了半天时间查看,并专门询问了县交通局有关人员这方面的情况,所以段子君询问他这些问题时才能应付裕如。

最终段子君虽然没有明确表态,但是他表示可以就这个问题向昌江省里做一个建议。

老爷子,在您面前我不说假话,您就是向省里建议,我估计省里短时间内也没有精力来过问这条公路,这条公路对于我们双峰意义重大,对于曲阳和丰州来说也意义巨大,但是从全省角度来说,这条公路的重要性还上升不到举足轻重的地位,而今年省里在交通上的大动作您可能也知道了,两条高速公路,昌青高速和昌洛高速,现在省里都还没有确定下来,就是因为在建设资金上的不足,您说您这个建议给省里,省里可能会记下来,但是很有可能会拖到明年乃至后年来实施,毕竟现在省里要首保全省首条高速公路的建设,所以……陆为民没有再说下去,但是段子君却明白言外之意,就算是自己面子再大,恐怕也要服从省里的统一安排,尤其是像首条高速公路不仅仅是一条高速公路那么简单,这其中还有很浓厚的政治意义,就算是田海华和邵泾川也一样不敢怠慢。

嗯,小陆,那你有什么想法?段子君瞥了一眼陆为民,点点头,他知道这个年轻人既然来自己这里求援,肯定早就有一些准备。

嘿嘿,老爷子,我听说现在交通部黄副部长曾经是您的秘书,如果部里边能够在扶持我们贫困地区交通建设上给予一定支持,省里边再能配套一些资金,我觉得这条路的建设资金,应该问题不是太大。

陆为民浅笑着道。

陆为民的话让段子君立马对眼前这个年轻人刮目相看,抚摸着下颌注视陆为民良久,看得陆为民心里都有些发毛了,这才瞪起眼睛道:老实交代,是不是那天一分手你就忙着去收集情况琢磨打我的主意了,还是有谁给你出了主意?夏力行?活天冤枉啊,夏秘书长是问过我三十晚上的事儿,我就简单介绍了一下,夏秘书长只说您是个让人敬重的老领导,便再无其他言语,事实上他还告诉我让我别来烦扰您,嘿嘿,至于说收集资料,这其实不难,您在铁道部干过部长,黄部长那会儿也在铁道部工作,他是咱们省里宋州人,这很多人都知道,嘿嘿,所以我就……陆为民有些不好意思的搓了搓手,看得段子君也是又好气又好笑,所以你就起了心?老爷子,您不也说如果是为了工作,您也不吝出面卖老脸么?何况这根本不算卖老脸吧?我们丰州本来就是贫困地区,交通条件亟待改善,这都是事实,中央要求加大对贫困地区扶持力度,我觉得扶持贫困地区不是给点钱物,而更应该是增强贫困地区自身造血功能,而改善基础设施条件,就是最好的方略,这纯粹是为了工作,双赢之举啊。

好了好了,你就别解释了。

段子君并无意在这上边多说什么,实际上他对陆为民这种做法并不反感,只要是为了工作,穷尽一切力量来实现目的达到目标,这本来就是值得推崇的。

那老爷子,这事儿……陆为民眨巴眨巴眼睛,含笑看着段子君。

这事儿只能说到这里,我回去之后帮你问一问,看看是否具有可行性,我建议你可以先把前期工作做起来,不要坐等。

段子君想了一下,这才道。

实际上他知道曲双公路也不过三十多公里,虽然在碧玺沟那一段因为地质环境可能造价比较高,但是再怎么高算下来,这条道路按照二级公路规格建设,建设费用也就在一千多万,不过超过两千万,如果能够获得部里边的支持,加上省里能贴补一定配套资金,他自信自己可以帮忙做到,只是这种事情他当然不可能一口说死,只能说尽自己努力。

……当陆为民从省委招待所里出来时,一直守候在车上的高远山、章明泉和谷晋康都一窝蜂的下来,眼巴巴的望着陆为民,想要从陆为民脸上看出一点端倪来。

但陆为民的表情很平静,既看不出沮丧失望,也不像兴奋喜悦,这让高远山心里也是七上八下。

当陆为民前天突然给他打电话让他和交通局把关于曲双公路的规划书准备好时,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要建曲双公路?!这可能么?这可不是三五百万就能拿得下来的项目,而且还涉及到曲阳那边的协调,这年前他还只是和谷晋康提了一提这件事情,怎么突然间陆为民就要这个规划方案了?虽然心中有无数疑惑,但是陆为民在电话里说得很急,要求昨天下午就要送过来,这可是春节放假期间,但是对于高远山来说,若是曲双公路真的能在自己任上修起来,那简直就是一件足以被本县老百姓为自己勒石刻碑的功绩,别说春节放假,就是大年三十夜要他跑腿,他也一样甘之如饴。

怎么样,陆县长?高远山迫不及待地问道,满怀希望,急于想要听到好消息,但是却又害怕听到让人失望的字眼。

他也不知道陆为民来省委招待所里是要找谁汇报,但是据他所知省里领导好像是没有谁会住在省委招待所里的,这让她也相当纳闷儿,但是陆为民没有明确说,只是很含糊的说要争取上边的支持。

这个上边是指哪里,陆为民没有明说,在高远山看来,地区是不具备这个实力来支持县里修这条路的,这个上边肯定是指省里,但是省里是指谁?省交通厅还是省委省政府某位领导?这却不得而知,但是陆为民没有让他们进去,他们自然也不好深问。

好在这条公路原来就曾经做过规划,只是大家都知道这条公路建设的难度,所以在规划方案上也都只是做了一个大方案,在很多细节上并没有真正做下去,所以高远山几乎是连夜拉着谷晋康和交通局一帮人把规划方案重新细化了一遍,熬了一个通宵才算是勉强做出来,虽然还远说不上完善,但是至少可以拿出来见人了。

上车再说。

陆为民摆摆手,满脸深沉表情。

对于高远山,陆为民一直在考虑该怎么来处理自己与对方的关系,虽然高远山肯定是走了曹刚的路子才会让曹刚主动提出来让高远山来分管城建交通这一块,但是接触了这么久,他觉得高远山还是想做一些事情的,至于其他他暂时还看不出来。

他不想把人心想得太过于阴暗,高远山如果真的愿意踏踏实实做事情,他也并不想要戴有色眼镜看待对方,也愿意和对方携手合作,但是前提是要真心做点实事。

曲双公路就是一块很好的试金石。

第一百三十五章 以事证人今天是正月初五,正月十六,老高,我和你、还有老谷要跑一趟交通部,这十天时间,交通局要把曲双公路的方案重新再细化一遍,无比做到数据准确,资料详实,要有说服力,尤其是在报告里要重点强调这条公路对于改善我们双峰这个国家级贫困县的交通基础设施,对于全县经济发展的推动作用,这必须要用足够详实的依据来映证,明泉,这个报告你和老谷亲自来写,老高来把关。

陆为民语气中的叮嘱强调丝毫没有影响到高远山兴奋的心情,他连连点头应是。

当陆为民告诉他要通过交通部的渠道来争取资金时,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耳朵,交通部?!部里边会理睬你一条二级公路建设?这可能么?但是高远山也清楚陆为民不可能在这大春节里没事儿找事儿的来演这么一出,肯定是有什么特别的关系渠道联络上了,才会让陆为民如此上心急切的来跑这件事情,而且他甚至可以肯定交通部那边获得这笔资金支持的可能性很大。

他搞不明白陆为民怎么就搭上交通部的线了,而且就是这么短短几天时间,要知道在大年三十慰问时一行人还在琢磨着曲双公路项目是否可行,考虑这条路所需建设资金对于县里和地区来说都是不可承受之重,没想到这才几天,陆为民就能搭上交通部的线。

高远山一度怀疑是不是夏力行帮助陆为民牵的这条线,但是他很快又否定了,如果真是夏力行牵的线,似乎就不应该在这春节里跑到这省委招待所里来这么一出。

不是夏力行,那么也就意味着陆为民另外有渠道,这也让高远山对陆为民又平添了几分神秘莫测的感觉,这个年轻人能三五两下就窜到县长位置上,似乎也不完全是因为夏力行的关系,看样子这人还有更不一般的背景才对。

去部里之前,还要到省交通厅那边跑一趟,地区这边到时候老高你先向行署分管领导汇报一下我们的想法和打算。

饭桌上陆为民显得很沉稳,部里边这条线暂时不要向外说,毕竟这条线能不能真正搭上还是一个未知数,但哪怕只有一分希望,我们也要尽百分努力。

陆县长,地区那边现在好像换了分管领导,听说现在是交流过来挂职的副专员陈鹏举陈专员分管工业和交通这一块,我和他不太熟悉,我听说你和陈专员有过交往,要不请陆县长你先和陈专员说一说,我再去具体汇报?高远山有些兴奋的搓着手,如果部里边真的能给支持,我觉得地区也应当要给予必要支持才对,毕竟曲双路一旦建成,可以使得丰州到曲阳的经济联系迅速改善,也能巩固丰州市的中心城市地位。

陆为民想了一想之后,才点点头:嗯,也行,这样,老高你上班之后先和陈专员那边联系一下,到时候我们一起去拜访,陈专员刚来,我琢磨着他也应该想要做些实事,这曲双公路正好就是一个重活儿,也能打磨人,我估摸陈专员肯定会感兴趣。

陆县长,那县里这边的前期准备工作是否需要先期开展起来?谷晋康也逐渐摸到了陆为民的工作思路风格,做一件事情那就要全力以赴,而且要未雨绸缪,他也意识到这一次曲双公路的建设怕是势不可挡了,虽然陆为民在话语中说得很含蓄客气,但是他却觉得交通部那边铁定会有一大笔专项资金带帽下来,否则陆为民绝对不可能会在这种时候带着这一大票人专门来省里汇报。

唔,老谷你有什么想法?陆为民瞥了谷晋康一眼,他对这个交通局长没有太大好感,但也没有多少恶感,这其实是一种最正常的关系,毕竟之前两人没有太多工作上的交织,而且以前交通工作又是叶绪平在分管,这种疏离感很正常,而现在谷晋康正在力图改变这种局面。

嗯,局里边如果只是方案细化和完善,那工作量不大,汇报材料有章主任操刀把关,我们提供资料斟酌,问题也不大,关键是陆县长你提出来要力争在上半年就把项目彻底敲定下来,甚至要争取动工,但是公路沿线的乡镇涉及到要土地占用和拆迁,工作量相当大,如果不提前开始做,我担心后期会耽搁。

陆为民笑了起来,谷晋康说得很含蓄,其实中心意思就是一个,交通部那边资金如果真的把握很大,那么前期工作就可以开始做起来了,如果把握不大,那么就只是把县交通局的规划方案做一做,这其实就是变相的旁敲侧击探底了。

老谷,你这是在挖我底啊。

对于谷晋康这份小心思,陆为民倒并无什么不满,毕竟这也是为了工作,公路建设一个最重要环节就是征地拆迁,尤其是像曲双公路有相当一段是完全新建,这也就意味着还有大量的前期准备工作要做,曲阳那边管不了,但是双峰境内这些工作可以先行做起来,只要这个项目能够确定。

嘿嘿,陆县,这也是没法啊,您的作风县里边大家伙儿都知道了,雷厉风行,这要求这么高,可有些工作却又一时间急不来,所以与其到后边来抓瞎,还不如先把它慢慢做起来,慢工出细活,先作总比后作好。

谷晋康也在揣摩着陆为民的心思。

年三十视察汽车站给陆为民留下了一个很不好的印象,谷晋康就一直在琢磨着怎么来改变自己在陆为民心目中的印象。

但是他通过各方面的了解,发现陆为民这个人很是有些不一样,据说是在经济上很干净,在洼崮甚至还倒贴钱工作,像他在洼崮担任区委书记期间就用上了大哥大,但是却从未在区里镇里解决过一分钱的通讯费,而用车也是自己在外边借的,基本上不用区里的车,这种情况一直延续到担任县委副书记。

谷晋康不清楚陆为民现在还在使用的这辆挂着津门牌照的三菱越野是哪来的,传言是他一个朋友借给他的,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陆为民不屑于在县里边沾染什么小便宜,他根本看不上。

而且也传言说他在春节前就通过一些很隐蔽的渠道传出来某些意思,他不喜欢干部们传统的那种拜年方式,比如送红包,当然你登门拜年要送一些本乡本土的土特产,比如腊肉,比如茶叶,比如山货,他也并不峻拒,这种现实表现也安抚了不少人,至少在人们心目中这位年轻县长也不是那种不食人间烟火的圣人。

更为关键的一点,是从他用的人也基本上可以看出来,像章明泉和齐元俊都是能做事能干活儿,也就是说,陆为民从现在看起来很干净,而他喜欢用的人就是愿意干事能干事的人,截至到目前为止,谷晋康是这么理解的。

既然是这样,谷晋康心里也就踏实笃定许多,他谷晋康不是做不来事情的人,也不是不愿意做事的人,关键是你得给我做事的机会,而现在机会来了。

对于谷晋康来说,修建曲双公路很重要,但是更重要的是可以借助建设曲双公路来表现县交通局和自己的能力,表现县交通局是一支能打硬仗的队伍,表现他谷晋康是一个可以担重任的角色,给陆县长留下这个印象,尤为关键。

老谷,你就按照你的思路去做吧,曲双公路肯定要修,哪怕是这一次我们的设想遇到一些麻烦困难,但是也顶多就是延迟一些时间而已,双峰要发展,交通要先行,这也是县里的共识,该怎么做老高和晋康商量着先动起来,别等到屎胀肚子了才来挖厕所。

陆为民笑了笑,端起酒杯,今儿个只是第一步,不敢说是庆功酒,但是我这一杯是感谢酒,感谢老高、明泉、晋康以及县交通局的同志在春节期间还加班加点工作,等到这个项目真的拿下了,我们再来庆祝一番。

谷晋康很敏锐的觉察到了陆为民对自己称呼上的变化,一股子说不出的快活从心里深处涌出,忙不迭的端起酒杯迎了上去。

章明泉嘴角挂着一丝微笑,也端起了酒杯。

他注意到了谷晋康眼底深处的喜悦,而高远山显然还没有意识到这一点,这个家伙似乎对陆为民的言语更坚信,完全沉迷在了这个项目带来的巨大震撼性中去了,并没有意识到这些微末变化,当然可能站在他那个角度上,也不太在意这一点了。

这大概也符合陆县长的作风,以事证人,通过工作来观察了解一个干部,看看你是否值得委以重任,是否值得信赖,在洼崮他就是这么做的,也正是这样让自己走进了他身边,而现在他担任了县长,也一样在用这种方式来甄别筛选干部,这也算是他的一种特质吧。

第一百三十六章 心有冷病曲双公路有望获得交通部和省里的支持立项建设这个好消息带来的好心情很快就被接下来的一瓢冷水冲走了,曹刚看着窗外点点绿芽绽放出的春意,却总觉得绿意给自己带来的是料峭。

这开门上班刚第二天,曹刚的心情就变得有些糟糕,但他发现自己心情变化似乎都和陆为民有关。

曲双公路真要能获得部省两级支持而立项建设,那当然是天大的好事,但是这事儿是陆为民搞出来的,似乎就成了陆为民的功劳,不过曹刚对这一点倒不是太在意,就算是陆为民起了承头作用,就算是陆为民打通了交通部和省里的关节,但是这条公路建设归根到底要落到双峰县和曲阳市,其中双峰县这边更是有19公里,曲阳那边只有12公里,而且地质条件较为复杂的地段也大部在双峰境内,也就是说要建这条路,双峰县里还是要占大头。

对于这一点曹刚不是不屑于争功,而是陆为民已经做到了这一点,他这个当县委书记难道说还要跳出来争戴这个帽子,他槽钢还不至于这么下作没品,何况这还只是一个意向,真正要跑下来,也还要靠陆为民去一级一级的跑。

不挂怎么说这个项目对于双峰来说都是一件大好事,曲双公路一旦建成,将使得双峰变成沟通昌东南乃至昌东与昌南地区的一个交通枢纽节点,从黎阳、丰州南下要到曲阳,都将不再绕行南潭、淮山一线,而直接走双峰到曲阳,而且这也会直接拉进双峰与曲阳之间的距离,双峰与曲阳这边的经济联系更为紧密,使得双峰成为丰州和曲阳经济联系往来的桥梁。

陆为民和高远山现在一门心思去跑这个项目去了,据说这个项目也引起了新交流来担任副专员的陈鹏举极大兴趣。

陈鹏举在行署常务会议上也提出来应当把这个项目列入今年要交通工作重点项目,孙震也支持这个意见,倒是焦正喜有些犹豫,担心这个项目一旦列为地区交通重点项目,那么也就意味着地区交通局可能不得不也要拿出部分配套资金,但是如果不列入似乎又有些说不过去,毕竟这曲双公路是打通昌东南到昌南地区交通瓶颈的项目,地区一毛不拔显得太偏心了。

曲双公路带来的好心情只持续了不到半天,张艳秋开始在县公安局收审所里乱咬人了,这个消息让曹刚心情顿时沉了下去。

要说张艳秋乱咬人是和他曹刚沾不上边的,他曹刚才来双峰多久,但是有些事情不能简单的以常理计的。

曹书记,张部长来了。

让他进来。

以往曹刚心情在是不好,也会加一个请字,但是这一次曹刚语气虽然很平淡,但是却用了一个让子,这是曹刚心情不好到了极点的表现。

张存厚吸了一口气,走进曹刚办公室,瞥了一眼曹刚,见曹刚脸色漠然,心里更是发紧,越是喜怒不形于色,说明曹刚的心情越不好,这一点张存厚已经摸清楚了。

他怎么说?曹刚眼皮也不抬,等到秘书把门关上只剩下两人之后,径直问道。

他本人信誓旦旦的拍胸脯没有问题……张存厚话未说完就被曹刚打断,你怎么看?张存厚有些艰难的吞了一口唾沫,似乎在思索这个问题,我觉得或许他是觉得付天华没有被抓大,张艳秋说的那些都是一些没影儿的事情,而且张艳秋也没有把矛头指向他。

