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回S城,叶曦心情低落了好久,连贴对联的心情也没有了。
别难过,不是有姐姐陪你一起过,过完年你还可以见到他的,对不对?叶臻抚着妹妹的头顶低声道。
不管发生任何事情,始终都有她这个姐姐在的。
妹妹出生后,除了医生之外,第一个见到她,抱着她的人,是她啊。
那年妈妈临产,原本说要回来看着妹妹出生的父亲,却在妈妈进了待产房后打电话回来称,那边有急事回不来,已经派人回来照顾她们。
是有什么事情比自己的妻子进入产房生孩子更重要的事情呢?那时候,爷爷嫲嫲已经不在,家中只有一个十岁的叶臻。
那天晚上,她一个人陪着妈妈在待产室里,看着妈妈疼得满头是汗,却只是紧紧地咬着牙,半句痛也未曾喊出口。
她知道,妈妈一定是很疼很疼的,因为旁边床的另一边产妇从进入待产室开始,就一直哭天喊地,咬着陪伴在一边的丈夫的手腕,咬得都出血了。
妈妈只是担心她会害怕,不在她面前流露出脆弱与无助。
那时候的她只能拿着手帕,不停地帮妈妈擦汗,一边安抚她-妈妈,你别怕……妈妈,爸爸很快就回来了……很快了……臻臻不怕……妈妈没事的……爸爸忙……那个时候,小小的她,是多么希望爸爸在下一秒就出现,就像电影中的超人一样。
可是她,她的妈妈,她的妹妹,在那个最重要的晚上都没有等来那个男人。
他派回来的两个保姆告诉他们,因为公司出了紧急事情,他没办法脱身,过几日便回来看她们。
当时妈妈信了,十岁的叶臻信了。
后来的后来,叶臻才知道,当年他没有赶回来,不是因为公事,而是因为叶明泽忽然发病住院。
她会知道这件事,当然是有人故意说给她听的。
母亲不在之后,姐妹俩刚到S城那段时间,叶国礼都会要求他们一家人一起吃早餐。
那日,叶明泽精神很好,到楼下同她们一起用餐。
叶璃忽然来一个敏感的问题问父亲:那么多个孩子,最疼谁?叶国礼一脸严肃地回道:个个都疼。
叶璃娇笑着看向叶明泽:爸爸肯定是最疼明泽。
我记得明泽四岁那年忽然发病,情况严重,那时爸爸本来打算回S城等曦曦妹妹出生的对不对?可明泽一住院你就……行了,吃完去上学。
叶国礼脸色深沉的放下筷子,打断了这个话题。
叶臻整个人却像是置身于零下几十度的冰天雪地般。
很多事情,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被人们渐渐地遗忘,但是,有些事情就算此去经年,却依然清晰如昨日,忘不了。
所以,她对父亲的心结一直都在,不管他现在如何的悔恨,又如何地想弥补都没有用。
只是,为了妹妹,她选择忽略。
-S城。
平时人来人往的医院中庭花园却是冷冷清清的。
叶明泽经过抢救,做了一系列的检查后被送回病房,睡着了。
他的情况不算严重,暂时不需要手术。
再观察观察吧,不要再刺激他情绪波动。
主治医师交待完后便离开病房。
璃儿,下次有什么事不要再跟明泽争执。
罗依莲给儿子压好被角后,将女儿叫到客厅轻声道。
知道啦。
叶璃在沙发上躺下来,漫不经心地回了句。
若不是这样,爸爸怎么会从襄城赶回来陪他过年呢?而妈妈,若是真的怪她,在她与明泽争执的时候,她肯定出声阻止了。
她知道妈妈对爸爸已经冷透了心,她对他也很失望,但是同样的,她们是记仇的人,所以,不会给叶臻姐妹,也不会给他过个好年。
至于明泽,根本不必太担心。
他的心脏若是撑不住了,马上就可以行换心手术。
当然,对于患有严重心脏病的病人来说,换心手术是唯一能挽救他生命的机会,但同时也有极高的风险,半年之内死亡率超过五成。
