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更回到A城, 日子依旧。
江语绮去学校上课, 江语缤去单位上班,每天里忙不完的许多事,一个星期都未必能碰上一面。
C城的爱恨别离, 转眼都成了过眼云烟,事情放着放着,也许就放下了。
十一月末,A城大雪封路,新闻联动直播各路段拥堵和清理的情况。
江语缤抱着一杯热咖啡站在警示大厅,抬着头看宽屏上的同僚们苦着脸出警又一起汽车追尾事故。
每到极端天气,总有各类案件集中突发, 尤其以交通意外为榜首, 这一次也不例外。
胡图图拿着一份文件在门外路过, 瞥眼看见江语缤在警示大厅, 他埋着头溜过来, 看看左右没人, 他站在她身边一同抬头看着宽屏幕, 嘴里却道:Madam, 你让我留意的生命精密工程公司, 好像有大动作哦。
嗯?根据我们安排在附近巡查的便衣同事发回来的消息, 他们在北郊的试验基地好像要撤走。
撤走?江语缤侧目晲他,扬起的语气里满是诧异。
那片基地占地颇广,雇员众多,而且各类仪器繁复, 哪里是说搬就能搬的,更何况,他们去哪里再找这么一大块隐蔽的地儿呢?二队有没有新的消息?胡图图摇头道:生命精密工程公司员工不少,有自己的食堂,很少点外卖,二队很难混进去。
不过上回给他们送下午茶的时候听到他们提过一些境外合作的项目。
境外合作?哪个国家?好几个国家都有合作,目前主要是越国,昭国,和巴国。
越国,昭国,和巴国?江语缤凝着眉低声重复了一遍:跨越这么大的吗?越国和昭国都在亚州境内,可巴国在欧洲啊。
两人沉着声音都聊了两句,胡图图看到有同事往这边来,和江语缤说了一声先去交报告,扬了扬手里的文件,和同事打了招呼擦着肩出去了。
这段时间江语缤早把生命精密工程公司的网上资料都查了个遍。
这个公司经营项目分类明确,和ZF、科研、乃至医院等单位都有过密切合作。
因为研究成功突出,还多次受到ZF表彰,其中生物化学和分子生物可说成绩斐然。
江语缤一边思索着一边踱回办公室,不觉日头已经偏西了。
哦,不对,外边还下着雪,哪看得到偏不偏西呢。
冬日里天色黑得早,办公室的人该加班的加班,该回家的去堵车,江语缤揉揉眉尖,又在电脑里调出了失踪人口的档案。
电话铃声响了起来,是家里的座机,她爸妈都有共识,上班时间不给大女儿打电话。
江语缤滑开手机,卫卓丽说周末她老爸生日,问她该不会忘了吧。
江语缤嘿嘿嘿的笑,说怎么能望呢。
卫卓丽在电话那头的一副我不拆穿你的语气,下了个通牒:周末早点回来啊。
你雷叔叔一家要过来给你爸贺寿。
江语缤一听就头疼,想说指不定要加班。
没来得及开口,她妈忽然叹了一句:你大半个月没回来吃过饭了。
唉。
也知道你忙。
得了,不说了。
你记得好好吃饭。
江语缤的鼻头忽然酸了一下,有些愧疚的吸着鼻子道:嗯,好。
我周末一定回来。
她老妈听着声音不对,问她是不是感冒,又嘱咐了几句,才挂断了电话。
周末如约而至,江语缤果然踩着点下班,以至于师兄都笑话她是不是谈恋爱了,她拎着包,一笑而过。
大雪早已停了,天气还是冷得厉害,江语缤开足空调,驾车回到半山江府时天色已经擦黑了。
宅邸中欢声笑语不断,雷彬那个大嗓门,魔性的声音穿透了里里外外几层门。
江语缤把手提包颠了颠,一进门,才发现,除了雷彬一家之外,黎子豪一家也来了。
她爸妈是打算在一夜之间把两个女儿都打发出去吗?江语缤头疼的揉了揉眉心。