没有把矛头指向他?如果说再把张艳秋关上十天半个月,她见到没人管她,把她当替罪羊了,你觉得她不会开始吐呢?曹刚冷声道。

可是曹书记,我感觉老黄他还是有些底气……张存厚话音未落又被曹刚不耐烦的打断,底气?他的底气怕是来源于张艳秋和他没有实质性的接触吧?付天华呢?哼,存厚,你我都知道这合金会的底细,凤巢合金会的账目清理还在进行,但是你不会不知道这里边的窟窿有多大吧?这真的只是简单的正常的经营性亏损?哼,哄鬼鬼都不会相信!曹刚言之凿凿的话语让张存厚心里一阵发苦,此时此刻他只能低下头不言语,谁让他当初要在曹刚面前信誓旦旦的力推黄祥志出任双塬区委书记?虽然曹刚也知道这背后有章丘育在使劲儿,但是曹刚现在不会去责怪章丘育,他只会把板子打在自己身上,自己还得老老实实扛着。

曹刚也一样很气闷,当初县里在研究双塬区委书记人选时,陆为民就明确对黄祥志出任双塬区委书记持不同意见,认为黄祥志在凤巢区委书记任上群众反映很大,不适合出任双塬区委书记,而且还在书记碰头会上和县委常委会上都保留了意见,甚至连孔令成也私下向自己委婉的表明黄祥志不太适合接任他的位置,这让曹刚当时也有些动摇,如果不是张存厚在自己面前拍了胸脯,他怎么会同意黄祥志坐上这个位置?存厚,我们不能抱侥幸心理,黄祥志他想寄希望于付天华不被抓住,抓住之后不吐他,我们寄希望于黄祥志没有被卷进去,这些都是不切实际且相当危险的,张艳秋被住了,我看付天华也跑不了多久,迟早的事情,到时候我看黄祥志还能沉得住气?听曹刚语气有所缓和,张存厚心里终于松了一口气,曹刚这话已经有些推心置腹的味道了,他不能不承认对方的观点更稳妥。

那我去和他谈谈?张存厚犹豫了一下。

嗯,没有必要谈那么深,就说张艳秋和付天华出这么大事情,作为原任的凤巢区委书记和凤巢镇党委书记,他要负一定责任,县委根据工作需要也要对人事做一些调整,让他有思想准备就行了。

曹刚沉吟了一下,又摇摇头,缓缓道:算了,不要说明,就说县里可能近期要有一些调整,他应该明白。

张存厚点点头,实际上他也已经很含蓄的试探过黄祥志了,对方虽然口气很硬,但是自己点了对方一下,对方气势就低了许多,估计给对方一个暗示,对方应该不会有什么强烈反应。

那孟书记那边……?张存厚想了一想又道,黄祥志调任双塬区委书记时间不长,才几个月时间,在现任职位上没有任何动向的情况下又要调整,很容易引来怀疑,而孟余江当初也不太赞同黄祥志,现在孟余江更是分管党群组干的副书记,肯定需要提前沟通。

老孟那里你先去汇报,我估计他心里也有谱儿,我再和他说一说。

说到这里曹刚就觉得头疼,怎么总是自己遇上这种事情,陆为民用的章明泉、齐元俊这些人再无人说三道四?……人事变动消息往往是最难保密的,而且也是最容易引起县委县府大院人们关注的,张艳秋被抓获的消息还未落定,她开始咬人的消息就开始甚嚣尘上了。

但不能不说有些小道消息准确性甚至比官方文件更高效快捷,凤巢镇原副党委副书记现在的摩柯乡乡长徐定国被县纪委调查的消息一夜之间就传遍了全县。

很快黄祥志将为凤巢合金会管理混乱造成巨大损失承担领导责任的传言也在县里边纷纷扬扬的传开了,更有甚者把矛头直接指向了黄祥志,说黄祥志和付天华沆瀣一气,从中渔利,弄得黄祥志每天不得不准时上下班,还得要时不时来县委县府里边溜一圈儿露露面,以证明外边那些传言都是无稽之谈。

呵呵,老曹和张存厚有点儿坐不住了?陆为民笑了笑,漫不经心的道:其实这和他们也没多大关系,凤巢合金会出的问题,前任县委县府班子有责任,包括我和余江书记都有责任,唯独老曹和张存厚没有责任,这有啥坐不住的?但是县委常委会研究黄祥志的任职问题上,争议是比较大的,你还保留了意见,这给曹书记和张部长压力很大啊。

关恒也若有所思的笑了笑,这个时候出这样的事情,对下一步人事调整肯定有影响,我看张存厚这两天人都老了几岁一样。

兼听则明,偏信则暗,古人早就有格言,可我们有些领导就是只喜欢听好听的,其他就选择性的闭目塞聪。

陆为民悠悠的道:希望大家都能吃一堑长一智。

关恒仔细观察了一下陆为民的表情,抿嘴笑了起来,可别这么说,问题还没有查清楚,重要人物还没有到案,很多情况还只是猜测。

心中无冷病,不怕吃西瓜,那怕什么?撇清关系还是预防性措施?陆为民摇摇头,这不是自找无趣么,何苦来哉?第一百三十七章 光明正大的竞争被陆为民那种漫不经心中夹杂着些许不屑的神情弄得有些无语,关恒心中却又有些感慨无限的味道,这个年轻人给人带来的种种总是那样让人惊奇,让他也总觉得这位年轻县长不会长久的呆在双峰这个小池塘里,一旦机遇来临便会化龙腾飞。

在关恒看来,和陆为民相比,曹刚无疑在手腕和城府上都要比陆为民更成熟,但是比起曹刚,陆为民展现出来的活力和激情却更让人心动,而这种激情活力对于像双峰这样亟待打破现有局面的县来说,更具意义。

双峰目前需要的不是成熟老练的官僚,而不是勇于任事敢于突破的干员,这是关恒给双峰下的结论,虽然他自己已经日趋边缘化,但是他并不认为自己就无所作为,而陆为民就是他可以在这个常委位置上发挥作用的杠杆。

你和老冯说了要深挖细查涉及的干部?不需要我说,纪委也应该这么做。

可行才来,情况不熟,这是不利之处,但是同时也是一个有利之处,他没有那么多羁绊和束缚,可以放手大胆工作,我觉得从老虞留下来的纪委干部总体来说素质还是不错的,只不过在特定的时代纪委的职责和权限都被极大的压制了而已,如果给他们这样一个机会,纪委应该大有作为,对净化我们县里一些工作环境也能够起到很大的作用。

陆为民站起身来,踱着小步,意味深长的道:曹书记和我来双峰都不久,我自认为坐得端行得正,曹书记才来,而且以曹书记的品行,我相信也不会在这上边走偏道,可行正好可以好生施展一下拳脚,县里需要一个更好的环境和空间来发展,纪委应当充当去垢剂,来肃清那些被污垢和锈渣堵塞的渠道。

关恒心中微微一凛,陆为民虽然在语气里显得很平淡,但是他却能从对方言语中听出许多隐藏的含义,双峰县的官场积弊甚多,需要好好清理一下了,而纪委只是一柄开山斧,为下一步的大动作开一个头而已。

为民县长,你这话一出来,要有很多人都睡不好觉啊。

关恒若有深意地笑道。

老关,一路哭不如一人哭,双峰现在的情形你清楚,我们等不起,曹书记在这一点上和我都有共识,我们不拿出一些动作来,那么地委也就有可能在我们身上拿出动作来,我不想哭,那么就只有让该哭的人哭了。

陆为民露齿一笑,森森白牙竟有些冷意。

曹书记也有些这方面的意思?关恒眉峰微皱,淡淡地问道。

老关,你就别在那里碍口识羞的打哑谜了?他来了半年了,能没有一点儿想法?陆为民语气也没有啥变化,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思路想法,他作为县委书记,自然也一样,对于如何把双峰未来发展的画卷画好,我想他也有他的想法,我也不例外,那么如何来协调处理好,也是一个棘手的活儿,但是总归要做。

老关你在县里也沉浮这么多年了,难道还能不明白这个道理?早走一步总比晚走一步好,一年之计在于春啊。

关恒不动声色的看了陆为民一眼,为民县长,我倒是真希望你们能够在事关咱们县里发展的大计上能够取得一致意见,那样县里少一些扯皮内耗,多一分发展推动。

我也想,而且我想老曹他也会这么想,但是我们都是不同的人,从成长经历的不同就决定了我们的世界观人生观不可能完全一致,所以这也就注定了我们不可能在所有问题上都取得一致,这就需要妥协。

陆为民侃侃而谈,丝毫不像是在谈论他自己和曹刚之间的关系,而像是谈论一件与己无关的小事。

他是县委书记,我是副书记、县长,从工作原则上来说,我们国家是实行民主集中制,在县一级层面,那么就是通过县委常委会来实现领导,但是这更多是一种理论层面,很多地方,很多时候,一把手的权威实际上已经凌驾于常委会之上,做得好的可以利用自己作为一把手的威望和个人魅力以及工作中的科学决策来达到驾驭常委会走向这个意图,做得不好的,也许就是利用自己作为一把手的权力来硬性独断,前者形成的班子往往是具有战斗力的,而后者内耗和矛盾就会丛生,也导致决策力的科学性和民主性受到质疑,形成的权威也很容易被挑战,执行力更会极大弱化。

也许是觉得自己把话题扯得稍微远了一些,陆为民又把话题收了回来,他是县委书记,我从党内职务来说是他的副手,我会尊重他,即便是在有些问题上我们观点不一致,我也会服从,但是我希望在一些事关县里的重大事宜上还是应当通过民主集中原则来达成一致,哪怕他没有能够说服我,但是至少我希望他能说服其他更多的常委们,我想这种方式同样也适用于我,这应该是一个公平的竞争,而我认为这种竞争是良性的,甚至其他常委也一样可以参与进来,只要他们的观点意见可以赢得大家的支持认可,未尝不可以变成县里的决定。

关恒眯缝起眼睛,深深的打量了陆为民一眼。

陆为民的这番话语里极富挑衅味道,他不知道对方这番话是真的只是想自己透露他对未来县里工作开展的原则性观点,还是在进行一次预演,下一次这番演讲也就是对孟余江,或者邓少海,抑或是张存厚和叶绪平。

……关恒猜得没错,很快陆为民的这份观点就传递到了曹刚耳中,这并不是谁泄密或者故意,而是陆为民光明正大的向孔令成表达自己的想法,而孔令成很快就在第一时间传递给了曹刚。

曹刚抚摸着下颌,他需要评估一下陆为民这番话的意图,乍一听,陆为民这番话似乎带着浓厚的挑衅味道,但是转念一想,陆为民既然是通过孔令成把这个意思表达出来,似乎不太可能有这个意图,而且看孔令成脸上的表情,很显然孔令成也被对方的这番话所打动了。

令成,有些意思,你怎么看为民的这个观点啊?曹刚端起茶盅双手捧着,然后无意识的抚弄了一下茶盅盖,微微点了点头,这才启口问道。

曹书记,说实话,陆县长开始说的时候,我也觉得很震惊,真的,我还是第一次听到,呃,一个主要领导能够这样坦率的开诚布公的表达观点,不管他这种观点是否合乎实际,是否实用,但是他能有这样的做法,我很佩服。

孔令成没有掩饰自己的震惊之情,语气也显得很真诚。

这是孔令成很让曹刚欣赏的一点,不人云亦云,不因为主要领导的感情喜好而作违心之论,而是该坦率而言就坦率而言,该委婉含蓄则委婉含蓄,掌握火候分寸相当到位,也让听话者感觉非常舒服。

哦?的确,为民在这一点上比很多人都强。

曹刚点点头。

孔令成知道曹刚还想要听到下边的话,他琢磨了一下,才又道:我觉得陆县长的话应该还是发自他内心的,毕竟他是县委副书记,在我们国内现行体制下,县委常委会决定一县重大事项也是原则,他所说的这种所谓竞争,名义上是竞争,其实也是一种委婉的表示,表示他愿意协助您开展好各项工作,求同存异,当然陆县长的为人,曹书记您也了解,个性也很强,风格鲜明,他的话其实也就是一个意思,在一项工作上,您要让他心服口服,要么说服他,要么让更多的常委支持您,压倒他。

说到这里孔令成忍不住嘴角挂笑,这个陆为民还真有些意思,把这个话题挑明,这种光明正大的态度别说是在双峰县里,只怕是在其他任何一个地方都是闻所未闻的,但是你仔细把他的话来分析一遍,却又发现对方的话相当在理,县委书记和县长如果在工作观点上不一致,怎么来实现妥协,说服县长支持,当然最好,如果不行,那么常委会议少数服从多数的原则决定,也是一个办法,而且如陆为民所说,他会服从原则。

应该说这样的态度哪怕是在言语上有些出格,但是还是相当理智的,尤其是对于陆为民这样的新锐角色,能有这个态度,应该算是很鲜明了。

曹刚也笑了起来,摸了摸下颌,为民这个家伙,还真会玩噱头啊。

不,曹书记,我觉得他不是玩噱头,是当真的,而且我觉得也是言有所指。

孔令成见曹刚的心情还算不错,本不想破坏对方兴致,但是又担心对方理解有偏差,所以想了想,还是实话实说。

第一百三十八章 陈副专员哦?曹刚愣怔了一下,随即又明白过来,你是说他想要用这种方式来表明日后县里应该遵循的议事原则?孔令成听出了曹刚内心的不悦,议事原则应该是作为县委书记的他来提出,而不是你陆为民提出来,这有些僭越了。

曹书记,我觉得陆县长这个提法还是本着比较实际的原则,您是县委书记,天然掌握着主动权,县委常委会什么时候开,之前的碰头会怎么来酝酿调控节奏,这些权力都掌握在你手中,县里常委们通常也会尊重您的权威和意图,孔令成顿了一顿,像是在斟酌用词,如果不是特别情况下,我想他们也不会随意反对您的意见。

曹刚当然知道孔令成话语中的特别情况,那是指在不触及到这些常委们的根本利益下,他们不会随便跳出来反对,但这是指在没有一个强有力的牵头人物出现的情况下,如果在一项工作一个问题上,陆为民很鲜明的表明不一样的态度,而那些常委们也不太认同自己的观点,那么就很难说他们会不会跟风跟随着陆为民表达不同意见了,这种可能不小。

但是孔令成说的也没有错,常委们不会随意表明态度,之前的书记碰头会自己就可以灵活掌握,而且自己也可以根据常委们的态度来考虑采取什么样的策略来推进某项工作或者决定某个事项,单独沟通说服,小范围的交流酝酿,个别征求意见,这些方式都是作为县委书记天然的权力,可以说自己掌握有天然巨大的优势,在这种情况下自己还玩不过一个毛头小子,那的确有些说不过去。

何况曹刚也不认为自己和陆为民就真的在各项工作上都天生不可调和妥协了,他曹刚不是那种胸无沟壑的角色,自己一样有抱负想法,一样想把工作做好,在这个前提下求同存异,并非做不到。

孔令成有些紧张,事实上陆为民只是把各个地方体系内存在的一些官场潜规则明朗化了,但是却很容易让人误会,他不知道曹刚是否接受陆为民用这样另类的方式提出来。

曹刚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手指却在桌案上轻轻敲击着。

不能不说陆为民这个家伙脑瓜子很好用,曹刚估计陆为民已经把他这个思路想法通过各种渠道传递给了其他常委们,对于这种强化常委们手中权力的路子其他常委们当然很欢迎,而且这个意见自己似乎也无法反对。

作为县委书记,如果你不能影响其他常委,那只能说你是失败的,陆为民提出来的这个意见很公允中肯,连孔令成都认为这是陆为民一种主动退让的表现,但是曹刚却知道这个意见背后隐藏着很多东西,其中一个关键就是自己如果在一些观点意见上和陆为民相左,自己是否有这个信心说服更多的常委支持自己?一旦出现这种状况,弄不好就有可能就会演变成常委会上的对决,而在常委会上用少数服从多数这个原则,甚至可能出现票数相当的状况,这对于一个县委书记的威信来说无疑是很大的打击。

换了是别人,曹刚也许有这个信心能够做到在常委会上一鼓而下,但是陆为民,曹刚觉得自己内心深处还真有些担心。

不过这份担心曹刚只是自己内心深处想了一想,表面上却半点气势也不能堕了,他不能让外人看出自己对陆为民的忌惮,至少在明面上自己是县委书记,自己足以掌控局势,主动权依然掌握在自己手中,而涉及到具体问题还需要具体分析,自己也一样有很多手段来应对,未必就真的怵了他陆为民,想到这里,曹刚心里又踏实了不少。

令成,你说的没错,为民这个意见很中肯,我们党本来就是实行民主集中制的领导原则,我赞同他的这个意见,不过这也需要根据实际情况来考虑。

曹刚没有把话封死,但是基本上同意陆为民的这个意见,话锋一转,那令成你觉得为民只是单纯的谈了他的想法,还是话有所指?这话同样有所值,孔令成犹豫了一下,才试探性地问道:曹书记,您觉得是不是陆县长对下一步人事上的调整有些想法想要和您沟通?曹刚大笑了起来,孔令成脑瓜子的确很灵,陆为民放出风来,自己就明白对方的意思,孔令成也觉察到了,这也是好事儿,总比大家这样云遮雾罩的说些隐语好得多。

