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就这么窝在屋子里腻了大半天。
不过，方恬还没开口问些什么，叶谖就自己主动说了很多。
九月份时，她在林以羡家借住了一晚上，第二天就直接去了公司上班。
十点钟左右，她接到杨慕青的电话，问她能不能回宜城。
叶谖不知道为什么这么突然，又算着自己年假的时间，说大概能回去一个星期左右。
杨慕青欲言又止，最终还是说道：你姥姥前阵子身子不太好，但她又不愿意让我们带她去医院检查，昨天晚上突然就这么直挺挺地昏了过去，你舅舅直接叫了救护车送到医院去的。
怎么会这么突然？叶谖皱着眉，满脸的担心。
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楚，医生也还没查出来是什么原因，现在就先安排在医院住下，做个全身系统的检查。
但是......我们家一共就这么几个人，你舅舅还要在家里照顾你姥爷，一缘刚刚上大学，你爸还要忙着公司的事情，我一个人怕是照顾不过来，请个护工家里也都不太放心......杨慕青叹着气，话语里全是忧愁。
叶谖的舅妈去世快十年了，舅舅一个人把女儿拉扯大，姥爷也过了七十岁的高龄，需要有人在家里照顾。
她懂得杨慕青的意思。
沉默了好一阵子，她脑中晃过方恬的身影，闭了闭眼，才轻声回道：我知道了，我会处理好这边的事情，尽快回去。
她小时候很长的一段时间都是姥姥、姥爷照顾大的，老人对她一直很好，但自从来中城工作以后，很少有时间回去看望。
工作是重要，但是和家人相比......只是还没有挂断电话，那头突然就嘈杂了起来，六床，六床......杨慕青应了声‘在在在’，而后匆匆忙忙地挂断。
叶谖心头莫名慌张了起来，完全没有再继续接着往下工作的心思。
她双手有些颤抖地调出存在电脑中的辞职信，修改了时间日期就把它打印了出来。
——她总是提前为自己做了很多的准备。
去人事部之前，她把办公室的个人物品收拾了一下。
她没有在公司里放太多私人物品的习惯，几乎没有花什么时间整理。
思绪不宁。
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家。
开车回华胥花园的路上，她买了中城直接到宜城最快一班车的车票，到家后拿了个行李箱装些需要的衣物和生活用品。
在衣橱里找衣服的时候，她瞥见角落的一样东西，目光突然就凝在了那上面。
还有十天。
她放缓了自己的动作，把那样东西拿在手上，打开。
细细地端详了一阵，她又把它放回了原处。
算了。
今年大概是没机会了吧。
-叶谖的姥姥明年就七十岁了，有个温婉的名字。
余迎荷。
小时候，姥姥和叶谖说，因为自己是在夏天出生的，而当年恰好乡间小院前的那片荷花池即将开放，太姥爷就想了这个名字给她。
她每逢夏日就喜欢跑到荷花池看花，因为它们和她是同一天的生日。
——这么多朵花，总会有一朵是的。
后来经济发达了，家里条件也好了，叶尧在城里买了房给两位老人住。
她也时常会感慨，已经有许多年，没有看到过乡下的荷花了。
叶谖赶到宜城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多钟了，她也没来得及回家放一下行李，直接就打车去了医院。
老人家休息得早，她到病房的时候，余迎荷已经睡熟了。
杨慕青忙了两天，手肘撑在床头柜边打着盹，满脸疲惫的模样。
妈。
叶谖放缓脚步走进去，把行李箱先放在门口，免得发出太大的声响惊扰到她们。
杨慕青听见声音睁了眼，转过头来看到叶谖：回来了。
嗯，刚到。
累不累，晚饭吃了没有？杨慕青自小是心疼女儿的，特别是长大后她性子收敛了不少，学习工作也越来越优秀，人也懂事，她和叶尧都宠着她，让她自己给自己做决定。
这次让她回来，也确实是当下的无奈之举。
在车上吃的。
叶谖应道，姥姥怎么样？做了全套的检查，有一些还没出结果，都是些老年病，高血压，高血脂，只是......杨慕青顿了顿，医生说姥姥脑子里有个小肿瘤......肿瘤？怎么会有肿瘤？叶谖有些急了，查清楚没有，确定了吗？下午拍的CT，医生说不一定准确，让我们约个磁共振再查一次。
杨慕青揉揉眉心，愁容满面。
叶谖见她这样，上去握握她的手：没事，既然还没准确的报告那我们先不要那么担心......你在这照顾姥姥这么久了，先回家休息吧，我在这里看着就好了。
这是杨慕青喊叶谖回来的本意，但叶谖站在她面前了，她突然又开始有些不放心，犹豫道：你赶回来也累了，要不今晚还是我照顾你姥姥吧......说什么呢，你都累了多久了，还想再撑一晚上？叶谖不由分说，把放在一边看护床上杨慕青的包拿上，拖着她往外就走，出门打辆车，回家休息，别回头你自己又把自己累坏了。
可是，我也不放心你......我都二十四岁了，您行行好，把我当个成年人行吗？叶谖欲哭无泪。
好吧......杨慕青确实有些撑不住，一直在打哈欠，但临走前还是交代道，要是有事情就给我打电话，我马上就赶过来。
行，你安心些。
叶谖应下，把杨慕青送出去。
这是宜城最好的一家医院，叶尧也找了关系，要了个好些的高级病房。
独立的卫生间，冰箱，看护床，阳台，面积也不小。
叶谖在原先杨慕青坐着的椅子上坐下，看着病床上老人的睡容。
