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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章 白莲

2025-04-03 13:49:02

古时因取水与防御之故,城池多倚江河而建。

军营则多在城下, 便于防卫指挥与调度。

奈何梅州城内原有朝廷驻军, 虽缩着脖子万事装死, 然军营毕竟是他们的安生立命之本。

虎贲军初来之时不欲与本地人冲突, 故而在城墙外修建的军营。

一面环水, 一面挨墙,再有一面便是那夜被袭击的空地了。

莲花教的教主乃一女子,名唤白莲, 众人皆叫她仙子。

三十几许的模样,却是容颜秀美, 比青涩年华更有一股成熟风韵。

日常穿着道袍, 自称太上老君坐下弟子,因炼丹的时候打盹, 不曾看好丹火, 致使烧坏了一炉仙丹,便叫罚下凡间, 须得积满多少功德, 方可归天。

在丽州信众颇多,跟他来的四百人, 皆为坚实拥趸。

与虎贲军打了一场, 死伤了几十人。

她先做了场法事,把故去的人超度了, 又特特请了神仙附体,算了时辰, 听神仙曰:今日卯时出东方采药,要带露珠的方可活命。

便在天不亮时,领着几人去周边采了好些草药,回来医治伤员。

伤患在屋中横七竖八的躺了一地,哀嚎惨叫声不绝。

彼时天热,不过一晚上,屋内就酸臭扑鼻。

白莲才走到门口,便有虔诚的信众拦住她道:仙子,里头腤臜的很,药交给我们,仙子且回吧,省的过了病气与你,我们如何过的?白莲摆手道:佛曰众生平等,你去与我去又有甚区别?我虽叫贬做了凡人,到底还有些仙气护体,比不得你们容易得病。

再则,你们也难救人。

说着一甩拂尘,飘然进门。

伤患中意识清醒的,见了她靠近,眼中皆生出了希冀。

白莲仙子仙法超群,活命无数,或自家就是那不该死的呢?倏地有人唤了声仙子,待白莲扭头去看时,他脖子一歪,死了。

边上的人物伤其类,登时哭将起来,白莲的拂尘扫过那人,众人分明见到拂尘带起一抹细碎的金光,一闪即逝。

白莲落泪道:虽日后我们君上坐前总能再相逢,此刻分别,却是难舍。

众人从方才的金光中回过神来,都纷纷劝道:仙子重情,方有此感。

肉体凡胎多苦楚,他命数既到了,反比我们少遭罪,亦算福祉了。

我们巴不得早早超生呢。

白莲忙道:不可。

人生几度春秋,上天皆有定数。

譬如皆是伤着胸腹,有些人能留下,有些人便先归了天庭。

万万坚韧行事,切莫逆了天道。

众人皆道:仙子仁心,我们都知道。

白莲一面说着话,一面替人包扎上药。

太阳渐渐升高,屋内的光柱移到了门边。

白莲退出屋子时,忽然转身,高高甩起拂尘。

那星星点点的金光再次落了满屋,方才没看见的人皆看了个清清楚楚。

忽然,悠远而清晰的、熟悉又陌生的声音落在众人耳中。

修德净业,往生净土。

生死天命从之……众人似懂非懂,待要再问,方才立于门前的白莲已消失不见。

良久,有人叹道:仙子虽暂失仙法,到底比我们身形灵便的多。

另一人道:又说胡话,既是仙子,自然样样强过你我,否则岂不是人人都是神仙了?那人讪笑道:是我想左了,教友莫恼。

旁边一位断了腿的忍痛道:教友不会恼你,我们都是莲花门下,自当齐心协力同气连枝,才不叫外人欺辱。

你是新来的,我们也当你是旧识一般,你无需太拘谨,反而外道了。

那人忙谢过,又说起旁的闲话来。

众人本是伤痛难忍,叫白莲的仙光照了一道,彼此说起来,竟都不似方才那般疼痛了。

有些福泽深厚的,才还奄奄一息,眼看着就缓了过来,要粥要饭。

众人都赞叹方才的仙光灵验,纵有咽气的,都当他脱离苦海归天享福去了,皆对着他的尸首道恭喜。

还有人道:他伤口不大,本不该死的。

想是他素日最肯帮扶兄弟,杀敌又最猛,怕是上头瞧见了,先接他走的。

我们也要学起来才是。

众人连连称是,都道有理。

也有不同意见的,辩驳道:你们都只想着自己建功立业好上天,都不曾想想仙子?你们愿走便都走,独我愿受这世间万般苦楚,只为陪着仙子。

她要挨罚多少年,我便陪她多少年。

便是她身边人多不稀罕我,我也只为我自己的心。

此言说的甚有人情味,引了不少赞誉。

有个前辈抚须笑道:你们呀,仙子的话都不仔细听。

方才她不是说了么?命数皆由天定,我们只竭力服侍仙子,护她周全便诚心了。

想的太多,反生了杂念。

仙子固然宽厚,老天却是最讲究的。

你不够虔诚,日后可怨不得仙子不护你周全。

一语说的众人都听住了,纷纷求教他修心之法。

前辈伤的不重,遂耐心的解释起教法教义来。

无非是些前生作孽今生报,今生修业好归天的话。

然能跟着白莲奔波的,皆是此前过不下去的农民。

他不寻个由头,难道似地主一般,张嘴骂他们因生了懒筋才穷的?分明好些地主的儿子也懒,他怎地不受穷?教法正合了他们心意,方才聚拢在一起,彼此依靠帮扶,跟着仙子贩卖些杂货、杀几个土豪劣绅糊口。