一阵寒暄契阔,江语缤借口换衣服,独自上了楼,刚巧碰到江语绮从房间出来,低头看着手里喧嚣的手机,她没说话,只在电梯口远远的看着,却见妹妹划了一下手机面板,喧嚣声停止,手机塞回牛仔裤后兜。
是谁这么不招你待见?江语缤翘着手,毫不掩饰的八卦着。
江语绮看到姐姐戏觑的脸,面无表情的按下电梯。
一个无聊的人。
她的语气,跟落了实锤似的,江语缤便知道,这电话是顾莞打的无疑。
对了!顾莞!江语缤眨了眨眼,生命精美工程公司的事情毫无头绪,可她可以问顾莞啊!电梯门打开,江语绮落落大方的走进去,江语缤挡着电梯门,好笑的道:黎子豪一家来了,你确定要现在送上门去给妈妈念叨吗?不能江语绮回答,她摸出自己的手机,拨打了顾莞的号码。
电话接通,她一边打着招呼一边冲江语绮挑了个坏笑:Hi!顾莞,晚上好。
电话那头的顾莞礼貌的和她说话啊,可她还是听出这家伙蔫蔫的。
看来最近没少被妹妹折腾。
江语绮板着脸要关电梯门,江语缤眨眨眼将她拉出来,她甩手就往楼梯走,江语缤脚上一勾,使上了在格斗课常用的招式。
江语绮和她和她过招惯了,肩膀自然而然卸力往下,撞开她肩膀,江语缤接住妹妹的招数脸上神情猛的一变,对着电话沉声道:你确定吗?!顾莞在电话里告诉她,她留意过单位的内部消息,生命精密工程公司有意将总部迁离本国,但她自从一年前拒绝了A城的培训,这个项目已经不是她负责跟了,具体要迁去哪里,她并不了解。
语缤姐,您先别急。
这么大一家与多国合作的公司要整体撤出,也不是一天两天能定下来的事情,况且和ZF之间还有合作。
无风不起浪。
有这个风声必定有风声背后的原因。
江语缤凝着眉坐到三楼沙发上。
江语绮见她讲的是正事,也沉静下来,若有所思。
俩人又聊了几句,家里的座机打到了江语缤的手机上,许是听提示她正在通话中,不一会,座机又打到了江语绮的手机上。
不用说,这是江妈妈催着她俩下楼陪客了。
江语缤心事重重的和顾莞道别,江语绮才接起她妈妈//的电话,乖巧的应了,挂断电话时江语缤还锁着眉。
江语绮思索了一会,慢慢道:按照刚才你们说的,分别收集到的消息来看,我觉得这个生命精密工程公司不会贸然的迁离华国。
毕竟这样大的动作,很容易引人怀疑。
她略垂着眼睫,露出做题时深思的神色,半晌道:他们应该只是先迁走试验基地,毕竟,这个地方已经惹了警方的眼。
他们如果真有什么不合法的地方,最先要抹干净的还是基地。
江语缤茅塞顿开,点头道:我想办法让局里给我个调查令。
江语绮摇摇头,冷静的帮姐姐分析:上回在C城你提到过他们在北郊的基地已经搬空了,恐怕那时候就已经在陆续撤离了。
你现在再去搜查,该藏的已经藏好,搜不出个所以然了。
你说得对。
江语缤呐呐说着,起身走到窗台边。
天色已经黑透了,可还是看得出天边墨卷云翻,沉沉的压抑着,像在酝酿一场新的风雪。
当务之急,还是要安插人到他们公司里。
江语缤倚在窗边,自言自语。
江语绮突发奇想:能不能黑进他们电脑?试过了。
无功而返。
他们防火墙做得很好,估计请了专业的团队。
这样的公司,即便不是防我们,也要防止商业机密泄露。
姐妹俩各自想着有可能的突破点,不妨卫卓丽等得不耐烦,亲自跑了上来拿人,看到江语缤还穿着回来时的那身衣服,她不满意的瞪了她好几眼。
江语绮抱着妈妈手臂叽叽咯咯哄了好一会,江语缤用手遮住脸,一双白眼翻到天边去。
妹妹是不是有人格分裂?分分钟变脸。