余迎荷放松的时候，脸上的皱纹就不会那么的明显。
安静地睡着的时候，给人一种岁月静好的安详。
叶谖看着许久未见的余迎荷，嘴角不自觉勾了笑。
见到总是好的。
她眨眨眼，让自己提起精神。
昨晚从华胥花园离开后，她在林以羡家借住了一晚。
但即使喝了酒，她也昏昏沉沉直到四五点钟才睡着。
刚刚在回来的车上小睡了一会儿，才算是清醒了一些。
好在一个晚上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余迎荷第二天醒来的时候，看见叶谖坐在自己的身边，差点没反应过来。
直到叶谖喊了她一声‘姥姥’，她才确认原来自己不是在做梦。
怎么这时候回来了？她问了一句。
我妈说您进了医院，我不放心，就回来了。
叶谖解释道。
哎。
年纪大了而已，她们都是瞎操心，搞得那么夸张。
余迎荷叹了一口气，你这时候回来，工作怎么办啊？没事，您别担心，我请假了。
叶谖声音低低的说道。
她半夜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手机不知道什么时候进入了自动关机的状态，而且怎么都开不了机。
她本以为是没电，可插上充电器许久还是一样的结果。
后来才想起来，在车站的时候和哪个匆忙路过的旅客撞个正着，她拿着的手机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那时候还没有什么损坏的迹象，没想到现在居然连用都用不上了。
她独自守在医院，也没有办法能够处理现在的情况，只能稍微往后放一放。
因为我影响了你工作，别回头你们领导找你们麻烦。
余迎荷担心道。
工作都能再找，如何都没您重要。
叶谖冲她笑道。
九点多的时候，住院医生来让余迎荷去拍磁共振。
杨慕青也赶了过来。
之后的报告虽然显示着一切都没有大碍，但是所有的情况都不稳定，需要继续观察。
万一哪一天发作了，根本来不及。
余迎荷这个年纪，就是老年病的高发年龄段，什么都要小心对待。
在医院调养了一个多月的身子，老人家说，想回乡下的老房子住着。
杨慕青还有工作，不能陪着一起回去，所以陪伴姥姥姥爷回老家的事情还是落到了叶谖的肩上。
现在城市里交通便利网络也发达，但老家这个地方，还是比较偏僻。
连移动通讯塔都隔着老远。
余迎荷有兴致的时候，叶谖就陪着她一起到她小时候的那片荷花池走走。
即使已经到了秋末冬初，池中只剩枯萎的黄叶。
偶尔，叶谖会坐在房前的台阶上看着手机发呆。
坏掉的那部她找人修好了。
叶谖用过的每一部手机，里面都会有一本专门的相册，放着所有关于方恬的照片。
村子里的网络不通畅，经常都处于没有信号的状态。
心中思念，她也便只能通过这种方式排解。
余迎荷偶然间看见叶谖这般举动，走过去看了看。
见到她手机屏幕上方恬的照片，她有些惊讶：这不是以前那个和你一起玩的小乖仔嘛？都长这么大了呀？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看情况。
作者君又病了。
感谢在2019-11-22 17:51:06~2019-11-24 20: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我喜欢你呀、小P 1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P 15瓶；我喜欢你呀 6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低头【倒V结束】姥姥还记得我吗？听到叶谖说这件事的时候, 方恬也有些意外。
她已经有很多年没有见过叶谖的姥姥了, 没想到老人家看着自己长大后的照片还能认得出自己。
落地窗前的纱帘拉着，冬日的暖阳细细碎碎的铺洒在木地板上，留下金色的光点。
即将进入暖春时节，气温虽然已经开始有了回升的迹象，但室外的空气还是依旧寒冷。
白天的时候还没有出门, 方恬换了套粉色珊瑚绒的睡衣靠在叶谖的身边。
叶谖穿着件浅灰色套头的圆领衫，下身是宽松的运动裤。
本来电视上播着一台电视剧，看着看着没了兴趣，索性就关上聊天。
五个月没见面, 叶谖不知道方恬是什么样的心情，但她现在只想把这个宝贝牢牢拴在自己身边，那也别去。
姥姥什么都记得的。
叶谖笑道，把她靠着自己的肩膀搂过来, 和她碰了碰脑袋。
姥姥现在身体好些了吗？方恬微微蹙着自己的眉头, 轻声问道。
已经好些了, 肿瘤也检查出来是良性的了。
方恬的声音糯糯的：那就好。
叶谖柔了柔神色：本来其实应该是没有这么早回来的, 但是姥姥说——-叶谖听见余迎荷的声音回过神, 抬头看了看她, 笑道：您还记得她呀？她还以为这么多年不见，老人家早就忘记方恬了。
毕竟她从小和那么多人一起玩过，余迎荷也不知道见过多少。
记得。
姥姥的记忆力还没那么差呢？余迎荷笑着，又把眼睛往手机屏幕上看了一眼，长得标致, 越来越好看了，和你一样。
是好看。
叶谖没否认。
当然，她的好看说的是方恬。
你们现在还有联系？余迎荷看她这神情，问道。
嗯，在中城的时候住在一起。
叶谖没隐瞒。
余迎荷倒是没想到：那你这次回来这么久，和她说了吗？叶谖微顿，声音低了一些：有......但也可以说是没有。
