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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内耗

2025-04-03 13:49:02

窦宏朗展开半夜飞进来的信纸,眼前一阵发晕。

他派回巴州报信的匡忠义等人,才出石竹地界不久,就落到了谭城的土匪手中。

这支土匪窦宏朗却也听过,纵横沅水上游,最是蛮不讲理,江湖人称李霸霸的便是了。

有这帮祖宗横在江上,管平波头一回往巴州求援,都是趁着年初一溜走的。

他们数次来往石竹,从不敢低于一百人,就是怕土匪袭击。

原想着十几个汉子开的快船,他们未必理论,不曾想还是被绑做了人质。

一个二十两的赎金,正踩在窦家的底线上。

不过是些打手,太高了窦家才懒得赎,太低了则土匪觉着亏。

十个人二百两,不大不小,梗的窦宏朗直胃疼。

良久,他终于下定决心道:我们一起回巴州!张和泰道:不等奶奶的捷报么?窦宏朗看了张和泰一眼,道:我比你了解她!说毕,径直吩咐人清点库存,与老虎营留守的潘志文打了声招呼,带着剩余的随从,顺道赎出匡忠义等人,连夜赶回了巴州。

七月十一日,听着窦宏朗述说完石竹动向的窦向东砰的一掌拍在了桌子上,半晌心绪难平。

管平波不肯让窦宏朗碰触不稀奇,管平波攻打飞水不稀奇,然而两件事一齐干了,那便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管平波借着窦家做跳板,鲤鱼跃龙门,然窦家却是暂无法与她大动干戈。

石竹,是管平波独自打下的;飞水,是窦家守不住丢了的。

她没碰雁州,更没异想天开的北进。

她在那密布的山林里,占山为王。

想去收拾她,代价太大;放任自流,又养虎为患!此情此景,窦向东当真是如鲠在喉!顺了半日气,窦向东问张和泰:老虎营的兵力几何?张和泰道:算上后勤,已是上千人的规模。

战斗力呢?张和泰沉吟片刻,才道:在石竹所向披靡,若要知具体,且看她能否打下飞水,如何打的、花了几日、伤亡多寡,方好下定论。

窦向东不耐烦的挥退窦宏朗,待威风堂只下张和泰几个心腹时,他又问:你有没有打探过,她与老二生分的理由?张和泰道:有些小道消息,不知做不做得准。

说!张和泰低声道:是紫鹃处传出来的话,道是奶奶生小小姐的时候受了惊吓,不肯再生孩子,故不肯同二老爷亲近。

窦向东十分不满的道:这等妇人见识,就不要拿出来说嘴。

张和泰苦笑:旁的真没了。

我觉着,她是不服二老爷的。

若想拉拢,还得老太爷亲自与她谈才行。

窦向东冷笑:她肯回巴州来谈么?张和泰无法回答。

窦向东心中怒意上涌:我原当她是狼狗,不曾想竟是一条狼装作的狗!急急灌了两盅茶,窦向东强行镇定道,派人,去飞水探听情况!去信通知雁州,务必加强防备!是!窦宏朗提前回家,练竹又惊又喜!夫妻二人拉着手,练竹眼里满是眷恋。

窦宏朗抽出手,摸摸练竹的脸,沉默。

亲自跑回来报信,相当于在窦向东跟前自断了前程。

但若要管平波得势,他更难有好下场。

最后一次试探,他知道,管平波对他半点情谊都无。

她往日在窦家时,与肖金桃、练竹的投契,又有几分真心?窦宏朗又一次陷入了茫然。

前路漫漫,他该如何选?他还能如何选?残阳似血。

邵晖云在兵部督官江涛的催促下,弃舟登岸。

从接到剿匪旨意的那一日起,邵晖云就憋的满肚子火。

本朝规制,粮草归兵部调配。

原不该邵晖云操心,却是左也不给,右也不给。

几万人的军队,竟是连粮草都供应不足,擎等着哗变么?圣上旨意乃三个月内夺回江城,哪知粮草就吵了半个月。

盔甲、兵器、战马、医药、兵源,又拖拖拉拉。

休说年轻如邵晖云,便是他那猛将亲爹邵永元在此,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令将兵们安营扎寨,司礼监的随堂太监王海山又冒了出来。

