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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7 章

2025-04-03 13:46:33

一路上, 谁都没有说话。

萧明歌是很被动的, 只要别人不和她主动搭话,她可以一直闷着一整天都不说话。

苏流音倒是很爱说笑,但那是以前, 在她在这娱乐圈里浮浮沉沉了这几年,也没有什么说说笑笑逗她的心思, 于是车里沉闷的就好像暴雨之前被笼罩的黑压压的乌云一样。

车遥正是好动的年纪,在这种环境底下憋得有点受不住。

她左看看右看看, 怎么看怎么觉得这一对像是提前步入冷淡期的夫妻, 但是那不是只有中年人,激情不再才会有的吗?对了, 激情。

也许是因为表姐每天工作比较累,表嫂又每天专注事业,所以才没心思在爱情上投入精力吧。

既然这样,就让我来帮她们重拾热情吧!车遥小姑娘暗地里摩拳擦掌,带了一股雄心壮志, 眼底冒着坚定的火花。

在车遥小姑娘一路构思如何让她们重新获得爱情的激情时,车子在一条铺满鹅卵石的小路上停下, 眼前出现了一幢灰扑扑的老式建筑,右边的横匾上写着红山精神康复中心几个字,只是那些字迹经过风吹日晒, 上头涂的漆已经斑驳的掉落了。

不同于在市中心热闹的普通医院,这里十分安静,门口只停了一辆用来拉货的车, 配合着门口光秃秃的一棵树,让人觉得有点沉闷。

车遥从车上跳下来,看见苏流音已经走下了车,往里面走。

萧明歌到后备箱拿吃的东西。

那本来是她准备在今天邀请她出去郊游野餐时拿出来的。

苏姐姐,等一等咱们一起进去吧。

眼看她要走进去见不到人了,车遥赶紧喊一声,不然咱们不认得里面的路。

苏流音其实想说让她们在这里等一等的,但是等她转身,看见萧明歌提着几大袋的东西关上车门,她又闭上了嘴。

如果说出那句话,可能这对表姐妹会以为她只需要一个载她过来的司机,会伤人心的。

等萧明歌拿好东西,三个人分担了一下,一起走进去的时候,车遥揉了揉手臂,咕哝道,这里好安静啊,连鸟叫都听不到。

院长说如果太吵的话,不利于病人康复。

苏流音走在她右侧,解释说,这里的环境很幽静,适合静养,神经衰弱的人在这里可以恢复的很好。

可是这里人这么少,一点也不像疗养的地方,反而像笼子似的,我听说越是隔绝,就越是不正常。

车遥小声嘀咕,苏流音专注盯着病房的门牌号没听见她说什么,萧明歌听见了,给了她一个眼神,车遥立即闭嘴,暗地念念有词,我说的是实话啊,正常的精神疗养院不是应该热热闹闹的然后环境优美吗,这什么破地方,阴森森的。

走廊上没有开灯,这里又背阳,走在里面的确有一股风往人脖子里灌。

走了没多远,路上碰到一个端着一盘药瓶的护士,苏流音连忙叫住她,问她说,不好意思,请问白依依的病房在哪?那护士藏在口罩下的眼睛转了两下,看一眼她,又看了一眼她身后的两个人,有点防备的抓紧了手中的托盘,你们是她的谁?我是她的…亲戚,过来看看她。

苏流音注意到她的反常,为免她不让自己进去,特意把关系往近了说。

但那护士还是不信,神色犹疑的继续追问,什么亲戚?我……苏流音被问住了,一时语塞,等反应过来刚想编个身分,一直不怎么开口的萧明歌就接口道,我们是她祖舅爷女儿的孙女。

这关系未免太复杂,护士还是不信,刚要开口,萧明歌继续说,如果不是亲戚,谁会大老远的跑这儿来?这句话比较有说服力,护士似乎相信了,又多看了她们几眼,指着走廊尽头的门说,从那里上去,404。