所以,就算现在有合适的移植体,在他身体状况还能支撑的情况下,医生都不建议马上进行手术。
-叶国礼赶回S城时,已是晚上十点。
叶明泽刚醒来,靠坐在床头,罗依莲喂他喝汤。
见到父亲回来,他很是惊讶。
爸,你不是在襄城吗?身体怎么样?叶国礼没同罗依莲打招呼,在病床的另一边坐下来。
已经没事了。
叶明泽推开母亲送过来的勺子,不想再喝了。
罗依莲也不逼他,拿起碗起身去洗。
与父亲聊了两句后,叶明泽便问起叶臻姐妹:姐姐与妹妹也回来了吗?让她们回家一起过年好不好?叶国礼看着儿子明亮期待的眼神,抚了抚他的头:她们留在襄城,过完年才回来。
啊!?叶明泽脸上满满都是失望:爸,那你明天还回襄城吗?不回了。
今年在家陪你一起过。
罗依莲出来打断他们父子:明泽,早点休息,别聊了。
等叶明泽睡着后,夫妻一前一后出来。
晚上我在这边陪着他吧。
叶国礼道。
随你。
那我回去了。
罗依莲也不客气,拿起包走人时,似是想到什么又交待道:既然回来了,明早十点,商会那边有个活动,你去吧。
知道了。
简单交待完毕,再无其它话可说,一人离开,一人留下来。
叶国礼在长形沙发上躺了下来。
开了几个小时的车,明明很累,却怎么也不想睡。
他拿出手机,拨了那个再熟悉不过的号码,回应他的,依然是近日以来,冰冷机械的女声:您拨打的号码已关机。
她到底去哪了?为什么忽然就这样躲着他?男人有些烦躁地将手机丢到一边。
除夕祭祖是传统习俗之一,叶臻在前几天就准备了所有东西,打算在这一天同父亲,妹妹一起去祭拜,但是父亲回S城了,可这件事还是要做。
早早起来准备东西的叶臻,从厨房出来时,原本在客厅折幸运星要带给妈妈的妹妹已经跑到阳台上,纤瘦的背影趴在斑驳的栏杆上往下望。
曦曦,看什么呢?她朝她走了过去。
回家的曦曦,性子又变得开朗几分,虽然还是不说话,但是在自己出生长大的地方,她却特别有安全感,自己跑到阳台张望也毫不畏惧。
姐姐……叶曦从阳台上跳下来,将叶臻拉了过去。
楼下的杨桃树下,两辆车子刚刚停好。
那辆车不是……叶臻惊讶地捂住嘴。
她怎么也没想到,昨晚在电话里还跟她说明年陪她一起回来的人,今早就出现在眼前。
更让人惊讶的是,他还把星辰给带回来了,同行的还有几年未归乡的简爸爸。
怎么忽然就来了也不提早跟人家说一声?叶臻跑下楼,牵着他手,满心满眼都是喜悦。
陪你过年。
他微笑,低头在她额上亲了一记。
小区几位老街坊经过,好奇地看着他们,简爸爸开口招呼后,才认得出来是简家多年未见的儿子。
街坊们越聚越多,寒暄完简家父女,注意力又转到叶臻与陆怀远这边。
叶家姑爷,相貌堂堂,一表人材,对老人家恭敬有礼,若不是他们还要去山上祭祀,陆生都不知被多少人拉去家里饮茶。
-简家多年未有居住,要打扫干得花不少时间,而且这个时候请人也不好请,但是自己动手的话-简小姐表示:干活这种事情哪轮得到我?我不要。
简爸爸:你妈都把你养成什么样了?简小姐:那你怎么不养我?简爸爸:……简爸爸也是个从小到大不干家务活的,从事的又是与艺术相关的工作,处理生活琐事确实很不擅长。
所以,他还真是没有什么资格说自家女儿。
陆怀远与叶臻从对门过来看他们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就看到父女俩面面相觑,好像不知从哪里下手一般。
我们还是住酒店吧。
父女俩同时开口。
省得折腾了。
准备一下去山上,这边我会让人过来处理。
陆怀远拿出手机找人过来。
还是我舅舅最行,对不对?小舅妈?简星辰笑咪咪地过来挽住叶臻的手臂:走啦,去你们那边参观一下。
简爸爸看着自家女儿与小舅妈相携离开的背影,摸了摸鼻子。