接连修养了几日,白莲送给虎贲军的信还没有回复。

她一手创立教派,可不似信众那般没脑子。

虎贲军不来,她守在营中,不敢轻举妄动。

连带城中邬堡里来人把虎贲军的尸体拖走,她亦当没看见。

每日只装作承接天启,在城墙上来回走动,以察敌情。

秋季天气多变,才热的恨不能蜕层皮,至八月初一日忽的冷了。

白莲添了件衣裳,站在墙头,心中焦急不已。

整整十天,虎贲军怎地还不回信?在苍梧的地界上,谁不知虎贲军势大?要不是没了活路,她也不愿与虎贲军冲突。

一日两日的还撑着那股气,十来日不曾有半点消息,令她有些不安了。

忽然,江上影影绰绰的出现了几艘大船。

白莲定睛一看,上头并无旌旗,不由松了口气。

船从下游来,逆水而上,走的并不快。

至梅州城的码头前,缓缓停下。

码头上的闲汉一拥而上,来来回回的搬东西卸货。

直忙到天黑,那几艘大船方才搬空。

白莲花不由想,什么时候,她才有这般家底呢?入夜,山间来的风没个方向的乱吹,把营中的火把吹的忽明忽暗,灯笼也摇曳不止。

莲花教巡逻的人困的两眼只冒泪花,不曾瞧见白日里停在城外的大船,趁着夜色,悄悄的靠近了二三十丈远。

月黑风高夜,谭元洲立在船头,对比着城墙与梅州营的火把,估算着距离。

待离梅州营约十五丈的时候,下令准备。

黑暗中,船上的三弓床弩悄悄的布置完毕。

谭元洲点燃火药引线,碰的朝天放了一枪。

巨大的响声在夜里尤为分明。

白莲猛的睁开眼,翻身下床,就听见箭羽的呼啸之声袭来!预料中的惨叫与炸响并未响起,白莲怔了怔,随即就闻到了熟悉的味道。

暗道了一声不好!四艘大船越来越近,谭元洲第二声枪响,又一轮火炮破空而去。

梅州营内的莲花教众登时被熏炸了锅。

他们本是无知百姓,前日的毒烟正是白莲所授的仙家之法,看着满天漂浮的烟雾,好些人都暗道难道还有别的仙子下凡么?有脑子一片空白的,有大骂定是出了叛徒的,有嚷着要寻仙子问个破解之法的,还有没头苍蝇一般到处跑的。

怎一个乱字了得!第三声枪响,四艘大船点起了灯,把甲板照的雪亮。

同时,第三批带着毒烟的火炮又投进了烟雾之中。

白莲被呛的剧咳不止,忙用沾了水的布捂住口鼻,却是难护住双眼。

无法说话,便无法指挥,她能听见外头人来人往,却是怎生都喊不出完整的句子,急的上吊的心都有。

烟雾源源不断的袭来,莲花教几个忠心的强忍着不适,冲进屋内架着他们的神仙往外逃。

莲花教早乱做了一团,几个机灵些好容易摸着了大门,赶忙打开,往外头冲去。

哪知才出门,就见一排火光闪耀,砰砰砰砰的巨响在耳边炸开,紧接着是震耳欲聋的惨叫。

营内的人只看见外头瞬间倒了一片,皆吓的不敢动弹。

众人掉头就往侧门跑,哪知一开门,亦是火炮兵笔直的站了三排,卜一冲出,三排轮射,毫不留情的收割着人命。

莲花教众撕心裂肺的喊:火炮!火炮!是朝廷来了!朝廷剿匪来了!跑啊!跑啊!!!众人哪里还想的清楚朝廷军虎贲军的区别,只听见一个跑字,就各自寻了方向狂奔。

两个营门皆叫堵死,营内又毒烟弥漫,且三弓床弩不停的发射,在没有大风的夜里,无处可逃。

恐惧战胜了信仰,成了大脑的绝对支配。

受惊过度的教众甚至爬上了墙头,一跃而下,登时粉身碎骨、一命呜呼。

白莲与几个忠心的教徒狼狈的站在烟雾中,看不清方向、寻不到生路。

毒烟剧烈的刺激着眼睛,迫使她的眼泪,携带着恐惧、哀伤与不甘倾泻而下。

我……就要死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