余迎荷不解：嗯？什么意思？叶谖低头：那时候......闹了些矛盾......余迎荷笑：又不是小孩子，怎么还闹矛盾呢？叶谖不应。
余迎荷：我看你这样子，也是重你们之间的感情的，有什么事说开了就好了，是不是？她伸手摸摸叶谖的脸颊，手指指腹上的细茧在叶谖光滑的皮肤上摩擦。
嗯。
余迎荷又道：你回来之前啊，你那些姑婆叔公他们都在问我，问你找了个对象没有。
我说你要是找了，自然就会和家里说......大概是看我这说不动，又跑去找你妈说这事了。
叶谖无奈的扶了扶额头：怎么又是这个话题。
大学刚毕业的时候，她就已经被家里人催过一次了。
在她们这个年龄层的老人眼里，她这个岁数早就被划入晚婚晚育的范畴了，更何况，这么多年她连个男朋友都没有带回家里过。
我看你也没这心思，估计也是没遇上和你心意的。
这事又急不得，说得再多有什么用。
余迎荷在这个方面倒是和一般老人想法不一样。
叶谖听她这么说，犹豫了下，道：姥姥......余迎荷：嗯？叶谖：要是我说......我这辈子都没打算结婚，你会怎么想？余迎荷一愣，自是一下没有明白叶谖的理由的，问道：为什么不想结婚？叶谖纠结着应该怎么解释，余迎荷又接着问道：是没有喜欢的人？叶谖摇摇头：有喜欢的人......有喜欢的？余迎荷这下又稀奇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听说。
嗯，有。
叶谖轻轻笑了笑，比我大一些，虽然不是很稳重，但是我很喜欢她。
余迎荷好奇：谖谖，这事我都没听你妈说过呢。
叶谖笑了笑：我妈也不知道啊。
余迎荷：那？叶谖沉默了下：之前她也不知道我喜欢她，现在知道了......余迎荷：你倒追啊？叶谖一下哭笑不得：姥姥，这个不是重点。
余迎荷摆摆手：行行行，倒追也没什么，不丢人......叶谖：不丢人，但估计她接受不了。
余迎荷：为什么？我家乖崽这么优秀，还有看不上的？叶谖无奈，却又无法和老人说明真相。
余迎荷也看出来了她的难以启齿，干皱的手先是摸了摸叶谖的头顶，然后握住她的手。
老人的手因为年轻时劳作的缘故，触碰时觉得粗糙，但叶谖也觉得安心。
她是被这双手牵着抚养长大的。
姥姥也知道，你们现在年轻人的想法我们老人家理解不了，这很正常。
你都这么大了，有什么事情自己也会决定，不是我们三言两语就能改变的，对吧？老人语重心长地说着，时不时轻轻抚摸拍打着叶谖的手背。
她说一句，叶谖就跟着嗯一声。
你自己有打算对吗？余迎荷问了一句。
叶谖抿了抿唇，点头。
那就不要在意别人的想法，只要你觉得没有错，那就可以。
-所以......本来你也是准备来找我的吗？方恬眨眨眼，悟着这话里的意思。
叶谖看着她：嗯，准备这两天就找你去的，没想到你自己送上门来了。
嗯......方恬把叶谖那只揽着自己的手握上，轻轻牵着。
叶谖开玩笑：觉得吃亏了？方恬摇摇头，侧头贴近她，鼻息打在她颈边：不吃亏，先开口而已，和你比起来，这都不算什么......她话语和面上都含了些黯淡的意味，叶谖瞧见，顿了顿，探首过去直接揽过她的膝弯，把她搂到自己怀里。
方恬都快有些习惯她这种突如其来的动作了，伸手拍了她一下，又顺势老老实实地坐在她的腿上。
叶谖往后靠了些，一手扶着她的腰，一只手勾勾她的下巴：不许想这么多，那都是过去，往前看，知道吗？方恬嘟嘟嘴，低头看着叶谖：你不委屈吗？委屈？不委屈。
至少现在已经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想到以后身边有你，什么都不怕。
叶谖柔声笑着，勾勾唇，手在方恬颈后轻轻抚了抚，而后声音蛊惑，轻声道，低头。
方恬顺从地照做。
下一秒，唇中香甜。
毒药【入V三合一】星期六的晚上, 江边散步的人极多。
除了附近的居民以外, 更多的是拿着手机或者相机拍照的游客。
毕竟现在还只是二月初的春假时节，还有很多人正在享受着假期。
差不多到了下午的时候，方恬眼睛已经基本消肿了，叶谖就领着她在外面吃饭。
而后，就沿着繁华的大街边走边逛, 就顺势走到了城中江畔。
叶谖就这么牵着方恬的手，走在城中江边的步行道上。
像这般牵手散步，她们不是没有过，但对于现在的她们来说完全是不一样的体验。
方恬内里搭着浅粉色高领毛衣, 外面是件长款白色羽绒服，黑色的牛仔裤外套着双白色的雪地靴，临出门时叶谖还特意找了顶毛线帽子给她戴上，免得风大受了寒；叶谖穿着简约的卫衣长裤, 颈间随意搭了条浅色的围巾。
叶谖没有带手套的习惯, 家里就没备着。
江边风大, 指尖渐渐被吹得有些凉意, 于是方恬就把一只小手插在自己的口袋里, 另一只手与叶谖扣在一处, 落在身侧，叶谖摸了两下，觉得有些凉，便把她的手搂到自己卫衣前侧的小兜里挡住风。
方恬低头看了看，小脸挂上了明艳的又傻乎乎的笑, 依偎在叶谖身侧，像是小白熊与人撒娇一般。
叶谖喜悦她孩子气的举动，看着也不说破，又笑着替她往下拉了拉帽子，把耳朵也跟着罩上。
两人身高相差无几，偏偏方恬生了一股小女孩的气，腻腻地跟在叶谖身边。
她们本就常有这种亲密的举动，如今需要把身份从相熟的朋友转为相知的恋人。
谁都没说过这件事，但她们在不知不觉中，像是心有灵犀一般，主动地都在适应自己的新身份。
两人一黑一白，肩并着肩步伐轻快悠哉走在一处，着实引人眼球。
