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渐暗的天幕,夕阳西下,霞光点点在狼藉的室内映出了条纹状的橙光,奶白色的壁纸沾了大块的茶渍,像写意工笔上的一点泼墨,不协调的阴暗。
安安虚弱的倚坐在靠枕上,望着轩辕司九,渐渐的一种窥破了某种秘密的战栗般的感觉从颈项处传开,传到血液里,血液似乎翻滚着,如海啸席卷过全身……心不受控制地抽搐了一下。
不知不觉有些胆寒,脸色也慢慢地变了,连手指都在无意识地颤抖着。
他也出神的望着她,眉头微微的蹙起,乌黑的眼睛一瞬间似乎被晚霞染成了变成暗蓝,几乎是一种疼痛般的颜色。
安安不敢再看,缓缓垂下头,曲起了腿,肘弯撑在膝盖上,手捂住了脸,袖口顺着她的手肘滑了下来,浅蓝缎的镶边更加衬的手臂白皙如玉。
那日南山顾宅他只是路过偏厅,却远远的看到她也是这副模样,蜷在大靠背的沙发上,一只手擎着电话,一只手指缠着湘绣靠枕上半尺来长的金穗子。
身旁的掐丝珐琅瓶里是新摘了几枝梅花,发着淡淡的幽香,但却不及她身上的香气来得诱人芬芳。
他毫不掩饰得的看着她,以为她会像所有女人那样卖弄风情,却不想她整个人仿佛是被风吹拂了花瓣,只是一震,双眸里隐隐的戒备和不安。
那神情是他熟悉的,让他心疼,无助,痛苦,孤单一个人……只是他以为她并非在刻意拒绝他,而是从来都是如此……他看着面前无力垂着头的安安,在心底悄悄的问着自己。
什么时候开始变的,一场征服与被征服的游戏渐渐的变了味道,她性情柔顺温暖,让他心安,他竟然在她的身上找到了让他的灵魂安定下来的味道……她说,他的眼透过她看到母亲,可是他同样清晰的看见,她看着他的眼中是空的……他找不到她的灵魂,正如他在母亲的眼中找不到一样。
而昨夜,他知道她是有例外的,只有那个男人才能触摸到深藏的灵魂……苏、极、夜。
一字一句的吐出那个名字,心底深处传来了破碎的声音,有一种东西一点一点地崩溃,无从拾起。
安安猛地抬起头,踉跄着扑进了他的怀里,霞光镀上她的面庞,整个人像被晕染得随时会消失般的透明。
但是她的眼睛是纯粹浓郁的迷乱,负仿佛伤的野兽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无助彷徨。
她的手抓住他,开始颤抖,抖得越来越厉害,以至于无法抓住,于是颤抖着松开了,迟疑地张曲着手指,将手移到他的脸上,试探性地碰触。
她肯定不知道,她眼中的恐惧有多么漂亮,这种表情会让他产生一种的欲望,留住她,一辈子把这双眼睛永远留在身边的欲望。
轩辕司九缓缓闭上眼睛,然后又缓缓的睁开,看着她。
你答应过,答应过我……她喃喃的道,仿佛再无力气。
轩辕司九看着她,眼睛清澈得近似纯真,像个孩子在索要着想要的东西,眉头皱了一下,似乎有些奇怪的可怜,不知人家为什么不肯满足他的愿望。
他的手指拨开她额前的金发,留下一道温暖的痕迹,用这样清澈的可怜的眼神看着她,柔声说:那么你同样答应过我,你记得吗?我记得,我记得……我会爱你的,我会努力的来爱你……安安绝望地闭上眼睛,低声说。
是的,他就是个孩子,手中拥有无限权利,却不知道爱不可以用来交易的孩子……她的身体软下来,倚在他的身上,他可以看到她长长睫毛在眼下仿如蝶翅似的划出的阴影。