见曹刚大笑起来,孔令成知道自己的猜测多半没有错。

从摩柯乡乡长徐定国被县纪委查处,凤巢区已经陆续有三名副科级以上干部遭到查处,其中都涉及到了合金会违规放贷牵扯出来的受贿和吃回扣的问题,除了徐定国,还有一名副乡长和一名副书记,这也算是凤巢官场的一个大地震,而这些问题都出在黄祥志担任凤巢区委书记期间,那么黄祥志是否还适合担任双塬区委书记恐怕也是一个值得需要考虑的事情。

孔令成注意到这一段时间里张存厚单独向曹刚汇报工作的频率很高,而曹刚也频频与孟余江面谈工作,他就估计到恐怕不仅仅是凤巢区那几个干部出问题空出来的位置那么简单,而可能要涉及到黄祥志的问题。

不过曹刚却对孔令成的询问没有做回应,把话题扯到了曲双公路问题上,孔令成自然也就心领神会,这种事情不是他能掺和的,最终只能是曹刚和陆为民之间面对面的沟通,要基本上把一些重要走向定下来之后,才会谈得上其他。

……从丰州到曲阳,可以走两条路。

如果要走双峰,就必须要横穿几乎整个双峰全境,到洼崮方拐上省道217,然后到曲阳地区最西边的一个县——曲江,然后从曲江转道向东再到曲阳,这几乎是形成一个乡西北方向凸起的弧形。

而如果不走双峰,那就只能南下走南潭,过南潭到曲阳地区最东边的一个县——固县,然后经固县转道向西抵达曲阳市,同样也要形成一道弧线。

这两道弧线在地图上就像是一个洋葱形的包围圈,把整个双峰和曲江、曲阳和南潭、固县的部分包在了里边。

之所以形成这样一个古怪的形状,很大原因就是碧溪河在碧玺沟一带穿峡过谷,形成一条地势较为复杂险峻的走廊,七十年代原本规划好的曲双公路也就是因为考虑到造价和技术原因而不得不废止,取而代之是省道217建成,使得黎阳那边走曲阳可以该走省道217,但是路途上却要远一半以上。

现在这条路上终于要提上议事日程了。

陈鹏举瞥了一眼和自己并排而坐的陆为民,对方的目光始终落在窗外的春光上,似乎车上的气氛一下子有些尴尬起来了一般。

想想也是,一个月前陈鹏举还是作为北方机械厂的代表来双峰参加座谈会,而现在他却摇身一变成为了地区行署领导,现在更要代表丰州方面负责牵头协调曲双公路的建设,而陆为民却又是这条公路建设发起的始作俑者,这里边诸般滋味的确很难用一句话来评价。

奥迪100这种国内合资企业中推出的佼佼者无疑是最适合官方身份的公务车了,比起日本车精细灵巧,奥迪100虽然略显粗笨了一些,但是德国人的性格也体现在了品质上,厚重皮实,只不过这个型号的车在德国已经属于日薄西山,但拿到中国市场,依然迎来了一波连德国人他们自己都没有想到的井喷。

这个时代的奥迪100的国产化率还相当低,但是零部件的国产化率依然在艰难的推进,对于这一点陆拥军也和陆为民提起过,国产化率难度再大、成本再高也得搞,否则国内汽车零配件企业永远无法最直观的感受到国外汽车零配件企业精益求精的风格和标准化生产线带来的变革,而好在国家已经意识到了这一点,对合资车采取强制性的政策迫使零部件国产化率按照时间表推进,而陆拥军所在的企业也是零部件国产化率的受益者和主攻者。

既然是陪陈鹏举到省里开联席会,陆为民就把车扔给了县府办的司机,让高远山和谷晋康他们坐自己那辆车,而他自己则很主动的坐上了陈鹏举的车,加上地区交通局一位副局长和工作人员,三辆车显得很宽松。

他们一行没有走双峰,而是直接走阜头到洛丘,总体来说走阜头那边路况和走双峰相若,但是路途略短,但是短也短得有限,只不过陈鹏举是想更直观的感受一下全地区的交通状况,所以就走的是这边。

陆为民也没有想到陈鹏举会在短短一个月时间就完成了蜕变,从北方机械厂厂长助理变成行署副专员,虽然是干部交流,但是从李志远和孙震安排陈鹏举负责工业交通工作来看,这个陈鹏举的背景显然不仅仅是一个企业交流干部那么简单,但陆为民还不清楚这位陈副专员究竟有什么背景来头。

第一百三十九章 惺惺相惜陈鹏举在和自己见面时很亲热,握着自己的手说了不少寒暄话,这拉近了双方的距离,陆为民也能感觉得到陈鹏举对自己的看重并非表面上的,或许是春节前那一个私营经济座谈会给对方留下了一个不错的印象。

一个交流挂职的干部分管工交工作,不能不说是个异数。

虽说丰州的工业交通这一块以前很薄弱,但是随着两大厂的进入,即便是两大厂是央属企业,地区能过问受益之处不多,但是两大厂必然带来相当多的附属产业,这同样对整个地区的工业发展有着很大的提振,工业这一块的重要性日益凸显。

而随着京九线的建设日益加快,丰州地区以丰州市为枢纽的交通体系也在日益完善,尤其是丰州港更成为联系整个丰江水系和长江干流的节点,加上丰州成立地区,省里对丰州的支持扶持也主要体现在交通和通讯基础设施建设的投入上,也使得丰州交通这一块发展面临很多机遇。

这样一种情形下,工业和交通这一块既没有交给老资格副专员——兼任地区经济技术开发区管委会党工委书记的谭德凯,也没有交给新上来的副专员王自荣,而是交给了这个从北方机械厂新交流来的陈鹏举,不能不让很多人感到格外意外。

好吧,就算是陈鹏举是搞企业出身,但是搞企业和分管工业有一定差别暂且不提,却还把同样分量很重的交通也交给陈鹏举,这意味着什么?也就意味着丰州经济发展的发动机都交给了陈鹏举,可这个人在他来之前,丰州地区几乎没有几个人知道他。

根据陆为民的了解,在地委会议上,李志远提出由陈鹏举分管工交,孙震表示赞同,而其他地委委员们都没有反对,几乎是一帆风顺的过了会,这种怪异表现本身也就意味着什么。

陆为民私下了解过陈鹏举的经历,似乎很简单,大学毕业之后一直在北方机械厂工作,不到四十岁之龄就能走到副厅级干部,肯定有其过人之处,但是从刚刚担任厂长助理就交流担任副专员,虽说级别一样,但是这背后的意义也同样让明眼人有所顿悟。

真人不露相,陆为民是这样看待陈鹏举的,虽然他并不清楚陈鹏举这个真人背后的相是什么。

奥迪从阜头进入浦岭境内,国道331在浦岭境内并不算长,只能说刚好挂了浦岭县的南角,只有十来公里,然后就进入洛丘境内,在洛丘县城与从双峰过来的省道315会合,然后通向洛门市。

为民,我看过你们全县交通后三年的整体规划,和你们县91年制定的‘八五’计划有很大的变化啊,怎么,打算把后两年的重点放在交通建设上?陈鹏举微微侧过头来,温言道。

不完全是,当然我们也希望能够大力发展交通,交通对经济促进和提振的作用很明显,但是我们得看菜吃饭量体裁衣,县里财政还不富足,有很多地方都需要用钱,陈专员也知道我们县里捅了不少窟窿,要补这些窟窿都不容易,何况我认为交通建设要先行是必须的,但是也要和全县经济发展结合起来,双南公路只是一个远景规划,我估计近三年内动工的可能性都不大,也需要放在县里‘九五’计划去了,就算是这一次跑的这条曲双公路,那也是因缘际会,要不还不知道等到猴年马月呢。

陈鹏举略感失望,但是很快又意识到陆为民的观点更符合双峰的现实,就算是曲双公路能够获得交通部和省里的支持,给予资金补助,但是县里对这条公路肯定还是多多少少会贴补一些,像一些辅助工程,又比如连接一些次要道路的岔道路口建设,这些都一样要钱。

双南公路对于双峰的重要性远无法和曲双公路相比。

对于双峰来说,省道315是生命线,只要这条公路畅通,那么双峰的基本面就能保持平稳,而曲双公路则能够进一步提升双峰的交通节点地位,使之成为丰州乃至黎阳地区通往曲阳地区的咽喉,但是双南公路则只能说是锦上添花,而且投入巨大,很显然不是现在的双峰所急需的,当然在日后财力丰裕的情况下可以推进建设。

似乎是觉察到陈鹏举脸上掠过的一抹失望,陆为民笑了起来,陈专员,双峰的现实情况摆在这里,我们的财力有限,每一分钱都要花在刀刃上,该花的我们不吝啬,不该花的我们绝不浪费,何况我们双峰有太多需要的花钱的地方。

为民,我是初来乍到,分管工业交通这一块,我估摸着这曲双公路如果真的要立项建设,估计短期内你们县里交通工作中心也就要放在这条公路建设上了,对了,还有一个新客运站项目,我看老高也把规划报上来了,这两个项目估摸着要把你们在交通方面的预算用的差不多吧?陈鹏举一边想一边道:交通这一块我也就不多问了,但是我想问一问你们在工业这一块的想法,上次在你们县里那个私营经济发展座谈会上,我感觉你的想法很有新意,到昌州还早,谈一谈你们今年的想法吧。

没想到陈鹏举如此开门见山,陆为民觉得自己还是小看了这位陈专员的胸襟度量了。

陈专员,你想听哪方面的?陆为民反问一句。

哪方面的?陈鹏举讶异的看了陆为民一眼,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但很快他就明白了陆为民话语中真实意思,点点头,真话,干货。

嗯,行,我知道陈专员是搞企业做技术的出身,搞技术最怕玩虚的,其实我们基层的工作也一样,双峰的条件不好,这一点大家心知肚明,没工业,交通条件不佳,铁路水运都沾不上,除了一条省道315其他都谈不上,县城破旧狭小,城建落后,基础设施薄弱程度在丰州这种落后地区依然要排名靠后,可以说作为一个农业县,存在的各种典型缺陷都有,而基础资源缺乏,或许唯一能称得上资源的就是旅游资源了。

陆为民一口气把双峰存在的不足如数家珍般的抖落出来,那这种情况下我们怎么办?是不是就没有出路了?我们觉得也不是。

双峰许多方面都是空白,这是弱势,也是优势,当然这个优势说起来有些不太好听,优势就是一片空白,没那么多束缚,可以不受影响的来规划建设。

陆为民见陈鹏举听得很认真,觉得这位陈专员恐怕是真的有点儿想要摸底的意思,也就不再藏着掖着,很多地方都在提不惜一切代价抓招商引资,口气提得很响,力度也相当大,可以说不计成本不惜血本的招商引项目,我们县里感觉压力很大,但是有一个问题摆在我们面前,我们双峰怎么和别人竞争?同样一个项目,摆在你双峰也行,搁在南潭也差不多,甚至放在大垣似乎还更合适,你怎么说服人家?嗯,为民,继续说。

早就听闻陆为民搞经济工作的大名,陈鹏举也想听听陆为民有什么不一样的观点。

我分析过我们双峰情况,有两个看法,一是不能搞广种薄收这一出,要有的放矢,否则会贪多嚼不烂,啥都想要抓到,结果啥都没有抓到,二是要着力打造我们的特色竞争力,用我们的特色竞争力来有针对性的吸引我们需要培育的重点产业,一句话,培育或者说打造这个竞争力依然是要有的放矢。

陈鹏举努力的理解着陆为民话语中的含义,有的放矢他能理解,但是打造特色竞争力却有些令人费解。

为民,有的放矢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在招商引资中要有针对性,重点抓适合双峰的或者说你们双峰打算重点培育的产业项目?陆为民笑着点头,嘿嘿,陈专员,英雄所见略同这句话算不算王婆卖瓜自卖自夸?陈鹏举也笑了起来,那打造特色竞争力这一点我还有些理解不到,什么叫特色竞争力,也是针对招商引资的么?嗯,也是针对招商引资的,很简单,一个项目落户选择余地很多,它为什么要选择你双峰?你想要吸引对方,我觉得不仅仅是简单的压价不惜血本,而是要能有让对方难以舍弃的优势,如果你没有这个优势,那么就要想办法培育。

比如……陆为民的话让陈鹏举眉峰微微皱起又舒展开来,若有所思,比如你们洼崮的万亩药材种植基地吸引昌南中药材市场落户,又或者说你煞费苦心把长风厂和北方厂技校拉到双峰,让那些中小机械加工企业来双峰落户?陈鹏举的领悟力让陆为民也有些佩服,他竖起大拇指,却含笑不语,陈鹏举也是浅笑吟吟,很有点儿相得相知惺惺相惜的味道。

这家伙的反应速度够快,一下子就能触类旁通,这能当上副厅级干部,虽说是在企业里边搞技术出身,但到一定高度,都不俗,能有这样一个分管工业交通的副专员,如果此人在地委行署里边说得起话,还真有点儿意思。

第一百四十章 借鉴两人谈得很愉快,到昌州这几个小时路程几乎就在不知不觉间就过去了。

而这两个小时也为两人提供了一个很好的交流机会,尤其是陈鹏举对于陆为民关于双峰县如何自我定位来寻求发展路径的思路也给了他很大启发。

他作为一个分管工业的副专员,不能仅仅是依靠某些特殊关系来获得地委书记和行署专员的支持,而更需要以自己的见识能力来赢得两人乃至整个地委行署班子的尊重,在这一点上陈鹏举很清楚,自己还欠缺不少,至少这些人都还在用冷眼旁观的姿态注视着自己,看自己犯错误或者出洋相,而他需要证明自我。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陈鹏举觉得陆为民其实是自己的一个榜样。

他研究过陆为民的经历,之前不必谈,地委书记秘书,地委办综合科科长,可以说在下到县里边时大概也是名不见经传的角色,但这个家伙却能在双峰县里一鸣惊人,连续不断的超越自我的表现,从常委到副书记,再到代县长,一年多时间走出好几步,如果说都要归功于夏力行的影响力,显然不公平。

陆为民在洼崮搞的万亩中药材基地和昌南中药材市场,两个项目相辅相成,一举成名。

现在昌南中药材市场已经毫无悬念的成为昌江省最具影响力的中药材市场,甚至辐射到了邻省,云集于此的全国各地药商人头涌涌。

其交易量从去年开市时就不断攀升,每天交易量从一开始的两三万元迅速攀升到了现在逼近十万元,仅仅三个月时间就实现了交易额翻两番。

按照陆为民的说法要力争到市场开市一年的时候实现日均交易额突破三十万元,实现年交易额破亿,利税破千万,长远设想是开市三年时要争取日交易额破百万,年交易额破三点五亿,利税超过三千万。

这还没有算现在还在不断扩大的中药材种植面积给本地药农带来的收益,仅此一举就让陆为民在双峰站稳了脚跟,而随后依托这个中药材市场而招商引资而来几家制药企业在洼崮落户,更是让陆为民有了竞争分管经济副书记的资本。

陈鹏举不知道当初丰州地委怎么会在陆为民刚刚担任县委常委半年时间就让他出任县委副书记,这显然有些违背了提拔晋升的常理。

有人说这是地委组织部长安德健的竭力举荐,也有人说那是因为当时亚洲国际事件上陆为民的良好表现,还有人说李志远需要买夏力行一个面子,但陈鹏举不那么认为,他估摸着恐怕陆为民在经济工作上的上佳表现怕才是李志远和孙震认可这一破格提拔的关键。

在当今一切以经济建设为中心的这个社会中,你擅长经济工作,能做出成绩,无疑就为你提拔晋升插上翅膀,而你干不好经济工作,那么也就意味着你会被逐渐边缘化。

陈鹏举深知自己这一次被推上这个位置的原因,但是这并不意味着李志远和孙震就真的认可自己了,一旦发现自己无法承担起这个重任,只怕李志远和孙震便会寻找各种由头来调整自己的工作。

这一点连自己的老同学在和自己电话里谈起的时候都明确表示,他帮自己只能帮到这一步,以后一切就要看自己的表现了,这也给了陈鹏举相当大的压力。

他知道自己之前的视野思路都在企业经营这一块,现在需要跳出窠臼来,可是他在丰州并没有多少熟悉的朋友,即便是陆为民也只有一面之缘,但是他了解到陆为民的经历和处境一度也和自己现在的情形差不多,但是陆为民只用了短短一年多时间就突破了瓶颈壁障,成为丰州政坛上一颗耀眼的新星,陆为民可以做到,陈鹏举坚信自己也可以做到,陆为民的所作所为自己也一样可以借鉴。

陈鹏举没有奢望自己可以从副专员变成专员,但是他希望自己在丰州这一段时间的工作表现可以成为日后晋升提拔赖以炫耀和骄傲的资本,拿老同学的话来说,多个不同性质的职位上锻炼的表现正是组织部门在选拔提拔干部上的最看重的,而且这个趋势将会越来越明显。

……这是省里开的第一次关于曲双公路的联系协调会,分管副省长出面露了露脸就消失了,主持会议的是省交通厅一位副厅长。

丰州方面提交的方案相当详实精细,毕竟从春节就开始做方案,这个方案也是经过了县政府常务会议和县委常委会的研究定案,而曲阳那边的方案显然就要逊色许多,他们是前几天才得知这个消息,忙不迭的才开始做调研制作方案,显得有些粗糙。