谢谢。

告别那护士,三个人一起往楼梯走的时候,苏流音落在最后,对身边的人轻轻道。

萧明歌微微摇头,我记得,之前她好像不是在这家精神病院的。

的确是这样,之前的那家在市区,是依依的爸爸帮她转的医院。

据说是,没有钱。

说到这个苏流音忍不住皱眉,我前些时间过去市区看了,没见到人,追问依依的妈妈,她才告诉我的。

没有钱?萧明歌轻轻嗤笑一声,当初白依依出事的时候,她们那一届表演系的人,各个都义愤填膺的恨不得出去把罪魁祸首杀了一样,她几个直系的师兄师姐已经工作了,可是捐了不少出来的。

就她所知,苏流音在娱乐圈工作的第一年,至少给了他们一家六万,她自己一分都没余留。

这样的说辞你肯信?苏流音沉默低头,据说……依依用的药和医疗器械很贵。

这个借口就连三岁小孩都不信,当时那个秃顶的中年男人和她说的时候,她心里就长了一股无名火,当然不会信。

她今天来,也并不是单纯的看望,而是想把依依转回市区的医院。

萧明歌没再逼问她,只淡淡道,这个精神病院我查过,从来只有人进来,而没有人平安出来过。

苏流音心里震了一下,也不光只是为了她说的事实震惊,还有一份疑惑:萧明歌为什么会查这个精神病院,难道她提前就知道了依依转院的事?但是她为什么会对依依的事这么上心,她不是一直阻止她查这件事的么?有很多疑惑堆积在她心头,她想问,刚开口,萧明歌就打断她,嘘…别在这里说话。

这又是为什么,苏流音愣了一下,接着看见她指了指,她微微抬头,走廊上竟然装了四个摄像头。

哇哦,红外线探头的。

车遥算是半个军事迷,经常在网上乱逛,比较懂行,一下就看出来了,这玩意据说是军方在用,没想到这里也有。

又笑道,这里这么破旧,仪器竟然这么先进,依我看,这里头没有猫腻就怪了。

她们走上木制的楼梯,两边的楼梯口生了很多青苔,木头散发出腐烂的朽味。

人的说话声也越来越清晰,快!按住他,把他抓进去!正对楼梯口的地方,几个穿着白大褂的男人正奋力把一个穿着蓝白条服的消瘦男人反扭在地上,看得出男人很痛苦,苍白的脸扭曲着,脖子上的青筋暴起,腿脚一直不停的抽搐。

看见她们,几个人愣了一下,随即有个戴黑框眼镜的人就讪讪笑了笑,几位是探望病人的?不好意思啊,你们也知道,有时候病人发狂的时候,我们不得不采取一些非常手段。

他说完,男人就吼道,我没疯…我没疯…你们放开我,放开我!他一边挣扎,一边努力抬头,苍白没有血色的脸抬起的时候,眼神好像掉到深渊之前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那样。

抓住他的医生将手里的针筒注射到他身体里,老实点!过来这里的人,哪个不是口口声声没疯的,疯子的话,怎么能信?最后一句话像是对她们说的,身边的两位姐姐没反应,车遥为了避免节外生枝,赶紧拉着她们走,对那几个人笑眯眯道,医生说得对,我们先走了。