他托起安安的脸,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用缓慢平稳的语气道:是的,我只要你的一点点爱,只要一点就好。
然后他亲吻上她的唇,她柔顺地在他怀中,慢慢回应。
他不知道,他自己在跟谁说。
他也不知道,不爱就是不爱,无从强求。
爱就是爱了,便是一厢情愿,痛彻心扉也无怨无悔,哪有爱,能像是糖果会分给旁人一点点……清晨,他迷蒙着睁开眼,只看到纯粹的熔金一样的阳光从垂到地面的窗帘射入,依旧能感受到它的温暖芬芳,紫色帐子上绣满了一簇一簇的丁香,有种庭院花枝低垂的效果,呼吸中是她独有的味道。
说是早晨其实已是近晌午,只是他一直熟睡未起,便只当作早晨。
睡意依旧是沉沉的,索性闭上眼继续睡耳畔似乎响起了悉悉簌簌的声音,他翻身懒懒的一声叹息,抓住了正要起床的她。
她方穿上睡衣,那丝绸的面料还没染上她的体温,贴到肌肤上一阵冰凉的感觉,他的意识慢慢地清晰了,下意识地抱紧了她。
怎么起的这么早。
再睡一会。
她似是一惊轻轻推了他一下,但这一推并无半分气力,只在他耳边低低的说道:今儿是二姐的生辰,我一早就答应过要去的,你忘了?她的手很温柔的抚摸着他,她环抱住了他的肩膀。
他与她贴的那样近,可以闻到从她的身上特有的带着她的体温的芳香。
你接着睡,我真的得起了。
再陪我一会……他恍惚的听到她一声轻叹,仿佛轻柔的低语,然后温暖的触感落到了唇间,他一惊,努力从沉重的睡意中睁开眼,她的眼底还残留着梦般昏昏神情,长发卷曲凌乱,披在紫色睡袍散开的领口上。
床帐的花纹若隐若现地落在她的面上,她的眼眯着,慵懒绵软的眼神氤氲中浮动的快乐的笑意。
他使劲眨着眼,用力睁大眼睛,试图对准焦距……看着她的那抹快乐,却始终被睡意牵动的朦朦胧胧。
她笑出了声,是他的错觉吗?眼前的她似乎与往常不太一样,眉宇间没有了往日的沉郁,而是全部展开的欢颜。
然后,她的手落在他的眼上,软软的遮住了所有光亮。
我真的得起了……她带着浓厚的睡意讲着。
回过神来的时候,屋内已只剩下他一个人。
他仰靠在枕头上,满嘴都是她的味道,那甜蜜的体温和香味似乎渗透进了他的皮肤里。
他的心脏剧烈的跳动着,他听见战鼓般的巨响在他的胸膛里撞击,一下,一下,又一下,震耳欲聋,响彻全身,几乎让他喘不过气来。
他竟然产生了一种害怕极了的感觉,向着空气伸出双手,仿佛想要抓住什么。
然而,什么都没有……等待最是难熬的。
顾欢欢坐在咖啡里,看着墙上的时钟一点一点仿佛乌龟爬似的挪动着脚步,人便也觉得空落落的。
她再也顾不得仪态,打开手提袋,取出一只烟,安在玳瑁烟嘴上,点了火。
在众人的侧目中,徐徐地喷着烟圈。
烟草特有的刺激渐渐安抚了她的焦躁,才吸上两口,几杯饮料便陆续的送到了她的桌上,欢欢继续叼着玳瑁烟嘴,冷冷的挡了回去。
猛地,一阵汽车喇叭持续的响起,她转过头,落地的橱窗外停着一辆漆黑的劳斯莱斯,车号的四个数字全是一样的,一望而知是他的车。
顾欢欢心头紧了一下,拿着手提袋走了出去。
司机已经下车代开车门,里面坐的却是安安。
真对不住,二姐,我来迟了些。
安安拉住她的手臂,笑道。
欢欢只看了她一眼,便转眼看向车外。
本以为安安约她不过是逛街看戏,却不想车子是开进了一所眼生的西式宅子,下了车她疑惑的四处打量了一下,棕红的洋房,两旁已然停了几辆的汽车,大多是官家的黑色小轿车。