好在省交通厅这边也是才得到这个消息不久,只不过这是省委田书记和邵省长亲自打了招呼的项目,这让交通厅这边也是颇为纳闷儿,今年省里交通建设重心都放在了昌青高速和昌洛高速上了,为了这两条高速公路立项建设,青溪和昆湖以及洛门的一二把手们从开年就一直奔波于昌州和京城,竭力促成这两条高速公路中和自己有关的那一条先行立项建设。

第一次联席会,无外乎就那个初步的方案出来,因为曲双公路跨越两个地区,不得不由省里来牵头。

一位副省长挂个名义上的领导小组组长,如果不是省委书记和省长这般重视,只怕也就是要一个交通厅副厅长挂名,两边地区分管交通工作的副专员担任副组长,具体工作还得要双峰县和曲阳市自己来干。

但现在副省长挂名了,副厅长和两个副专员也就只能并列为副组长了,至于说县里的领导们也就充当成员,指定交通厅基建处一位副处长担任领导小组办公室主任。

会议时间也不长,那位副厅长说了一些不咸不淡的话,两个地区领导附和着说了一些展望和方向,基本上就算是万事大吉。

倒也怨不得这几位领导,毕竟这条公路建设事宜来得太过突然,甚至连两个地区都没有这个规划,怎么突然间就冒了出来,连省里也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知道省里两位大佬打了招呼,而且还牵扯到可能部里边也还有专项资金带帽下来,这更是让交通厅一帮家伙满头雾水,怎么这曲双公路的地位就一下子上升到了这个层面上?这条公路真要领导所说的密切昌东南到昌南地区的经济联系,带动贫困落后地区发展那样的战略意义,那这一二十年来连规划都没有列入,这不是说在座一大帮人都是睁眼瞎?但这话也只能在肚里腹诽一阵,领导们既然定下调子,下边人就只能按照这个意图来推动,而且还要不遗余力,否则若是让领导觉得你轻慢了,那么你的印象就会打折扣了。

当然这个项目也刚刚起步,具体建设方案的研究和评估都需要时间,也不能指望一夜之间就能大干快上。

在省政府门口送走了陈鹏举和地区交通局一帮人,就只剩下陆为民、高远山和谷晋康三人,陈鹏举有其他事情要去办,而地区交通局的人也有意要去逛逛省城,于是就各走各路。

司机已经把车开了出来,陆为民和高远山、谷晋康两人正打算上车返回双峰,却见一辆奥迪停在了身边。

为民。

王舟山那张熟悉的脸从缓缓放下的车窗里露了出来。

王专员?!陆为民惊喜的疾步过去,王舟山从车上下来,和陆为民握手,陆为民很有点儿受宠若惊。

如果说陆为民在丰州地委里边工作那一段时间里除了夏力行和安德健之外谁和陆为民最投缘,无疑是这位当时的王副书记。

夏力行和安德健与陆为民的关系不仅仅是工作那么简单,而王舟山却的的确确是从工作中建立起来的这种默契关系,以至于王舟山在想留丰州未能如愿到了洛门之后甚至还想要把陆为民要到洛门去,这让陆为民也大为感动。

前年陆为民都曾经去洛门拜会过王舟山,去年没有去那是因为陆为民知道王舟山正处于紧要关头,他不想去打扰对方。

原洛门地区行署专员因为患肝癌晚期去世,王舟一下子成为是行署专员最强的竞争者,当然也有一些其他竞争者,最终王舟山在年前如愿以偿的担任了专员,实现了从副厅级干部向正厅级干部的跨越。

这也是机遇,如果当初王舟山如愿以偿的留在了丰州,也就是现在苟治良这一角色,要想实现这跨越的一步,那不但需要自身努力,更需要机遇,而他到洛门就正好赶上了这个机遇,所以不能不说这必然性和偶然性都要兼具,你才能实现突破。

第一百四十一章 胸藏锦绣恭喜王专员了,本来年前我打算来拜访您,但是想到您刚接手工作肯定很忙,所以……陆为民微笑着解释,却被王舟山豪迈的挥手打断,你别光恭喜我,我也要恭喜你才对,我年前忙,你也一样吧?我早就说了是金子在哪里都会闪光,在双峰干得不错,我一直有了解,你们那个昌南中药材市场把洛丘的和浦岭的药农们积极性都带动起来了,也带动了我们那边药材种植户的增收,这让我既感到高兴又有些恼怒,为什么我们洛丘和浦岭就想不到做不到这一点?陆为民一听这话,赶紧谦逊的解释:王专员,您可别说那话,洼崮药商有传统历史,而且双峰经济怎么能和洛丘和浦岭比?我们也是被逼无奈才想到这个法子的,纯粹是运气……王舟山不高兴了,眼睛一瞪,为民,你小子还在我面前矫情?行就是行,不行就是不行,承认差距才能找到前进的方向,我就和我们下边县里的领导们说,多动动脑子,多把心思放在怎么来谋发展上,别整天就守着自家田里那一亩三分地,你盯着我,我瞪着你,防贼似的,心思不用在怎么搞经济上,要么花在了怎么来讨好上边儿上,要么就是扯皮闹架上去了,我说,讨好地委行署的最好办法,就是把你们县里经济搞起来,老百姓腰包鼓起来,这就是最好的讨好地委行署的办法。

高远山和谷晋康都认出了那个从悬挂着一个二号车牌照奥迪下来的壮硕男子是谁,丰州原任地委副书记王舟山,现在的洛门地区行署专员。

王舟山一口秦腔,口音很特别,即便是已经有向昌江口音蜕化的模样,但是还是在地委领导里边很特别。

高县,那是王书记吧?他和陆县好像很熟呢。

谷晋康有些艳羡的看着陆为民在王舟山面前谈笑自若,两人似乎很亲近。

不是王书记了,年前王书记已经变成王专员了,洛门的专员死了,腾出来一个位置,正好就轮到王书记了,这就是机遇啊。

高远山唏嘘感慨不已,陆县长和王专员熟悉也不奇怪,陆县长可是当过地委办综合科科长的人。

可陆县那时候是夏书记秘书啊。

谷晋康提醒了一句。

嘿嘿,是夏书记的秘书难道就不能和王书记把关系搞好了?你看看陆县和王专员的亲密程度,难道这还能是王专员到洛门之后陆县才和王专员把关系搞好的?高远山还是有些佩服陆为民,都是地委机关里关系是最复杂的,而作为地委书记秘书,更需要谨小慎微,和副职们打交道太亲近了不行,但是有距离也不行,这中间的度很难拿捏,但是陆为民去能在这里边玩得如此活络,也算是一门本事。

那倒也是,真看不出王专员和陆县长这么亲热,感觉就像是陆县原来是他的秘书一样。

谷晋康咂咂嘴巴。

老谷,你说错了,陆县长若真是王专员秘书,那肯定不会像这样。

高远山说了这一句之后,便不再说。

这边高远山和谷晋康在悄悄议论着陆为民和王舟山之间的关系,而那边陆为民和王舟山也步入了正题。

昌洛高速这个方案真要黄了?陆为民已经听到一些风声,自己原来设想似乎正在变成现实,省里边正在考虑一个折中方案,同时开建昌青高速和昌洛高速的西段,实际上也就是形成了青——昌——昆高速公路,这样把青溪、昌州和昆州这三个昌江省的经济大市联系起来,算得上皆大欢喜了。

这对于洛门来说却太悲催了,昌洛高速变成昌昆高速,高速路到昆州戛然而止,而真正要等到昆洛高速启动,又不知道要到猴年马月去了,一旦青昌昆高速公路项目建设启动,只怕几年之内省里交通这一块都不得不全副身心都放在这上边,再要想启动其他大项目就别想了,这也是给刚刚担任行署专员的王舟山一个巨大打击。

但是这是省里综合平衡后的决定,根本由不得洛门地区来反对,王舟山和洛门地委书记这几天基本上都在跑省里,但是得到的结果都是让他们感到绝望的,省里意向已经基本上确定下来了,不太可能再做更改,事实上,省里也的确也拿不出那么资金来同时开工两条高速公路。

嗯,恐怕黄了,这两天我找了邵省长,薛书记也去找了田书记,得到的结果都是昆洛这一段恐怕要搁下来,省里拿不出那多钱来。

王舟山叹了一口气,有些沮丧和遗憾,上任头一遭就遇上这种事情,的确有些不甘。

专员,省里财政状况不佳,加上从今年开始国地税分家,估计今后几年省里的财政都会受到影响,指望省里不太现实,能修青昌昆高速估计都得要让省里勒紧裤腰带了,原本省投资公司有意要加大对省旅投司的投资,现在也黄了,估计都要把重心放在青昌昆高速公路的融资上。

陆为民一边宽对方心,一边道:不过专员,如果洛门真的觉得昆洛这一段对洛门发展很重要,也不是没有别的变通渠道。

哦?!王舟山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陆为民,这可不是三五千万就能打住的项目,从昆湖到洛门,这是八十多多公里接近九十公里,按照目前一千万到一千五百万每公里的造价,这至少需要十亿以上的资金,这对于洛门来说简直是不可想象的。

但王舟山知道陆为民不是一个信口开河的人,他敢在自己面前这么说肯定也有底气。

为民,昆洛高速全长八十多公里,建设资金估摸着再怎么也要十个亿吧?省里边要建青昌昆高速,都是利用亚洲开发银行贷款才勉强挺住,我们洛门地区去年一年的财政收入也不过三个多亿,这不吃不喝也得要三四年才拿得出这笔钱来,就算是可以通过银行贷款解决一部分,但是……王舟山摇摇头,显然不相信可以通过这种传统方式来解决资金问题。

专员,依靠银行贷款来解决这个问题不现实,建造高速公路资金占用太大,而且利益回报期比较长,单靠银行贷款是难以支撑的,不过可以采取其他一些变通的融资渠道,比如发行债券。

陆为民抿着嘴道。

政府债券?国务院去年就已经明令禁止政府发行债券了……王舟山话一出口就反应过来,你是说发行企业债券?嗯,如果要建高速公路,洛门地区可以成立一家开发公司,然后以这家公司名义发行债券,募集建设资金,如果发行债券获得资金不够,也可以对外寻找合作伙伴,组建股份公司,然后再采取BOT方式来解决公路建设问题……陆为民一连串的建议让王舟山一时间消化不了,他看了一眼陆为民后边远处的两个随行人员,想了一想道:为民,干脆晚上一起吃顿饭,也好久没见了……陆为民犹豫了一下,他和高远山、谷晋康一起来,但是王舟山显然不愿意其他人参加,而且看王舟山的样子也的确是想和自己聊一聊,当然未必都是高速公路这件事情。

行,我去和他们说一说,让他们先回双峰。

陆为民犹豫了一下随即应承下来让王舟山很满意,点点头,那好,我们一起走,你就坐我的车,晚上你要回双峰,我让司机送你。

不用,晚上太晚了,我就在昌州呆一晚,明天才回去。

……陆为民离开时已经是晚上九点过快十点了,谢绝了王舟山让司机送一程的好意,独自出门打了一辆出租车径自离开了。

站在窗前的王舟山看着对方消失的背影,若有深意的点点头,向自己身旁的秘书道:学着点儿,这才是胸藏锦绣,人家在当综合科长时你还有些不服气,看看,这就是差距,当然可能和他这一年所处位置不一样有些关系,但是人家底蕴摆在那里,活到老学到老……秘书是从丰州地委一直跟随王舟山的,也算是王舟山身边很贴心的角色,听得自家老板这样夸赞陆为民,心里情绪虽然有些复杂,但是也不能不承认老板所说。

一晚上老板都和那位前任地委书记的秘书交谈着,看得出来老板对陆为民的意见很重视,而且讯问得也相当仔细,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老板这样对一个下属这样态度,而且是一个比自己还小两岁的下属,之前陆为民担任丰州地委办综合科长时自己是有些不太服气,他是中山大学毕业,自己也是浙大毕业,自认并不逊色于对方,觉得对方也是正好干这成为了地委书记秘书这个机遇而已,但是今天陆为民的表现让他颇有触动。

他默默地点点头。

第一百四十二章 推进虽然知道陆为民和高远山这两天一直在跑曲双公路的事情,但是这并不代表对方就对县里的一些变化不关心了,至少冯可行带着纪委一帮人从一开年就干得风生水起,这让曹刚也有些拿不准这个新来的纪委书记究竟是什么心思。

还有邓少海,一个星期去了三次工业试验园区,毫不客气的批评了双塬区委在工业试验园区建设上的进度迟缓,尤其是拆迁协调上拖拖拉拉,这也让曹刚有点儿纳闷,难道说邓少海也瞧出了自己有意要调整黄祥志,所以这个时候来抢占制高点了?现在曹刚还有看不清楚邓少海和冯可行两人有什么想法。

春节前曹刚也专门抽时间和两人沟通了一番,倒也没有看出二人有什么其他异样,对自己态度也算恭顺。

要说冯可行在凤巢那边杀人立威也在意料之中,毕竟凤巢合金会捅出这么大窟窿,险些就让县里边不得不请求地区出马解困了,这下力气深挖细查硕鼠蛀虫也很正常,也是县委研究确定下来的意见,邓少海心急如火的把心思扑在了工业试验园区的推进上也没错,但是几十年政坛上的风风雨雨练就了曹刚的政治嗅觉,他还是从这些不经意的细微动作里觉察到了一些不一样。

他努力的揣摩了许多,才慢慢品出一些味道来,冯可行在凤巢区磨刀霍霍,邓少海在双塬敲山震虎,但是这两人却都有意无意的在保持着某种超然独立的姿态。

想到这里曹刚心里禁不住冷笑了一声,看来这帮人都不是省油的灯,一个春节下来,就让这两个家伙似乎明悟了许多,居然也学着讨价还价之前先来班门弄斧一番了。

这是在要价。

曹刚心知肚明,这两人摆出这个姿态,无疑也是冲着县里即将到来的人事调整,否则这两人何必把姿态摆得这么足?不就是希望自己主动向他们抛出橄榄枝,然后他们也好顺水推舟的讨价还价么?虽然看穿了这两个家伙的心思,但是曹刚却不能不做出反应。

如果真的不理不睬,也许真的要把这两个家伙彻底推向陆为民那边,那日后自己处境就要困难许多,但曹刚也有自己的底线,他希望邓冯二人也能拿捏好一个度,不要把自己的退让妥协视为软弱可欺,那他们就要大错特错了。

看样子有些事情不能再拖下去了,张存厚这一段时间一直在搞调研,几乎每天两个单位的座谈,一些有意要做调整的部门单位和区乡也都意识到了这一点,县里几个主要领导家里一时间门庭若市,曹刚不得不明确带话给那些人,他不会在家里接待任何客人,有什么事情一律等到上班之后到办公室来谈。

但仍然有不少孜孜不倦的人来敲门,这让曹刚也不胜其烦。

接过张存厚递上来的名单,曹刚眯缝起眼睛,飞快的浏览了一遍,微微皱了皱眉,你和老孟就这份名单研究过没有?还没有,但是一些个别具体位置和孟书记大致交流了一下,他有一些不同意见。

张存厚舔了舔嘴唇,这是他来双峰之后的第一次大规模人事调整,也是显示组织部门权威的一个最佳机会,同样也是树立他个人威信的最好平台。

曹刚总觉得有些不太对劲儿,但是又找不到问题究竟出在哪里,盯着这份名单良久,这才又抬起目光,让迟革林到双塬是否合适?张存厚心里一紧,黄祥志必须要离开,但是谁去双塬也是一个问题,双塬区委书记位置相当重要,迟革林现在是县委办副主任兼县委政研室主任,到双塬区委担任书记也说得过去,但是曹刚显然对这一点有些疑虑。

老迟担任多年县委办副主任,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去年担任政研室主任,工作相当努力……张存厚解释道。

我不是说他努力不努力,双塬的特殊位置决定了这个位置需要一个具有相当开拓和实干精神的干部,而且还要有丰富的工作经验,迟革林一直在县委机关工作,他适合么?上了常委会过得了么?曹刚语气严厉起开,他可以想象得到这个安排肯定会在常委会上遭到攻讦,陆为民肯定不会同意这个人选,而这个人选也很难得到邓少海的认可。

张存厚有些苦涩的吞了一口唾沫,他听出了曹刚的言外之意,这个人选肯定得不到陆为民的支持,但是得不到陆为民的支持,难道县委就无法对人事做出决定了么?究竟谁是县委书记?曹刚没有理睬张存厚有些不满的情绪,继续道:这个人选换一换,黄祥志这个问题上我们已经失分了,再要让别人抓住痛脚,我看你这个组织部长真的就要向县委作检讨了!被曹刚后边这句话吓了一大跳,张存厚赶紧收拾起那些小心思,不敢再东想西想,等待着曹刚对其他人选的确定。

这些人选你们经过部里边的充分酝酿没有?我是指这些副科级干部。

曹刚看了一遍之后,又抬起目光,我看副科级干部你也未必完全熟悉,这个名单要充分酝酿,可以适当征求分管县领导的意见,尤其是条条这一块的干部。

张存厚又是一阵气闷,这还要征求分管领导意见,那还拿组织部干什么?似乎是看出了张存厚内心的不满,曹刚压了压火气,温言道:存厚,征求意见并不代表就要按照他们的意见执行,兼听则明,偏信则暗,多听一听,没坏处。