邵晖云忙陪笑道:公公怎地亲自来了?有甚事,使人叫下官去吩咐一声便是。

王海山踮起脚,眺望了下远处的江城城门,问道:邵将军有把握么?邵晖云答道:下官定竭尽全力。

、王海山似笑非笑的看着邵晖云:怎么?口头闲谈,将军都不敢下军令状么?邵晖云脑子飞快运转,想着如何回答才不落人话柄。

就在此时,兵部的督官江涛跑来道:我才派了人去探了一回,贼人们不知有甚喜事,全凑在一处喝酒。

我们赶紧打,打他个措手不及!邵晖云登时呆住,将兵们连饭都没吃呐!哪有差饿兵的道理。

此言却对了王海山的心思,他连声叫好:不错!圣上原只给了我们三个月,如今已是晚了,正要速战速决方好。

江涛一脸谄媚的对王海山道:公公所言极是。

邵晖云还能说什么?明面上他才是一君主将,可太监文官哪个不比他说话响?只得把安营的将兵聚集起来,预备攻打。

各级将领骂声震天,邵晖云一级一级的安抚。

众人也知做主的不是他,倒不很为难。

邵晖云又忙道:来不及做饭了,赶紧着,要兵士们快咬两口光饼充饥!听得此话,将兵们好悬没落下泪来。

邵晖云还是怜惜将兵的,只文官太监太可恶。

本来就粮草不足,兵士们一日只能捞着一顿半饱的饭,肚子早饿的直叫唤。

后勤手忙脚乱的分发着光饼,却是比朝廷规定的小了两圈。

三两口下了肚,半数没吃饱,还有一半更是觉着好似什么都没吃。

匆匆忙忙的灌水哄肚子。

好半日了都列不齐队伍。

哱罗不停的敲,接连十几遍,骑兵才勉勉强强都站到了战马跟前。

再看朝廷的马,瘦的烤肉都嫌柴。

战马身上原都驮着重物,此刻才将将卸下。

整个军营,一副人困马乏的模样。

本朝制度,素来是兵不知将,将不知兵的。

邵晖云嘴里喊过无数遍,休拿战马当骡马,便是非要驼物资,决不可超过三十斤。

可这群世袭的兵爷,哪个肯听他的话?一群恨不能当场打哈欠的骑兵,软绵绵的上了马。

邵晖云深吸一口气,还未说话,王海山就在前大嚷道:不好!贼人的夜不收瞧见我们了!邵晖云在心中一口气问候了王海山的十八代祖宗。

几万人的调度,赵猛又没眼瞎!怕是他们才进江城的水域,便已知晓。

你还真指着奇袭?少听点评书好吗!战鼓敲响,军营内霎时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叫骂。

张三你给我快点!鼓都敲了,你在后头修仙呐!李四,你的长。

枪呢?我没有长。

枪!就没发给我!你大爷的!没有你不早说!我说了,你没给我!别吵了!打仗呢!打你娘啊,我的盔甲都是坏的!又有:王麻子,你往哪走呢?向前!向前!你分的清前后左右吗?百户,我草鞋断了,你们等我一下!一团乱!邵晖云骑在马上,险些一口气没提上来。

想自己八成是得死在江城了。

幸而家中兄弟颇多,邵家不至于绝后。

闹哄哄的走了二里地,墙内的箭羽铺天盖地的袭来。

邵晖云大喝一声:擂鼓!列阵!王海山在后头跳脚:怎么就有箭了呢?莫不是中了埋伏吧?前军面对密布的箭羽,死活不敢前进。

身处战场,不能有半分犹豫!邵晖云阴沉着脸道:督战官何在!?督战官从来在后头,听得邵晖云之令,麻溜的砍了几个想临阵脱逃之人。

众人到底是当兵的,多少知道战场规矩。

往前是死,往后亦是死。

算算还是往前划得来。

可想归想,怕依然是怕的。

磨磨蹭蹭的走,待到敌军射程内,叛军又一轮射击,惨叫连成一片,只把后头的将兵吓的屁滚尿流。

赵猛在箭楼里看的哈哈大笑,笑完,冷酷的下令:出城迎敌,活捉他们的战马!邵晖云眼睁睁的看着护城河上的吊桥放下,赶紧重新整合队伍。

又一轮弓箭,朝廷军忙不迭的躲避。

趁着这短暂的空档,叛军手持长矛,杀声震天的狂奔过来。

朝廷军还不曾排好阵!顷刻间被叛军直接分割成了两半。

而后叛军点燃了铁桶里的炮仗,拖着铁桶,围着骑兵绕圈。

马的耳朵最是娇弱,哪里受的住此等巨响,皆飞起前蹄,欲往别处逃离。

朝廷不把将兵当人看,将兵更不把战马放在心上。

骑兵与战马之间,哪里有甚情谊?混乱中,叛军的一枪一个,把马上的骑兵杀的血流成河。

步兵也好不到哪里去。

又无训练,又无粮草,被膀大腰圆的叛军打的鬼哭狼嚎。

王海山再也绷不住,撕心裂肺的喊:撤!撤!撤!鸣金声骤然响起!不是我下的令!邵晖云眼前一黑,就见朝廷军瞬间崩溃,被叛军单方面的屠杀!唯有中军的骑兵是邵家旧部,旗鼓已全不听他指挥。

邵晖云只得在战场上用最原始的手段,扯着嗓子一顿嚷,而后身先士卒的带着骑兵冲击叛军的追兵。

三岁始学艺,邵晖云手上功夫了得。

伏在马背上,抽出苗刀,一步一杀!狭路相逢勇者胜,如此悍将,硬生生的截断了叛军的追击,为朝廷军赢得了逃命的机会!然而邵晖云不敢去看朝廷将兵景况,因为他不知混乱中,有多少人会死于自己人的踩踏。

攻城守城皆是打持久战,动辄僵持三五个月。

叛军得了战马,见好就收。

邵晖云气喘吁吁的看着叛军有序的撤离,知道此回他们已必败无疑。

才出师便败的如此惨烈,王海山自然不会承认是自己的错;江涛则是读书人,一手好字、满腹文章。

二人分头写折子,不约而同的把责任推卸道了邵晖云身上。

邵晖云亦非寒门出身,武将虽不如文官得势,但邵家几代经营,关系密布朝堂。

要出战的是王海山,要撤兵的还是王海山。

指挥不动的他,何等的憋屈?邵晖云强压着怒火,一封封的信件皆被他揉成了团子,丢入了火盆中。

末了,终是只写了一句话:太子殿下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