楼前是一个喷水池,池中间有个小天使,池里的睡莲开得正好,风过的时候,薄薄的花瓣颤动着,传来阵阵浓郁的香气。
欢欢转头疑惑的看着安安,用眼神询问她。
进去再告诉你。
说着安安便挽了欢欢往里走去。
佣人也似熟识了安安似的,引着她们往里走。
仿佛有什么喜事,前厅用织锦红地毡铺满了青色的青石砖,一堂维多利亚式的椅子,茶色的大理石台面的圆桌,水晶熟铜台柱的烛台,完全的英式品位。
走近堆花柱支着的拱门,便是正厅,迎面迩来一阵人语喧笑。
厅子里一面墙都是大窗户,两边垂着拖地暗红色短绒窗帘,里头又是一层白地暗红碎花的窗纱。
地上铺着整块的红地毯,浮突着暗红的花叶,地毯上是许多带厚垫子的椅子,早坐满了珠环翠绕,姿容秀丽的女子,围成一圈正打着麻将。
一旁是一张花脚檀木玻璃茶几,上面放着两个高脚水晶盘子,装满各色小点心。
每人嘴上都叼着烟,那细细的灰色烟雾混进了金色的阳光里,仿佛整个厅内都弥漫着灰尘,昏昏的,还有些微微呛人。
可算是来了,我们都以为要空等了呢!一身珠灰旗袍的席红玉正抓起了一张牌,见她们进来,看也没看便丢了出去,就要站起来。
哎!和了!她上家的女子将面前的牌轻轻一推,笑道。
席红玉这才看清自己打了什么牌,后悔已然是晚了,自己也憋不住笑了出来。
瞧我这眼神,真是越老越不中用了。
你啊,不是不中用,是看到了这对姐妹花,晃得花了眼,自然就便宜了我。
那女子斜斜睇了席红玉一眼,转头又向安安笑着,这样的妩媚风流,一看而知是风尘出身。
安安走上前把手搭在席红玉肩上,笑道:你们继续玩,我和二姐上楼一下,一会就下来。
席红玉顺着她的手重又坐下,一边哗啦哗啦的洗着牌,一边对欢欢笑道:那我就识趣些,不打扰你们姐妹说体己话了,东西都在楼上给你备好了。
安安笑着谢了声便拉着欢欢出了正厅,上了楼还能听见洗牌的哗哗声,欢欢进了房才开口道:怎么想起来把我约在这里?我现在可还是一头雾水。
二姐真是忙的糊涂了,连自己的生辰都忘记了。
安安拿起早就准备好的旗袍走过来,道:这是刚从源福祥取出来的真丝旗袍,你试试看,寿星要穿的喜气一点才好。
欢欢的嘴角僵硬地抽动,似乎想笑却笑不出来,喃喃地道:哪里还有那么多讲究。
然后便觉得一股郁闷难舒的酸楚像针细细刺近心腹,绞绞的痛着,忙强笑着接过旗袍,走到屏风后面换上。
屋内的光线太过充足,晃的她有些睁不开眼睛。
安安走到窗前放下纱帘,光线立刻柔和下来。
夏日的风从洞开的窗掠进,时而拂动薄纱轻舞,室内洒满纱帘镂空的纹理,丝丝缕缕的象一袭透明的烟纱弥散。
欢欢的人影映在五叠屏风上,在半透明的屏上抹下雾一般的影子,袅袅依依,却是更加的消瘦的样子。
安安的眼黯淡了一下,但随即又呈现出浓浓的倦意,低头,修长的手指紧紧地绞在了一起:也没什么,这是李师长的别院,就咱们几个人打打牌,知道二姐你爱听昆曲,特地请了荣恩班来,他们的‘千里送京娘’可是一绝呢!再抬头时欢欢从屏风后已经走了出来,她的脸是微微侧开的,避着安安的眼,她的衣服换好了可是头发却乱了,手指抚着长长的散落在胸前的发,真丝特有的凉感在从指间渐渐渗进了心头,泛起丝丝涟漪。
头发乱了呢,我来帮你重新梳一下吧。
安安看着她沉默了半晌,才开口道。
欢欢此时方能够正视她的面容。
