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多时,常及来到了琼苑,说是过一段时间番子要来长安给皇上送礼,问皇上是否要派人去迎接。
皇上说:让季斐然去罢。
季斐然叹了一口气:臣遵旨。
常及道:说到番邦,再隔段时间便是齐大将军的忌日了。
皇上回头看了一眼季斐然。
季斐然正端着酒壶,将状元红倒入了归衡启的酒杯中。
皇上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朕知道。
归衡启推了推季斐然:季~~季大人,酒都满出来了。
季斐然一怔,将酒壶轻轻放在桌子上:尊中酒满身强健,喝!皇上咂嘴道:他们从哪个门进来?常及道:回皇上,从北门进来。
季斐然的胳膊一歪,玉雕酒壶在桌子上绕了几个圈,最后还是打倒了,酒水汩汩流出。
皇上蹙眉道:叫他们改从别的门进。
常及也朝季斐然扫了一眼,凑过去小声道:看样子今儿个季大人又要闹出事了,微臣担心皇上受惊,还是先回去罢。
皇上迟疑了片刻,起驾回宫。
随后新进士们也跟着离开了。
季斐然喝得烂醉,伏在石桌上,死撑着不肯闭上眼。
归衡启坐在季斐然身边,拉了拉他的衣角,季斐然抓起扇子就朝他手上打去。
归衡启揉着自己被扇红的手:季大人,天黑了,该回家了。
季斐然坐起来,两眼慢慢闭上。
许久,又迅速睁开。
又慢慢闭上……重复了好几次,才蹦出俩字:弹开。
归衡启原本还准备说话,季斐然的扇柄又落在了他的头上。
万不得已的情况下,只好幽怨地说:我走了,你明天不要又说我不管你啊。
我说了你能奈我何如!在他脑袋上又敲了一下,终于把人给敲走了。
季斐然自顾自地趴在桌上,小指头勾住酒壶,往喉咙中直接倒酒。
被呛了,丢了瓶子干咳几声,又趴在了桌子上。
明亮的双眼蒙上了一层薄雾:大地春如海,男儿国是家。
龙灯花鼓夜,长剑走天涯。
翻了个身,仰头微笑了许久,抓了一颗花生米,往天上一抛,张嘴接住。
一个人在宁静的琼苑里玩了半个时辰,突然抓了一把花生米朝一颗大树扔去:贴着树这么久也不累,啄木鸟么。
树后走出一个人,一身简单飘逸的衣服。
原来季大人一直知道我在。
被人发现了,游信反倒一副镇定自若的模样。
季斐然朝他勾了勾手指头:来来来,坐,喝酒。
游信慢慢走过来坐下,斟了一杯酒,小酌一口:季大人为何不想去北门接人?季斐然对着壶嘴喝了一会,端着酒壶,双眼朝游信一瞥,嘴角扬了起来。
游信亦但笑不语。
季斐然慢慢靠过去,打了个酒嗝儿,冲着游信呵了一口气:闻到没有,状~~元~~红~~游信还是一脸淡淡的笑容:闻到了。
季斐然笑了一会,用手撑着自己的后脑勺:子望啊,知不知道方才皇上跟我说了什么?游信摇摇头。
季斐然扬头笑了一下:他说,你要表现得好,就把你提升成翰林院侍读。
游信道:皇上和季大人的大恩大德,不才无以回报。
季斐然撑开折扇,摇了几下:不会,想要回报很简单,只要你愿意。
游信道:季大人请讲。
季斐然用食指关节刮了刮游信尖尖的下巴:以身相许。
游信一脸云淡风清:子望见了男人就没反应,真是对不住季大人了。
季斐然丝毫未感惊愕,带着一丝醉意的眼一弯,脸往前靠了些:我会让你有反应的。
语毕,举起扇子盖住了两个人的脸,在游信的唇上轻轻啄了一下。
游信愣了一下,用手指按住了自己的唇。
稍待片刻,脸上又露出了微笑。
季斐然挑衅地瞅了他一眼,把挽起的袖子放下,站起来抖抖衣服,摇着扇子回尚书府了。
次日,游信的职官升迁为翰林院侍读,官拜正四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