只是她们各自眼中只有彼此，完全没有被周围人的视线所影响。
往前走了一段路，叶谖开口问道：你现在住在哪里？方恬听后，报了个小区名字给她。
叶谖知道这个小区，建了十多年，算是那附近比较有年头的房子了。
她皱皱眉，想了想，道：那里去公司应该不近吧？方恬点头：半个小时......四十分钟这样吧。
她每天七点半不到就起床，偶尔会吃些东西，大部分情况下是直接去公司的。
因为没有直达的地铁，她要走十分钟到公交车站去等车。
她嘴里的半个小时多还只是单独坐车所花费的时间。
叶谖先是蹙了下眉，算算时间，而后抿了抿唇，问道：那你......搬回来住好不好？她的小屋没了方恬，可没有什么意义。
她想要睁眼和闭眼的时候，看到的都是方恬的容颜。
叶谖说话的时候，下意识就抓紧了方恬的手。
她突然觉得自己开始变得有些贪心了。
方恬愣了下，面上带了些为难，不知道怎么解释。
不行吗？叶谖以为方恬不会反对的。
不是......方恬害怕叶谖误会自己的意思，连忙道，我当然想要搬回去，但......顿了顿，她斟酌思量了半晌，还是准备和叶谖直说。
既然现在已经和叶谖转变成这样的关系，她就不想瞒着她。
她们需要坦诚相对。
方恬轻声道：是我妈让我搬出来的......赵阿姨？叶谖顿了顿，回想起方恬当时的态度，问道，所以之前你和我提出来搬家这件事，是你妈妈让你这么做的？方恬‘嗯’了一声，带着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叶谖笑了笑。
心里的一个结一下子就解开了。
在方恬打量着她的神色，不知怎么接话的时候，叶谖又开口了：那现在......让你自己做决定。
你不想回来和我一起住吗？叶谖停下了脚步，眸如星辰闪烁，就这么直直地望着她。
她不想管那些已经过去的事情，现在她想要的只是方恬的态度。
现在的态度。
江畔吹过的凉风打乱了她的长发，青丝在风中飞舞。
叶谖随手把它们薅到脑后，不再理会。
想。
方恬转过身子，面对她，与叶谖对视着的琥珀透着莹亮的光，而后握紧了叶谖的手，似是在汲取她所赋予的感情和力量，应道，我想了很久。
从她离开的那天起，就一直想着。
如果能够再一次回到当初的那个时候，她一定不会就让她这么关门而去。
那就回来。
叶谖的声音果断坚决：明天就搬回来。
-第二天一早，还没八点钟的时候，方恬就被一阵电话铃声吵醒。
她摸到手机，顺手点了接听，听见那头有熟悉的声音传进耳中：喂，叶谖，你这失联是闹哪样？不是说好回去追恬宝吗？怎么追着追着人都给我追没了？唐嘉音听到电话接通之后，就直接在对面说了一通，连个话都没让方恬插.上。
嗯？糖糖姐？方恬还处于半梦半醒的状态，但还是听出唐嘉音的声音，下意识应了句，还没去细细地品她说的那些话。
唐嘉音瞬间僵住，气都不敢喘一下，缓缓把手机从耳边取下来，又眼睁睁地看着屏幕上‘叶谖’两个字发愣。
不是......她没打错电话啊。
为什么是方恬的声音？她又把手机放回耳边，小心翼翼地确认道：恬宝？嗯，糖糖姐。
这回方恬应的是陈述句。
哎，那个什么，阿谖呢？唐嘉音突然心虚地问道。
所以......刚刚她没过脑子就喊出来的那通话，方恬到底听见了没有。
怎么了？叶谖听见方恬说话的声音也清醒了过来，看着方恬拿着她的手机闭着眼说话。
糖糖姐的电话。
方恬睁眼，看她醒了，把手机递给她。
叶谖把手机接过来，声音带着慵懒和笑意：嘉音姐，扰人清梦是很不道德的。
接电话的同时，叶谖顺势又把方恬捞到自己的怀里，一手轻轻拍打着她的背。
这两天方恬睡眠情况不太好，虽然叶谖也躺在她身侧，也会抱着她入眠，但她似乎还是总会有做噩梦的情况，一个晚上会被自己吓醒好多次。
半夜醒来的时候，方恬会不由自主地探寻叶谖的怀抱，然后往里钻，嗅着她的清香，寻找着安全感。
梦里只有她一个人。
她害怕着睁了眼的现实和闭着眼的梦境是一样的。
害怕这几天所拥有的甜蜜和幸福都是她的幻想......叶谖被她的动作吵醒，恍神了几秒钟才意识到现下是个什么情况，伸手一摸她脑门，上面布满的都是薄薄的冷汗，唇间的呼吸伴随着喘息，毫无节奏地重重地打在叶谖的颈间。
她人还有一些被惊醒的迷茫，也不知道方恬发生了什么事，只是感受到方恬的反应，本能地把她搂住，低哑着嗓子哄她：怎么了？哪里不舒服？方恬的手攥着叶谖的衣领，又摸到她纤瘦的手指，感受着掌心里的温热和头顶传来的轻柔关怀。
它们都证明着现在她触碰到的一切都是真实的。
方恬这才把高悬的心脏放下，指尖上的力道也松了几分。
而后叶谖缓过神来，才又接着问：嗯？是不是做噩梦了？等人在自己怀里闷闷地‘嗯’了一声，她又柔声道：没事，不怕......她不知道方恬梦到了什么，但既然是噩梦，又能好到什么地方去。
但再不济叶谖也明白她现在状态不好，就只想着让她不想太多，能够安心接着休息。
这种情况在去年五月的时候就常常发生。
特别是刚刚做完手术的那阵子，在家里休养的那段时间，几乎天天方恬都会做噩梦。
嘴里喊着‘不要’、‘都是我的错’、‘妈妈对不起你’等等等等......远远不止这些。
那时方恬不会被自己的噩梦惊醒，总是嘴里说着胡话，还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梦中。
她心中有愧。