按照刚才那些人对待那男人的态度,就说明依依肯定也会被这样对待,苏流音脸色十分不好看,她加快了脚步着急的往四楼赶。

车遥赶紧追上去,但是她走了两步,看见自家表姐还在原地不动,好奇说,表姐你不走吗?萧明歌迟疑的摇摇头,我在想,刚才那个男人,我好像见过。

咱们国家人这么多,表姐你见过一两个也不一稀奇嘛。

不是,我的意思是,我好像认得那个人。

但凡给她留下印象的,绝对都是做了一些特别尤其让人印象深刻的事,她刚刚看见那个男人脸的一瞬间,脑海里闪过几个模糊的片段,但她却记不起来那是什么。

算了。

又回头多看了那人几眼,萧明歌皱眉道,可能真的是我想多了。

走廊上只有三三两两的护士端着药水走过,偶尔会从病房里听见几声类似于野兽的吼叫,声音里藏着的痛苦好像剜心挖骨一般。

苏流音心惊胆战的小跑到那护士说的病房门口,还没打开门,就听见里面传来玻璃打碎的声音。

巨大的声响让她握着门把的手开始发抖,追上来的车遥见状,转头去看萧明歌。

她是想让她表姐走上前安慰一下她的,转眼却见她表姐的脸色比她表嫂还要差。

墨镜之下,她的脸白的像是涂了一层石膏粉。

怎么感觉里面的像是表姐的师妹一样?这两个人,太奇怪了。

车遥满肚子的困惑,犹豫要不要走过去安慰一下她表姐的时候,那边的苏流音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猛地推开门。

穿着蓝白病服的女孩子蹲坐在病床角,头发披散着,消瘦的手青筋迭起,用力拽住窗帘,挡住自己的身体,手里拿着一块玻璃片,像是受到刺激的小动物一般,嘎嗒嘎嗒地磨着牙,凶恶而戒备的望着眼前的人。

隔了半米远,站着两个人,一个打扮老气的中年妇女,苏流音认出来是白依依的母亲,另一个穿着白大褂,应该是医生。

不知道她们进来之前,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白母非常生气,眼眶通红的一边抹眼泪,一边吼她说,依依你又干什么,高医生这是要救你!你怎么就这么不听话呢,你不听话又怎么会好?说着她开始抹眼泪,但是缩到墙角的女孩子更加不受控制,她猛地把窗台上的花盆丢下来,啪嗒一声碎片摔得粉碎。

哇啊啊啊!尖锐破碎的叫声刺得人耳膜生疼,她一边叫一边不断把床上的被子枕头往那医生脸上丢。

医生依依好像又发狂了,你看这怎么办啊。

白母顾不得抹眼泪了,赶紧拽着男医生着急问道。

男医生道,我建议还是打镇定剂吧,不然只能绑住她。

可是…我建议,最好一个都不要用。

在白母做出选择之前,苏流音沉声说完这句话,完全将门推开走了进去。

看见她,白母高兴说,是流音啊,你怎么有空过来这里的?苏流音对她笑了笑,随即就转身对那医生说,不好意思,我是病人的家属,对于用药的事,我们要斟酌一下,能麻烦您先等等么。

你是……苏小姐?我之前看过你演的电视剧,你的演技太好了!医生打量了她片刻,认出了她,颇有些兴奋。

不过为了遵守职业道德,在看见苏流音对他淡淡的点头明显是不想多聊后,他也没多说什么,依依不舍的回头顺着她的腰臀瞄了好几次,才关上门走了。

漂亮的事物总是惹人欣赏的,苏流音从上初中开始,就经常受到这种注目礼,所以她自己已经见怪不怪了。

但是门口的车遥见了,摩拳擦掌恨不得把那男人眼珠子挖出来。

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怒道,表姐,你看刚刚他的眼睛往哪儿瞟!我恨不得把他抓起来打一顿。

这种想法萧明歌在一开始和苏流音在一起后就已经有了,每次她们一起走在路上,总会有一些讨人厌的眼光追随着她所爱人的身影,更有一些烦人的苍蝇,时不时过来打扰她们的约会,在苏流音入了娱乐圈拍戏开始,这种现象更加严重。

好几次,她们吃饭吃到一半的时候,都会有人过来搭讪,她已经习惯了生气了,所以就算是怒火把自己烧着了,苏流音自己都不说什么,她也只能忍着一句不说,为了体现她良好的涵养,以及维持在爱人心里的形象,时间久了,她就成了瞎子,看见这些,也当没有看见。

