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老公死了我登基 > 第41章 平波

第41章 平波

2025-04-03 13:49:02

冬日的严酷,促使脚踏式小洗衣机火速铺开, 不独君山岛, 连带巴州城都出现了各种山寨。

木质的洗衣机, 物美价廉。

窦向东笑眯眯的做了上千只,献与了程知州,好让他拿去体恤孤寡。

洗衣机卜一入衙门, 即被分去了一半。

留下五百,又被跟风的豪强当做体面拿走了一些。

最终留下两百余只, 随意分派给城中孤寡, 当做政绩。

窦向东不以为意,东西是程知州分派的, 可谁人不知是窦大善人所献?比起外乡的、陌生的程知州, 巴州城内的人更愿记窦家的好。

窦家的粥里,放了薄盐, 那一点点珍贵的咸味, 在寒风刺骨的季节里无比珍贵。

的确有许多人,依靠着每日的一碗粥活下命来。

但更多的人, 死在了这个异常寒冷的冬天。

冻雨过后是鹅毛大雪。

百姓的屋内没有足够的温暖, 积雪压在瓦背上, 越来越厚,越来越厚。

房子一间间的塌,人一个个的死。

在残酷的农业时代, 灾荒降临时, 尸体成为极为奢侈的蛋白质来源。

幸而还没恶化到易子而食。

终究吃的不是活人, 在此时算不得惨烈。

与贫寒人家的绝望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富户的惬意。

巴州极少如此下雪,一望无际的素白中,花园里的红梅竞相绽放。

冰雪琉璃中,一点点的红痕,美的让人心醉。

新近的官宦窦家几位太太,赏梅的帖子应接不暇。

窦家外出的船一艘艘的回港,不独君山岛上,连带巴州城内外,都有一种异样的繁华。

陆观颐抱着一盅热茶,望着窗外嘻嘻哈哈踩洗衣机的丫头,陷入了回忆。

就在前不久,她溃烂的双手浸泡在冰冷的水中,洗不完的衣裳压的她喘不过气。

而此刻手上的冻疮,在最冷的时刻,已渐渐愈合。

她有一双极漂亮的手,十指笔直修长。

幼时配着碧绿的翡翠镯子,更显精致。

然而落到了洪太太手里后,这双手不复往日的柔嫩细白,细细碎碎的疤痕布满了手背。

远了或许看不出,凑近了却是无论如何也掩盖不住。

看这双手便知,她再也回不到过去的圈子。

即便此刻姑母不计前嫌大发慈悲,也不过是一所空院,了却余生。

抬头看向窗外的天空,阴沉的令人压抑。

什么时候,才能不任人摆布呢?门帘轻响,是管平波。

她抱着一个大包袱进来道:妈妈给你做的狐狸皮披风,还有一双粉底羊皮靴,我才在正院习武,顺手带回来了。

陆观颐回过神,问道:你今日怎地回来的这么早?管平波道:今日初十,按例旬休,我放了孩子们的假,只自己练了一回。

才在门口就听说姐姐出去吃酒了,今日正经主子没一个在家的,晚上咱们吃什么?陆观颐看了眼刻漏,道:才申时,你就想着晚饭了。

管平波笑道:不趁早吩咐,他们一准躲懒。

与其到点了再吵闹,不如先想在头里,省的他们抱着侥幸。

陆观颐道:你这便是善战者无赫赫之功了。

提起战,管平波就能发散思维,遂笑道:无赫赫之功是文官的手段,武将哪里有那么多心眼子。

便是早先春秋战国,远交近攻也是纵横家的首尾。

武将上了战场,眼里便只有战争。

若论打仗,真善战者,非擅胜,而是擅败。

陆观颐不通军事,好奇的问:何解?管平波分说道:譬如流寇,只能打胜仗。

一路高歌挺进,遇神杀神,遇佛杀佛。

但为何流寇不足为惧?盖因他们不能败。

一次颓势,立刻土崩瓦解。

遇上正规军,轻骑兵冲过去便解决了。

这便是不擅败了。

陆观颐道:可流寇常常剿之不尽。

此乃你方才所说的无赫赫之功。

管平波笑道,文官的活,百姓安居乐业,哪来的杀之不尽的流寇?但凡太平盛世,都是文武互相扶持,而非如今只管打压武将。

自宋以降,倒是没有了军阀割据,却也无抵御外族之力了。

这个世界,亦有唐宋,往后才不尽相同。

可一样被异族蹂躏。

在宋以前,游牧再张狂,南北对峙便是极致。

而宋朝以后,短短几百年时间,便出现了元清两个异族大一统。

不得不说是国民武力值衰退的缘故。

