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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 喜事当前

2025-04-03 13:48:34

谢莫如赐婚五皇子这事,既在诸多人的意料之中,又在诸多人的意料之下。

听到赐婚的消息,宁荣大长公主将手中正在看的一卷书放到膝间,叹,我还以为会是穆七,不过,谢莫如拿出藏宝图,不管这图是真是假,陛下都不会让她下嫁靖江王府了。

程离道,殿下觉着那图是假?宁荣大长公主挑眉,依旧细腻的手指抚一抚书面,不置可否。

程离道,属下倒觉着,那图肯定是真的。

谢莫如不像这样的实诚人呢。

谢郡主不肯私下把图给我们,非要拿出来,当众要烧掉,肯定早就复了一份给陛下。

那日天祈寺,为的不过是陛下与靖江王府两相残杀。

如果她是打的这个目的,怎会拿一张假图呢。

陛下怎会允准?宁荣大长公主骤然明白,道,看来陛下也想借此良机铲除对密仓有所打算的人。

程离感叹,郡主阳谋,算无遗策。

宁荣大长公主亦是一声叹息。

程离道,殿下不必烦恼,要属下说,郡主的脾性,做皇子妃不见得是好事。

不。

宁荣大长公主罕见的驳了程离一句,她淡淡道,她已经得到了所能得到的最好的选择。

说着,宁荣大长公主将话一转,不过,她离胜利还远的很。

谢尚书都说,这是最好的结果了。

谢太太深以为然。

谢莫如亲事定了,还是这样好的亲事,谢太太对谢莫如的满腔担忧转为欢喜,与丈夫道,咱家里也该筹备起来了。

嫁妆么,莫如手里私产不少,咱们家里也不能委屈了她。

莫如是嫡出,就照着五万银子置办嫁妆,如何?谢太太盼这一日盼了N年,如今谢莫如亲事一定,她老人家堪称顺心如意,立刻把嫁妆的事提上日程,还同丈夫商议道,要不,还是让莫如回来吧,她的嫁妆,总要她看一看才好。

谢尚书道,有空我去万梅宫一趟。

要说服谢莫如不是件容易的事,何况,谢尚书找谢莫如谈的不只是搬回家住的事。

谢尚书为朝中大员,事务繁忙,平日间也只有休沐日方有空闲去万梅宫一趟。

相对于谢尚书的忙碌,谢莫如与江行云可谓悠然自在了。

江行云望着窗外水帘,感叹,在边州,再没有这样的享受。

万梅宫的凉轩傍水而建,用水车将山上落下的水转送至凉轩屋顶,如此水滚自屋顶四散而下,凉意自生,连冰都不消用了。

谢莫如道,边州的暑天没有这么热吧?倒也是。

江行云笑着剥粒葡萄放到嘴里,侧头向外看去,见张嬷嬷自园外过来,拉起垂落肩头的披帛,张嬷嬷进来禀道,郡主,老爷来了,说有事同郡主说。

江行云起身,尚书大人亲自前来,定有要事要说,我去瞧一瞧午饭。

谢莫如点头,待江行云离开,便命张嬷嬷请谢尚书进来。

说来谢尚书还是头一遭来万梅宫,万梅宫先前是宁平大长公主的别宫,那时谢尚书官微职低,还不够格来万梅宫。

待宁平大长公主过逝,方氏再不出门,这处别宫便由皇室代管。

故此,谢家人对万梅宫并无了解。

初来此宫,谢尚书不自觉留意宫内景致,觉着处处不同,一花一木都恰到好处,绝非寻常府第可比。

待到了凉轩,谢尚书觉着自己那处京郊别院好似地主家农庄一般,土的掉渣啊。

谢莫如并未做什么华丽郑重打扮,她只是在脑后松松挽了个单髻,用根白玉簪子固定,一身青衣青裙,除此之外,再无他饰。

谢莫如坐在一张凉榻上,请谢尚书坐了。

谢尚书忽然有些莫明紧张,心下自嘲,又不是君前奏对,紧张个啥啊。

谢尚书面容温和,眼神语气中带着不假掩饰的关心,道,庄上送了些果子,知道你这里不缺,你祖母催着我给你带过来。

还说,你亲事也定了,该回府备嫁了。

姑娘家要准备的东西多着呢。

谢莫如开口则带着客套,道,多谢祖父祖母想着,我出嫁,自有章程。

嫁妆的事,我也不懂,祖父祖母自不会亏待我。

至于其他,郡主出嫁,朝廷也要给我一份陪嫁,祖父记得帮我把把关,别叫内务府以次充好糊弄了我就好。

谢莫如完全没有回去的意思啊,谢尚书叹,一个大姑娘家,总住在外头不是常法。

我在这里还有些事务要处理。

谢莫如道。

谢尚书道,什么事,我帮你办吧,你只管放心回府。

若常人,定要借此机会提一提难理的事,不过,谢莫如并非常人,她道,还未与陛下商量妥当,不方便祖父插手。

谢尚书一时哑言。

他立刻意识到谢莫如不欲再谈回府的事,不过,谢尚书毕竟是谢尚书,他缓了和脸色,换了个角度继续说,不管什么事,都要以自身安危为要,上次天祈寺那事,就太危险了,是不是?我会注意的。