还好他跟星辰妈妈早就离婚了,要不然叶臻该要叫自己一声‘姐夫’……-两辆车子一前一后往山上而去,叶家二老与简家二老生前是老邻居,过身后依然还是邻居。
叶家爷爷嫲嫲走时,叶曦尚未出生,所以她祭拜爷爷嫲嫲时,并未有太多的情绪流露,但是还未走近妈妈的碑前,眼泪已经开始吧嗒吧嗒往下掉。
照片上的那人,依然是她们记忆中最温柔的模样,叶曦跪在地上,手里拿着白色手帕一边落泪一边擦拭着上面的灰尘。
叶臻眨了眨眼睫上的泪,看向那束比他们早先到来的百合花。
爸爸昨日赶回S城,绝对不可能是他来过,难道……-这是叶臻与陆怀远在一起之后一起过的第一个辞旧迎新,从山上回来后,淡淡的惆怅渐渐地被喜悦与感动漫过。
回家后,叶臻在厨房里收拾,洗洗切切,准备年夜饭,陆怀远在客厅里临时摊开的台上挥洒笔墨,写新年对联。
对联、灯笼,窗花这些前几日她已经备有,甚至连对门简家的份也一起买了。
但是刚才拿出来要贴时,简家父女却一致认为写得不及陆怀远一半好。
于是父女俩强烈要求陆怀远动手,搬台的搬台,磨墨的磨墨,陆怀远只能亲自上阵。
洋洋洒洒地挥着大笔,很快地写好了一副,简家父女喜滋滋地捧回去贴大门口。
几位楼上的街坊看到,围过来赞不绝口,纷纷挤到家里来看陆怀远写字。
楼上太婆笑咪咪地挤到最前面,说要陆怀远也得给她写一副,口一开,其后几位也要。
略显狭小的客厅里一时间热闹得像菜市场。
叶曦趴在厨房门口探出半个小脑袋,叶臻站在妹妹身后,看着被众人围在中间的陆怀远,眼眶微微发热。
叶家,好久好久没有这么热闹了。
-春节是普天同庆的日子,襄城的千家万户张灯结彩,S城这边也是如此。
叶明泽身体状况良好,除夕这一日下午出院回家,叶家花园里如同往年一般,装扮得喜气十足,但是往常一家人开心热闹过节的气氛却不再有。
每个人都尽量地想要营造出一种家人团聚的喜悦,却始终都觉得少了些什么。
除夕大餐很丰盛,却没有人真正有胃口吃。
有些沉闷的晚餐进行到一半时,叶国礼手机响了,在略为安静的餐厅里,铃声有些突兀。
这个时候,谁来电贺新年吗?只有叶国礼不用看都知道是谁,这是他专门为她设定的铃声。
听到铃声响起的那一刻,他差点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
我去接个电话,你们慢吃。
他急切地离席而去。
都除夕夜了,爸爸还有公事要处理吗?叶明泽不解地看着母亲与姐姐。
你怎么知道是公事不是私事?叶璃冷哼一声。
那是叶臻姐她们打过来的吧?他兀自猜测。
你叫谁姐呢?我才是你姐。
叶璃很不满地瞪了一眼弟弟。
行了,大过年的,不许吵架。
罗依莲低声训斥。
-晚上七点,无数绚丽的烟花在夜空绽放,耳边是噼里啪啦的鞭炮声。
叶国礼站在阳台看着已经挂上的手机,脑海里却是她那句:我在襄城等你。
她在襄城。
她为什么会在襄城?他已经没有办法去思考与理会,他现在只想见她一面。
闭眼又开眼,他迅速地拨了另一个号码。
老周,能不能帮我调张机票。
机票?行啊,去哪?几时飞?你的关系还订不到票?对方背景一片吵杂声。
锦城,今晚上。
叶生,你知不知今天是除夕?你有什么天塌下来的事情非得要在这个档口去锦城?不管多少钱都行。
老周,我从来没求过你什么,但这次务必请你帮我一次。
那边的老周似乎很是惊讶,:行吧,我尽管问问看。
-晚上十点,飞往锦城的最后一个短途航班准时起飞。
叶国礼挤在拥挤的机舱里,望着舷窗外黑沉沉的夜空,神智有些恍惚。
一个像他这样年纪的男人,忽然陷入爱情,真是一件毁天灭地,万劫不复的事情。
接到她电话,听到她声音的那一刻,他只想第一时间去见她。