她想,她在苏流音眼里一定是心大到可以在肚子里开航母的那种人。

怎么会有人看见爱人被觊觎会没有反应,她又不是圣人。

萧明歌吸了一口气,把心里的憋闷咽下去,摇头说,她自己都不在意这些,你关心有什么用?车遥跺跺脚恨铁不成钢的叹气,表姐你是木头吗,她不在意,你得在意啊,你不告诉她,她怎么知道你在乎这些?告诉她又有什么用?眼睛长在别人身上,还能挡住,不让他们睁眼吗?你——车遥被气得笑了,她们家里怎么会有这么个不开窍的人啊。

算了算了,以后再说,咱们先进去。

说完拉住她的手要把她扯进去,萧明歌挣脱她,我不进去了,你自己进去吧。

表姐你刚刚还挺紧张挺担心的,真的不进去看看吗。

不用了,我在外面等你们。

萧明歌沉声摇头。

那好吧。

车遥无奈答应,走进去后,看见苏流音坐在床尾,双手张开,温柔的对蹲在床头的女孩子道,依依,我是师姐,苏师姐,你还记得吗?过来,你妈妈说你一整天没吃东西了,先吃点东西,好不好?把手里的东西丢掉,那个会划伤你的,会出血,很疼的。

她的声音像融化后的冰雪一样,柔和而温润,在门外靠门站着的萧明歌听着,苦笑一声,好像自从白依依出事,她就再也没听见她这么和她说过话了。

每次她们一见面,只要谈到这个,必定吵起来。

她哄了好久,缩在床头的女孩子才稍微有点反应,把手中的玻璃碎片丢掉,怯生生的抬头看着她。

被猎人追逐射伤的麋鹿一般,眼神看得苏流音心里揪疼,她勉强笑一笑,继续哄她,过来,你以前不是最喜欢找师姐说话了吗?她温柔的态度和那些医生对待她的都不同,一直害怕地蹲在床角的女孩子表情有了些微松动,试探着慢慢往她这边靠近。

比起她上一次见她,她又瘦了很多,胳膊细的可以看见硌人的骨头,头发乱糟糟的散在肩头像是稻草,眼神也混混沌沌的,只保留本能的戒备。

回想起她之前的精神气,苏流音眼眶微酸,眼泪几乎要流下来。

好好的一个漂亮女孩子,成了这副样子。

为什么,明明她才是受害者。

果然还是流音你最有办法。

白依依磨蹭了一会儿后,坐到她身边,小动物一般乖乖不动了,她的母亲见状,欣慰地抹抹眼泪,这些年,也多亏了你帮衬着,不然,咱们家依依也不知道,能不能活到现在……阿姨说得太严重了,我不过就是出一点钱而已,这些年还是因为阿姨照顾得好。

对了阿姨,我看这里太闷了,不太适合静养,不然还是把依依搬到热闹一点的地方吧?市区新落成了一家新的医院,我前段时间去看了,设施很不错。

白母犹豫道,流音你说的,我们当然相信。

可是…费用…费用阿姨不用担心,我来就好。

也不是担心…就是…唉…又要麻烦你…这没什么的,我和她师姐妹一场,不用和我多计较,这些是我们带来的东西,阿姨收下吧。

这…太不好意思了…看得出,白依依的母亲十分过意不去,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一直在绞手里攥着的毛巾。

车遥一直沉默的站在旁边看着她表嫂和这个看起来老实忠厚的妇女说话,心里暗暗琢磨,你要是不好意思拿东西,不好意思拿钱,直接说就是了,还整这么一出,明摆着就是想要却拉不下脸么。

等她们说完,苏流音哄着精神不太好的白依依吃完东西,查探好她的情况,拉开门和她一起走出去的时候,脸色阴惨惨的好像天塌下来一样。

车遥惊了一跳,正想赶上去问她怎么了,就见她急急跑了几步,猛地扑到旁边仰头看医院灯光的萧明歌怀里,压抑的哭声随之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