对那个未出世的孩子。
她总是这样，心里念着想着多了又不愿说，所以全部在梦里出现。
叶谖光从她口中的这些话就能猜到她梦见的是什么，想叫又不敢叫醒她。
只能用手轻轻地拍打安抚她的情绪，让她慢慢缓下来，而后接着熟睡过去。
昨晚也是一样。
但方恬不是与以往一样沉在梦中，而是半清醒的状态，所以叶谖拍打着她的时候，她没有马上安睡，而是不断地把热气打在她的胸口。
接着睡......不怕，不怕......叶谖边低着嗓子说话，手上的拍打频率也没有停下来。
只是怀里的人突然发声：阿谖......叶谖微怔，应道：嗯。
你不会再走了对不对？她话出口，叶谖鼻子都跟着酸了，心脏和口腔都涩涩的：不会。
她又觉得‘不会’两个字太轻太浅，无法表达自己的坚决，开口接着补充：不会走，也不会离开你。
叶谖想护她，却在那之前又伤了她。
方恬本就因为前一段的感情经历而缺少安全感，而她又在那种情况下一声不吭地离开。
若不是方恬骨子里坚强，又在意识到自己对叶谖的喜欢之后靠这种信念撑着，她大概又要把自己关到自己的小屋子里反锁起来了。
嗯，那就好......方恬说这句话时的语气都带着安心和轻松。
叶谖说的她都相信。
她知道她不会骗她的。
-我呸！唐嘉音听她这淡定到不要脸的说法，直接啐她一口，你这是什么情况你给我说清楚了！为什么恬宝在你旁边？嗯？她在我旁边不是很正常吗？正常什么正常！你们！我的个天......唐嘉音终于醒悟过来了，你们说清楚了？恭喜你猜对了。
叶谖笑了笑，所以......嘉音姐，我现在还想抱着我的女朋友再睡一会儿，有什么事回头再联系。
她说完就把电话挂了，结束了这通短暂的对话。
唐嘉音一直陪着自己，也一直想方设法地帮自己。
叶谖很感激，也很感谢感恩。
现在这样也算是给了她一个交代。
唐嘉音看着已经回到拨号界面的手机屏幕，懵了好一阵，等到清醒过来的时候，一把把手机摔在床上：臭丫头！不仅让我白担心一场，还一大早就给我喂狗粮！啊！我缺吗！她声音太大，直接把肖文斌从房间外面吓得蹿了进来。
嘉音同志，发生了什么事情吗？肖文斌看着唐嘉音双手叉腰，脸上也不知是一副什么表情，就这么瞪着他们房间的床铺。
他怯怯地望着，想说话又不敢往下问。
刚刚在厨房做早餐的他身上围着红色格子围裙，手上还拿着锅铲，完全是个标准良家妇男的造型。
唐嘉音自顾自发泄了一通，又兀自笑了起来。
这一笑，又让肖文斌打了个激灵。
这是什么情况......这才八点呢......是起床气发作了吗？他应该没干惹老婆大人生气的事情吧？唐嘉音这才回过头看了眼站在门口可怜巴巴的肖文斌，随后又被他的样子逗笑。
肖文斌满脑子都在进行思想斗争，看到唐嘉音终于把注意力放到自己的身上，连忙摆出热情的笑脸对着她。
怎么这么可爱......没事，老公，你接着弄早饭吧。
唐嘉音安慰他一声，走到门口去帮他整理了一下围裙。
肖文斌松了口气，应了一声，溜回厨房接着干活。
他们两个人相处的时候就会习惯性把事情摊开说，不会过于藏着掖着，这样基本没有过长时间的矛盾产生。
肖文斌也爱宠着她，加上本来他们两个人性子就算互补，少有吵闹的时候。
唐嘉音既然说了没有，那就是没有什么。
就算有......那也不是他干的。
把肖文斌支走，唐嘉音盯着房间一处位置出了会儿神，而后把目光转移到房间书柜的隔层上。
书柜是原木色的，中间的位置镶嵌着透明的玻璃。
而第二层的玻璃隔板上的一堆书籍前，摆放了三个相框。
里面装着的都是唐嘉音，方恬还有叶谖三个人的合影，从小到大的都有。
一张是幼儿园毕业的，一张是初中毕业的，还有一张是去年冬天拍的。
她看着看着，思绪就追溯到了她初中毕业的那年。
她比叶谖和方恬都高一届，并且因为小学时候要照顾爷爷奶奶的缘故，跟着父母搬了家，划片到了湖城二中。
六月中下旬的时候，中考就结束了，而那时候叶谖和方恬就进入到了中考备战冲刺的状态。
叶谖成绩一般，虽然这阵子叶尧和杨慕青也看出来她大概是有了学习的心思，但成绩上却没见着有什么起色。
她们问唐嘉音有没有空来家里给叶谖看看功课，帮忙辅导辅导什么的。
虽然叶谖的成绩不算太差，一直在中游稳定着，但中考已经算是小高考了，再怎样也会让人觉得有些紧张。
唐嘉音本就闲着无事，自然就应下了。
她成绩挺好，一类校稳上，考完也没觉得紧张，窝在家里看了好几天的综艺和电视剧。
叶家父母忙工作，她来找叶谖的时候是周末，但两人也不在家。
有的学校初二的时候就会把初三的一些内容提前教了，好让后面有更多的时间来复习。
唐嘉音有一阵子没来叶谖家里了，小时候来得多些，几乎是每周都来。
踏着拖鞋进了叶谖的房间，她随意地在叶谖的床上坐下，问道：你们开始教初三的东西没。
差不多教了点。
叶谖跟着先是在自己的椅子上坐下，想了想，又站起来往外走，喝点什么。
冰的就行。
唐嘉音摆摆手，无所谓道。
叶谖应了声，走到外面的客厅冰箱找喝的。
我看看你课本啊。
唐嘉音冲外面喊了一声。
好。
听到叶谖的答复，唐嘉音翻了翻叶谖摞在桌面上的那一堆厚厚高高大小不一的课本上。
三年所有科目的书全部都在，唐嘉音看了一圈，抄到底下，把所有科目九年级上册的课本全部抽出来。
她翻开叶谖的数学书，先是看到学生们习惯性写名字的那页空空如也，又往后翻了几页，才看见叶谖课上记的工工整整的笔记。