明明只隔了数月,却仿佛隔了十数年,她穿着一件素色旗袍,只在盘扣处绣着一朵杜鹃,更加现出她的单薄。
本来圆润的下颚现下已变得尖细,那双眼睛,本来曾是单纯快乐看着她的眼,现如今却带着些许的惶恐和同情,再不是从前。
欢欢心里无限酸涩,面上却轻轻地笑了,忧伤中糅合着些许嘲讽,就象绽放的牡丹,魅惑着人心:难为你有心。
她明明见到安安的唇颤了颤,此时应有言,却是无声。
只站在那里,定定的看着她。
屋子里很安静,听得到楼下隐约传来客人的说笑和麻将牌清脆的声音,淅淅沙沙,象虫子在着落叶,同样啃食着她们彼此。
欢欢终于轻轻叹了口气,走到梳妆台前坐下。
安安见她一动,便跟上前,拿起梳子为她梳着发。
这两样是我给二姐备下的寿礼,二姐不嫌弃就戴上看看。
安安说着,打开了梳妆台上镶嵌了钿镙的红木盒子,里面赫然是一朵银镀金镶碧玺粉宝石花,金镶东珠耳坠,同样的东珠戒指和手链。
说起来你的生日也快到了,还记得你和阿姐是同一天生日。
安安替她将鬓旁的乱发都抿到耳后去,温声问:我那哪里是什么生日?我自己都不记得自己是什么出生的,还是阿姐把自己的生日给了我,一同过而已。
欢欢修长的手指拈起那朵几可乱真的宝石花,别进鬓角。
安安,你用不着这样同情我。
情场如战场,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我输了就是输了,并不怨你。
镜中的凤眸慢慢地从鬓花上挪开,定格在安安的脸上。
长长浓浓的睫毛掩映下,幽黑深邃的眼波不断地荡漾着,随即弯了一下,似乎是在微笑。
再不济我顾欢欢也不至于做出伤害姐妹的事情来,当年糊里糊涂的一杯迷魂茶,害了阿姐和风晓,已让我痛苦至今……我不想再奢望什么,也不敢再奢望什么,我……已经同极夜说好,要一同离开湖都了。
安安正拿着那东珠耳环要帮她戴上,闻言手一抖,耳环便掉到了地上。
她弯身拾起,阳光下瑰丽多彩的珍珠在她的指间,沉甸甸的,手指一点点收紧,只觉得似再也握不住那浑圆珠子,然后她慢慢的抬起头来,缓缓道:怎么?极夜要离开湖都吗?你不知道?前几日严绍去了济安堂,说让他尽早离开湖都,连去英国的船票都备好了。
欢欢仿佛怜悯的看着她,然后垂上眼,一声叹息:风尘里打滚了那么多年,我也是累了,阿姐说的对,女人总要有一个归宿的。
幸福是如此简单而又容易得到的事。
但对她们来说看似近在咫尺,却又那么的遥不可及。
她们有生之年都在拼命追逐着自己所思所爱,如同春日吐丝的蚕,滴落点点血泪的烛。
看遍了无数尘世繁华,忍受着无尽的荒芜寂寞。
夜夜都做着一个梦,梦中有他。
红木的梳妆台上似是为了应景摆着一瓶红色的绢花,上面还喷了香水,浓浓的味道,弥漫着,在这阳光渐渐消失的室内,肆无忌惮的扰乱了她们原本就已不宁静的心。
直到一阵敲门声响起,席红玉走了进来:姐妹俩的体己话说的可够长的,楼下都开席了,只等着给寿星拜寿呢!她们起身下楼,一顿酒席下来自然少不得杯觥筹影,姐妹两人虽味同嚼蜡,但也都有些微醺了。
用过饭后天已经全黑,众人全都到后院里听戏,方一落座那戏台上的锣鼓之声,已经锵锵的响起来。
欢欢虽然一向喜欢昆曲,但此时心思百转,根本无法看戏。
转头看向一旁的安安,只瞧她眼睛瞧着戏台上,恍惚地作出微笑的表情,那双手死死地攥着一把象牙折扇。