张存厚勉强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一直到张存厚离开,曹刚都还有些烦恼,除了张存厚对自己的态度有些抵触,认为自己过于纵容和优渥那些人了,这未必能收买到那些人人心,更让他烦心的是县里这一拨人事调整也引来了地区不少领导的关注,打招呼的几乎是一个接一个,让曹刚也觉察到只怕越是拖下去,自己要得罪的人肯定越多。

……两台推土机轰鸣着从眼前驶过,喷出的黑烟让湛蓝的天空多了几缕黑云,陆为民蹲下身,仔细查看这边已经晾干的水泥道路,再看看分叉口成直角的另一条路,路基已经打好,正在进行混凝土浇筑作业。

而在另一端已经初具格局的道路两旁,绿化工人正在从车上把小灌木移植下来,而在更远处,几名电工正在讨论着变压器上电杆之后的后续事宜。

陆为民站起身来眺望了一眼远处,这一片土地平整已经结束,应该说前期的工作还算是差强人意,康明德履行了他的诺言,基础设施建设进度保证了根据土地拆迁和园区建设规划的要求,所以这个家伙有底气敢来自己面前有耀武扬威的闹腾,毕竟是县里差他的钱。

康明德还在邓少海身旁比着手势介绍着什么,看样子这两位还算处得不错,邓少海笑吟吟的表情看上去倒像是一个听温文尔雅的角色,但是你想象不到他能马上翻脸把双塬区委书记黄祥志和供电局长樊天宝骂得狗血淋头,连陆为民都觉得惊诧,自己还是有些小看了邓少海的气魄。

萧樱穿着一身果绿色的春装,内里的尖领精纺白衬衣透露出点点肉色,应该是一件所谓的牌子货吧,陆为民判断分析者,估计又让萧樱破费不少。

给陆为民的感觉是自打担任招商局副局长之后,萧樱的打扮就越来越精致时尚了。

陆为民不知道是不是与自己半带批评半带玩笑的调侃了对方一回有关,当时自己调侃对方作为招商局长也就代表了县里在投资商们心目中的形象,不仅仅是要穿着打扮好看那么简单,而且要体现出双峰县的一份气度,时尚一些,精美一些,淡妆浓抹总相宜,如何做到让投资商觉得双峰招商引资干部与其他地方的干部更上层次,这一点很重要。

但自打那一次之后,萧樱的确在穿着打扮上给人的观感变化不少。

萧樱,今年的任务不轻,有没有信心啊?陆为民转过头来,少海把双塬这边催得很紧,康明德的进度也很快,工业试验园区迅猛发展,这就需要更多的企业项目入场,欧洋机械、振峰机械和金河电子,外加泰仕集团的医疗器材项目,这四个项目都已经尘埃落地,后续事宜招商局这边虽然也要跟进,但更多的是服务性的工作,而我们这个工业试验园区要想让地区和省里认可,那就还得要有更拿得出手的东西来才行啊。

拂弄了一下额际散落下来的秀发,萧樱鹅蛋脸上明媚的秀色无论是哪个男人目光掠过时都忍不住要驻足,明泉主任和我商量过,我们也有一些想法,准备做一个宣传片有选择性和针对性的到一些地方招商,但是需要二期工程差不多之后,那样做出来的效果更好,我们也能更有余地。

第一百四十三章 暗火就这么简单?在宣传片没有出来之前,你们就在家里坐着等天上掉馅饼?陆为民眉峰一扬。

当然不是,我们近期也有几个项目联系上了,除了洼崮那边的两个制药项目齐书记要求他们自己接洽联系外,还有三个项目都有意向,但是还要进一步联系协调,一个铸锻项目,说起来也和振峰机械还有些关系,我和袁振峰联系时,正好遇上对方来和袁振峰谈业务,我自我推介了一下,对方表示有些兴趣,后来接触了两次,但都是在丰州,他们准备近期来双峰考察,我估计也有振峰机械落户我们这边的原因,希望有一个好结果。

面对陆为民表情,萧樱略感压力,另外两个项目还只能说是初期接触,一个是包装机械项目,一个是苗木种植项目。

哦,苗木种植项目?陆为民来了兴趣,丁克非也提到了在梅岭的花木种植传统,现在有这样一个苗木种植项目,哪来的?好像是昌州,听说这个老板和昌州那边市政部门关系很密切,昌州市的绿化项目他拿下了不少,原来在昌州城郊有一个苗木培育基地,但是好像因为城市发展要占用,所以有意要搬迁出来,一直在选址。

萧樱见对方对这个项目很感兴趣,多介绍了几句。

嗯,萧樱,招商局工作要以工业试验园区为重心,但是并不意味着就对其他不闻不问,像这个苗木种植项目虽然不太适合工业试验园区,但是我们双峰是个丘陵农业县,很多荒山荒坡都没有充分开发起来,像洼崮,现在正在大力推动荒山荒坡改造为药材种植基地的计划,而像开元,据我所知梅岭乡有种植苗木花卉的传统,是不是可以结合这个项目铺设一下,看看有没有可能把我们开元那边打造成为一个花木培育基地的可能?萧樱吐了一下舌头,娇俏的脸庞光泽动人,这种有些小儿女的姿态反而让陆为民心中一荡。

陆县,您这个题目出得太大了,您说要帮忙前线搭桥我们肯定没问题,但是要说在开元打造花木基地,恐怕就有些超越我们职权了,那会被人骂越俎代庖了,那把开元区委、计经委、农业局置于何地?什么越俎代庖了?这年头能开拓思想主动出击是想都想不来的好事儿,萧樱,陆县长对你寄予厚望,你还是这样谨小慎微,可就不合时宜了,陆县长提出了打造大招商体制,就是指招商引资一方面要围绕全县产业规划来做文章,另一方面招商部门也要主动引导挖掘全县产业发展的亮点来结合招商引资,既然有这样一个项目,梅岭又有这种产业传统,为什么不可以调研一下可行性?邓少海已经和康明德说完话走了过来,接上话。

嗯,丁克非和我说过他们梅岭又种植苗木花卉的传统,加之梅岭土壤气候对粮食生产不太适合,但是却很适合花卉苗木的培育,且因为道路交通限制,大量荒山荒坡都被荒弃,开发潜力很大,我觉得丁克非对此研判很深,分析得也很到位,如果曲双公路这个项目敲定,相当于为开元发展打开了一扇大门,开元这边的发展可以迎来一个黄金期。

丁克非,邓少海注意到陆为民提到了这个人,心里也微微一动。

众所周知除了章明泉和齐元俊算得上是陆为民的铁杆嫡系外,似乎其他人都还要略逊一筹,但是接触之后邓少海觉得陆为民选人的标准还是相当高的,或者说他来双峰正好遇上了一个不错的环境。

朱明奎的死成就了章明泉和齐元俊,陆为民初来咋到依靠章明泉和齐元俊二人在洼崮站稳脚跟打开局面,听说齐元俊最初还和陆为民有些不对路,但是最终还是臣服在了陆为民膝下,给邓少海的感觉,章明泉精明能干,反应灵敏,脑子相当好用,齐元俊沉默寡言,但是做事雷厉风行,执行力很强,在洼崮也很有点儿一言九鼎的味道,估摸着在那里的威信也仅次于陆为民。

而从一个人到一地最初用什么人基本上就能看出来此人的心性,至于后期,他可能也就需要平衡和妥协,反倒是不能做数了。

除此二人之外,像巩昌华、萧樱这些干部邓少海觉得都暂时还不能真正列入陆为民的嫡系,陆为民也很少专门提到什么人,但是今天陆为民提到丁克非,梅岭乡乡长,这就让邓少海觉察到些许不同了。

唔,为民县长,看来我还是有些忽略开元那边了,抽时间我过去看看,曲双路真要一动起来,那开元这边也需要有一个明确的规划,王宝山也说过两回开元要有大动作大气象,我也想看看开元适合哪方面的气象。

邓少海点点头,我们双峰县的条件在全地区也不算好,京九线没轮上我们,国道也没有一条,既没有煤、磷资源,又没有产业基础,如果招商引资漫无目的,没有针对性,也许前期还过得去,但是久而久之恐怕就会在竞争中败下阵来。

陆为民和邓少海在春节期间又聚了一次,谈得比较融洽,也谈了县里产业发展培育方向,邓少海的一些见解也让陆为民很赞同,尤其是邓少海提出的竞争战略,抢先一步发展的先机占领,也说到了陆为民内心深处,所以二人在这方面也颇为相得,而陆为民提出的再好的战略规划也需要执行力来实现,而执行力就体现在干部身上,所以用好干部,把干部用到刀刃上,这个意见也同样让邓少海大有同感。

对了,你还别说,我差一点忘了,下个星期昌江大学有一个调研组要过来搞课题调研,带队的是咱们省里著名的经济学家谢舜青,她的一个学生是我朋友,他们要搞一个关于区域经济发展和产业结构调整方面的课题研究,我主动提出来我们双峰可以当这样一个麻雀,来让他们解剖,请他们帮我们诊断一下,把把脉,看看能不能找到一条适合我们自身发展的路子。

陆为民想起什么似的道。

哦?昌江大学的课题调研组?这是好事儿啊,盼都盼不来,就怕人家嫌咱们县里条件差看不上啊。

邓少海笑了起来,行,如果下一周你忙不过来,我来接待,陪他们走一走看一看,没准儿人家还真能给咱们提一些有价值的可行性建议呢。

也别把他们指望得那么高,他们可以搞分析研究,可以提建议,但是最终符合不符合我们县的实际情况,适合不适合现阶段县里发展方向,也还得我们自己来拿主意。

陆为民摆摆手,这事儿说到这里吧,咱们也用不着花多少代价,就是吃住几天而已,如果真能给我们诊诊脉,找出几条合适的路子来,那也算是咱们捡着了。

萧樱意识到可能两位领导还有什么话需要单独说,很知趣的走到了一边。

邓少海见萧樱离开了,这才道:为民,老孔通知了下周开常委会,可能后天要开一个碰头会,也通知你了吧?嗯,通知了,也该开了,组织部不是这一段时间都在搞调研么?老这么拖着恐怕对谁都不是好事儿,县里各方面的工作都要推进,这搁着人心惶惶的,更耽误工作。

陆为民负手而立,好像组织部里有个意向性的名单也出来了吧,该征求意见了吧?大概是吧,这个名单现在传得神乎其神,可咱们这些人都还没见着呢。

邓少海也自我解嘲的笑了笑,你说这是个什么事儿吧?我倒是觉得这个名单应该广泛征求意见再出来,这先就把名单拿出来,基本上就是把这个框架划出来了,那也就意味着不可能有多大变化了,那这算什么?我对这种做法不认可。

陆为民不动声色的道:我和余江书记交换过意见,我的观点很明确,我们调整干部的目的是什么?不是为了调整而调整,更不是为了平衡而调整,而是为了更好的开展工作,尤其是眼下的工作,调整干部的目的归根结底只有一个,为了全县的工作,说得更直白一点,就是县里今年各项工作尤其是经济工作要拿起来,这个干部调整就是为了这个目标!但是我觉得这一次人事调整虽然尚未敲定,我却觉得有点儿变了味,你没有征求分管领导的意见就先把地盘划定了,似乎成了排排坐吃果果了,谁都有份儿,论资排辈,失去了意义。

那为民,你的意思是……邓少海听出了陆为民语气中浓烈的警示味道,迟疑了一下,下意识地问道。

书记碰头会上我准备好好发表一下意见,名单出来之前不要这么蒙着掩着,出来之后才让我们来讨论,我觉得这不合适。

陆为民气定神闲的道:哪怕可能会引起一些人不高兴,得罪某些人,但我觉得只要是为了工作,最终会得到理解。

第一百四十四章 发难书记碰头会按照常理是在书记办公室外的小会客室里开,但是也可以在常委会议室里,这要看一把手的心情。

按照孔令成的理解,如果曹书记心情不错,可能就会放在小会客室里,那样显得更亲近随和,而如果放在常委会议室里,那种距离感很容易给人以公事公办的味道。

但今天这个会议孔令成觉得应该放在常委会议室里,因为这注定是一个不欢而散的会议,从张存厚走进小会客室里那种凝重沉肃压力气息,孔令成就知道这次会议怕是会引燃已经积蓄许久的矛盾。

他并不清楚张存厚的那张名单具体情况,虽然也知晓了一些大概,但是这一轮人事调整范围很大,力度也很大,可以说几乎涵盖了县里各部门和各区乡镇,除了涉及到不少一把手外,还有相当大一部分较为重要的副职人选也在上边。

他也知道张存厚在这一轮人事调整上做了一些手脚,但是他不知道这些手脚是在曹书记授意下或者是默许下做的,还是曹书记只知道一个大概并不知道全部,他不认为张存厚就大胆到了不给曹书记漏风情况下就把一些人选基本敲定下来。

作为组织部长,在涉及到数十个干部职位的调整方案上的确有着相当大的操作权,很多副科级干部作为一把手未必清楚,甚至有可能不认识,这其中很多时候都要通过组织部长来介绍,如果这个组织部长和一把手关系密切的话,那这个分量就更重了。

孔令成知道自己虽然也很得曹刚的信任,但是在亲近度上还无法和张存厚相比,一方面自己需要时间,二来曹刚和张存厚都是外来户,天生就有共同语言,尤其是其中还有重头人物牵线搭桥的情况下,那就更不一样了。

但是这并不意味着这种局面就不会变化,实际上孔令成已经意识到了这种情形在发生潜移默化的变化,张存厚几次动作都让曹刚有些失望不太满意,比如黄祥志的问题上,虽然自己委婉的提醒过曹刚黄祥志不太合适,但是在张存厚的一力推荐下还是出任了双塬区委书记这个要害位置,现在付天华虽然还没有抓住,但是已经让曹刚和张存厚意识到一旦付天华归案,只怕黄祥志难脱干系,所以才会想要提前预做准备,先把黄祥志从双塬区委书记这个太过敏感的位置上挪开,搁在那个冷门位置上去,届时真要出了问题,也好说一些。

不过黄祥志的问题暂时还没有动摇张存厚在曹刚心目中的位置,但是孔令成有一种预感,张存厚在这一次人事调整上恐怕会有麻烦,倒不是说他自己夹带了多少私货在里边,而是孔令成觉得他可能对曹刚的一些意图没有了解清楚,也没有把握住陆为民他们那边的态度,弄不好就会把今天这个书记碰头会弄成难以下台的僵局。

虽然有这种预感,但是在这个问题上孔令成就不好多插言,曹刚并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多征求自己的意见,他自然也不会太过热心的去过问,那样反而会让曹刚有其他想法,最好的办法就是顺其自然,车道山前自有路,就算是出现僵局,自然也有办法化解,顶多也就是弄得有些不愉快罢了,始终还是要达成妥协,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在山上跑的孔令成很清楚这一点。

张存厚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当他拿着笔记本和一爹资料兴冲冲的走进小会客室时,还在很愉快的和孔令成打着招呼。

孔令成犹豫了一下,觉得自己还是应当委婉的提醒一下对方,张部长,今天主要讨论人事调整方案?嗯,老孔,怎么了?张存厚没有在意孔令成脸上的一抹忧色,漫不经心的道。

陆县长和邓书记那边都对这个方案清楚了么?孔令成随即又问道。

嗯,他们应该知晓一些吧,今天这个碰头会不就是来讨论研究么?待会儿他们不就啥都知道了?张存厚笑嘻嘻的道:陆县长的耳朵灵着呢,怎么可能不知道?我前两天在工业试验园区的工地上他简单做了一个汇报,邓书记那边,他也才来,很多人怕都不熟悉吧,但我还是和他说了说,没说那么具体,待会儿还得给他逐一介绍呢。

孔令成心中暗叹一口气,他清楚记得曹刚给张存厚提醒过,要多方征求意见,但是张存厚显然对这一点有些忽略了,并没有正式的征求过陆为民和邓少海的意见,而是想要在这个书记碰头会来介绍。

会上来征求意见,这不是不可以,但那一般都是指零星个别的人事调整,且人选意见也比较趋于一致的情况下才会如此,而这一次人事调整规模这么大,却没有提前正式全面的向陆为民和邓少海征求意见,而是通过一些不太正式的方式来介绍,这明显有些不太尊重对方,这很容易授人以柄,尤其是在目前这种情况下。

但他也只能提醒到这种程度,再说下去,也许就要让张存厚不高兴了。

邓少海和孟余江陆续到来,随便开了几句玩笑,陆为民也就到了。

从陆为民和邓少海的表情上孔令成看不出什么端倪,但是孔令成知道表面现象是看不出什么的,邓少海在工业试验园区发威把黄祥志和樊天宝骂得狗血淋头的事例已经在县里传开了,别看这位副书记文质彬彬的模样,翻脸起来比翻书还快,陆为民就更不用说了。

曹刚一进小会客室,给几位副手打了招呼后,基本上就意味着要进入正题了。

书记碰头会一般说来是进入常委会之前的一个预备会,一般说来是针对较为重要和重大的议题,为了避免在常委会上出现较大矛盾和分歧而提前预热的一个会议,是为了消除矛盾统一思想的提前协调,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一种酝酿,只不过这种酝酿较为正式,逐渐演变成为一种不成文的规矩,那就是过了书记碰头会之后,在常委会上过关的几率就相当大了,遭到否决更为罕见。

碰头会除了书记和副书记之外,一般说来还有负责某项重大工作的常委参加,县委办主任也要参加,但主要负责记录。

这两位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都没有多少发言权,但是作为负责某项工作的常委因为需要向书记和副书记们汇报这项工作,并接受书记副书记们的质询,做出介绍和解释,实际上也就具备了一定的发言权,但本质上来说他的态度并不能作为影响该项工作的依据。