笔记是工整的，字迹却是带着些个性的龙飞凤舞。
不是潦草的鬼画符，而是一种属于叶谖自己个性的字体。
唐嘉音以前就喜欢她这种字体，一阵子不见觉得笔锋又成熟了不少。
书上除了笔记，还零零散散画了些插画。
多数都是个女孩儿的背影，或是侧脸。
唐嘉音以为是叶谖没事练练手，或是她自己的自画像，看了两眼也没多想。
往后翻的时候，她无意间瞥见刚刚那摞书里有张纸，夹在两本书之间的夹缝里，大约是她刚刚拿书的时候不小心带出来的。
似乎是牛皮纸，看上去还挺有质感，页边还画着图案。
她有些好奇，把手上的书放下，一手扶着上面的课本，另一只手用了些力气，把它抽了出来。
纸张上面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文字，字迹一看就知道是出自叶谖之手。
只是刚看了两行，唐嘉音的脸色就有些变了。
变得有些震惊和古怪。
上面写着的内容其实很隐晦，一般不了解的人是看不懂的。
但是就是因为太过熟悉，才让唐嘉音一下就能反应过来。
这是叶谖的日记。
准确的说，是某一天的日记。
上面标注着的日期是2008年12月24日。
去年的平安夜。
嘉音姐，吃点零食吗......叶谖的声音从唐嘉音的身后传来。
因为被日记上的内容惊到，唐嘉音完全没注意到叶谖的脚步声，一下子完全没有任何反应，更别说来得及这张纸收起来。
叶谖怀里抱着两听汽水，又抱了几包零食从客厅走进来。
唐嘉音没有回她的话，她才把视线从自己的怀里挪到唐嘉音的方向。
抬头的瞬间，她就看到唐嘉音诡异的脸色和手上拿着的那张纸。
叶谖脸色‘唰’地一下就变得苍白，零食饮料直接被她甩到了床上。
她快步走过去，从唐嘉音手里把那张纸抽出来塞到自己的衣服口袋里。
因为动作太快，她还不小心被纸划伤了手指。
血液从指腹缓缓渗出来，慢慢形成一条血线，凝住。
但叶谖此刻却感受不到任何的疼痛。
她脑中嗡嗡作响，带着异常难看的神情盯着唐嘉音。
唐嘉音也没说话，只是被叶谖这么盯着，她心里莫名地有些发怵。
眼神和气场都和平时的叶谖不太一样。
她下意识咽了咽口水。
叶谖也意识到自己现在情绪不好，但也一时有些控制不住。
她深吸了一口气，艰难开口：你都......看到了？嗯......唐嘉音轻轻应了一声，迟疑着。
叶谖看了她一眼，缓了缓，又咬了咬唇，却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空气就这么不知沉寂了多久。
最后还是叶谖自己主动开口。
她把视线转到别处，用着唐嘉音从未听闻过的低沉语气闷闷地说道：看到就看到吧。
这页纸是昨天从本子上脱落下来的，她准备找个时间把它补回去，就把它夹到了课本的中间，没想到会被唐嘉音看到。
因为叶尧和杨慕青都没有经常进来她房间的习惯，更别说会翻动她的东西，她才没了什么防备心。
她也是一下子没有想起来才让唐嘉音看到。
这本就是她自己不小心，被人发现也是她自己的责任，怪不得别人。
叶谖眼神黯淡无光，擦过唐嘉音的身侧，走到自己书桌旁坐下，把那张纸放到身前的抽屉里，关上，落锁。
唐嘉音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唇，薄唇张张合合几下，声音带着歉意：阿谖......我不是故意......的......她说着还不小心卡了壳，人都不太自在。
叶谖没回头，先是沉默，而后‘嗯’了一声，才站起来，低头望着自己的桌面。
唐嘉音看着她的侧脸，又看到她的嘴角渐渐扯出一丝苦涩的笑容，说着：我知道。
她语气里带着自嘲的意味，不知是觉得自己粗心大意，还是讽刺自己的不自量力。
唐嘉音顿了顿，问道：那个......是......叶谖转头看她，又笑了一下：你觉得是什么？唐嘉音又滚了滚喉咙：日记......叶谖：嗯。
如果是普通的日记，记录着日常生活，叶谖自然不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但明显，不是。
里面的那个她......唐嘉音语气不稳，是方恬吗......叶谖扯扯嘴角：我要是说不是......你会信吗？日记通篇没有出现过任何一个人的名字，只有一个‘她’和‘我’。
但是却又因为太过明确的特征，唐嘉音才会看得出来这两件事。
一，叶谖喜欢女生。
二，叶谖喜欢的女生是方恬。
唐嘉音：我......才说了一个字，她自己就住了口。
说不信的话，是在骗叶谖还是骗自己呢。
唐嘉音稳了稳心神，才道：我不会说出去的......十四五岁的年纪正是情窦初开的时候，唐嘉音自是明了的。
叶谖藏得这么紧，她就明白方恬肯定是不知道这件事的。
不然以她这么洒脱的性子，怎么会紧张成这幅样子。
只是......事情发生得太突然，她确实受到了一定的冲击。
虽然主角不是她。
叶谖听到唐嘉音这么说，终于露出了和往常一样的笑脸，轻声道：嗯，我信你。
小学毕业那年的相片已经有些旧了，却不能阻止唐嘉音回忆起这件事。
因为在知道叶谖喜欢方恬之后，只要她们三个人走在一起，她就会有意无意地去观察她们两个人的反应。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这句话放在方恬的身上实在是过于真实。
叶谖的目光永远都是停留在方恬身上，而方恬却很少察觉到。
