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蜂交接完, 就跑去谭元洲屋里休息了。
只要没撕破脸,他们八大金刚就还是一伙的,马蜂与谭元洲是老交情, 只不像谭元洲那般潇洒, 早早娶妻生子, 如今孩子都老大了。
随着他们之中最小的刘耗子结婚, 八大金刚里就只剩谭元洲一条单身狗傲视群雄。
马蜂目测了下谭元洲与管平波住所的距离,忍不住幸灾乐祸的想,这货居然还没得手,会不会哄女人呐?谭元洲忙的脚打后脑勺, 管平波欲搬迁军营, 自然就生出了无数要讨论的事。
几个人连开了几日的会, 把做会议记录的李玉娇手都写麻了,才商议出个大概。
管平波是非要啃下飞水、打穿梅州与梁州不可。
这般山林里的地盘, 等闲丢不了。
打天下步步危机, 几起几落都寻常。
有盐有铁有庄稼的老巢很重要。
此回管平波不拘着马蜂,马蜂倒不急着走了, 日日在老虎营内游荡,发现彪悍的飞水人民又给老虎营添了许多谣言, 害老虎营差点变成慈幼局, 简直哭笑不得。
窦向东说管平波学了读书人那一套仁义道德, 还真是。
人家送她收了不算,竟可以换兔子。
这不是越发勾着人来丢闺女么。
还落不着句好,管老虎厉害是厉害, 女人家心软的毛病难改。
转念一想,又觉得不错。
心软总比心狠好,老爷子总归是盼着管老虎回家的。
老虎营内。
袁大姐同丁荣一人抱了个包袱,沿着土路,往正院里去。
丁荣便是那日亲爹想卖又不舍得卖的小女孩,现年才八岁。
彼时女孩儿名字都胡乱叫,她倒正儿八经有个名字。
她爹盼着她荣华富贵,就起名叫做丁荣,看着挺像回事。
两个女孩子年岁差不多大,不知不觉玩做了一处。
此刻她们抱着的是管平波的衣裳,一套是制衣组新做出来的冬季军装,一套是才洗干净晾干的旧衣。
以管平波的忙碌程度,她不可能自己干洗衣做饭的活。
八月里石竹送了一批后勤人员过来,依旧不够使。
如今替管平波与李玉娇洗衣裳的活计,就交到了袁大姐手上。
老虎营的日子虽然辛苦,到底比在家里好上许多。
对袁大姐而言,是没有打骂和恐惧;对丁荣而言,则是能吃饱穿暖,还能攒下点钱买肉给爹妈吃。
两个女孩子日渐开朗,虽是做活,却是一路有说有笑。
路上碰到王小四,正往后搬东西。
两个小女孩站着问好,王小四顺手给了她们两颗糖。
两个小女孩忙不迭的含在嘴里,幸福的眼都眯了起来。
剩下的路程,越发欢快。
叽叽喳喳的走到正院,跟守卫打了招呼,听到里头有动静,又齐齐闭嘴。
悄悄的进到院中,就见李玉娇一个高抬腿,还未踹出,管平波已侧身躲过,同时扫其下盘。
李玉娇膝窝一阵剧痛,身子一晃,单膝跪倒在地。
管平波退后两步,严肃的道:再来!李玉娇飞扑向管平波,却被管平波抓住手腕往前一带,不知为何,方才的膝窝再次中招。
双手被反剪,整个人被压的跪在地上,略一动弹,几个关节便痛不可触。
管平波还在用力,李玉娇痛的冷汗都出来了。
管平波幽幽叹道:玉娇啊,同样的招式你居然连中两回。
李玉娇痛的不敢吱声,极力的调节着呼吸,减缓痛苦。
半晌,管平波才撒开手,李玉娇就软倒在了地上。
又听管平波轻咳一声,李玉娇咬牙,火速从地上爬起,瞬间摆好架势,以防管平波的突然袭击。
又是几个来回,管平波的脚再次踢在了李玉娇右脚的膝窝。
但这一回,李玉娇没动,硬忍下来,一个侧跨步,试图给管平波来个侧摔。