一旦书记碰头会上出现较大分歧,那么是否要提交常委会来研究就由县委书记来定夺,这也是一把手的权利。

曹书记,我觉得这个名单现在来研究不合适。

陆为民很简单的浏览了一遍张存厚送到个人手上的名单,然后随手将名单搁在了茶几上,皱了皱眉,平静的道。

不合适?陆为民一句话就让小会客室里的温度至少下降了十度,犹如冰冻,曹刚阴柔的目光掠过张存厚惶惑不安的面孔,重新落在陆为民脸上,淡淡的道:说一说原因。

这份名单涉及到全县将近四十个干部的调整,正科级干部十八个,副科级干部二十一个,我不知道组织部门在确定人选调整之前有没有征求过各方意见,还是只是自己去搞了一个内部调研?但是至少我知道除了张部长给我在工地上说了几个人的调整之外,我再没有正式收到任何关于其他人选调整的消息,当然我不否认我道听途说也听到一些消息,但是我觉得这都是小道消息,不足为凭,更没有放在心上,这种情形下,三十九个干部的人事调整,就要在书记碰头会上花一两个小时定下来,我觉得不合适。

陆为民神色显得很寡淡。

为民,书记碰头会本来就是一个酝酿,这个名单出来了也非正式定下来,中间还有很大的调整余地,最终还是要上常委会来研究。

曹刚狠狠的剐了张存厚一眼,他没想到张存厚所谓的汇报就是在工地上向陆为民做了一个简单介绍,难怪陆为民如此火大,三十九个位置变动,你轻描淡写几句话就汇报了,让对方情何以堪?曹书记,我知道这也是一个酝酿,但是一项工作酝酿之前至少我们也应该知晓一个大概情况吧,那些位置出缺,那些人需要调整,调整原因是什么,合适人选有哪些,我不说向每个常委通报清楚,但是分管领导对于要调整自己分管部门领导至少要有一个思想准备吧?我坐位县委副书记、代县长,是不是也应该要了解一个大概?现在就这么横冲直撞的把名单拿出来,一两个小时就要让我们定下来,我觉得太草率了,难道说组织部门就这么官僚,不能提前把情况向我们通报一下,让我们提前斟酌一番?就得要在书记碰头会上来不给我们考虑余地,囫囵吞枣的让我们咽下去这个方案?陆为民抽人抽脸,语气温和,但言语却是句句诛心。

第一百四十五章 退让?张存厚脸红一阵白一阵,在此之前,张存厚虽然知道陆为民对自己不太感冒,但是总体来说还是保持着一种客套式的尊重,但是今天就有些撕破脸的味道了。

带着讥诮味道的言语就像冰雹子一样砸在脸上,而他却又无从解释。

要说名单上的情况陆为民不知道,那未免太小瞧陆为民的本事了,虽然才来一年多时间,但是陆为民的根基扎得比他这个组织部长深多了,但是他通过其他渠道知晓了这些情况他可以说是小道消息不足为凭,自己没有正式向他做一次全面的汇报,这个痛脚就被对方拿住了。

当然张存厚内心也在想,作为组织部长他是不是必须要在书记碰头会上向你县长汇报?没有哪篇书上说有这个规矩,但是现在他却不敢针锋相对。

正如对方所说,这三十九个位置人选的调整,很多他并没有征求县政府那边分管领导的意见,除了有几个人选问了问叶绪平,其他几个副县长,也就没有那么多过场了,而在这一点上他不征求也没有人能说他错,人事问题素来就是县委来决定,当然征求了则更好,谁也说不上个啥,只是如果这个时候要反驳,只怕就真的要不见血不收的意思了。

除了我之外,组织部只怕也没有征求一下县政府其他分管领导的意见吧?也许组织部会觉得人事研究是县委的来主导,县政府那边似乎用不着去多费口舌,不错我们国家的体制是党管干部,但是我们调整干部的目的的是什么?是为了更好的开展工作!县政府的工作就是执行县委的各项决策,做好各项工作,那么听一听县政府几个分管领导对他们所分管部门人选的意见我想这不是什么多难的事情吧?组织部里那么多副部长科长,难道就都那么吝于去征求一下意见?如果说组织部的人真的贵足难踏,给我说一声,我让老叶、老高他们主动来组织部这边交换意见也可以嘛。

陆为民表现出来的强烈情绪让曹刚和孟余江都觉得有些棘手,看来这一次陆为民对张存厚意见相当大,但是被人家拿住了短处,张存厚更是气势低落,不敢反驳,嘴巴动了几下,却没敢出声来。

曹刚看了一眼孟余江,孟余江就知道那是暗示自己该出面了。

说实话,孟余江对张存厚也有些看法。

这个家伙来双峰之后,最开始倒也乖觉,但是随着曹刚逐步在县里站稳脚跟,对方也就有些翘尾巴了,仗着和曹刚关系密切,很多事情也就直接绕过他这个分管书记,直接向曹刚汇报,只不过这个家伙在面子功夫倒也做得挺好,孟余江也知道曹刚对张存厚的信任远胜过自己,当然也就只能隐忍。

只不过这一次张存厚却是摸了老虎屁股了,陆为民这家伙也是你张存厚能去招惹的?平时陆为民是不愿意和你张存厚计较,若是你真以为陆为民真的只会搞经济工作,在其他方面就是善男信女,那这一次你就能好好尝尝滋味。

他内心是不想出面去为张存厚缓颊的,但是曹刚目光过来,显然就是要让他出面。

曹刚现在再要插话,一旦双方发生争执,这双方都没有台阶下了。

孟余江知道自己出面陆为民多少要给几分薄面,看这幅样子坐在一旁的邓少海也是对这一次人事调整没有多少准备,怕也是一肚子气,找不到机会发作,如果自己再不出面,被邓少海抓住机会猛踩几脚,真的就要让张存厚丢脸丢大发了。

为民县长,这事儿我也有责任,因为先前考虑到涉及人员太多,部里边因为要逐一到涉及到的单位进行调研,工作量相当大,而曹书记和你又要求在这么短时间内就要把许多工作敲定下来,所以有些工作就疏忽了。

孟余江一张口就先把责任扛了下来,这让陆为民和邓少海都不好再开口,尤其是邓少海本来也是一肚子火,涉及到他分管的经济工作部门人事调整也不小,张存厚居然连招呼都没有打一个就把方案都给弄出来了直接要上书记碰头会上了,还真成了陆为民所说的囫囵吞枣的就要让自己把这个方案给吞下去,是苦是甜你都没有机会琢磨一下。

孟余江把话说得很艺术,也没有说哪些工作疏忽了,但是这个态度一拿出来,陆为民和邓少海都不好再揪住不放。

我看这样好不好,既然为民县长觉得应该更广泛的征求意见,我觉得这也有好处,曹书记,不如这个书记碰头会我看暂时押后两天,这个方案本来也还有很多不成熟的地方,只能作为一个粗方案,邓书记新来,存厚部长向邓书记汇报一下具体方案,我向为民县长做个汇报,部里边两位部长也和县府那边几位副县长做个意见交换,到时候我们再来开这个碰头会,曹书记,您看如何?张存厚内心一阵恼怒,这个孟余江才真是会落井下石啊,表面上是他把责任都给揽了过去,但是大家都知道这个板子是打在自己身上了,现在他这么一主动退让,分明就是全部责任都落在自己身上了,自己就错完了,而且这样一个碰头会无疾而终,传出去,自己脸面往哪里搁?他正欲反对,却见曹刚横了他一眼,制止了他,缓缓道:我看可以,这次县里的人事变动太大,我也觉得如果更广泛的征求意见,会更稳妥一些,下来就请老孟你和为民县长多沟通一下,存厚你和少海多交换一下意见,拿出一个更稳妥完善的方案来,我看就后天吧,后天下午来开这个碰头会。

这个碰头会以这样一种诡异的方式收场,连陆为民都觉得有些讶异,曹刚存着什么心思他也有些拿不准,他本来也还准备有一番舌剑唇枪的搏杀,但是对方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一直到其他人都离开,孔令成才收拾好所有东西准备离开,刚走到门口,就看见曹刚的秘书蹑手蹑脚的过来,孔主任,曹书记请你过去一下。

哦?曹书记在办公室?还有谁?孔令成迟疑了一下才问道:曹书记心情不好吧?没有别人,就曹书记一个人。

宋秘书也知道自己这个顶头上司很得老板看重,所以在孔令成面前也很坦率,倒是看不出来,我看曹书记好像有些心事似的。

啊?孔令成很惊讶,曹刚一个人?张存厚没有留下来,孟余江也没有留下来?就是现在么?嗯,他让你现在就过去。

宋秘书小声道:张部长本来想留下来,但是曹书记没有理他,张部长脸色很难看,就只好走了。

……孔令成走进曹刚办公室时,看见曹刚一个人站在桌案背后,背负双手,看着窗外。

曹书记,我来了。

令成来了,坐吧。

曹刚没有转过头来,依然静静地看着窗外,好一阵后,才没头没尾的道:你说我和陆为民搭档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呢?孔令成怔了一怔,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有时候我也在想,我究竟是该对陆为民更强硬一些呢,还是更宽容一些?曹刚转过身来,表情淡然,今天陆为民表现得很硬气,也很有底气,不过就算是张存厚有些方面做得不够好,但是我有信心把这个方案提交常委会一样可以顺利过会,他陆为民以为这样可以扫什么人的面子,塌谁的威信,就只能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听得曹刚话语中隐含着浓浓的警示语气,孔令成无言以对,他不知道曹刚当着自己说这番话的意思,难道说他还觉得自己和陆为民关系很不一般,还是希望自己把话传递给陆为民?好像又都不像。

但我想了想,没有那样做,为民是年轻人,年轻气盛也可以理解,何况本来这件事情存厚做得有些问题,自身不正,何以服他人?曹刚悠悠的道:我希望县里一班人能和衷共济,真心实意的同心协力把县里工作抓起来。

孔令成沉默了一阵,他也在掂量自己有些话该讲不该讲,最终他觉得自己还是应该讲明:曹书记,我不知道你以前和陆县长究竟有没有什么个人恩怨,但是根据我的观察,陆县长对你并没有太深成见,至少他对你还是比较尊重的,而且我感觉他也是有心想要把县里工作拿起来,而您也一样有这个想法,我个人觉得在这样一个共同基础上,就算是你们俩在工作上有这样那样的观点分歧,都应该是可以合作或者说达成妥协的,不是有句话说得好,妥协是最好的工作艺术,最难做到的也就是妥协,曹书记,我觉得你和陆县长可以做到,虽然你说曹书记年轻气盛,但是大事上他一样有很强的灵活性。

曹刚有些惊讶的抬起目光,孔令成补充道:我觉得你可以和他开诚布公的好好谈一谈,虽然不能说一劳永逸,但我觉得会有好处。

第一百四十六章 勇气和智慧,合二为一就是领导艺术就在曹刚和孔令成面谈的时候,孟余江也来到了陆为民的办公室。

余江书记,请坐,今天的事情我是不是有些出格了?让您也受累了。

陆为民亲自为孟余江泡茶端上,孟余江笑着摇头,这个家伙总有一些出乎意料的举动。

为民县长,您的举动我不好评价,但我要说这一次组织部的确做得不太好,但这也有一个现实问题,这一次调整幅度太大,涉及位置人员太多,所以存厚也就有些手忙脚乱了。

孟余江还是替张存厚缓颊分辨。

余江书记,其实您清楚,这不是让人满意的理由,怎么说呢?事实上是张存厚他自己觉得人事调整就该是他组织部一家的权力,这个方案就该他组织部独个儿做出来就行了,我看他的这个地方有问题,如果是曹书记也授意他这么做,那我就要说曹书记的观念也有问题。

陆为民指了指脑袋,示意张存厚在这上边有偏差。

孟余江没有啃声,事实上他也无从评价陆为民指出的这一点。

组织部制定方案没有问题,但是需要征求各方意见,但是这个征求各方意见很笼统,了解各部门各单位的意图也算,找分管领导沟通也算,书记碰头会也算,这要看你怎么来看。

如果是换了梁国威时代,张存厚这样的做法就是理所当然的,能在书记碰头会上来过一过,也就差不多了,当然之前组织部的方案也必须是在梁国威和戚本誉主导下拿出来,但是现在,陆为民担任了县长,这个规矩恐怕就需要适当微调一下了,尤其是现在全县都要以经济建设为中心,陆为民提出的干部调整要围绕经济建设为中心这个调门儿,不能不说是有一些道理的。

我在会上就说过了,干部调整的目的是什么?不是为了满足某些人对权力的欲望,也不是为了论资排辈大家排排坐吃果果来享受某个位置的福利,是为了更好的开展工作,尤其是眼下我们县处于发展大好时机的时候,怎么来把最合适的人放在最合适的位置上,让他们为县里发展发挥作用,这才是最重要也是最根本的,组织部自己在家里闭门造车就知道哪个位置最适合哪个人了么?我看未必吧。

除了要到各部门单位调研外,向分管领导征求意见,交换看法,这是一个很重要的过程,我觉得这一点以前县里忽视了,但是在这一轮人事调整之前就说过,而且我还专门给曹书记提醒过,要结合我县经济发展来考虑这一点,但是我没有看到任何举措。

孟余江心里叹了一口气,曹刚的确给张存厚和自己也说过这一点,但是他的感觉是曹刚并没有重视这一点,所以张存厚也就轻描淡写,当然曹刚也没有说这是陆为民的意见,如果他说了,也许自己要提醒一下张存厚引起足够重视。

其他人我不说,连邓少海之前都没有得到任何征求意见的机会,这是不是太过了?陆为民摊摊手,就算是邓少海新来很多情况不熟悉,但是他是县里分管经济工作副书记,组织部是不是哪怕在礼节上也该尊重一下?孟余江觉得这样下去恐怕会失去自己来找陆为民交换意见的意义,或许对方就是要故意制造这样一个气氛来迫使自己先行退让?为民县长,这个问题我想曹书记已经很明确表态了,部里边分别征求意见,交换看法,我这不是专门走你这里来了么?你不会给故意不给我老孟这个面子吧?孟余江笑着缓和气氛。

余江书记,您太见外了,我只是想表达一下自己的看法,组织部需要改进自己的作风和方法,不要总是抱着以前老一套做法。

陆为民也笑了起来。

为民,其实我个人觉得曹书记对你还是比较认可的,虽然你们之前可能有些嫌隙,但是我觉得总体来说你们在工作上的配合还是过得去的,去年我们县里各方面指标尤其是经济指标名列全地区前茅,与你和曹书记的合作分不开,今年我觉得应该是一个更好的契机,曹书记和你的搭档应该很般配,你在前面冲锋陷阵,他在后边掌舵稳船,我相信你们可以做得到这一点,而且我感觉曹书记和你,都有这样的想法,你们是可以找到相互间的切合点的。

孟余江相当朴实厚重的话让陆为民忍不住多看了对方两眼,想要摸清楚这位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被自己篡夺了县长位置的副书记的意思。

但陆为民觉得孟余江应该清楚县长职位其实是他陆为民和地委派人之间的争夺战,虽然名义上孟余江是接替李廷章的第一顺位继承人,但实际上他没有这种可能,所以陆为民和孟余江一直保持着较为稳定的关系,但是孟余江作为县委副书记,位置站的好,的确也能起到一块平衡石的作用,而现在他似乎就在发挥这种作用。

余江书记,您觉得曹书记和我两人能够相互容忍么?陆为民点点头,半晌才道。

这个问题实际上是个伪命题,不管愿不愿意,这都是个必然结果,容忍是必须的,怎么容忍才能做得最好,达到最好效果才是陆为民想要问的。

孟余江也笑了起来,陆为民问出这句话也就意味着对方早就在考虑怎么来和曹刚相处得更好,表面上这是张存厚和陆为民之间的冲突,但实际上张存厚哪里有资格和陆为民叫板,连曹刚都不得不认真考虑怎么来和陆为民把关系处好。

这并不是说曹刚怕了陆为民,就像陆为民也不会真的怵曹刚一样,但他们两人都怕因为矛盾激化而影响到县里的工作最终导致两人仕途都受到影响,这才是二人最担心的,而这也是两人合作的基础。

也就是说,只要不触及到二人的底线,两个人都有妥协的意愿,而这个过程就是一个相互试探底线争取更多权益的延续博弈,不但是现在以后的合作过程中,这种隐晦而委婉的博弈还将长期存在,直到一个人的离开,那么另外一轮的博弈又回重新开始。

我认为可以,为了一个共同目标,我相信曹书记和为民县长都可以做到。

孟余江顿了一顿,我今天来的目的也就是这个,工作中的一些分歧和矛盾都不可避免,但我们这么把这种冲突影响化减到最小,这需要我们都要具备容忍和退让的勇气和智慧。

姜是老的辣,陆为民心中也在掂量,孟余江早就把自己和曹刚的底细看清楚了,他也料定自己和曹刚是不可能走到拔刀相向的境地,拔刀不过是吓唬作势,为了争取下一步谈判更好的处境罢了,在这个老家伙面前,这些虚架子都完全没有必要玩了,曹刚清楚,自己也同样清楚。

余江书记,有你这句话,我也就放心了。

陆为民朗声笑起来,站起身来,接过孟余江的茶盅,替对方倒水,然后双手递给对方,那我现在……你可以主动去找曹书记沟通交流一下,我想曹书记也在等待。

孟余江站起身来,微笑道:谁主动并不意味着谁就理亏气短,某些时候这也是勇气和智慧的表现。

……无论是曹刚还是陆为民都没有想到两个人会在顺城大街上会面,县委大院和县政府大院在顺城大街上相对而立,只不过两边大院大门微微错开,县委这边大院要小得多,几乎是县人大、县政协两座小院加上县委大院与县政府这边规模才堪堪相当。