顾小姐你hold的住嘛。
卫卓丽抱怨着下楼去了,电梯门关上前还一再叮嘱,让她们姐妹俩赶紧下来,都等她们开饭了。
江语缤顶着一张生无可恋的脸回房间换了一身衣服,虽然有外客,到底是普通的家庭聚会,衣着上倒也没有很隆重。
江语绮在沙发椅上等她,姐妹俩人一齐走了楼梯。
江语缤道:你真去和梨子相亲啦?江语绮挽着她手臂的手微微一顿,垂着眼睫,默不作声。
走到二楼拐角,大厅里又传来喧哗热闹的声音,不知是谁说了句什么,引得江岩爽朗的大笑。
江语缤停下脚步,望着妹妹的眼神有些复杂,追问了一句:你真的想好了吗?妹妹在顾莞面前难得露出的爱嗔怨怒,包括这一番跌宕的别离,都是因为在乎吧。
江语绮看着眼前弯转延伸的楼梯,淡淡道:是她要忘记的。
二更当时的情形迫在眉睫,若能有更好的选择,她又怎么舍得放弃?江语缤略有些无奈的看着一脸冷漠实在别扭的妹妹,我相信顾莞,她只是不想你被伤害。
她不想我被伤害,可却做着伤害我的事情。
江语绮自嘲的笑笑,提着裙子,走入了楼下的喧哗热闹。
江语缤看着她纤瘦而倔强的背影,挑挑眉,默默的为顾莞点蜡一秒钟。
这一夜的party委实乏善可陈,几位长辈拼命找话题,制造机会,雷公子和黎少爷也都跟孔雀开屏似的努力表现,无奈两姐妹各有各心事,虽不失礼貌,却也好不热络。
一直到夜色渐浓,两家人不得不告辞了。
雷彬和江语缤好歹是多年朋友,江语缤素知他心意,这时也不好赶尽杀绝的,听了卫卓丽的劝导,亲自领着他们去车库取车。
一路听雷彬不停叨叨叨叨叨叨,江语缤恨不得拿个强力透明胶封住他的嘴!往时也不见他这么多事!另一边的江语绮奉命送黎子豪一家出来,倒是没多少抵触,脸上挂着礼貌的笑容,只是这一年多来卫卓丽也见惯了,小女儿这是心不在焉,恐怕走神都走到瓜哇国去了。
黎子豪实力单身30年,再见到江语绮,还是忍不住的紧张,天气冷成这样,他还条件反射的想往额头抹汗。
江语绮没穿大外套,室外温度低到零下,她站在家里内宅大门的台阶上,忍着寒气跟黎家的长辈寒暄。
好不容易他们终于决定走了,黎子豪单独留到了最后,像是下定决心似的,站在江家柔和的灯光下,抬着眼看台阶上的心上人。
语绮妹妹,我……我下个星期就要回米国了。
噢。
一路平安。
江语绮冻得不行,只想赶紧回屋。
黎子豪咽了咽口水,鼓起勇气,道:我,我星期三的机票。
所以……梨子你还不走啊?江语缤送完雷彬一家,绕回来看到个蠢梨子还杵在他们家门口,妹妹冻得脸色都白了,她不由得有点恼火,单手拉住妹妹的手腕就要往屋里带,嘴里说着:赶紧回吧。
你爸妈等你半天了。
诶……我……我……!!黎子豪又开始结巴了。
江语绮给她姐姐带着走了两步,忽然旋过身来,望着黎子豪,露出思量的神色。
你要回米国,星期三的机票。
她重复了一遍。
黎子豪心中一喜,迎了上来:是。
我……我……我是想说……这两天……能……能……请你吃个饭吗?好不容易,把话说完了。
江语绮的脑海里转着别的事情,面无表情的答道:不了。
要复习考试。
那么,再见了。
诶……黎子豪还在嗷嗷,江家内宅的门,已经被江语缤随手关上了。
回到家里,江爸爸和江妈妈还在一楼客厅说着话,见她姐妹俩进来,江语缤脸色凉凉的,江语绮眨眨眼睛,好像还蛮愉快的样子。
夫妻两个对望一眼,还没打探出什么,江语缤打个哈欠,把妹妹拖上楼了。
洗澡去了。
江语缤在席上喝了几杯酒,确实犯困,她指指房间门,嘱咐妹妹:早点睡啊。
