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家姐妹四人因年龄差,各自分在了不同的地方。
今日乃康四姐生日, 姐妹四人说抽空聚一聚。
两个小的还没下学, 两个大的先来等。
那康二姐枕着姐姐的肩膀, 一歪就睡着了。
迷迷糊糊听见有人说话, 睁开眼, 竟看到了管平波,一个激灵翻身而起,双脚立定, 行了个标准的军礼:将军好!管平波挑眉:听闻你姐姐说,李司长打你了?是你犯纪律了, 还是旁的缘故?康二姐目瞪口呆:没有啊。
说完扭头看康大姐, 什么时候李司长打我了?康大姐缩了缩脖子,怯弱的道:你方才不是说李司长揍的么?康二姐顿时:……深吸一口气, 先把糊涂蛋的姐姐扔到一边, 忙解释道,回将军的话, 是我姐姐听差了。
李司长教我习武来着, 习武哪有不挨几下的。
此事是我姐姐糊涂,扰了将军, 还请将军恕罪。
管平波伸手就是一拳, 康二姐本能往旁边一躲,却没料到管平波一个进步向前, 以左脚为轴,横扫其上身。
康二姐再想躲时已来不及, 只得双手交叉护在胸前,尽可能的后退卸力。
还是叫管平波的腿风扫落在地。
然她落地时,顺势滚出了近一丈远,逃出了管平波的攻击范围,才狼狈的爬起,歪歪扭扭的摆好架势,谨防管平波袭击。
张金培吹了声口哨,赞道:不错嘛!管平波也笑开了,对康二姐招手道:过来。
告诉我,你学多久了?康二姐心中一阵狂喜,她刚才被管平波试身手了!兴奋的蹬蹬的跑到管平波跟前道:回将军的话,三年了。
不过李司长今年才开始教我的。
管平波笑问:她不是作训司的,怎么教上你了?康二姐爽朗笑道:是我听说她身手好,缠着她教的。
她先前不肯,但学里的先生教了我们‘程门立雪’。
我就想,我若诚心点,她或许就肯了呢?连求了她半个月,果然就肯了。
只不肯让我拜她为师,说虎贲军内,以前的师徒便罢了,之后只能有上下级,不能有师徒名分。
现我每日都去学,李司长教的十分用心,我很感激她。
说着不免解释了一句,方才我是累的睡着了,不想生出了误会。
管平波就喜欢爽快的姑娘,笑道:不妨。
我问你,你如此认真习武,将来想做什么?康二姐斩钉截铁的道:做亲卫!为什么?康二姐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敢隐瞒小心思,低有些失落的道:营里没有女战兵。
嗯?康二姐鼓起勇气道:我听说亲卫到了年纪放出去,至少是小队长,甚至是旗队长。
营里没有女战兵,我不能从鸳鸯阵里出头,我只有一条路可以走。
陆镇抚、杨部长、吴部长、李司长皆是女子,身边可以有女亲卫的!管平波哈哈大笑,思路清晰的姑娘!遂调侃道:怎么没想过做我的亲卫?康二姐脸一红,扭捏的问了一句:可以么?管平波又是一阵笑,拍着康二姐的肩道:亲卫选拔自有制度,你打的过旁人,就可以。
康二姐重重的点了点头:嗯!说话间,李玉娇疾步走来,至管平波跟前行礼道:将军。
管平波回头笑指李玉娇:偷摸替我收了个徒孙,也不告诉我知道,你说叫我怎么罚你?李玉娇木着一张脸道:将军,军中没有徒孙的说法。
管平波笑拍了李玉娇的后脑勺一下:越发严肃了。
这孩子不错,好生教导。
哦,对了,她多大了?李玉娇没问过,不知道。
康二姐自己道:十七了。
管平波问道:没许人么?康二姐道:我不嫁人。
此言一出,旁边的康大姐登时急了,她是被管平波明令禁止不让嫁的,便是管平波忘了,底下人哪个敢娶。
她是个温顺的,虽心里隐约有些怨,却是不敢说出口。
虎贲军到底没缺衣少食,听说将来老了还有退休金,与嫁了汉子也不差了。
可不嫁就没孩子,她只得指望妹妹们嫁的好,多生些,匀一个给她,以解膝下荒凉。
康二姐一句不嫁,好似一顶焦雷直砸在她头上。
平日里胡咧咧就罢了,当着将军的面说,要是将军应上一句,岂不是又和她一样了?管平波倒没说什么,十七岁在她看来还太小。
这般伶俐的姑娘,有的是人抢着要。
不定什么时候就被人追走了。
遂点点头道:随你。
趁着年轻,多学东西是正经。
康二姐连连点头。
管平波最喜年轻人有活力的模样,高兴的鼓励了几句,又夸李玉娇不辞劳苦、肯提携年轻人。
实际李玉娇跟康二姐差不多大,只她位高权重,再没人把她当孩子。
正在此时,康三姐、康四姐下了学来了,后头还跟着个袁三姐。
说来两家的家境,皆是一言难尽。