有时候她觉得自己就像个电灯泡。
所以当初叶谖选择去上那所私立高中的时候，唐嘉音都觉得难以置信。
但在听到叶谖的解释以后，她又沉默了。
即使她们一起长大，在这两人的感情面前，她终究是个外人。
如今她们终于走到一起了。
她勾着唇笑着，暗叹一声。
太不容易。
-方恬愣愣地看着叶谖一脸笑意和唐嘉音说着话，然后又看她挂了电话。
方恬：糖糖......糖糖姐知道我们......？叶谖：嗯？嗯，知道。
一开始就知道。
方恬：一开始......是什么时候？叶谖：她是第一个，知道我喜欢你的。
方恬：所以那次回湖城，她说你有喜欢的人......叶谖接口：是她故意的。
方恬撇嘴：太坏了......叶谖笑笑：她也没给我提前说过。
方恬想了想，又问：那......还有别人知道吗？叶谖轻轻点了点头：嗯。
方恬一愣：谁？叶谖：嘉音姐，阿简，绫姐，思羽......方恬：怎么......这么多......就、就我不知道吗？叶谖抱紧她：对啊，就你个小傻子看不出来呀。
但其实这么多年，也只有唐嘉音和姚思羽是在叶谖没有主动开口的情况下知道的，而还有一个就是......宋正清。
方恬皱了皱鼻子，又开始暗暗反省自己。
叶谖望着她的眉眼，声音突然轻软了下来：恬恬......我问你一个问题......方恬：嗯？什么？你是什么时候喜欢我的？虽然她一直没问，但她一直很想知道。
方恬的脸突然红了起来，羞意上涌。
嗯？叶谖发出一声鼻音，捏了捏她精致小巧的耳垂，眼看着上边的耳廓就跟着也泛起了红色。
方恬钻到叶谖怀里，低低的闷闷地说了一句。
特别小声。
什么？叶谖其实是听见了的，但眼睛里的惊讶瞬间都溢了出来，显然是难以置信的。
从日本......回来以后......方恬的声音又大了一些，把自己的答案重复了一遍。
那不是，在我说之前？叶谖把身前的小鸵鸟揪了出来，眸子望着她，想要再次确认这个答案。
方恬的困意都被羞意顶走，就算叶谖把她拉起来，她的目光也飘飘忽忽，不愿意和她对视上：是......在那之前......但你没说之前，我自己也没醒悟到。
她给自己解释着：但是从你走的那天起，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满脑子都是你，我试图让自己不去想......我从这里搬出去，开始用工作和学习来把自己的生活占满填满......可是夜深人静的时候，你总是出现在我的梦里，一次又一次地提醒我想起你。
叶谖......你才是毒药......逼着我，把我和你相遇之后所有过往都回想一遍，才让我自己知道我原来已经喜欢上你了......可你不见了，让我找不到你，我以为你就这样不想要我了......我好不容易......好不容易又在中城看见你，你身边却跟了个年轻漂亮的小女孩，我一下又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我去了‘简色系’一整周都没遇上你，脑子里一边想要找到你，一边又害怕找到你。
万一......你拉着那个小女孩的手和我说她是你女朋友的话，我都不知道应该怎么回应和面对你......起初她面色还带着些红润，说着说着，她声音中满是落寞，又独自埋怨了起来，有一些对自己的，又一些对叶谖的。
一说到她曾经害怕遇见的那种场景，她自己哽了一下，不知怎么接着往下说。
怎么会？叶谖听得认真，也满心感动。
她没想到，她突然离开中城的这几个月，方恬一个人想了这么多。
她心疼她的小女孩，也开始怨自己把她遗落在这座城里。
叶谖还记得当初方恬说的。
以前，我不了解这座城，不曾路过，不曾久留。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阿谖，那里有你在。
因为叶谖这个人在这里，所以她选择了这里。
就算我把自己都丢了，我也不会不要你的......只要你还要我。
叶谖动情地吻着方恬的发顶，又摸摸她的眼角，知道我的意思吗？现在知道。
她享受着叶谖轻柔的抚摸，乖巧地应着。
她只是害怕一个人。
也不知道原来有个人，竟爱了自己这么久。
心底的感动又翻涌了起来。
好宝宝。
叶谖又往下些，用唇触了触方恬有些咸.湿的眼角，轻声唤着。
方恬拉扯着叶谖背部的手顿了一下，而后又抓紧了。
嗯？叶谖很快.感觉到，手指在她腰间轻柔摩挲，似是抓住了一个点，再一次开口，宝宝？方恬指尖微曲，轻轻扣在叶谖的背部，反复几次，却不应不答。
叶谖唇角微微扬起，轻笑着：喜欢？还是不答。
只是叶谖心中了然，摸摸她发烫的脸颊：不说话是什么意思，嗯？方恬觉得自己的眼睛都在发着热。
叶谖一声‘宝宝’又酥又撩人，她一时有些承受不住，张口咬着她的前襟，鼻间还传出轻哼声。
叶谖见状，按兵不动，等她羞意缓过去抬头望着自己，伴着些许粉红道：你哪里学来的这些......让人这么脸红心跳的叫法......叶谖不应该是第一次谈恋爱吗？为什么你这么会？嘴上似乎是有些抵触，但心里却十分受用。
被眼前人捧在手心里呵护宠爱的感觉实在太过美好。
此刻的她只想让时间停滞，细细品味。
方恬这么问，都把叶谖问得有些懵，只是她却还很认真地想了想，然后说道：心里想得多了，嘴上不自觉地就说出来了......因为我现在做的说的，都是曾经幻想过无数遍的。
