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节的清早,游大学士就被扫地出门。
游信还穿着亵服,几个丫鬟一路过,羞红了脸跑掉。
游信扣门,里面一片死寂。
垂头看了看自己身上干涸的污渍,游信拉了拉衣服:斐然,开门,我还没穿衣服。
季斐然面不改色地翻身,舒服地伸了个懒腰,继续睡觉。
没过多久,房门就被人踹开了。
季斐然没有回头:游大人真是有礼了,不请自来。
身后的人冷冷道:我的确不请自来,但是我不姓游。
季斐然呆住了,还没来得及说话,那人就又接了一句:起来,我~~我抽死你这孽障!季斐然吞了口唾液,湿润的手心在被褥上擦拭,慢慢坐起来,心虚地扫了床前一眼,果然是季天策。
手中还拿着一个鸡毛掸子,面露凶光。
季天策身后笔直站着个人,那才是天杀的游子望。
季斐然顿时大悟,立刻扯了被子盖住行了房事后的床单,又扯了一下自己半敞着的衣裳,清了清嗓子:游大人,今日舍间杀气过重,不宜久留。
游信看了一眼季斐然半裸的身体,有些尴尬地别过头去。
季天策冲过去就扯住季斐然的耳朵,用鸡毛掸子敲他的脑袋:你小子什么样子我没见过?遮什么遮?这事儿你今天不交代清楚,别给我去上朝了!季斐然笑道:那麻烦您帮孩儿请个假了,谢谢爹。
季天策终于爆发了:先给游大人道歉!我一会再收拾你!此话一出,游信和季斐然同时呆住。
季斐然道:为何是我道歉?季天策操起掸子就在他身上乱捅:你这不检点的孽障!季斐然委屈道:爹,是他强要孩儿的。
一边说一边扯住被子往脸上揩,活脱脱一副小媳妇儿样。
游信目瞪口呆。
季天策习以为常:就你这样还会有人强要,除非日落东山水倒流!给游大人道歉,否则今天我就在这里打死你这二流子打鼓的小杀才!游信不自然地说:季大人,一个巴掌拍不响。
若真要怪罪,子望也该承担一份责任。
季天策哑然。
季斐然皮笑肉不笑。
游信又看了他一眼,微笑道:在下想与令郎谈谈,请季大人给一个机会。
季天策刚出去,季斐然就倒下来假寐。
游信坐回床旁,比方才还要窘上十倍。
季斐然面壁,便看不清其表情。
游信喊他的名字,他也不理。
伏在他身上,又不敢用力,手往被子里摸索,探到了季斐然的手,轻轻握住:斐然,还疼不疼?季斐然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游信自然没有看到。
别人在一夜温存后都是如胶似漆地黏一块,季斐然倒好,拉长了个脸,跟别人欠他几千两银子似的。
早朝时间将至,喊了许久都不见他有反应,游信只有放弃。
弓过身子去吻了他一下,替他掖好被子,又道:我给你请假,你好生歇着,下了朝我再来看你。
季斐然哼了一句话,似乎是不要来了。
游信当作没听到,举步跨出房门。
等他离开以后,季斐然慢慢坐起来,伸手在自己后面按了一下,惨叫一声。
掀开被子看了看,脸就像泼了猪血,刷拉胀得通红。
小心地将腿从床上挪下来,痛得龇牙咧嘴。
最后只好放弃,蜷在床上装尸体,一装竟装睡着了。
直到黄昏时分,季斐然才醒过来,唤了个丫鬟,叫她替自己换了床单,又顺便打听打听下朝后父亲去了何处,归大人去了何处,游大人去了何处。
问丫鬟,丫鬟自然是不知道的,于是游信成了急水滩头的鸭子。
晚上,季天策回来了,带来一个消息,立刻传得整个尚书府上上下下都知道了:皇上赐婚游信,对象是缃公主。
季斐然正窝在院子里吃东西,听到这个消息后,晴天响霹雳,砸了他一头的雹子。
大脑麻木片刻,夹了些菜,送入口中,食不知味。
最后实无胃口,放下碗筷,一个人回到房里闷头睡觉。
后来隐约听到有人说游大人来了,季斐然摆摆手,继续睡。
接下来的几日,季斐然仍以旧疾复发为由请假。
游信每日造访,逐之。
季天策与季夫人两个一起商榷儿子的事,季夫人双手一合,叹道:儿子终于有救了!季天策问其故。
季夫人感慨万千:虽然对不起齐大将军,可儿子的幸福最重要。
游大人是个好人选,有了他,咱们斐然就不怕被人欺负了!季天策嗤笑道:朝廷里有人敢招惹他么。
季夫人骄傲地说:那倒也是,咱们儿子厉害,没人敢欺负他。
季天策颤声道:算了,他~~他就是这点像你才会招人厌!数日之后,季斐然才知道,自己根本就是笼中鸟,网中鱼。
躲了十来日,终于在妓院被游信逮到了。
是时季斐然正满心欢喜地逗弄一个小倌,身后就有人轻唤斐然。
季斐然打了个哆嗦,发现周围的人都看着他俩,遂四处乱抛媚眼,把别人都弄得不敢再看了,才回过头,摇了摇扇子:游大人精神不错,最近过得可好了?游信凝神看着他:不大好。
季斐然理了理衣服,翘腿坐下。
游信随之坐下,端正优雅。
季斐然把扇子一合,顶住下巴:游大人最近是阳春三月的桃花,应该觉得开心才是。
游信道:子望愚昧。
季斐然避了他的目光,望着窗外:事业有成,娇妻入门,人生追求的不就这些东西么。
游信笑道:你不是说,人活得自在胜于一切么。
季斐然道:你出生的时候,你哭着,周围的人笑着;你逝去的时候,你笑着,周围的人哭着。
出生时哭是因为孤单,逝去时笑是因为不再孤单,人生若逢知己,浮名自可抛诸脑后。
斐然如此想法,自与游大人不同。
游信道:你又如何知道我与你不同?季斐然似落了水的石头,只看着别处微笑。
隔了一会,又问:游大人最近心情可好?游信道:挺好。
季斐然道:游大人说话真有意思。
今日三,明日四。
游信道:同样的问了两遍,不就是想子望给个不一样的答案么。
季斐然道:游大人最近吃起竹竿了,还有些不大习惯。
游信道:斐然。
季斐然回过神来看着他。
游信往前靠了些,微笑道:婚约取消了。
季斐然握紧了扇柄,心情是白糖拌苦瓜,语气降了几个调:那真是遗憾,不过与我无关。
游信笑意更浓了:皇上扣了我四个月的俸禄,你说我心情如何好得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