陆为民正欲过路时,却看见了曹刚正好站在了路的另一面,他愣怔了一下,看看四周,曹刚几乎是同样的动作表情,随即两人都笑了起来,似乎都明白了许多。

这个时候是上班时间,路上行人并不算多,县委县府之间来往人都是直接走路通过,但是今天这个时候恰恰没有人。

陆为民疾走几步过路,笑着迎上去,曹书记,我正说过来向您汇报一下工作呢。

呵呵,不说了,嗯,就不回办公室了,难得就咱们俩轻松一下,咱们一块儿走走,怎么样?曹刚也显得很豁达坦然。

好啊,就算给自己放半天假吧,不算违规吧?陆为民也笑了起来。

一张一弛,文武之道,寓工作于生活,也是一种艺术。

曹刚很难得的开起了玩笑,若有深意的道:咱们这算是半休息半工作吧,没准儿这种效果比板起面孔正襟危坐坐在办公室里谈工作的效果还要好得多呢。

曹书记说得对,我深有同感。

陆为民微笑着应和。

第一百四十七章 涌动书记碰头会上碰撞几乎是以闪电般的速度传遍整个县里。

事实上也无从保密,书记碰头会照理说再怎么也要开上一个多两个小时的,但是不到半个小时就宣布结束,各自归位,而曹刚的面无表情,陆为民的漠然,孟余江的沉郁,邓少海的悻悻,加上张存厚的惶然,无一不显示出这一次书记朋友会是一次失败的会议,而且可能还蕴藏着无数针尖对麦芒的冲突。

但很快又有另外一个消息以更快的速度传递开来,县委书记曹刚和代县长陆为民携手共游县城顺城大街,这个更让人打碎一地眼镜的消息紧随着书记碰头会不欢而散的消息传递开来,让无数人都在心神不宁的了几个小时之后八卦之火又再度燃烧起来。

毫无疑问书记碰头会不欢而散的原因只能是县委书记和县长的对峙,组织部虽然是诱因,但是根子还是在县委书记和县长身上,县里边再不通时务的人也是清楚这个道理的,但是怎么又能在几个小时之后县委书记和县长居然又一起在县里大街上晃荡起来,而且并无一人作陪?这简直太诡异了,让人想破脑袋都无法想通。

蔡部,看样子两个大佬的行为让全县人都摸不着头脑啊。

端起酒瓶替蔡云涛斟满酒的中年男子笑嘻嘻的道:我敢打赌,咱们县里只要是有个一官半职的,百分之八十都在讨论今儿个曹书记和陆县长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蔡云涛漫不经心的挡住还要为他酒杯里斟酒的男子,行了,老黄,我的酒量多大你知道,再替我斟酒,我就觉得你是在故意灌我了。

蔡部,咱们宣传这条战线上出去的干部不多,要说真有出去的,你也知道是什么原因,嘿嘿,这就是老实人吃亏啊,做事儿做得再多,工作干得再好,顶不住人家脸盘子生得靓,奶子大,双腿一叉往床上一躺啊。

中年男人见蔡云涛推杯,也不强劝,话语却顺着前面的话题走,这两年咱们部里边的干部都成了二娘养的,姥姥不疼舅舅不爱啊。

蔡云涛当然知道老黄的话是什么意思,前几年宣传部倒是出去了两个干部,但一个是戚本誉的相好,一个前任宣传部长也就是现在人大副主任老符的相好,然后部里边便再无出去的机会了,几个副部长都是在这个位置上一坐三四年都动弹不了,很显然老黄也是有些坐不住了。

见蔡云涛一时间没有吱声,老黄也知道恐怕这位部长有些意动。

这一次是一个好机会,之前大家都知道县里这一次人事有大变动,但是究竟怎么变,有哪些位置要动,大家也都是雾里看花,看不明白,虽然组织部到各部门各单位走了一圈,但是这些家伙来也是故弄玄虚,看不清真假。

一直到书记碰头会上的碰撞之后,这些人才算是知晓了有哪些位置要动了,而很多都是之前他们未曾想到过的,比如双塬区委书记,又比如工商局长,仅仅是这两个位置的挪动就足以整个县里边搅起巨大波澜了,这两个位置的腾挪势必引起连锁反应,其动静有多大也可以想象得到。

蔡部,我听说县府办姚勇要下去?找了杨县长……老黄的话无疑是一个暗示,姚勇是县府办副主任,下去自然是有前途的,最起码也得是哪个乡镇的乡镇长,而且多半还是一个口岸比较好的乡镇才行。

老黄,你今天说这么多,是真的想下去,不想在部里呆了?蔡云涛端起酒杯轻轻晃动着,沉吟了一下,他也知道老黄能力不错,跟着他这么久,年龄比他还大一截,也算是鞍前马后比较尽心了,这一次各乡镇和局行都有好几个正科级职位出来,老黄心里猫爪子挠一样难受也可以理解,你若是走了,谁来接你这一摊?下边未必就有部里好啊。

蔡部,不是我非要走,您知道我年龄摆在那里了,要一步到其他局行当一把手我知道恐怕资历还浅了点,咱们县里的规矩都是要到下边乡镇当过党委书记的才能有资格当好一点的局行一把手,我若是再不下去,日后年龄就不饶人了啊。

老黄说得有些动情,若是蔡部您早来几年咱们部里,我当然没话说,绝对把工作替您做得没有半点差错……好了,老黄,不说那么多了,这一次的确是个好机会,不过你自己有什么打算?蔡云涛发现自己也是一个心软之人,下边人稍微带点感情,他就有些热血上涌的冲动,总想要帮这些忙。

我听说凤巢镇老连要动一下,不知道……哦,你想去凤巢?老黄,你可想好啊,凤巢今年肯定是清理整顿重点,纪委在那边大开杀戒,老连还不是因为被合金会的事情才被牵连进去,虽然问题性质不算是很严重,但是肯定是涉及到违纪违法了,凤巢镇现在基本上都快是一锅端了,你去了工作压力可不轻啊。

蔡云涛一边提醒一边也在考虑,老黄想去凤巢当镇长这个要求也不算过分,只不过凤巢这一回沦为重灾区,现在工作基本上都陷入了瘫痪。

虽然还没有抓到付天华,但是张艳秋这个女人已经咬出了好几个干部,就连老连都被一笔贷款卷了进去,虽然涉及金额不大,但是也是落下了病根,现在这副情形下,谁也不敢轻易去保谁,没准儿下一回付天华被抓获,那还会吐出更多更凶猛的东西来。

嘿嘿,蔡部,纪委动作大也是好事儿啊,把房屋打扫干净才好重新住人不是?老黄心中一阵狂喜,见蔡云涛有些松动的意思,话语也就更直白,真要一个没动,谁去都觉得棘手,你没看钱理国去了这么久被弄得焦头烂额,要不是这一轮纪委真刀真枪动起来,凤巢的工作还得要烂好几年。

好你个老黄,倒是把这里边关节看得听清楚啊,不过你都在望着看着,只怕也有其他人在惦记这个位置吧?蔡云涛笑了起来。

谁说不是呢?大家都不傻,自然也都看得到这里边的底细啊。

老黄叹了一口气,也有些心焦。

他也知道这种位置不是蔡云涛能做主的,如果没有书记碰头会上那一幕,他也不敢去想,但是书记碰头会闹得两边火药味很浓,虽然后边又传出消息说曹陆二人握手言欢了,但是傻子都知道这种握手言欢也不过就是一种自找台阶下的妥协,蔡云涛的优势就是他跟曹书记很紧,但是又和陆县长私交不错,正是这层关系,如果他要出面推荐自己,才容易被两方所接受,他赌的就是这一宝。

蔡部,您知道我年龄不小了,这大概也是最好的一次机会,曹书记那边很看重您,陆县长那边您关系好,您只要出面铁定……打住打住,老黄,别给我戴高帽,我受不起。

蔡云涛连连摆手,头也摇得拨浪鼓一样,曹书记也好,陆县长那里也好,我可以去建议,但是归根到底得他们来拍板,我答应你可以去说一说,但是成不成在两可之间,你也别抱太大希望。

那是,那是,蔡部,我敬您一杯…………巩胖子,你要是不把老九的事情给解决了,你就甭想在上老娘的身!杜笑黛气哼哼躲过男人伸过来摸自己的胸的手,狠狠的打了一下对方的手,啪的一声,胳膊上起了一块红印,恼怒的道。

放你妈的屁!老子不上你难道你希望老子去上别的女人?巩昌华也有些怒了,一翻身坐起来,气哼哼的道:我去说?我怎么去说?陆县长能听我的?你不是说老九和陆县长早就上过床了么?老九要真和陆县长上过床,那还不简单?吹两句枕头风,连我都的要靠她了呢!呸!你只顾你自己,啥时候管过我们杜家人的事情?杜笑黛咬牙启齿的道:你倒是跳得挺快的,现在要下去当党委书记了,老九就不能去当县府办副主任?不是说鞠县长要一个女的副主任来帮她么?老九怎么就不行了?巩昌华听得女人叫得大声,心里顿时发慌,深怕周围邻居听见了一点,这事儿刚刚才有了一点眉目,陆县长也才和他透露了一点意思,这蠢婆娘这么乱喊乱叫,纯粹就是要把自己的事情给搅黄,脸色也是一寒,恶狠狠的瞪着对方,你给老子闭嘴!再在这里胡言乱语,张起嘴巴乱说,你信不信老子把你上下两张嘴巴都给你堵上!第一百四十八章 我比你理解得透彻女人也觉察到自己似乎有点儿失言,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四周,还在这已经是三更半夜,但是气势却堕了,不复有刚才的强势,只能强作强硬的道:大半夜的谁来听墙角啊?你少把话题岔到一边儿上去,老九的事情你到底帮不帮忙?你他妈今天是不是吃错了药?你以为我是组织部长还是县委副书记啊?我帮忙?我连我自己的事儿都还没有弄踏实呢,我能帮谁的忙?巩昌华又好气又好笑,你觉得你男人有点儿戏了,就觉得我可以在陆县长面前说得起话了?你以为这个县委办副主任是个啥科长股长那么简单啊?你不知道有多少人再打这个县府办主任位置的主意?多少人削尖脑袋瞪大眼珠子看着呢。

我不管,老九这么多年辛苦挣扎,背了那么多恶名声,年前这几个月连回家都顾不上,好不容易把长风宾馆项目跑下来,好几百万的投资呐!现在还不容易遇上这样一个机会,她在招待所也当了一两年的主任,迎来送往,难道说到县府办当个副主任就不行么?而且陆县长不是也表扬了她在长风宾馆项目的表现么?论功行赏,也该给个枣吃吧?杜笑黛有些耍横了,你就是去帮忙在陆县长面前问一问又能怎么了?总不能因为问一句话就把你的事情就给黄了吧?巩昌华真的有些怒了,这个女人今天是怎么一回事儿,变成一根筋了呢?以前可没有这么不懂事儿啊,他阴着脸,爬起身来,抽出一支烟点燃,吸了一口。

老七,你今个儿是怎么了?脑袋被浆糊被糊住了么?你以为我不想老九能有个好去处么?她若是真能当个县府办主任,那我在下边干不也能占点便宜,至少消息也能灵通一些吧?不错,老七这段时间是做了些事情,但是她不是刚调到县委办么?说得好听,长风宾馆项目是她拉来的?我还不知道由头么?没有陆县长的牵线,她能把长风机器厂搭上线?做梦吧!巩昌华大口吸了一口烟,蜷起了大腿,先前因为自己可能要到梅岭乡担任党委书记的兴奋引起的性趣也渐渐消褪下来,吐了一口烟圈,县府办的确需要一个女人来当副主任,联系鞠县长,但是老九去合适么?老九生得那么俊,鞠县长会喜欢么?女人生得漂亮,只有男人喜欢,而且还得要能吃到她的男人才喜欢,那些吃不到的男人一样不喜欢,就这么简单。

县府办副主任多少人鼓瞪着眼珠子看着?谁都知道在这里当副主任染一水,下去再不济也能弄个乡长镇长干,姚勇下去就是太和镇镇长,这个先例摆在这里,那些个副乡长副镇长们还不都想挤破头来挤这个副主任,老九凭啥和人家争?就算是她真和陆县长上过床,陆县长也不敢做得这么明,更不用说她和陆县长还没有这一腿呢,陆县长凭啥没事儿给自己找不自在,让人来戳他的脊梁骨?一连串的话语让杜笑黛先前有些想当然的念头渐渐冷却下来,照你这么说,老九就真的没戏了?要以我说,也不是没戏了,要么她就继续在县委办干着,或者就调到招商局去,我看老九迎来送往跑外边也挺会来事儿,嘴巴也甜,在招商局那边打拼一年半载,没准儿就能有机会了。

巩昌华仰起头想了一想,才建议道:对,我看就去招商局。

……陆为民也知道这两天恐怕会是全县干部们最关注的两天,因为决定三十九个科级副科级干部的人事调整方案将会在这两天基本出炉。

按照他和曹刚达成的一致意见,书记碰头会形成基本一致的方案后就要迅速上常委会,之间的时间差不过超过三个小时,目的很简单,就是要避免太多的外部干扰来影响到县里的决策。

但即便是这样,他也料到依然会有太多的说情打招呼,但是他还是没想到连安德健都会打电话来过问。

搁下安德健的电话,陆为民叹了一口气,使劲儿揉了揉太阳穴,还算好,安德健过问的事情不算是太麻烦,一个副局长,也不知道怎么就求到了安德健名下,陆为民是知道安德健的脾性,是极其讨厌这种临时性来干预人事调整的,他自己就是干这项工作的,那他自己的话来说,如果不是万不得已,他是绝对不会开这种口的。

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只要是生活在这个世界上,就难免会被七情六欲所纠缠,自然也就跑不掉各种纷繁复杂的关系所羁绊。

他并无意真的要触动曹刚作为县委书记的权威,那样就犯了官场大忌,你可以针对某人,但是却不能妄想推翻制度规则,那样就是和整个体制在作对了。

但是他必须要向曹刚表明一个态度,明确一个原则,那就是人事调整的目的必须要服务并服从于今年全县的工作,尤其是经济发展,在这一点上他开诚布公的和曹刚摊了牌,而曹刚也接受了陆为民的这个意见,尤其是一些关键位置上,必须要有获得大家认可的,具有扛起这副担子并且能够在今后的工作中拿出看得见的成绩的角色,比如像双塬区委书记,又比如向工商局长。

陆为民知道曹刚对双塬区委书记这位置极为看重,否则也不会在黄祥志的问题还没有暴露出来时他和张存厚就要忙不迭的预防性调整了。

但是对于他来说,双塬区委书记这个位置意义倒不大。

虽说双塬区经济总量在全县依然是排名第一,但是已经遭到了来自洼崮的强力挑战,仅仅一年时间,洼崮已经从全县第五位攀升到了第二位,超越了太和、永济和开元三个区,陆为民可以断言,如果把工业试验园区这一块刨开,那么洼崮今年超越双塬那就是水到渠成的事情,就算是工业试验园区和双塬区合算,洼崮和双塬的距离也在急剧缩小,如果工业试验园区不拿出大动作来,那一样存在被超过的可能。

对于目前的陆为民来说,他已经不看重某一个区委书记或者某一个乡镇的书记和乡镇长的位置了,对于他来说,如何来优化打造全县的制度和环境,这才是头疼大事,除了力推金融办,进一步加强融资评估体系的建设外,另外一个就是要进一步推动本土中小企业的创业和发展环境,而工商局则是一个需要打破的最大瓶颈。

吕正芳无疑是找了某些关系到了曹刚那边,陆为民态度很坦诚的告诉了曹刚,吕正芳可以交流到其他部门,如果可以的话,最好能调出双峰,他不会给对方设置任何障碍,但是在工商局长这个位置上绝不适合了。

为了换取在这个问题上的让步,他也容忍了曹刚其他在一些人事上的安排。

电话响起来,陆为民已经有些神经质了,下意识的瞅了一眼大哥大,基本上可以断言,这个时候打来的电话,百分之九十九都是和明天的书记碰头会有关,以至于他很想把电话关掉。

盯着电话看了好半天,见电话依然不屈不挠的响着,他只能接过电话。

是苏燕青来的,陆为民松了一口气。

燕青,怎么今天舍得给我打电话?陆为民把大哥大拿起来,走到窗户边上。

为民,你又在折腾个啥?苏燕青是从夏力行那里听到了陆为民又在县里边和县委书记闹得很不愉快了,心里也是火急火燎,一出姨父家中,就忙不迭的找了个公用电话给陆为民打电话。

怎么了?谁又在背后给我下药啊?我啥折腾了?还传到省里来了?陆为民听得有些恼怒,这又是谁在给自己找茬儿?为民,你是县长,准确的说你还是代县长,你凭什么和县委书记叫板啊?苏燕青在电话里忍不住埋怨起来,难道说这体制里的规矩你还不懂?县委书记管方向管干部,你县长就是管行政管执行,你在人事上和县委书记叫板,那就是越权,就是不懂规矩!就是另类,是异端!燕青,你这是在扣大帽子吓人啊。