他怕去晚了,她不知是否又会消失不见。
-襄城市区最繁华的酒店顶层,孟清雨席地而坐,与家中诸位长辈一一恭贺新年。
最不舍得孙女的便是家中老太太,絮絮叨叨地好久,还不想挂机。
你说你这都是什么工作呢?大年三十也不放假?我看还是不要再做了。
实在不行的话你回来吧,让你爸给你安排,好好一个年轻姑娘一年到头就被工作给绑得死死的。
你舅舅他们怎么也不说说你?奶奶,我知道照顾自己。
工作也应付得了,不用担心。
你说你都多久没回来看奶奶了?我怎么能不担心?在老太太的絮叨声中,原本安静的房间里忽然传来一声闷响,像是爆竹炸开的声音。
童童,你不是在国外吗?国外也过春节?老太太疑惑道。
奶奶,我住唐人街的酒店,外面也是热闹得很呢。
孟清雨也没想到外面忽然传来这么大的声响,让隔音极佳的房间里的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真是失策。
正打算三言两语搞定老太太时,一张严肃而不拘言笑的脸进入视线,声音同时响了起来:妈,我跟她讲两句。
孟清雨第一反应就是切断视讯,但这样做未免有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嫌疑。
秦生,好久不见,依然精气神十足啊。
她语气轻松地同父亲招呼。
少跟我贫嘴。
秦生脸色严肃,但语气却比平时都软了几分,毕竟大过年的,若她不是太过分,他也不会大动肝火。
老实跟我交待,现在哪里?她那些粗劣的小伎俩也就骗骗老太太,可骗不过他这个父亲。
刚才不是说吗?你觉得你的行踪骗得过我?秦生冷哼一声:马上订机票回来,不要让我亲自去抓你。
抱歉,秦生。
我还有很重要的事情没做完。
秦莺。
男人忽然冒出个早被她遗弃多年的名字:你少在外面给我惹事生非,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要么回家听我安排,要么乖乖回你骆家那边去。
秦生,这个机会我还真不怎么想要,祝你新年步步高升啊,再见。
孟清雨毫不犹豫地切断了视讯,然后关机,将手机随意地丢到一边后,赤脚走到落地窗前,拉开厚重的窗帘。
窗外,夜空被五颜六色的烟花照亮,可却怎么也照不进她心底某个阴暗的角落。
所有的喜庆与热闹都不属于她。
她在长毛地毯上坐了下来,仰头望着一束又一束转瞬即逝的烟花,望着望着,眼皮不知几时搭了下来。
除夕夜的热闹似乎没停歇过。
她睁开眼时,在略略昏暗的光线中,看到了身边的一道暗影。
那人也在望着她,轮廓熟悉又陌生。
她眨了眨眼,好像在作梦般。
清雨……他低唤了声她名字,长手一伸,将她整个人揽进怀中,别再躲我了,行不行?言辞间,男人的声音带了抹哀求与无奈。
某种抑制不住的情感在血液里流窜,她回抱着男人的肩膀,眼眶微微发热。
她没想到,他竟然因为她的一句话,连夜从S城赶来襄城。
没有任何心理准备,开眼时他已经在她身边。
在这个寒冷又孤单,新旧交替的除夕夜,来到她身边。
-第2卷 第218章 修罗场 1(阿哲哥哥)凌晨时分,大年初一,S城市民中心广场依然人潮涌动。
向明月与几个小伙伴看完灯光秀后,被怂恿着要一起去酒吧体验一下,结果几个十几岁的高中生被要求出示身份证,搞得兴致全无。
好不容易摆脱讨厌的课本,欢欢乐乐出来玩一场,还没玩到通宵怎么甘心回家?但是现在的酒吧会所查得太严,根本没有他们趁乱而入的机会,可这大过年的,去任何一个家里都是被大人管束的。
明月,不如去唐慕岩家吧?他家人今年好像都在国外过年。
