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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提议

2025-04-03 13:48:34

谢家人如今才知道谢莫如也有巧言令色的时候啊,唉哟,自谢莫如随便一张嘴对着于公公亲切自如的说出表舅二字,饶是谢尚书此等老狐狸也麻了一麻。

打发了于公公,谢莫如就回杜鹃院休息着了。

永福公主去了静心庵祈福,这当然是官方说法儿。

之后,整个帝都女眷的社交界就突然静寂了。

自宜安公主府的年酒后,谢莫如便不再随谢太太出门儿,她自认低调收敛,但是,有人来谢家吃年酒,见着她也是客客气气的退避三舍。

此等效果,谢莫如也在意料之外。

便是三老太太听说连皇帝陛下给谢莫如送了一只鸟儿后,私底下颇是心惊胆战的与江行云道,你说,那丫头会不会报复我?为啥这事儿跟江行云说啊,一则这是她亲侄女;二则,三老太太也知道谢莫如送了好几回东西给江行云。

俩人关系好,三老太太是想着让江行云替她在谢莫如面前美言一二、缓和一下什么的。

江行云明知故问,姑姑得罪过谢大姑娘?算是吧。

三老太太道,她娘以前——说到此处,三老太太脸上浮现一抹深切的羞耻难堪,紧握双拳,话说到一半便说不下去。

江行云便知这不是一般的羞耻难堪,她还是安慰道,姑姑放心吧,谢大姑娘不是那样的人。

您是长辈,她怎么会对你不敬呢。

三老太太咬牙低声道,你不知道她们那一种人,发作起来哪里还管长辈不长辈,都是六亲不认的!看来,姑妈被六亲不认过。

三老太太说着叹口气,真真是老天无眼,怎么叫这小的给翻了身呢。

江行云道,姑妈要是想和解,这样的话还是要少说,您与谢大姑娘的事儿,我代为说和,如何?对谢莫如,三老太太是既憎恶又忌惮却又很识时务,她瘪下嘴,成。

大不了以后我都躲着她。

江行云微微一笑。

三老太太知道侄女是为她做事,还问,要什么花销不?要不咱们也送她一只鸟儿?唉,真个好馊主意!您老确定陛下赏谢莫如一只百灵鸟不是讽刺她?还是说,您老以为,陛下能赏她百灵鸟,便人人都能送她百灵鸟儿了?江行云道,不用,谢姑娘不是这样的人。

过两日,江行云差丫环给谢莫如送了回东西,当天便与三老太太道,已经与谢姑娘说了,谢姑娘果然没有介怀。

三老太太深吁了口气,放下心来,赞江行云能干,又悄悄问她,你是怎样与她说的?江行云笑,姑妈只管放心就是。

何需去与谢莫如说和,谢莫如的眼睛放的够远,姑妈不去招惹她就好,怕她也没兴致与姑妈计较那些琐事。

再者,谢莫如手边儿最便(BIAN)宜的倚仗就是尚书府,姑妈是谢尚书的亲婶子,谢尚书对三叔三婶素来礼待有加,谢莫如怎会无缘无故的对谢氏人出手?自断臂膀,那就太傻了。

一个笃定的人,总能给人以信心。

虽然心下好奇,但,江行云这样说,三老太太便信了。

自三老太太那里回了自己的小院儿,江行云也不禁留意了一回廊下鸟笼,她对养鸟儿逗鸟儿没什么兴致,不过,富贵人家的内宅,多会养些鸟雀添上一景儿。

这些鸟雀亦有专门的婆子丫环的照顾饮食,矜贵的很。

江行云抚摸着乌木紫光竹丝编就的鸟笼,里面白眼棕额叠尾的画眉精神活跃的呖呖叫着……这只鸟儿在想什么呢?不过,得先确定,笼子里的鸟真的是只百伶百俐的百灵鸟吗?倘是一只鹰,这样的笼子,可是关不住她的。

谢莫如根本不知三老太太要与她求和的事儿,便是知道,她也不会放在心上。

三老太太无关紧要,倒是与江行云交换了一本书后,过了初五,陛下开笔开玺,朝臣们也开始上朝当差了。

谢莫如知道自己如今是群邪辟易,除了上午去松柏院跟谢太太学理家事,余者时间就安安静静的在自己屋里看书。

便是宜安公主去长公主府的春日宴,也只有谢莫忧相随,谢莫如是不去的。

经过这一个新年,谢莫忧的人生观再次得到颠覆,原以为谢莫如那样得罪了永福公主,她都担心家里会受谢莫如的连累,谁晓得谢莫如没事,谢家也无事,倒是永福公主,把自己折腾到静心庵里去了。

