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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寻亲

2025-04-03 13:49:03

摊丁入亩的政策经过两个月的争吵,尘埃落定。

出乎人意料的是, 江南党党魁林望舒不单没有抵死反对, 反而站在了师照堂那头, 奋力弹压江南的各个家族。

管平波对此并没有什么意外, 摊丁入亩作为雍正最为闪耀的功绩, 与张居正的一条鞭法一样,是极为贴合实际、适合农耕文明的政策。

能做到党魁之人,脑子里肯定不止三瓜两枣的见识, 陈朝覆灭、浔阳动乱的真正理由,他们心里太清楚。

林望舒固然维护地主阶级的利益, 但他是反对竭泽而渔的。

对于能提出摊丁入亩的管平波, 也是真心佩服的。

只不过政治立场,很多时候无关对错罢了。

与摊丁入亩同时进行的, 是对浔阳全境进行土地清查, 圈出无主荒地,引流民种田。

期间少不得有些人以公肥私, 不过上上下下都盯着, 倒也算不得很严重。

农民暴。

乱无非是为了争口吃的,只消给了他们土地, 他们瞬间变回了温顺的绵羊, 高高兴兴的在新得的土地上扎下根来,领了朝廷派发的种子, 补种起了杂粮。

而在楚朝看不见的地方,另一股势力悄悄进入浔阳, 有组织的带着精壮与女人离开。

两方动作下,浔阳动乱得到了节制,慢慢平静下来。

谢娇萍跟着人群盲目的走在山道上,忽然前面的人停了下来,她抬眼看到耸立的邬堡,不由瑟缩了一下。

浔阳暴。

乱,她们一家人被流民裹挟着四处逃窜,就曾到过邬堡附近。

但邬堡的人十分凶悍,她现在还记得泛着寒光的弩箭好似冰雹般密密砸向他们。

惨叫、溃逃、踩踏,当她幸运的逃出生天后,所有的家人都不见了踪影,不知是死是活。

她麻木的流浪着,挖草根扯树皮为食。

高举义旗的流寇来来回回挑拣着流民里的青壮,顺带卷走能看见的女人。

流寇们互相的厮杀着,谢娇萍就被他们抢来抢去。

最后,她们所在的那股流寇不知为何逃了,撇下了一地妇孺。

南边山地居民,十里不同音。

妇孺们彼此语言不通,无法交谈,更添恐惧。

绝望之际,又来了几个穿着奇怪衣服的人,顺手捡起了她们。

为了活命,她们只得浑浑噩噩的跟着走。

没想到,她再一次走到了邬堡下。

很久以前,谢娇萍就听说过邬堡的富庶。

她们村里最漂亮的姑娘,平日里总是喜欢往邬堡方向跑。

有时候遇到邬堡里的男人,就会把漂亮的姑娘带走。

那些姑娘回家省亲时,能带来大块的肥肉。

因此,有女儿的人家,都愿跟邬堡结亲。

不单女人向往,男人也有不少偷偷往邬堡里跑的。

或许是逃过去的,他们很少回来。

不过村里有传言说那边日子很好过,所以不断有人往那边跑。

谢家在最绝望的时候,也选择了邬堡,但他们得到的是邬堡里射出的夺命的箭。

他们才知道,邬堡是不要他们的,那些全都是谣言。

谢娇萍站在山路上,忍不住四下打量。

年初在这里倒下的尸体早已不见,她的家人还活着么?队伍再次慢慢的动起来,谢娇萍惴惴不安的跟着。

这一次,邬堡的大门打开了。

厚重的木门吱呀一声,高耸围墙后的另一个世界展现在了她的眼前。

灰瓦白墙的砖头房子,横平竖直的青石板路,是谢娇萍从未见识过的景象。

晒谷坪上的玉米粒散发着食物诱人的清香,激的谢玉娇不住的吞咽口水。

肥硕的鸭子嘎嘎在他们身边走过,五彩大公鸡扑腾着翅膀,飞上草棚,喔喔打鸣。

池塘边的桃树挂满了圆润的桃子,几个孩子正爬在树上摘,树下还有叽叽哇哇指挥的,热闹的像年画上的景象。

不知谁家炒起了腊肉,香味飘的满街都是。

谢娇萍一行人的肚子同时叫唤起来。

妇人用极具穿透力的声音,绵长高亢的喊:三伢子!死哪去了!吃饭啦!很快就有个虎头虎脑的胖小子不知从哪里钻出来,往妇人的方向狂奔。

谢娇萍跟着队伍走,眼睛却好似定在了那妇人的身上,怎生都拔不开。

直到拐了弯,再看不见妇人的身影,才依依不舍的回过头,脸上已是泪流满面。

我娘也这样唤过我……邬堡并不大,他们一行人很快走到了个宽敞的坪里。

这是邬堡中公用的晒谷坪,同时作为村里开大会、搞活动的场所。

穿着奇怪衣服的人指了指前方,那里有个衣衫整洁的妇人,正在打饭。

谢娇萍他们的队伍霎时一阵骚乱,又在奇怪衣服的人喝骂下,排好了队。

谢娇萍身形矮小,被挤在了最后头,还是得到了一碗扎扎实实的杂粮饭。

正捧着要吃,另一个妇人用勺子挖了一勺油浇在了饭上,谢娇萍再忍不住,顾不上搅拌,拿起筷子狼吞虎咽起来。

吃的太快,谢娇萍被噎住了。