唐公子是因为懒得,不想动,所以借口说要补课自己留在家,这个,身为人家的好闺蜜,明月当然知道,但是同时,唐公子也是个不喜欢太过吵闹的个性,他们这帮人全都挤到他家,不把屋顶掀翻了才怪.当然,他们也有可能被唐公子揍到不用过年.所以,还是算了.最后,几个半大不小的少男少女只能在街上无聊的压了一会马路,两个被自家家长来抓回,三个去了游戏室,向明月不想去,打电话给司机来接,回到半路时,念头一转:马叔,去唐家。
到唐家时,已是凌晨两点。
唐家所有人全都到国外渡假过年,只剩一个唐慕岩,结果除夕日,他让管家与佣人全都放大假,一个人过了个惬意无比的除夕夜。
向明月的车子到时,他还在玩游戏,玩得上头。
打了他N次手机,他才黑着一张脸按下大门开关,让她进来。
喂,新年快乐,利是拿来。
一进门,她脱下外套,围巾,帽子,随意地扔到沙发上,朝他伸出白皙的手掌。
做梦时间到了。
唐慕岩冷嗤笑一声,转身要上楼,继续大杀四方,向同学跳过来拦住他,一脸的无法苟同:唐慕岩,来者是客,这大过年的,你这么对我,会不会太孤寒?呵……唐同学冷笑,向明月,你也知道这大过年的,来人家做客,两手空空来?谁说我两手空空?她指了指桌上那杯喝了一大半的奶茶。
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唐慕岩甩开她上楼,向明月紧跟其后:喂喂喂,唐慕岩,你们家的酒窖不是有很多靓酒,拿一支出来试试好不好?你失恋啊?喝什么酒?唐同学白她一眼。
你才失恋。
这世上能让本小姐恋的男人还没出生。
两人斗嘴上楼,去了唐慕岩房间。
明月来过他房间无数次,完全没有半点拘束。
他继续大发四方,向明月今天对游戏提不起兴致,于是帮他拼乐高,觉得无趣了在沙发无聊地滚,然后拿过他的笔电,看片,看了一会又觉得无聊,于是扯着唐慕岩东聊西聊。
唐慕岩,你们男生都喜欢什么样的女生?唐慕岩,你有没有喜欢过哪个女生?唐慕岩,草包校花沈梦,气质学霸徐宓,你更喜欢哪一款?唐慕岩,你有跟女生接过吻吗?唐慕岩,你想试吗?唐慕岩……真是忍无可忍,还能不能好好玩了?为了封住她的嘴,他直接去酒窖拿了瓶红酒,一只酒杯上来,让她自己在那里品。
舅舅对红洒情有独钟,品酒更是一流,家中的酒窖藏着无数的好酒,可她一次品尝的机会也没有。
说她小,不给碰,老古董。
果然还是她的闺蜜最懂人心。
于是,浅尝地试了一口后,开始直播自己喝酒给那两个被家人抓回家的小伙伴看,在他们的怂恿之下,一杯接一杯地喝。
唐慕岩打完几局后,回头看着下巴抵在桌几上,两眼醉意茫茫的向明月,再看一眼旁边已经空的酒杯——我艹,还真是个酒鬼!他关了电脑,走过来拍了拍她脑袋,她却顺势趴了下来,闭上眼,怎么也叫不醒。
凌晨五点了,他也懒得理她,直接掀开被子,睡觉。
睡了一会儿,察觉到有人在身侧躺了下来,他迅速地开眼。
喝得不分东北的向明月倒在他身侧,一边用手推他肩膀一边闭着眼低嚷:口渴……喝水……唐慕岩的起床气一向很重,刚睡着没多久就被人叫醒,那股火气别提多大,渴死她也不想理她。
自己去冰箱拿。
他很是嫌弃的一脚踢开她,用力有些猛,将堪堪睡在床边的人给踢下床了。
咕咚一声后,下面又没了声响。
向明月,死了没?他没好气地坐起身朝躺在长毛地毯上的人。
你好吵,烦死了!她连眼都不开。
看来是没事了,床又不高,地上铺着地毯,唐慕岩倒头继续睡。
屋里暖气十足,冷不死她。
这个时候,让他起来踢她去客房他都懒得费劲。
-向明月还是被渴醒了,迷迷糊糊地起来去找水喝。
在唐慕岩房间里找不到,眼只是半开着,深一脚浅一脚地下楼,摸索着去厨房找水喝。
开冰箱,摸到一盒牛奶,用嘴咬开吸管,插了半天才插进去,咬着吸管出来,差点又被沙发拌倒时,一双有力的手从身后扶住她。