哪怕皇室是说永福公主去静心庵祈福,谢莫忧对皇室的解释也深信不疑,可她又觉着,此事或者就与谢莫如有关。

而且,听说谢莫如还得了皇帝陛下御赐的一只百灵鸟儿。

永福公主去静心庵的那天晚上,内侍来了两趟,都是找谢莫如的。

如今,谢莫忧早没了与谢莫如争强好胜的心思,她完全觉着,她跟谢莫如除了都姓谢,都是谢氏女外,谢莫如是一种,她认知之外的生物。

谢莫忧甚至后悔,要早知谢莫如这等本领,当初说什么也该劝着姨娘的。

再想做正室,再想做嫡女,但,遇着谢莫如这种连太后说句话都能挑出不是、公主都能搞进静心庵的家伙,她们母女,再怎么想,也该忍着的。

非但谢莫忧后悔,宁太太也在家后悔呢,不同于谢莫忧,宁太太的消息更灵通一些。

宁太太简直是后悔的N次方,上次行事,委实轻率。

相较于坐立不安的老妻,宁大人一如平常,急什么呢,在笼子里的都不急,笼子外的先沉不住气。

再者,他宁家与谢莫如,除了他那不争气的闺女外,皆为公仇。

倘谢莫如真有大长公主的志气,也不该找他寻仇。

倘谢莫如要寻宁家报仇,那这帝都城中与谢莫如有仇的就太多了,不说别家,谢家也是其中之一。

他其实就盼着谢莫如如此格局,介时不必任何人动手,谢莫如自己便是众矢之地!可惜的是,笼子外的太没耐心,而笼子里头的,太有耐心。

笼子里头的谢莫如正在园中看迎春花,迎春花一开,天气就渐渐暖了。

春风拂过,谢莫如又搬回了紫藤小院儿。

谢柏过来看谢莫如,二人去紫藤小院说话,谢柏笑,过些天紫藤花也要开了吧?是啊。

四季轮回,年年如此。

丫环捧来香茶,谢柏接了,笑,怎么这般没精神。

春困秋乏。

出头鸟不禁打,剩下的全都缩着脖子,不怪谢莫如精神不好。

谢柏笑,说一件事你就有精神了。

什么事?西蛮王的生辰在五月,我给陛下上书,问陛下是否谴使问候,陛下准了。

谢柏并不贪谢莫如之功,特意过来与她说一声。

谢莫如笑,恭喜二叔。

该是我谢你。

谢柏笑,走,跟我去书房说。

谢莫如道,等我换衣裳。

她在杜鹃院都是穿常服。

快点快点。

不必谢柏催,谢莫如也俐落的很。

迅速换好衣裙,谢莫如便与谢柏去了书房,谢柏自己的书房。

墨菊上了两盏茶,谢柏便打发她下去了,与谢莫如分主宾坐了,道,我朝自太祖立朝,边患不断,陛下亲政那年,晋王都阵亡在西宁关。

这个西蛮王,你猜多少儿子?不待谢莫如问,谢柏笑,成年的就有二十一子十五女。

谢莫如惊叹,好会生。

谢柏自袖子里取出一张薄绢,展开来,上面是西蛮王各子女联姻的关系图,详尽至极,连多少年岁都有记述。

谢莫如赞叹,悄声问,二叔哪儿弄来的?这些都是机密吧?当然是打听来的。

谢莫如道,帝都还有这般清楚西蛮境况的人。

猜一猜?谢莫如思量片刻,望向谢柏,通四海者,必商贾也。

莫如真乃神猜。

谢柏一笑,去岁你给我提了醒,我便想着,西蛮什么境况,除非去过那儿的人才知道。

帝都里公门侯府是有的是,真正熟知西蛮的,只有一家,永安侯府。

先永安侯曾在西宁关打过仗,西蛮大致什么样,永安侯府定是知道的。

可要说现今形势,先永安侯已经过身,今永安侯尚主之后就没出过帝都城,怕永安侯也不大清楚的。

不过,我还是跟永安侯打听到了一些西蛮的事,年下公主得了一件紫貂裘,这种名贵的皮料,便是产自西蛮。

我这才想到,与西蛮做生意的榷商。

你素来对西蛮有兴趣,这些事情我已经上禀陛下,给你看看,你心里有数,别往外说就是。

对谢莫如的嘴巴,谢柏还是很放心的。

谢莫如低头把绢帛上的记录看一遍,便还给了谢柏,笑,那二叔该准备准备出使西蛮了。