江语绮笑笑的,歪着脑袋道:我好像想到办法了。
那个生命精密工程公司。
噢?什么办法?江语缤顿时来了精神,站在房间门口回身问。
他们要搬试验基地,除了器械,还有什么?江语缤顺着她的话想了想,突然眸光一亮:还有……人?对。
还有人。
江语绮抱着手臂斜倚在自己房门前,说着刚才想到的思路:他们要撤离华国,必定要买机票,再不济也买高铁,总不能山高路远全都开着车去。
所以我们只要按着他们公司登记在册的实验人员名单,和交通部门联合起来,就有望找出他们的目的地,甚至安排特警追踪!江语缤接着她的话,简直心花怒放。
你怎么这么聪明呢!她走上前,捏捏妹妹的脸蛋:真不愧是我们家的小学霸!这事儿说得挺简单,办起来却不容易,又不能引起有心人的怀疑,一切只能暗地里进行。
江语缤为此打了无数个报告,局里还有分派下来的一堆事,简直忙到焦头烂额。
因着要协调好几个部门,李敏生担起担子,和江语缤一起给副局长立军令状,副局长斟酌再三,请示了局长,走了一圈流程,半个多月后内部文件批下来,江语绮的学校都快放寒假了。
胡图图开玩笑说前前后后近一个月,流程那么长,生命精密工程公司那边要走的估计都走空了。
江语缤气得给他迎头一个爆枣,打发他协调各部门配合事宜去了。
胡图图摸着脑门上给弹疼的额角,看着江语缤走出办公室的背影,温和的笑了笑。
时光如流水,转眼又过去小半个月,就在江语缤做好了又是白忙一场的心理准备时,胡图图突然告诉她,生命精密工程公司有动作了!彼时刚好是周六,江语缤和江语绮在私人会所做SPA,按摩师给她拿来了手机,她划开接听键,慵懒的喂了一声。
胡图图在电话那头顿了顿,咽着口水问:Madam,你这是还没起床呢?有话快说!按摩师正按到右肩肩膀,肌肉发酸,江语缤吸了口气。
那头有动静了。
批量买机票。
江语缤做了个手势,两个按摩师很懂眼色的点了点头,给姐妹俩披上大浴巾,一齐退了出去,还掩上了房门。
飞哪里?江语缤盘腿坐在按摩床上。
江语绮枕在自己胳膊上,扭头看她。
江语缤的脸色不大好,嗯了几声,锁着眉头挂断了电话。
那边光明正大的飞巴国了。
巴国?江语绮的眉间也蹙了起来,巴国的消费远高于华国,把试验基地设在那里?这大大出乎她们的意料之外。
线人说他们飞去开年会,公司财大气粗,几乎整个班底都要飞过去。
江语缤把电话里的内容逐一和江语绮说了。
不对……江语绮拢着大浴巾坐起身,想了下:他们这么有恃无恐,肯定有诈。
一旦他们离开华国,在境外再要往哪里飞,以我们目前申请到的权限,根本没办法追踪。
江语缤愤愤的起身,SPA都不做了,围着大浴巾,光//裸着一双大长腿走进了淋浴室。
江语绮环抱了下胳膊,有些凉,她调高了室内空调的温度,江语缤的手机就响起了震铃。
姐,你电话。
她敲敲门。
谁的?淋浴室里水声不断。
江语绮低头看了一眼屏幕,顿了顿:顾莞。
浴室里传出一声低笑,江语缤懒懒的道:我这不方便接呀。
你帮我接了呗。
担心妹妹傲娇,又给她递多个梯子:刚好把生命精密工程公司的事情给她说一下,看看她有什么意见。
话音落下时手机铃声已经超时挂断了。
江语绮看着暗下来的屏幕,心里有些堵。
好在顾莞不屈不挠,没隔多久,电话又打了过来。
江语绮看看浴室门,给自己做心理建设,这是帮姐姐接的手机。
喂?语缤姐?……江语绮。
啊。
【百合阁整理】我姐姐在……忙。
她不好直说她姐姐在沐浴,话到嘴边转了个弯。