她摇晃了两下,开眼,醉意浓浓的双眼看着眼前的人,眼花的连他的五官都看不清。
唐慕岩……你下来干嘛?她笑了下,将自己喝了一半的牛奶举高,递到他唇边,也有可能是下巴,反正她现在不仅是脑袋,眼都是一片迷蒙:要不要喝牛奶?不用。
谢谢。
唐慕岩极有礼地回了句。
这么客气,根本不是唐慕岩对她会有的态度。
唐慕岩听到她这么说,肯定是嫌弃地推开她,只给她一个字:滚。
难道是她喝多了,听力也出现问题了?不用谢,喝一口嘛……不管三七二十一,她举着牛奶盒子,扑到人家身上,软施硬磨地地非让人家喝她的牛奶。
也不知后来他喝了没有,反正她被扶到沙发上半躺下来,却还扯着人家衣袖不放。
唐慕岩……她娇娇地叫着他名字,果冻般的红唇上还残留着一抹白色的牛奶印子,我也没跟人接吻过也,我们试试看,好不好?-向明月再次醒来,是饿醒的。
开眼时,宿醉的脑袋还是一片迷糊。
看着头顶熟悉又陌生的水晶吊灯。
好一会儿,她才清醒地想到昨晚半夜她跑来唐家,在两个损友的怂恿之下,喝掉了一整支红酒。
然后好像她口渴,下楼来找水喝……印象到此为止。
所以她喝了水然后直接睡在客厅的沙发上了。
幸好唐家除了唐慕岩没别人了,要不然她一个醉鬼睡在人家客厅是多丢人呢!她打了个小小的哈欠,正想起来找东西吃时,耳边传来唐慕岩的声音,不是叫她,而是-小叔,新年快乐。
小叔?唐慕岩的小叔怎么会在家里?新年快乐。
向同学整个人全都清醒过来了,猛地从沙发上坐起来,朝声音的来源望过去,就对上了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眸。
不同于唐家男人都偏向于阴柔美艳的长相,唐御是唐爷爷与第二任妻子,一名美丽优雅的西方名媛所出,融合了东方的阴柔与西方的粗犷,有着一张英俊逼人的混血面孔,加上修长有型的身材,胜过无数娱乐圈流量小奶狗。
这等盛世美颜不混圈,真是太可惜了。
唐家事业大部分都在海外,唐御接手的还是母亲那边的事务,在国内呆的时间并不多。
去年,公司有意进军C国市场,唐御做为先锋回来筹建分公司事项,但他工作很忙,向明月见他的机会并不多,偶尔碰到也是看到他开着车子出门。
这次,算是俩人第一次正式碰面,却是个如此尴尬的场面。
还好,她身上衣物尚算整齐,只是一头长发乱糟糟,实在是,有辱她气质。
但没办法,在这个档口,她只能用两只手顺了顺,尴尬地叫了声:唐叔叔,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唐御微微颔首,递给她一个利是封。
鲜艳的红在他白皙修长的指间,显得分外的妖娆。
小财迷向明月没有第一时间接过红包,而是看着人家漂亮的手,修长干净,骨肉分明,指头形状美好,妖娆的红色映着冻白玉般的手指,真是让人目不转睛。
一个男人,怎么可以有这么漂亮的手?美手控向同学深深地被这双手给迷住了,好想摸一摸……她不要,给我。
一边的唐慕岩见她不接小叔的红包,同样修长白皙的手伸了过来,将原本属于她的红包给夺了过去。
手迷心窍的向同学终于回神,唐慕岩已经往楼上跑。
唐慕岩,你还我红包……来不及跟美手的主人道声多谢,她即刻追了上去。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零花钱被限制,日子都过得紧巴巴的向同学,只能趁农历新年这个机会,盼长辈们多洒点水,让她重温一下花钱如流水的快感。
唐慕岩这个死贱人,竟然做出这等禽兽不如的事。
在物质面前,果然都是塑料闺蜜情。
……还我红包……叫声哥哥来听听……唐慕岩,你这个垃圾。