谈话未能如谢尚书预料的那样进行,中午用过饭,谢尚书便回城了。

这场谈话再继续,已是谢莫如出嫁前夕。

谢莫如总不至于在万梅宫出阁,她的婚期在四月,四月初八,据说是钦天监卜出的极好的吉日。

谢莫如在四月初回到谢府。

杜鹃花期已到,只是少了方氏的照料,今年的杜鹃树未如往年炫烂。

谢莫如依旧住在杜鹃院,她静静的望一时杜鹃树,便回房歇息了。

相对于方氏刚出事时谢莫如对谢家的淡漠,如今简直形同陌路。

谢太太颇是窝火,家里没对谢莫如怎么着啊,冬送炭夏送冰的,谢太太自觉对谢莫如关心到位,但谢莫如却是一直坚持住在府外,与谢家渐行渐远。

这样的冷淡,便是喜事当前谢太太也提不起兴致了。

许多话在万梅宫不方便讲,谢尚书请谢莫如到自己内书房说话。

喜事当前,谢莫如面儿上并没有太多喜色,她依旧是淡淡模样,当然,也可以解释为宠辱不惊。

对着谢莫如这样的人,说话倒不必转圈子,谢尚书就直接说了,莫如,你是因你母亲的事怨恨家里么?谢莫如反问,家里在这件事上有愧么?谢尚书松口气,症结果然在此,他正色道,我自问问心无愧。

谢莫如唇角浮现一丝冷意,她再次问,祖父问心无愧么?谢尚书叹,满是无奈,莫如,当年你和亲的事,我已经尽力,就是贵妃有些妇人见识,但国之大事,岂是她深宫妇人可以左右的?你若就此怨恨家里,我实在无话可讲。

我等祖父同我解释等了三年,不是想听这些无关紧要的托辞。

谢尚书自认不笨,此时却当真难猜谢莫如的心思了,谢莫如明明是因方氏之事与家族生出嫌隙,但,听谢莫如的话,谢尚书实在想不出和亲一事上他又有什么私心了。

当初,他是真心不欲令谢莫如和亲西蛮,也就此做出过努力。

谢尚书苦笑,我实在想不出。

祖父一惯如此。

谢莫如声音平淡,我知道,在天祈寺的事之后,祖父就有意与我缓和一下同家里的关系。

因为祖父再次意识到,我将为家族带来利益。

不过,祖父肯定发现,以往那些您一低头我便顺势不再计较的场景并没有出现,对吗?谢尚书叹,我知道,今时非同往日,莫如你现在身份不同。

不论谢尚书是不是在讽刺,谢莫如照单全收,祖父说的对,我的身份不一样了。

以前我只是尚书府不受宠爱的嫡女,便是想为家族效力,想让祖父祖母看到我的能力,想出人头地,都要费尽心机。

那时,不论家族如何权衡,我只能依附家族存在。

现在我发现,原来许多事不必依靠家族,陛下一样愿意同我合作,听从我的建议。

祖父怎么会觉着我是在记恨和亲的事,我连陛下都能再次合作,又如何会记恨和亲的事。

祖父这样说,只能说您从来不了解我。

除此之外,我实在想不出哪里对不住你。

我为家族做过多少事,您还记得吗?谢莫如问。

谢尚书一时沉默,谢莫如道,您觉着理所当然,肯定是不记得了。

莫如,你的本领,我是极为佩服的。

谢尚书并不是不能低头的人,尤其是对强者低头,这并不可耻。

哪怕谢莫如是他的孙女,但谢莫如有着非同寻常有政治智慧,谢尚书不希望谢莫如同家族疏离,故此,纵使谢莫如的话不大中听,谢尚书认为,也有必要把话说开。

当初,北岭先生要离开帝都,我是刻意将挽留北岭先生的法子告诉李世子。

我当然也可以告诉祖父,这是件好事,解陛下燃眉之急,不论是谁,都能在陛下心里留下一笔。

我不与家里说,是因为祖父当日权衡利弊,对我封锁外面的消息。

这些事,祖父当心知肚明才是。

谢莫如特意提及当年之事,总不是无地放矢,但天地良心,谢尚书道,莫如,那不过是旧事,你把此功让给李世子,我并未计较。

何况,和亲之事,我自问从无向你隐瞒!你从无向我隐瞒?谢莫如望向谢尚书的眼睛,左手不自觉扣紧太师椅的扶手,冷声问,那你为何不告诉我,陛下年轻时曾觊觎过我的母亲!谢尚书浑身一震,不能置信的望向谢莫如,半晌喃喃,这,这都是子虚乌有的事……当初我以为父亲冷落母亲是因为方家失势的缘故,直至母亲过身后我反复思量,才觉出,事情不止于此。

陛下待我,嫉妒又厌恶。

他先前简直是不恨不能我立刻消失,无时无刻不想寻我些晦气,但他又担心我出事,母亲不会再继续苟活。

不过,母亲与我十几年不曾说话,一直待我非常冷淡,这令陛下判断错误,他以为母亲对我可有可无,才会让我去和亲。

谢莫如眼中似有泪光闪过,她依旧镇定,生死之事,我犹不能得到祖父坦诚相待。

祖父还是好生想一想,以后要如何待我,再来同我讲家族情分吧。

说完,谢莫如起身离去。

行至门前,谢莫如脚下一驻,道,索性与祖父说开吧,当初陛下亲政,祖父定出力不少。

我猜祖父手段不一定全然光明。

祖父不必紧张,这么些朝臣,宁平大长公主为何要母亲嫁与父亲,怕就是看中祖父曾是陛下亲政智囊的中坚力量。

但陛下出于嫉妒,因此迁怒谢家,祖父至今未能入阁,父亲官职不显,怕当中不少陛下的私心。

这些过去的事,没必要再提。

祖父只需明白,我有我的脾气,我不是个喜欢被糊弄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