体制里有什么规矩我不太懂,但是我知道我不但是代县长,还是县委副书记。

政府管行政管执行没错,可执行要依靠谁来执行?还是干部,我作为县政府的法人代表,要负责全县工作的推进执行,难道说连发表意见作出建议和评价的权利都没有?陆为民缓声反驳,你的理解太狭隘了,我们国家的体制很科学,作为一党执政,县政府的首长是县委的副书记兼任,就决定了他在任何话题上都有话语权,同样县委管方向管干部管大事,也决定了只要是县委认为这件事情是大事,这项工作是重心,那么什么事情都可以是大事,什么工作都可以是重心,这同样意味着,县委书记一样可以过问任何事情,任何工作!呵呵,在这一点上,我比你理解得透彻!第一百四十九章 横生波澜你比我理解得透彻,就不会在自己还是代县长时去挑战县委书记的权威!苏燕青又气又恨,你还真以为自己无所不能了,能做点事情,别人都该让着你了?你也太幼稚了!已经很有没有人敢这样说自己了,陆为民甚至觉得有点儿新鲜的味道,幼稚用在自己头上究竟合适不合适,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好像连夏力行和安德健也没有用这种言语来敲打过自己吧?燕青,我不知道你得到的消息是否完整准确,你说我和曹书记有些分歧和矛盾,这不假,在会上有些争执也是事实,但是你要说我挑战他的权威,或者说我向他叫板,这话要看怎么来说。

陆为民耐心解释,有人说权威就是拿来挑战的,就像朋友是拿来出卖的一样,并不是说权威就一定就是不能触及的,但我也不可能不问青红皂白的要去挑衅谁。

我和曹书记观点不同,有争论,但是我想这都是在可控范围之内,作为县委书记,曹书记的胸襟不至于那么狭窄,而我,也请你相信我的工作艺术,曹书记和我之间的矛盾分歧都是建立在一个共同根基和目标之上的,我这样说,你可以放心了吧?苏燕青听得陆为民这样一说,也有些犹豫了,先前她听到夏力行就那么随便带了两句,也不好深问,现在回味起来,刚才姨父说那两句的口吻似乎也不像是多气恼的模样,倒是有点带着调侃味道的薄怒,嗯,甚至还有那么一点儿欣赏的味道在其中,自己也是关心则乱,所以也没多想,就急急忙忙跑出来打电话了。

为民,你和你们书记真的没啥?要说一点都没有,那当然不可能,书记和县长要真是同穿一条裤子的话,那就只有两种可能性存在,强弱之势太大,而且还要大到根本无法相提并论的地步,这种可能性很少见,至于我,你觉得可能么?另一种就是在某些见不得光的私欲和利益上沆瀣一气了,形成了利益共同体,这显然也不可能出现在我身上,所以我和曹书记之间肯定有矛盾有冲突,但我们都有理智有脑子,会分析判断,会灵活处理,你明白了么?那种两败俱伤的事情我想是不会发生在我和他身上的。

陆为民的回答让苏燕青心里终于放下了一块石头,陆为民能够这样回答,也就意味着他对他自己与县委书记之间的关系定位还是很冷静理智的,只要做到这一点就足够了。

没等陆为民想问问苏燕青是从那条渠道知晓县里这场风波时,苏燕青已经冷冷的说了一句你自己好自为之就搁了电话,让陆为民还想多说几句的想法落了空。

陆为民百思不得其解,苏燕青若是真的在省政府办公厅里都能听到这来自双峰县的这场小风波,那就真的有些蹊跷了,双峰县要真有这样的分量,估摸着起码也得是昌州那边某个经济大县还差不多,像这样的事情地委行署你说有所耳闻到倒还差不多,要到省一级,就有些夸张了。

陆为民的确很想主导这一次人事调整,但是他也清楚这不现实,那么就需要有所取舍。

像几大区委书记都要在这一次腾挪位置,双塬黄祥志,开元王宝山,太和尹国权,都要在这一次调整中挪动一下,原本永济区委书记唐承恩曹刚也有意要动,但是不知道唐承恩通过哪个渠道的关系又把曹刚那边打通了,加之他也基本上是和陆为民来双峰时同时动的,时间也不长,所以也就搁下了。

三个区委书记的变动都是到县直机关部委里来,关恒不再兼任总工会主席,只担任统战部长,尹国权接任总工会主席,财政局长方璐也是曹刚首先要动的人,曹刚意欲让王宝山来接任财政局长。

在这个问题上陆为民表示反对,但是曹刚很坚持,陆为民掂量再三,觉得如果要在这个问题上僵持不下的话,就有可能要导致整个方案的搁浅,所以退让了一步,方璐转任工商局长。

这也是陆为民和曹刚相互妥协的结果,吕正芳通过各种关系找了地区工商局领导甚至省工商局一位领导来给打招呼,也给曹刚带来了很大压力,如果不在这个问题上达成一致,曹刚就有可能反对调整吕正芳,这又是陆为民难以接受的,所以最终是方璐到工商局,王宝山入主财政局。

曹刚提名迟革林担任太和区委书记遭到了陆为民和孟余江的坚决反对,尤其是孟余江更是毫不客气的对迟革林的能力和作风提出了质疑,认为迟革林不具备担任一个地区主要领导的资格,原本在上一次张存厚制订方案时提出迟革林要到双源担任区委书记,孟余江就持反对意见,但是却碍于曹刚和张存厚都认可此人,孟余江虽然反对,但是态度不算坚决,而这一次虽然换到了太和,但是有了陆为民的支持,孟余江就显得格外强硬了。

敲门声响起,陆为民有些惊讶,这晚上自己早就打了招呼,不接待任何人,杜笑眉在这一点上也给几个服务员专门叮嘱了,如果有谁要来找,就一律说陆县长不在,当然这只能对付一般人,自然也有无法阻拦的。

但是现在已经几点了?陆为民看看表,已经快十二点了,他也打算睡下了,这么晚就算是有人来,也不会选择在这个时候吧?他纳闷儿披上外衣起身出门。

可行?才回来?见是冯可行,陆为民心里才稍稍释去疑心,但是看见冯可行脸上的表情,陆为民又觉得恐怕自己先前以为冯可行是不是为了明天的书记碰头会上人事问题来和自己有什们要交流的想法有些走偏了。

嗯,刚回来,有些情况要向你汇报一下。

冯可行脸色阴冷,手里提着一个塑胶袋子。

什么事情这么急?明天上午说不行?陆为民把冯可行让进客厅,把门随手关上。

恐怕不行。

冯可行摇摇头,语气凝重,我晚上加了一会儿班,凤巢那边的事情脉络虽然出来了,但是牵扯的人员还有不少问题没有调查清楚,纪委里边的同志都累得够呛,有些受不了,我说今天让他们放个假,早点休息一下,明天也休整一天,嘿嘿,没想到这是休息不了啊。

怎么了?陆为民心中一紧。

冯可行在凤巢区那边大开杀戒,截至目前为止,从张艳秋那边的线索已经挖出和牵扯进去了三名副科级干部和两名科级干部,不但曹刚都对这一案胆战心惊,连陆为民都觉得差不多了。

虽说这一下子就为这一轮人事调整提供了五个空缺,但是这种事情越挖得深,事情牵扯就越多,带来的影响也越大,再说难听一点,梁国威和戚本誉都已经连落水狗都算不上了,深挖细查的结果也就是多腾几个位置而已,但在地委那边的影响和印象却很难用褒贬来判断,往好里说是新一届班子反腐力度大,态度坚决,往不好里说,那就是县委对局面控制力度不够,工作轻重缓急有些倒置。

曹刚已经对冯可行有些看法,认为冯可行这是在为他自己树碑造势,动作力度太大,超过了他的意图范围,但是在这种事情上他又不好过多干涉,这份意思陆为民也能感受得到,也提醒过冯可行,冯可行也答应凤巢区窝案在付天华未抓获之前差不多就告一段落了,没想到今儿个冯可行似乎又要变卦了。

你看看这份材料就知道了。

冯可行面带诡异的微笑,摆摆手不语。

陆为民狐疑的接过资料,看了起来,浏览了一遍之后,陆为民又细细的看了一遍,半晌不语。

这份材料哪里来的?良久,陆为民才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道。

半个小时前,我离开县委大院时,刚出门就被人扔过来这个东西,那个黑影一闪就不见了,我觉得不大对劲儿,就把这个东西带回办公室看了一遍,才回来找你。

冯可行回答得很简单。

也就是匿名检举了?陆为民反问一句。

嗯,算是吧,但是你不会连材料中所列觉的证据真假轻重都掂量不出来吧?冯可行应了一句。

妈的,这才是树欲静而风不止呢,梁国威和戚本誉在这双峰县不知道搞的什么明堂,丢下这么多窟窿和烂摊子,一个没填上,另一个又捅出来,这个还没有裱糊好,那边又坍塌了,你说这工作还怎么搞?陆为民没来由的一阵烦躁。

如果说之前凤巢区的窝案拿下一批干部陆为民还觉得不算是坏事,至少也能为一些有能力想干事的干部腾出位置的话,那么这份检举材料上所反映的东西他就真不希望是真实的了,他更希望是诬陷,但直觉和理智都告诉他,这份材料反映的多半是真实的。

咦,为民,你不是反对调整财政局长么?现在正好是一个机会啊。

冯可行眼中幽光闪动。

第一百五十章 权衡,利益和规则好机会?陆为民仰起头,想了一下,缓缓摇头,你这份材料上的东西能马上落实么?虽然不能,但是凭我的感觉和经验,这上边反映的问题八九不离十,只要花一些心思,给我一个月,不,半个月时间,不难拨云见日。

冯可行相当自信。

明天就要开书记碰头会和常委会,现在我们去抛出来,老曹会怎么看?尤其是在这有着一份匿名材料的时候?陆为民反问:我们这样看待,但他们呢?冯可行沉默不语,王宝山的风评在外边还是不错的,而且曹刚来之后,王宝山也很迅速的向曹刚靠拢,现在在曹系阵营中虽然不比张存厚、孔令成这些人,但也算是炙手可热的人物,这个时候抛出来,不但会给曹刚他们的感觉是有意狙击王宝山上位,而且也可能打草惊蛇。

我也不想再这样乱下去,但是树欲静风不止,脓疮一个一个暴露出来,终究还是要一个一个去挤,不挤掉,迟早是祸患,我们有些领导总喜欢拿圈子来拉拢人,甚至有意无意的忽略了一个干部的基本要素,凤巢区的前车之鉴在那里摆着,这边又忘了。

当然有些人乖面子工作做得好,也的确能蒙住人,所以只有在多方面亲自接触下,你才能了解和看清楚一个人的本质。

陆为民轻轻叹了一口气,我看这个情况还不宜提出来,否则明天的整体方案又得要搁下来,本来就已经一拖再拖了,拖不起了,对其他工作影响太大。

冯可行想了一想,问题是这个问题搁下来,会不会让他在这个位置上……哼,再怎么也得要等地皮子踩热吧?何况他没有半年时间,就是想做什么也做不了吧?陆为民摇摇头,可行,我看纪委那边你倒是玩得挺顺溜,该提的提,该挂的挂,连老曹都对你这么快进入角色感到惊讶呢。

那是虞庆丰和孟余江留下的底子好,虞庆丰算是一个很严谨的角色,纪委这边干部总体来说素质都比较好,没啥花花心思,俗话说的号,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虞庆丰自身行得正,他下边这些人也过得了硬,这一次又有这么好的机会,所以出去两个也的确让大家伙儿的积极性高涨。

冯可行显然也对这一次的调整有所考虑,所以才会有这么大的动作。

过犹不及,老曹已经对你有些看法了,刀太过锋利有时候也不是好事。

陆为民似笑非笑的道。

怎么,你怕伤你不成?心中无冷病,还怕吃西瓜?冯可行同样一脸诡异的表情。

两个人在春节期间聚了一会,张天豪从中刻意捏合,陆为民和冯可行之间的关系也就迅速密切起来,已经隐隐有一种结盟的架势。

事实上陆为民并不喜欢这种由外来捏合或者促成的结盟,在他看来只有在共同的工作中因为工作思路和观念上一致而形成的共同体才是最让他欣赏的,冯可行虽然原来和自己有一些交情,但是毕竟之前接触不算很多,真正的接触也不过就是一些工作之外的事情,但好歹也算是对冯可行有一些了解。

但在冯可行来双峰之后,两人接触迅速密切起来,在一些工作上观点看法的交流沟通上也较为顺畅,他也大略摸清楚了冯可行的一些想法,而冯可行也知晓了陆为民的一些思路观点,所以两个人相处得还算不错,再有张天豪从中刻意撮合,两个人之前的关系就基本上确定下来了。

在凤巢区窝案的问题上,陆为民是主张纪委加大力度查处一批干部的。

一方面是因为今年合金会将是一个查处重点,纪委发飙开道立威,震慑一批不太干净安分的干部,有助于邓少海下一步在合金会上推动工作,虽然叶绪平不太让人放心,但是陆为民相信邓少海是搞财政工作出身,自然也有他自己的门道,叶绪平要想和他玩花样,也要考虑露馅的后果。

另一方面是因为这一次人事变动是个机会,但是毫无疑问主动权掌握在曹刚那边,不谈张存厚,即便是一直与自己关系保持的不错的孟余江,在目前的情势下也不太可能倾向于自己,能保持一种不偏不倚的态度已经很不错了,而且人事权先天就是由县委书记来主导,无论是副书记还是组织部长都只能是辅助角色,所以要想在这一次人事变动中尽可能的争取更多的位置,那么就不得不用纪委这把铡刀铡掉更多的杂草,才能有更多的位置可供操作。

所以他对冯可行在凤巢窝案上大做文章是持支持态度的,而曹刚也因为碍于凤巢合金会出了这么大一个问题不好交代,所以也对这一件事情持放任态度,这也才让冯可行抓住了这个机会,不但一下子把纪委的威风打了出来,而且也赢得了纪委一帮干部的认可,更难得是可以利用这一次人事调整为纪委这条线争取一些机会,这就更让冯可行在纪委这条线里牢牢的站稳了脚跟。

可行,你别吃香的喝辣的吃顺嘴了,张弛有度,过犹不及,王宝山若真是有问题,那肯定也不是他一个人的问题,作为一个区委书记出毛病,那至少也得拖倒一大片干部下水,这一点你我都清楚,一方面你这些情况短时间内无法落实,二来这一次人事调整盘子基本上定下来,你才去纪委不久,能有这样的安排已经相当难得了,局面打开了,需要稳一稳,下一步再来动,你那边也能游刃有余,退一万步说,就算是我们能马上查清楚这一案,掀起一场更大的风波,你觉得谁是最大的受益者?陆为民慢悠悠的话语透露出来的意思,让冯可行原本有些热血沸腾的激情慢慢冷静下来。

谁会是最大的受益者?这个问题问得好啊,陆为民和自己手中的能用的干部这一次基本上都有了一个安排,可以说夹袋里是空空如也了,再马上掀起一场风暴,空缺出来的位置,只能是曹刚和孟余江成为主导者,甚至叶绪平都能从中渔利,这不符合己方的利益,尤其是陆为民的利益。

想到这里冯可行深深的看了陆为民一眼,昔日的小秘书短短一年多时间已经成长成为一个胸有韬略腹藏庙堂的角色了,再等一段时间掀开这个盖子,陆为民手中便可有更多更合适的人选,而且等到王宝山这些人上位之后再来打一个反击,让曹刚丧失下一轮人事调整的主导权,而对于自己来说,几个月后也不过就是自己在纪委站得更稳一些,但是纪委圈子就这么大,自己又能有多少人拿得出来,但是对陆为民来说最大的获益者却会易主,这小子心思深沉啊。

不过陆为民倒是说得相当坦率,让冯可行甚至有些搞不懂对方是真的不在意自己而如此坦率,还是觉得自己即便是琢磨透这一切也不会改变这一切,在他看来,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都足以证明,自己和对方已经不再一个级数上了。

见冯可行默默的低下头,却不言语,陆为民笑了笑,可行,难道说你我还能有什么不能推心置腹的么?双峰野就这么大一个塘子,难道说你我连在这个塘子里呆下去都还做不到和衷共济?那我觉得这就不是你的失败也是我的失败,更是我们大家的失败了。

冯可行终于笑了起来,这个家伙话语中的含义很深,双峰这个塘子,这是指什么?指他不会安于这个塘子中?塘子本来就是贬义,而用在这话中,也隐藏着更丰富的语意,也是一种很微妙的暗示。

冯可行深深的看了对方一眼,然后把自己手中这厚实的一叠资料在手中掂量了一下,为民县长,言重了,我知道该怎么做,你的意思是……?你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我还是那句话,纪委的职能是什么,监督和查处,监督不力遗留下来的问题那就只能用查处来解决,查处之后就需要总结经验推进监督的效能,该查当然要查,而且要像凤巢窝案一样深挖细查,但是在方式方法和节奏力度上却需要好好斟酌把握,另外在调查人员的选择上也要注意,避免打草惊蛇。

陆为民满意的点点头,在这些方面你比我更能拿捏这其中的分寸。

冯可行在心中苦笑,这家伙,一年多时间不见,简直如脱胎换骨般,对于官场上这些道道儿简直是信手拈来,也许这个家伙天生就是走这一行的,要不然玩起这一套来怎么能如此驾轻就熟,游刃有余?不过对于自己来说也是好事,一个在这方面更为老练成熟的盟友比起一个愣头青盟友来说无疑要更让人放心踏实,走进了这个圈子,你就不能不把一切搁下,一切都要围绕利益和按照规则来操作,没有利益便没有动力,而脱离规则,便要受到惩罚。

第七卷 快马加鞭未下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