再讲声垃圾,你连红包皮都摸不着。
唐慕岩……唐哥哥……慕岩哥哥…………两个半大的年轻人在楼上的笑闹声,在安静的大屋里久久回荡。
唐御低下眼,面无表情地拿起车钥匙往门外走。
-贺家大宅,同样是一派新春的喜气洋洋。
贺家二佬去了皇城过年,但留在S城的其它小辈及亲朋好友也依然如同往年,前来拜年。
贺子航要带谢筱君及双胞胎回去,正式介绍给大家。
这不是他第一次要带她见贺家亲朋好友,但姐姐始终不愿意,毕竟她脸皮太薄。
平时一直住外面,倒也没什么,但以这样的身份公之于众,她过不了自己那一关。
这次姐夫刚跟姐姐提起时,姐姐同样也是不乐意的。
谢筱晴还胆大包天地调侃了姐夫一句:姐夫,你这是准备让我姐上位吗?姐夫不满地瞪她一眼:怎么说话的呢?你姐几时不在位子上?何止在位子上,是在姐夫的心上才对吧?谢筱晴不知死活的又调侃了句,惹得一向霸道专制的老男人老脸一红。
自己脸皮薄,每年都不愿意回去,等这两只小东西回去再问,妈妈怎么不一起回来,你自己来回。
老男人丢下话,直接走人。
谢筱君这回为了两个孩子,不回也得回去露露面,当然也得把难得休息在家的妹妹一起打包上车。
妹妹与他们那一群年轻人,倒是都认得。
今年贺静嘉姐妹一同回薛家过年,若不是为了姐姐,谢筱晴根本不想去。
这种场合,贺政哲会不会在场不一定,人家这种大人物,有活动也未必,但是余珊妮肯定是会到场。
他们的车子刚在贺家花园停下,屋里就传来一阵阵热闹的谈笑声。
贺家二佬不在家,贺政寰带着一帮年轻人撒欢似的没规没矩。
进了门,傅衍,沈林熙几个经常一起玩的都来了,直接在客厅里开局打牌,一片乌烟瘴气。
几位女眷受不了这二手烟,都到偏厅去了。
贺子航一进门,眉毛一挑,直接让他们挪地方。
长辈发话,一群小的不得不听,正好牌局结束,一群年轻人在招呼过后,直接往一楼娱乐室打桌球去了。
没看到贺政哲,也没有余珊妮,倒是让人心情愉悦几分。
谢筱晴与贺政寰这些人算是认识多年,只是很少玩在一块,毕竟这些公子哥们在外一向很放纵,不过,在家玩不同于在外面,都有分寸。
打球就是打球,没别的花样。
谢筱晴桌球打得不错,跟贺政寰这种高手玩起来也不逊色。
啪一声,贺公子的球没有进洞。
谢筱晴握着球杆俯身压杆,手臂带动长杆用力一撞-白球利落地击中红球,一声清脆的碰撞声,一杆进洞。
筱晴姐,好劲啊。
沈林熙拍手叫好:平时很少见你玩,没想到球技那么棒。
谢筱晴笑:平时没时间玩哪。
哪像他们这些个就算一辈子不工作,照样不愁吃喝玩乐呢。
跟阿哲哥一样,平时不显山露水的,一出手就知是行家啊。
谢筱晴呵了声。
下次约你啊。
好啊。
你跟谁学的?沈林熙八卦地问了句。
自学。
自学都能这么厉害……沈林熙,你给我闭嘴。
吵死了。
又一球没进的贺公子朝说个不停的沈公子骂道。
阿寰哥,你技不如人也不能怪我多嘴啊!死扑街!贺公子扬高球杆敲了过来:你说谁技不如人?呵呵……桌球室热闹之际,半掩的门被人推开。
这么热闹?算我一个。
进来的是贺政哲。
阿哲哥,过来啦。
贺政寰停手,将球杆递给他:这小妞厉害得很,给我收拾她。
贺政哲笑着接过球杆,看向立在一边的谢筱晴:介意吗?贺生不介意就好。
重新开局。
你来开球。
他很绅士道。
好。
谢筱晴吹了吹球杆上的粉,干脆利落地将码得整整齐齐的球打散。
开局后,她干净利落地打进三球,打第四球的时候,她俯身时抬了下眼,与一直看着她的男人深邃的目光撞上。
一瞬间,双双又移开。
这一球,她打歪了。
心里忍不住暗骂他一句。
贺政哲握着球杆轻敲了下桌沿,后退一步俯身,眉头微蹙,目光盯着球时,像是盯着猎物般深幽。