不过袁家姐妹运气更好,当日袁大姐赤脚背着妹妹四处求医,那股子韧劲很讨管平波喜欢,彼时人又少,她年纪又与张四妹死了的女儿差不多,就叫张四妹养在跟前。
虽无母女名分,然一个丧女,一个丧母,很是亲香。
后来虎贲军内有了收养制度,众人见张四妹不肯再嫁,都劝她收养个儿子。
保育院里的男童稀罕的紧,张四妹又没有传宗接代的任务,便索性把袁家姐妹都收养了。
因她死了男人,袁家姐妹就还按着旧姓,落了户籍。
如今算的上虎贲军内的高干子弟。
管平波素来重教育,张四妹则是教育司长,二人常常见面。
有时休沐日管平波想起什么来,也叫她问话。
虎贲军内,休沐是大人孩子都放假。
袁三姐年纪小,怕她没人照看出事,张四妹只得带着孩子去回话。
故袁三姐对管平波很是熟悉,见了她,飞扑过来,抱住管平波的大腿,亲热的喊:将军!管平波一把将袁三姐抱起,笑问:你妈呢?现不管你了?放着你四处野了?袁三姐清脆的道:康四姐今日做生日,我跟她来耍。
管平波看了眼康四姐,笑问:你今天生日?几岁啦?康四姐见着军中独一份的黑色军装,在联想各色传说,就紧张的说不出话来。
袁三姐替她答道:她八岁了。
不过她打架还行,我勉强跟她玩了。
周围的大人发出一阵哄笑。
白莲笑道:你们交朋友,都是不打不相识吗?袁三姐认真的道:那当然,不能打的要来何用?这话听着怎么有些耳熟?管平波忍着笑问袁三姐:你是最能打的么?袁三姐摇头:我打不过男孩子。
白莲逗她道:没关系,女孩子多是打不过男孩子的。
袁三姐不服气的道:能打过,我们学里有一个,跟我同岁,就比我小几个月。
说着指着康四姐道,连她们班的男孩子都能打的过!白莲笑道:哟!能打过同龄的男孩子就不错了,还能打得过大好几岁的?谁家的母猩猩这么凶?管平波:……尼玛!八成是她家的!果然,袁三姐道:不知谁家的,姓的也古怪,叫甘临,打架忒狠!先生们都说了,她是正经练家子,叫我们别招惹她。
白莲听完,恨不得给自己一嘴巴,她怎么就那么嘴贱呢?干笑着看着管平波,无比尴尬的道:嗬嗬,那是挺厉害。
袁三姐道:不过她下学就要写作业,没空来玩。
又扭头对管平波道,我妈说你最喜欢会打架的女孩子,下回我介绍她给你哈。
管平波赶脚自己闺女的身份要瞒不住的节奏,忙打着哈哈道:我知道,你妈早跟我说了。
袁三姐得意的笑:嗯呐!我叫我妈说的,不然她还不知道呢!将军赏我什么?管平波单手在口袋里掏了一阵,翻出一荷包麦芽糖递给袁三姐:拿去跟朋友们分着吃吧。
说毕,放下袁三姐,又拍了拍康四姐的头,带着人走了。
目送管平波远去,袁三姐很不满的对康四姐道:怂包!康四姐在老大面前,底气很是不足的道:我我我第一次见将军。
康三姐也道:我也怕呢,比不得你常见。
再多见几次就好了。
袁三姐撇撇嘴,很不满新收的小弟畏畏缩缩,却还是拿着糖分了一圈。
把康二姐看的直乐,对康大姐道:你看他们几个?康大姐正恼呢,赌气道:你不是说不嫁么?又喜欢孩子了。
康二姐对着榆木脑袋的亲姐,只觉得心好累。
说什么都听不懂,满脑子嫁人生子三从四德。
才来的时候,听说管平波不许她出嫁,跟着怨了足有大半年。
后来军营修好、人员补充后,她们这些未成年全被撵去上学。
小的上全日制学校,大的半工半读上脱盲班。
渐渐的,便理解了管平波当日的用心。
这么个主儿,嫁给谁好呢?别说陌生的男人了,就今日的事,她都想伸手揍人。
即便她被李玉娇欺负了,也不能越级告状啊!人家堂堂司长,就欺负你怎么了?果真李玉娇是个小心眼,被欺负了都只能受着,告状人家更要整死你。
何况康大姐又不是不知道她在习武。
而康大姐却是打一开始就不赞成妹妹习武。
尤其是为了习武,辞了服装厂的正式工,自己弄了台手摇缝纫机回来做散工,收益锐减不说,也再不能上食堂吃饭。
康大姐不是养不起,两个小的上学都是包餐的,统共一个妹妹要自己买饭票,不至于饿死。
可就这么混着,什么时候是个头?姐妹两个带着三个小孩子叽叽喳喳的回了屋,一齐吃了顿还算丰盛的晚饭。
康三姐就趴在窗边写作业,两个小的暂无家庭作业,一溜烟的跑出去玩了。
康大姐拦住康二姐帮忙收拾桌子的手,狠狠心道:这些不消你做。
你要习武我也不拦你。
可你养不活自己,光吃我的,我太吃力。
正巧,好几个战兵都来提亲,你选个人嫁了,叫你汉子养你。
你爱做什么做什么,我再不管你了,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