到底年纪小,又才练了两年多,出招被管平波看穿,砰的一声,再次被摔在了泥地里。
袁大姐和丁荣齐齐倒吸一口凉气,好痛!管平波笑着赞了句:这就对了!你脑子灵活,学东西快,挨我的打比较少,倒不如元宵耐痛。
可知战场上,敌人一刀劈过来,你若是痛懵了,可就是个死字了。
丁荣见阎王李的狼狈,的忍不住悄悄对袁大姐道:我们要学么?袁大姐不确定的道:要的……吧?二人见李玉娇艰难的站直,想起方才的那几下,觉得自己右膝窝都麻了。
管平波扭头看到两个小姑娘盯着场内,笑的露出一口白牙:你们要学么?袁大姐和丁荣僵住,不知怎生回答。
李玉娇笑道:不用着急。
待明年石竹再派了人过来,你们这些小孩子都要上学。
学里文化武艺都有的,到时候你们就会了。
袁大姐:……李玉娇平素里比较严肃,营里上下都怕她。
倒是管平波有时吊儿郎当的,不那么怕人。
两个小女孩不敢像平常那样同管平波玩,放下衣服,一溜烟的跑了。
管平波看的大笑:李队长啊李队长,你有止小儿夜啼之功效了。
李玉娇翻个白眼,这能怪她么?本来她就是万人嫌的稽查队,脸上还有刀疤。
笑比板着脸还恐怖,只好不常笑。
哪知越板着脸,众人越发怕她。
恶性循环,现韦高义都快躲着她走了。
上回赶集,谭元洲被卖糖葫芦的缠上了,无可无不可的买了一堆。
回营给年纪小的分了一圈,特特留了一根给她。
把整个营都看的汗毛直立,就愣是没有一个人记得她今年才十六,搁谭元洲眼里就是个孩子。
可见其威严。
练完拳脚,李玉娇乖乖的拿起木刀,去韦高义那处受虐。
军营是男人的天下,身为女人,不拼尽全力,绝无可能服众。
便是管平波,那也是一拳一脚打下的权威。
固然日渐打不过韦高义等人,但韦高义几个也无人敢说管平波是弱者。
若非管平波天生骨架小,不定能把韦高义揍成什么样。
李玉娇看了看自己的手,虽不如曾云儿那般粗壮,却是比管平波运气好一点点的。
那便更不能浪费了。
大师姐寻来,韦高义岂敢不教。
麻溜的滚到了场内,姐弟两个认认真真的对练起刀法来。
临近年关,窦家又大手笔的送了四船年货,老虎营内众人盼着除夕夜的大餐,脸上都带着些许喜色。
练兵须得有张有弛,年下的略微松散,管平波等人权当没看见。
腊月二十三小年,管平波也开始了半休假状态,停止了早起的体能练习。
营内分批放假,许战兵们轮番去城里耍。
只不许惹事,不许逛窑子。
规定一出,旁人犹可,独李玉娇率领的稽查队反比平日忙十倍不止。
一天到晚的在营内与城内来回巡视。
那些在城里打牙祭看热闹的战兵,经常冷不丁的就看见李玉娇,差点吓出个好歹来。
尽管如此,想要保证战兵们不犯错误是不可能的。
总有些抱着侥幸心理的人,少不得被稽查队抓个正着,也少不得被管平波亲自盯着,当众行刑,打的皮开肉绽,哀嚎不止。
如此一来,李玉娇的凶名越发传的远了。
比起一片祥和中迎接新年的老虎营,远在巴州的窦家,就没这般惬意了。
赵猛卯足了劲想吞下窦家,不停的在水路边界骚扰。
虽不至于动摇窦家的防线,总归是件糟心事,闹的窦家年也不能好生过。
要知道赵猛可不是朝廷那起子废柴,果真松懈了,被他钻了空子咬上一口,窦家非得掉一大块肉不可。
窦朝峰又把窦春生派去了前线历练。
独生儿子,面上不说,心里哪能不惦记。
愈发觉不出年滋味了。
洞庭,就是巴州的天险。
对没有水军的赵猛而言,简直是只下不了嘴的铁刺猬。
可他的北面各路起义军打的稀烂,民不聊生,便是抢到手中,也榨不出多少油水。