忽而想到自己也只围了个浴巾,却和顾莞说着电话。
虽然知道顾莞不可能看见,可她双颊,还是漫上了绯红的颜色。
轻咳一声,她故作镇定的说起了正经事:姐姐让我和你说,她收到消息,生命精密工程公司的人以年会的名义全员出动飞往巴国,我姐姐担心他们借此掩人耳目,将整个试验基地搬到别国。
至于是不是巴国,就有待进一步确认了。
电话那头的顾莞静默了片刻,沉声道:我这边也收到个新的消息,打电话来,就是想语缤姐说。
那你等会。
我姐姐一会儿就过来了。
没什么,和你说也是一样的。
顾莞在自家客厅,挨在沙发上看手里一张白雪皑皑的卡片,眸光有点晦涩。
我的……嗯,一个同事,是局里负责跟进配合这个项目的人之一。
前阵子局里国际派遣,她被调派出国,今天我收到了她寄来的明信片。
嗯。
江语绮听懂了她话里的意思,远道而来的明信片,必然盖着对方的邮戳,那人负责跟进这件事情,那个邮戳,很可能就是生命精密工程公司在国外的试验根据地。
可是这一刻她走了个神,她想知道这个同事是男同事还是女同事,这般山长水远的还不忘给顾莞捎明信片是几个意思?语绮?顾莞见她应了一句就没声儿了,只好轻声唤了一句。
江语绮心想,她从前一定常常在她耳边这样唤她。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经由她的唇她的呼吸敲在她单薄的耳膜上,就跟落进心里似的。
她其实很喜欢,听她唤自己的名字。
嗯。
江语绮又应了一声,摸摸脸颊,清冷着声音道:是哪里的邮戳?西伯利亚。
西伯利亚?江语绮的声音提了起来。
确切点说,是西伯利亚属内的克拉斯诺亚尔斯克。
顾莞将明信片翻过一面,看着背后简洁明了的几行字。
这地方出了名的地广人稀,平均每平方公里不超过一个人。
电话那头静默下来,江语绮似在思量着什么。
一会我和姐姐说。
然后咱们再商量一下。
好。
咱们这个词,让顾莞心里泛起一丝甜意。
这阵子她不是没有找过江语绮,每每被她挂了电话,难得有今天这样和颜悦色的时候。
奇奇小朋友猫着身子跳到沙发上,踩着优雅的猫步蜷到顾莞身边。
顾莞的心柔软下来,放下明信片,勾着手指挠它下巴。
奇奇探着脑袋挨到她腿上,喵呜喵呜的叫。
奇奇还好吗?江语绮显然也听到了猫叫声,在电话里问。
不太好。
顾莞嘴角挑起一抹笑,声线轻轻的。
怎么了?……想你了。
……江语绮呼吸一窒,咬着唇挂断了电话。
顾莞看了一眼被挂断的手机,笑着低下头,摸摸奇奇猫毛茸茸的小脑袋:今天立了功了。
一会给你做黄金鸡肉饼吃。
三更江语缤从淋浴室里出来,看到她妹妹握着她的手机绯红着脸蛋,仿佛在笑,又有点恼。
嗯?这是什么情况?江语绮见她出来,撩了撩肩上长发,三句两句把顾莞那边的情况择重点说了,看她沉着眉想事情,也不扰她,自己拿了身干净的衣服,走进浴室里梳洗去了。
回去的路上江语绮开车,江语缤坐在副驾驶室,一直和顾莞打着电话,江语绮全程没插嘴,可也听了个七七八八。
等到周一一大早,江语缤跟个斗战胜佛似的杀气腾腾直奔李敏生办公室。
李敏生给气得个半死。
上个月你跟我说要人要技术,这个月你跟我说你还要跨国跨大洲,你这么能你怎么不上天呢!!李队!别叫我!叫我也没用!我给你批了上头也不会批。
李敏生黑着脸摆手,怄气的话脱口而出:你有本事你就自己去!诶?!江语缤眼睛一亮:是哦。
我可以自己去!说着拔腿就跑。