说到这个,谢柏叹,自晋王战亡西宁关,陛下便鲜少用亲贵于危事了。

谢莫如道,说到晋王之死,我早便有些不解,上次听祖父说,陛下因晋王之死问罪当时的西宁关守将老永安侯。

既是问罪老永安侯,如何今永安侯又得以尚主,这般问罪,倒也稀罕。

你家有罪,我把嫡亲妹子许给你儿子?天下竟有这般逻辑?不通啊!谢柏呷口茶,这里头的事儿就早了,我也不大清楚。

不过,有一事倒是朝野震动。

晋王死后,老永安侯回朝,接替老永安侯的守将宋大将军在平定西宁关之后,给陛下上过一道奏章,名字就叫,谏权贵从军书。

反正吧,我猜着,晋王大概是别有死因,不一定就怪到老永安侯头上。

谢柏所龄所限,并不知此间内情,不过,他也能看出蹊跷来,想到晋王还是自己岳父,又叮嘱一句,在公主面前万不要提此节。

谢莫如笑应,又道,南安关守将一样是承恩公的公子。

既是二叔上的折子,陛下也批了,我猜使臣肯定有二叔的份儿。

难不成出使比胡公子在南安关打仗还危险?谢柏笑,这也有理。

反正该做的都做了,陛下要用我,我时刻侯着。

不用我,也悠闲,正好三月酿桃花酒去。

谢莫如也是一笑,出身官宦之家,又是少年得意,二叔自然少不了名利之心,不过,谢氏清贵,二叔已是驸马,并不需太过汲汲,故而,进退间便多了一分洒脱。

谢柏笑,跟你说,我少时志向辅国以忠、爱民以德,泓远也空泛,如今真正做了官,才知做好一件事也不容易。

要是这般容易,人人都能为卿为相了。

谢柏哈哈一笑,道,是啊。

说话间,谢柏敛了笑,道,长公主府春日宴,我托了公主试探李樵之事,谁晓得公主刚一开口,长公主便沉了脸。

先时苏不语托过李宣,也在长公主面前碰了壁。

李樵明年还想考秋闱,怕他报名都难。

谢莫如认真听了,道,我劝二叔,以后莫走长公主这条路子了,长公主非言语可动之人。

而且,李先生少时之事,绝非长公主所为。

倒是长公主,怕是代人受过了。

先时听人口口相传,只以为文康长公主为人鲁莽彪悍,可真正接触后才知道,长公主彪悍是真,鲁莽绝对没有。

这位长公主明晰善断,非寻常人,便是瞧不上庶子,也不会这种不入流的手段。

只是,长公主过于彪悍,一力降万法,才让许多人误会,以为李樵少时之事是长公主指使下人所为。

谢莫如的话,谢柏也是赞同的,他自从尚主后,直接进入皇族的圈子,对这位长公主也有了些自己的了解,也觉着长公主不像做出那种事的人。

李樵少时之事,竟成谜团。

谢莫如忽然道,二叔倘有意使臣之职,倒不如请李先生介时一道随行。

谢柏道,你是说,让永安侯府……把永安侯府捆到一处。

李先生科举颇是艰难,何必一棵树上吊死,除了科举又不是没有别的活路了。

谢莫如当然是想到李樵的出身有可用之处,起码倘此事成行,永安侯府派两个老家将,就能帮上二叔大忙。

她道,科举不过是晋身之阶,像二叔,如今为官,可用得上当年十年寒窗所读的四书五经礼义文章?再者,出使西蛮的机会,不是寻常能有的。

李先生有兴致再好不过,倘李先生没兴致,也便罢了。

并不是要勉强她,我只是觉着这是两相得益的好事,才有此提议。

一个人,有可用之处并非坏事。

最怕的是,倘连可用之处都没有,便可悲了。

谢柏正色道,李樵还有一样天大好处,他精通西蛮文。

谢莫如颇是讶意,李先生实在学识渊博。

李樵之优异,尚不止于此。

谢柏笑,且看吧,倘我真能名列使团,我必请李樵同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