往东打,那是朝廷的命脉,只怕没那么容易。
看来看去,只有窦家像个软柿子,却也不是很好捏。
鄂州郡地处东南,陆路水路纵横,自古兵家必争之地。
偏生赵猛四面八方都是敌人,他叫卡在了中间,十分尴尬。
探子在巴州来来回回,将那窦家明面上的事儿摸了个彻底,仔细分析一番,忽然就计上心头!把心腹谋事张群请来,在他耳边如此这般的说了一回。
而后拍拍张群的肩,笑道:去吧,别怕花钱。
张群应声而去。
待张群买齐了各色礼物上了船,赵猛立刻派兵骚扰洞庭,吸引目光。
窦家的视线果然聚集在了洞庭湖畔,没注意几艘低调的沙船穿过了洞庭,直扑飞水而去。
年初三,老虎营内外热闹非凡。
彼时,盐铁都是民生息息相关之物事。
管平波控制了飞水铁矿,周遭的地主豪强,皆要与她套近乎,方好买的到足够的铁,好打农具。
再则这年头土匪横行,不独土匪抢劫要武器,地主守护庄园更要武器。
农具尚可用木制的凑活,武器是万万离不得铁的。
因此,尽管梅州各路地主都对老虎营恨的咬牙切齿,大节下也只得派了得力的管事,四面八方的赶来拉关系送礼,好开年定货。
一时间,管平波收到礼物无数。
只不过他们等闲难见到正主,都是韦高义与石茂勋在操持。
就在此时,管平波的通讯员彭景天来报:报告营长,外头来了三条大沙船,说是鄂州王赵家的携礼物前来拜见,请营长指示。
跟着管平波在厅内喝茶的马蜂脸色陡然一变!他年前来送礼,就是要稳住管平波,生怕赵猛跟她勾搭。
没料到赵猛竟真敢派人来!忙道:赵猛此人,奸诈成性,奶奶切勿轻信。
他如今盯着巴州,只怕是来使离间之计的!谭元洲却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且放他进来,看看他们扯的哪般谎话。
马蜂还待说什么,管平波已道:两国交战不斩来使,人家千里水路而来,总不好太无礼。
请进来吧。
彭景天答应了一声,退出了门外。
马蜂心里生出了不好的预感,斟酌着说着赵猛的黑话。
明知管平波最在乎民心,故意挑着赵猛那些屠城劫掠之事来讲。
足足讲了两刻钟,外头又来报:营长,鄂州王家的张丞相到了。
管平波抽抽嘴角,心中忍不住吐槽:你这一个郡还没打利索,就跑出个丞相来了。
须臾,一个生着好一把长须的老者,缓缓走来。
只见他身着青衫,带着方帽,一派儒士风范。
未语先笑,从容抬手,冲主位上的管平波一揖到底:在下张群,见过管营长!早闻得营长英姿煞爽,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某今生得见英雄,死而无憾矣。
半文半白的话,怎么都透出一股子山寨味儿。
然唬住谭元洲马蜂这等没读过几日书的人,已是够了。
管平波端坐在上首,硬生生受了张群的礼,才微笑着道:张丞相客气,请坐。
张群从容起身,择了谭元洲下首的位置坐了。
他说话酸里吧唧的,行动倒是有些军中爽利姿态,叫管平波看着顺眼了许多。
管平波懒得同人寒暄,端着茶碗慢慢喝着,没什么诚意的问道:不知张丞相所来何事?张群再次站起,对着管平波微微欠身,却是平地里丢出一个惊雷!只听他缓缓吐出两个字:求亲!正厅霎时安静的落针可闻。
马蜂暗叫一声糟,赵猛可比窦宏朗强多了,这该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