一个瘸腿的汉子笑了声,递了个水壶过来,也不理他,扭头对那穿着奇怪衣服的人道:李队长,你哪里捡的妹子?那李队长笑道:就在你们左近,正好带去纺织厂。

瘸腿汉子砸吧着嘴道:你今年跑几趟了?厂里要那多人?李队长道:西边山里大片的荒田,要的人多了。

下回再有流民,你可不能打了啊。

放几箭吓唬住他们,先抓住再通知营里,有人会来带走。

吃了你们的粮,上头会补给你们,必不让你们吃亏的。

顺过气的谢娇萍耳朵动了动,她的家乡与此处搭界,方言差不离。

那个李队长的话她听不懂,可是瘸腿汉子的她能听懂。

厂里是什么?要什么人?瘸腿汉子憨笑道:不敢,不敢。

上回不是给惊着了么?你都说八回了,赵队长也说过了,我耳朵起茧子啦。

李队长道:应该也没有多少了。

朝廷那边引他们回去种田,差不多都安顿了。

瘸腿汉子看了看谢娇萍,低声对李队长道:我们村还有好些没讨老婆的,你看……这些能不能留下?谢娇萍听见了,心里砰砰直跳,有些期冀,又有些害怕。

李队长笑着摇了摇头:纺织厂里缺人。

谢娇萍垂下了眼,她其实挺想留下的。

瘸腿汉子遗憾的叹了声,他知道李队长不过托词。

纺织厂要人是肯定的,但所有的女人优先供给战兵,邬堡只能挑战兵捡剩下的。

如果不服气,那就自己努力,申请参军。

不提这项政策是否霸道,让虎贲军治下的女人自己选,十个有九个也是巴望着嫁战兵的。

战兵有钱啊!他们自己村里的妹子们,为了争着去跟战兵相亲,都打多少回了。

也就是刚弄来的流民,屁都不懂,比较好骗。

既然李队长不肯通融,瘸腿汉子只得郁闷的招呼人把干粮打包,又从李队长手里接过了盖了印签了名的收条,礼送他们出门。

走到邬堡大门口,谢娇萍分明听见两个闲汉点评道:他们军营里的人来引流民,每次都弄的跟黑白无常渡魂似的。

可不是渡魂,他们一个个跟鬼一样。

前些年,我们也跟鬼一样……距离越来越远,声音消失在风中。

谢娇萍摸了摸好久不曾吃饱过的肚子,慢慢安定下来。

她们一路走啊走,路过了好多邬堡。

距离她家乡越远,语言就越不通。

李队长路上不停的说话,可是她根本不知道那人在说什么。

不过每天两顿饱饭,弄的不停走路的她们竟是胖了些。

过了几天,她们走到了个码头,被赶上了船。

一直带领他们的李队长停在了码头上,朝她们挥了挥手。

谢娇萍猛的惊醒,李队长竟不跟着她们走。

她惊恐的看着船上陌生的男人,她们又被卖了么?她不敢哭出声,只有眼泪扑扑的掉。

伸着头看越来越小的李队长,她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船只摇摇晃晃,不知开了几天,停在了个巨大的码头。

从码头远眺,能看到石头垒的城墙。

墙上有字,谢娇萍不认得。

跟李队长穿着一样衣服的陌生男人,抓着她的手,要她牵住前面一个人的衣角,就这么一串子,进了城门。

城内的繁荣,把一群土包子看的直接傻掉,脑子一片空白。

直到走进了个院子,都还晕晕乎乎的。

她们被带去洗澡,换了那奇怪的衣裳。

然后不停有人跟她说话,她怎么也听不懂,急的哭起来。

好容易又来了个女人,她终于听懂了一点点,激动的喊:我是谢家田的,姐姐你是不是大湾的?女人大大松了口气,她不是大湾的,不过谢家田的方言能听懂。

忙拉起谢娇萍的手,自我介绍道:我叫刘喜雀,大湾附近袁家冲的,你晓得么?晓得、晓得。

谢娇萍含泪道,我们这是在哪里?我是不是被卖了?刘喜雀忙替她擦着泪道:没有被卖,来这里做工哩。

你叫什么名字?我登记一下,看有没有你的家人。

谢娇萍瞪大了眼:可以么?又急切道,我叫谢娇萍,娇娇的那个娇,田里的那个萍,就是浮在水上的那个。

刘喜雀点头应了,又问了谢娇萍住哪里,家里长什么样,皆一一登记在案。

正说话,外头一阵喧哗,各种方言的喊叫声此起彼伏,新来的面面相觑,不知什么情况。

突然,外头有人大喊:谢大伟!谢大福!谢娇萍!在不在?在不在?谢娇萍浑身剧震,挣脱刘喜雀的手,跌跌撞撞的往外冲,扑进了一个人的怀里,嚎啕大哭:大哥!大哥啊!!啊——她嘴里什么话也说不出,只不停的呼唤着哥哥,似要把兵乱后所有的惊恐,都宣泄在哥哥温暖的怀抱里。

谢家大哥双臂死死的箍住妹妹瘦弱的身体,泣不成声。

周围的人默默的看着兄妹团聚,没有找到亲人的其他人瞬间燃起了希望,纷纷抓住能听懂自己方言的人,报上自己名字,报上亲人的特征。

而前来寻亲却没找到的,失望的散开,等待下一次的流民过来,再撞大运。

刚才那个人就撞到了,他们也一定能撞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