否则以他们对中原的劫掠所引发的仇恨,真是巷战都能打死他们了。

尤其是山川林立的南方,地形复杂百变,休说此时的骑兵,便是科技卓有成效的后世,越战时,美军拿着N个代差的武器,也奈何不得全民皆兵的越南。

可惜大一统的宋朝后,大家都向往弹琴绣花去了,连倭寇浪人都敢在沿海肆虐嚣张,简直耻辱!陆观颐对军事两眼一抹黑,摇摇头道:我可弄不明白。

管平波见她不感兴趣,换了个话题道:你的夹板已拆了,合该多走动。

外头梅花开的正好,我陪你看花去。

陆观颐道:梅花种在池塘那一头,我走过去容易,未必走的回来。

怕什么,有我呢。

说毕,拉着陆观颐就往外走。

于妙手的接骨技术果然了得,陆观颐此时走动虽十分疼痛,却不似以往那么跛了。

走快了难免显行,可慢慢挪动,不仔细盯着,倒不明显。

只若想走出往日的风华气度,是再不能了。

好容易走到梅花树下,一阵阵的清香扑鼻而来。

家中少了多半的人,显得异常安静。

管平波立在梅树下,指着前方道:那日我便是在此处唱歌时,瞧见的你们。

陆观颐吸了一口梅花香气,笑道:我要给梅树烧几刀纸,没有它开花,引不来你瞧。

那会儿还没开呢,小小的花骨朵。

管平波跳起来拍了下梅花的枝干,我就是这么玩的。

你们可真行,这么大动静,竟都没瞧见我。

陆观颐后退几步,躲着砸下来的雪花。

管平波就喜欢捣蛋,晃树引发的大雪,看着就爽。

一面抓住另一丛枝条摇动,一面笑道:你别躲呀!我把雪摇落了,更显的梅花灿烂。

你站在底下,才看得分明。

如此歪理,陆观颐无言以对。

管平波又问:美人,你会作诗么?陆观颐道:不大会。

你若会,作一首我来鉴赏。

管平波道:你都不会,我更不会了。

说来自古咏梅名句有许多。

陆游那一首卜算子①算得上人尽皆知。

可我却嫌他作的小气,一点骨头都没有。

我另知一首卜算子,念与你听,你方知什么叫傲雪凌霜。

一语引起了陆观颐的好奇,忙道:快念来。

念诗不能快,管平波便缓缓道:风雨送春归,飞雪迎春到。

已是悬崖百丈冰,犹有花枝俏。

俏也不争春,只把春来报。

待到山花烂漫时,她在丛中笑。

话音未落,陆观颐抚掌而赞:果然气魄非凡,远胜陆放翁。

你从何处得来?又系何人所作?横竖不是我作的,亦不是我父亲作的。

管平波的语气里,带了一丝怀念,是我多年以前知道的一个盖世英雄所著,日后得闲了,与你细说。

陆观颐叹道:我竟没听过。

管平波但笑不语,稍稍退后两步,猛的发力往前冲,借着冲劲一跃而起,伸手抓住了一人多高的梅树枝条,再借力两步就骑上了梅树。

陆观颐只觉眼花,管平波已摘下一朵艳丽的梅花,轻盈的落下,将梅花插入了她的鬓边,轻笑道:人比花娇花无色,花在人前亦黯然。

陆观颐忽的耳朵一热,脸上一片绯红。

北风吹过湖面,更添阴寒。

管平波拉住陆观颐的手:天冷,我们回去吧。

陆观颐面露尴尬:我,且歇歇。

走不动了?嗯。

管平波背对着陆观颐半蹲下,豪爽的道:上来,我背你。

陆观颐问:不吃力?再添个你也背的动。

陆观颐左脚使力,跳上了管平波的后背。

管平波的手立刻扶住她的腿,颠一下,调整好位置,哼着歌儿往家中走去。

陆观颐扶在管平波的背上问:什么曲子,我没听过。

管平波索性放开嗓子唱道:红岩上红梅开,千里冰霜脚下踩。

陆观颐仔细分辨着歌词,又回想起方才的那首卜算子。

管平波没上头油的头发在寒风中乱舞,时不时打在陆观颐的脸上。

行动坐卧,乃至喜欢的歌曲诗词,无一不透着一股朝阳之气。

陆观颐心中没来由的生起一个念头,或许那一夜的话,并非戏言。

封侯非我意,但愿海波平。

海晏河清,天下太平,岂会是寻常人的期盼?给自己起名平波的女孩儿,谈起行军打仗就两眼放光的女孩儿……唤醒百花齐开放,高歌欢庆新春来。

陆观颐盯着管平波的侧脸,在饿殍遍地之时,作此佳句……你竟是真的,想以女子之身,登上帝王宝座!?二房的院门近在眼前,陆观颐忍不住问:你哪里来的勇气,笃定能做成千古第一人?管平波略怔了怔,理解了陆观颐话中的含义后,掷地有声的道:因为我是管平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