去什么去!李敏生大手钳住她胳膊,硬拖回到办公桌前,头上气到冒烟:你也不想想那是什么地方!你以私人的身份出去,什么保障都没有,真碰上什么事你怎么办?啊?我就问你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时候你要怎么办!看着办。
江语缤梗着脖子,好端端一个大美女竟然也跟个孙猴子似的倔强。
李敏生只觉得脑仁疼。
李队,这件事我是非去不可的。
我答应你,真查到什么线索我不会轻举妄动打草惊蛇。
江语缤冷静下来,动之以理:只请你帮帮我。
如果需要远程技术支撑,还请你找人帮我配合一下。
李敏生这一个月来叹了一整年的气。
拗不过,领着她一起去找副局了。
当天下午江语缤就回座位收拾了东西,师兄问她怎么了,她面无表情的冷哼:放大假!几个师兄面面相觑。
桌面清理得干干净净,江语缤头都不回的走了。
虽然李敏生说她是补假请年休,可办公室里都盛传她是得罪了BOSS,就如她自己所说,被放了大假。
把带下来的纸箱塞进后备箱,江语缤绕了半圈打开车门,还没坐进去就看到胡图图冲锋陷阵般跑过来,及至眼前,胡图图上气不接下气,一只手按着车顶盖一只手按着胸。
咩……Madam。
他捂着胸口大喘气。
把舌头捋直了说话。
江语缤嫌弃的退开一步。
你……呼……你要去了是不是?你才要去了!怎么说话的你!你别跟我绕口令,我知道,你肯定是要去巴国。
你带我去吧。
胡图图已经喘匀了,站直身,认真的看着她。
江语缤摇头道:我不去巴国。
那种风花雪月的地方,你自己去吧。
那你……我放大假。
你骗人!江语缤懒得跟他多说,点头道:是啊。
我偏你。
说着打开车门。
Madam!胡图图隔着她外套的袖子扣住她手腕,让我跟你去吧。
我能帮得上忙的!江语缤看了他一瞬,放软了语气,也认真道:你留下来,更能帮到我。
胡图图还想说点什么,她挣开他的手,反手拍拍他肩头:好好研究你的卫星定位技术,我会联系你的。
几乎与此同时,远在C城的顾莞莫名晕倒在办公室里,幸亏大门半敞着,路过的同事惊呼着送她去医院,医生说她劳累过度,建议适当放松,最好能休息几天。
局里派人带着水果牛奶来病房慰问,看到顾莞苍白的脸色布满血丝的眼睛,纷纷叹息着劝她不要太拼。
顾莞笑笑应下众人的安慰,过了几天出院后带着诊疗接过去单位打了份申请报告,请求大休以养病。
局里领导也看到这一年来她勤勤恳恳几乎从未请过假,查查过往记录竟然连去年的公职年休都没修,加上临近年节了,她这一晕倒,局里立即做出个体恤下属的姿态,让她安心修养,不用顾虑工作上的事情,养好了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
假单批了下来,暂时给请了一个月。
顾莞眯起眼睛,收拾了背包。
第二天抱着奇奇猫先送到C城机场,办理了宠物托运。
这天江语缤回到半山江府,哭唧唧的和妈妈说被单位放了大假,心情低落情绪沮丧,计划出门旅行一段时间。
卫卓丽心疼女儿,拍着她手背安慰了几句,问她想去哪里,要不要妈妈陪着。
奇奇猫已经到江家两天了,时常被江妈妈抱着看电视,此时看到江妈妈的动作,也举着小爪子,拍了拍江语缤的手。
江语缤摇摇头,说想去哈城,看看冰雪世界。
江语绮从厚重的书本里抬起头来,觑眼瞧她。
卫卓丽啊?了一声:这天寒地冻的你要去哈城?嗯啊!就是这时候去才好看冰雕啊,我要挑战不可能!卫卓丽辩不过她,撸着猫背转头向丈夫求助,江岩问了几句,倒是站在女儿这边。