他开始击球,身子俯得很低。
不同于往日见他时总是西装革履的模样,今日他穿着套黑色休闲装,弯腰俯身的样子勾勒出修长有力的双腿,外套袖口被挽到手肘处,露出小麦色的结实手臂。
贺政哲只进了三球就失误。
贺生,你该不会是故意输给我的吧?谢筱晴看着他似笑非笑。
他也笑:好久不练,手生,该你了。
……贺政哲,等下你要让我。
为什么要让你?我是初学者。
谁说初学者就要让的?我还是你女朋友呢!初学者不让,女朋友……让。
……两人在球桌上玩得不分伯仲。
一边的沙发边上,沈林熙握着酒杯,撞了撞霍希安的手臂-希安哥,你猜他俩现在在玩什么?去年阿远哥订婚前夕的告别单身派对上,他俩可是跳贴面舞跳到一半就双双消失了。
他们当然不会去传这种小道消息,但私底下八卦一下也无可厚非。
霍希安一脸我怎么知道的表情回他,迳自倒了一杯酒。
没人应声,沈林熙一个人也无趣,转移话题。
希安哥,自从你接手宏宇以后,都没出来跟我们喝酒了,转性了?忙。
他只回了一个字。
那今晚在御皇的局……不去。
希安哥,你最近是不是忙到……不行了?话音落下,他忽然闷哼出声。
小腿被人扫了一记,我艹,要骨折了。
不就是多关心他一句,要不要这么狠?-谢筱晴从桌球室出来,迎面就与余珊妮撞上。
余珊妮像是忘记了上次那一巴掌的事情,落落大方地朝她道:筱晴,好久不见啰。
谢筱晴顺手撩了撩长发,勾唇一笑:余小姐,下次见面可以不用打招呼。
说着,踩着高跟鞋就走。
身后,隐隐有声音传来-嫂子,过来啦。
阿哲哥,要不要跟嫂子玩一局?听说嫂子也是个个中高手哦……好呀,阿哲,怎么样?阿哲哥,跟阿嫂再来一局。
怎么,不敢?怕输给我丢脸啊?……珊妮,你会不会打台球呀?不会。
怎么,你有兴趣学啊?对啊,阿哲哥打球可厉害了。
我先在这边偷偷学,到时给他一个惊喜。
我听其它人说,他好像不喜欢女孩子打台球。
为什么?说女孩子打台球没气质。
啊?所以,你还是别折腾了。
……贺政哲,你不许教别的女生打球,也不许跟别的女生打球。
只能跟你啊?恩。
就你这烂水平,我还不如不打。
贺政哲,找死啊你……怕了你…………谢筱晴忽然觉得背脊发凉,喉头发涩,全身的力气像是被人抽空一般。
-谢筱君出来寻妹妹,见她脸色苍白地靠在墙边时,一脸担忧:筱晴,你是不是不舒服?刚才跟他们在里面喝了些凉的果汁,胃有点不舒服,没事,一会儿就好。
她朝姐姐弯了下唇。
-午餐是家庭式自助餐,长型桌上分开的餐盘里食物精致,漂亮,谢筱晴陪同两个小外甥坐在一起,照顾他们。
筱晴,不介意我坐你旁边吧?他们男人爱喝酒,让他们坐一块。
余珊妮在外一向大家闺秀气质十足,场面上的事情从来都是滴水不漏。
好啊。
谢筱晴也是笑着回应,配合十足。
今天过来的都是一帮年轻人,少了往日长辈们在场的拘束,女眷坐一边,男宾坐对面,席间气氛轻松、随意。
余珊妮与在场的各位女眷都很熟,席间与她们言笑晏晏。
倒是谢家两姐妹不怎么说话,谢筱君是跟她们还不太熟,多少有点拘谨,谢筱晴是觉得没意思。
跟她们聊不搭边际的话不如陪两个外甥来得有意思。
小姨,我还想吃蛋糕。
双胞胎之一开口道。
这两只小的对甜品一向没什么自制力,刚才她与姐姐那两份已经进了他们肚子,还不满足。
吃那么多蛋糕,小心蛀牙。
谢筱晴直接拒绝了。
看我牙齿这么好?小外甥仰头张嘴,露出白森森的小牙齿,若来斜对面的男人一声轻笑-晨晨,哥哥不吃蛋糕,给你。
谢筱晴抬眼,与贺政哲望过来的眼神对上。
------题外话------今天冬至了哦,吃汤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