没有心的微笑,仿佛脆弱的灵魂在崩溃,守不住的绝望决堤淹没了一切。
欢欢拿起桌上的茶盏,一抬眼正巧看到戏台上饰演赵匡胤的武生的侧影。
宋太祖面子画得一向是奇特的,色如重枣,眉毛却是白色的,下颚垂下黑色的胡子。
然而,也许是戏台上的灯光太过迷蒙,那挺直的鼻梁,薄薄的唇角……像极了他……她想起在去年今日,他们刚刚在一处。
早上她想告诉他今日是她的生日,可是他急急的便出了门,那一夜她等到很晚,直到熬不住睡着了,再睁开时,他已经熟睡在身边。
碎金一样的阳光从窗帘漏进,他的头枕在她的手臂上,几茎碎发零乱覆在额上。
熟睡的侧脸,挺直的鼻梁,薄薄的唇睡梦中犹自紧紧抿着,却少了往日的冰冷,甚至透出孩子一样稚气来……那样子仿佛他们只是再普通不过的一对夫妻,妻子在清晨看着迟归熟睡的丈夫……而一切都恍然如烟、恍然如雾,在梦里落下……手一抖,杯盖落在杯上,极清脆的一声。
看见一旁的席红玉含笑看着自己,忙掩饰的笑了一笑说:这武生唱得真是不错,字正腔圆,恐怕没有十年的功夫下不来呢。
席红玉眯细着媚眼,腮上两团红胭脂更加显得她春风满面的,因为夜里风有些凉,便批了一件玫瑰紫的蕾丝披肩,她一手扯着披肩,一手极亲热抓住欢欢的手,笑道:还是你懂行,我也就听个热闹而已。
因为看戏所以大部分的灯全熄了,只留下几盏,昏昏的黄打在欢欢一色胭脂红的旗袍上,如意的花纹方才明显了起来。
那暗花的颜色同属胭脂红,只是经纬跟其他部分不同的,望去便不很显明了。
这一身衣服的工料,必是是很可观的了,何况欢欢的戴着一套东珠首饰,灯光一晃荧荧的雪白珠子更是五色流光。
席红玉再也忍耐不住,那钦羡的神色慢慢的从眼角溢出来:这身旗袍可真是精致,不过也就你这样的人品方才配得。
像我这样的半老徐娘穿了也是糟蹋了这衣裳。
你要是喜欢,改日我约了师傅给你也做一身,就当我感谢你有心替我做寿好了。
席红玉连忙挥了挥手,笑得前俯后仰,腕上几个扭花金镯子,铮铮锵锵地抖响着。
我们才是厚脸皮呢,本来安安说要单独为你祝寿的,我们姐妹几个正好找不到名目玩,就生缠着她,你不嫌弃我们吵就好。
怎么会闲吵,这可是我在湖都过的最后一个生日,将来人嫁的远了,也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见。
欢欢边说边有些感伤地抽回了手,抽出了手帕擦拭了一下眼角,鬓上那朵粉宝石花随着她的动作颤巍巍地抖动着。
安安一直听着她们细语,此时睇着欢欢鬓上那只华光乱窜的宝石,她忽然感到一阵微微的晕眩。
刚才的酒好像渐渐着力了,一股热意涌上了她的两眼,视线都有点朦胧起来。
小妹,你怎么了?没事,大约是喝多了。
安安只是定定的望着欢欢,微微摇了摇两下头,喃喃说道:我得走了……转头又对席红玉道:我醉成这样只怕送不了二姐了,劳烦你派辆车子吧。
众人送了她们出来的时候,已是深夜时分,夜雾深重连一点星光也不见。
车开进来,欢欢走下台阶,转身和席红玉道别:改天在请客好好谢谢你们。
感情好。
席红玉笑着答道。
欢欢刚坐进车,安安便走了过来,把一个描金的匣子塞到她手中。
欢欢一愣到:哎?你的礼物不是送过了吗?这是他给你的。
说完,没待欢欢反映便令司机开了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