她想去就让她去吧。
工作这么几年,天天忙得没影,难得看她想出去走走。
江岩饮了一杯大红袍,问道:钱够花吗?一个人去那么远,要不要让雷彬陪你去?江语缤原本还笑着,听到这话僵了一下,嘟着嘴:带他去我是散心呢还是堵心呢!我不要!我一个人去!好啦好啦。
江岩哈哈大笑:爸爸看出来了,你不喜欢雷家小子。
那你去吧。
路上看看有没有什么帅小伙,顺手拐个上门女婿回来也可以。
江语缤脸都红了,跺脚道:爸!!夜里各自回房间,江语缤没乘电梯,走着步梯上的三楼。
从旋转的楼梯口转出来,就看到她妹妹捧着一本书坐在中庭沙发上,看架势是在等她。
她坐到她身边,伸长了两条腿,懒洋洋的压了压腰身。
江语绮合上书本,开门见山的道:我要去西伯利亚。
江语缤看都不看她,起身就往自己屋子走:想想就好。
别当真。
消息是我告诉你的!江语绮拦住她。
那是人家顾莞告诉我的!江语缤负手而立:这里过去十万八千里,人生地不熟,谁知道会发生点什么事。
顿了顿,再续道:而且,你知道这次出门的性质,要真是去旅行,我肯定带你去,可惜,这次不是。
房门开阖,江语绮被关在了门外边。
第二天,雷厉风行的江大小姐推了个行李箱,背着个双肩包,很洒脱的冲家里人挥了挥手。
江语绮抱着手臂看她坐上司机的车,转身上楼冷着脸拨电话。
语绮?电话那头传来顾莞惊喜的声音。
江语绮脸上的冰霜消融了几分,声音不知不觉柔和下来:嗯。
我想问问,你和我姐姐是分头去西伯利亚吧,走什么路线?语缤姐从哈城出发,取道海参崴,再转机克拉斯诺亚尔斯克。
顾莞一边说着,一边翻看电脑屏幕上的机票信息:我比她晚两天出发,从A城直飞莫斯科,再在莫斯科搭乘火车,前往克拉斯诺亚尔斯克。
你要坐金鹰号?江语绮的声音扬了起来。
顾莞握着手机愣了下,嗓音里漫上了笑意:不是。
我哪能坐金鹰号。
我坐普通火车。
电话里江语绮安静了片刻,忽然道:姐姐说打不通你手机,让我问你拿身份/证号。
顾莞不疑有他,用短信发过去了。
过了一小会,江语绮接着前边的话:顾莞。
我想去坐金鹰号。
嗯?顾莞动着鼠标的手指停顿下来,心里有着微妙的感觉。
江语绮的语气软软的,这句话就像在撒娇,挠得她的心痒痒。
她柔声问她:那以后有机会,我陪你坐金鹰号,好不好。
我现在订票吧。
江语绮说着,当真打开了官网界面。
什么?你说现在?你要一起去?嗯!不行!顾莞斩钉截铁。
理由呢?此行太危险了!呵。
你和姐姐去不危险,我去就危险。
江语缤的声音冷了下来。
语绮。
我是肯定会去的。
你是想和我一起坐金鹰号呢,还是让我自己一个人孤零零的去,再慢慢想办法找你们会合?顾莞在电话那头叹气,没有回答她的话。
江语绮顿了一会,嗓音软糯了些:而且我大学时选修过俄语,不比你带个智能手机强么?你等等,我跟语缤姐商量商量。
顾莞拉起了挡箭牌。
好。
你去商量吧。
我只订一张票好了。
绮绮!顾小姐请说。
江语绮挨着椅背,漫不经心的语气,手里却一停不停,输入两个人的身份/证号,把票面信息点击到了乘以二。
顾莞沉默了好一会。
直到手机发来提示音,金鹰号豪华旅程订制成功,票价,二十万人民币。
顾莞扶住桌沿,感觉头有点晕。
江语绮也收到了信息,她伸伸懒腰,往电话里柔声一笑:我们在莫斯科集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