也大概是因为爱你，已经慢慢成为我的本能。
太狡猾了......方恬嘀咕了一句，享受着叶谖的深情，印着叶谖容颜的眸中神色转了千万次，又淡淡笑着，说道：我本来一直想说，你该多爱自己一些，那样我才会好受......但是现在我想，还是让我更爱你一些才好。
方恬的话让叶谖有些许的怔愣，而后她颊侧酒窝扬起，欢心笑着，在她耳边道：我很期待，宝宝......既然我们都无法好好爱自己，那就把爱投入到对方的身上。
相爱的人本就是一体的。
-两人在楼下吃了早餐，叶谖就开车带着方恬去她租住的那个小区把她的东西搬回来。
方恬之前和房东签了一年的合同，还有半年左右才到期。
不过这都算是小事情，房子租就先租着，叶谖没着急让方恬把房子退了，毕竟赵亦那边一时半会儿也不好交代。
叶谖帮着方恬把东西装到行李箱里，又让她自己多看看，别落下了什么重要的。
等着东西都收拾好了，房子里几乎空了一大半，只剩些她买的一些不好搬走的小家电之类的。
她们一人拖着一个行李箱往外走，到楼下的时候，正巧遇上房东迎面走过来。
房东姓刘，是个面色慈祥的叔叔，刚退休下来几年，也住在这间小区里。
他认出方恬，开口打招呼：怎么？这是要去哪儿？方恬和叶谖并肩走着，手臂勾着叶谖的，看见刘司的时候还愣了一下。
刘叔叔。
她先是礼貌地回应他，然后舔了舔唇，没回答刘司的问题。
叶谖及时地接话：刘叔叔您好，我是她朋友。
刘司把视线转到叶谖的身上，点点头，笑道：你好。
叶谖：明天公司安排出差，出去的时间会早一些，就先收拾着去我那住，方便一起出门。
她脸色平静，理由也没大毛病，刘司也不好多问，只是笑着说：现在年轻人真是辛苦，三天两头出差。
方恬抿唇笑，跟着应了两句。
等上了车，她扣好安全带，又扭头看着叶谖。
叶谖启动了车子，感受到方恬的目光，准备放下手刹的手停下，先放在上面，挑了挑眉：有话想说？方恬轻笑着：觉得你刚刚反应好快。
叶谖也跟着笑：场面话而已。
不是单单场面话的问题，而是叶谖一下就感受到了她的为难，马上帮她化解。
那种被人时刻关心和在乎着的感觉，很温暖。
方恬‘嗯’了声，又笑了一声。
她把手伸到前面的储藏柜，打开想找张纸巾。
只是打开以后，还没碰到纸巾，就看到里面有个她之前不曾见过的东西。
看起来是个发饰。
一支浅粉色的簪子。
大概二十公分左右的长度，上面缀着许多花朵的形状，顶部垂着金边流苏，还有不少的珠子做装饰。
在感应灯的照耀下，上面金色的饰物闪着光。
方恬愣了下，思索着这东西的来历。
叶谖看不见里面的东西，但是瞥到方恬怔愣的反应，出声道：怎么了？方恬犹豫了一下，把发簪从里面拿出来，举到叶谖的面前，问道：这是你的吗？叶谖大概一时也没想起来，皱了皱眉，多看了一阵才露出了然的神情。
方恬见状，就明白叶谖知道这东西的来历。
叶谖：不是我的。
方恬又愣了愣：不是你的？不是叶谖的东西，那就说明是别人的。
可是别人的东西，怎么会放在这种地方......上次你不是问我，和我一起去彬江那个女孩儿是谁吗？叶谖说着，把簪子从方恬手中接过，拿在手上把玩。
簪子还有些沉，摸上去质感不错。
方恬听见叶谖突然提起这件事，心里突然紧了紧，面色也变得有些紧张：嗯。
这个......是她的。
传染......她的？方恬跟着重复了一句, 神色有些迟疑。
叶谖‘嗯’了一声, 接着道：上周她坐车的时候落下的吧，她老是这么粗心大意的，小孩嘛。
她语气中都是对女孩的肯定和了解，脸上又带着笑，方恬看见, 心里都跟着泛起酸来。
虽然知道叶谖不会有二心，但这种心理上的感觉总归还是忍不住会产生。
方恬有安慰过自己，或许只是朋友呢？但就是叶谖和那女孩动作都太亲密，不断在她的脑中回放回放再回放, 她才会多想。
叶谖眼角看见方恬的表情，不忍心再逗她，右手手肘撑在中间的收纳盒上，凑过去离她近一些, 轻笑道：是不是吃醋了？之前你提起她的时候也是这种表情。
方恬没躲开叶谖伸过来握着自己的手, 低声承认道：当然会......我还以为你能认得出她来......叶谖勾勾唇, 不过也是, 那时候都太小了, 你可能也没什么印象。
啊？方恬懵懵地看向叶谖, 满脸都是迷茫。
叶谖这话的意思是，自己和那个女孩儿见过面？还是在她们小时候......那是一缘。
叶谖好笑地看着方恬努力思索的表情，捏捏她的脸，道，我舅舅的女儿, 小时候你和我一起回姥姥家的时候，见过的。
叶谖还伸手比了一个高度：不过那时候她估计才这点个头吧？回想起来，也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方恬不记得也是正常。
叶谖和方恬小学毕业，杨一缘那时还在上幼儿园。
家里为了方便，给她剃了个精神奕奕的板寸头，跟个男孩子似的。
叶谖回去，她就跟个小尾巴似的一直跟在叶谖的身后。
但叶谖提起了她的名字，方恬一下就想起来了。
可是一缘......怎么会在这里？方恬又费解了。
叶谖：她去年高考，运气好，考到中城大学来了，今年初八就开学，索性就跟着我一起过来。
小女孩儿这阵子突然迷上汉服了，缠着我带她逛逛，正巧我知道彬江那边有家汉服店，我就开车带她去那看看。
杨一缘比叶谖小七岁，刚上大一。
大学以前都是在宜城上的学，高考的时候发挥不错，正好摸到中城大学的分数线。
叶谖的舅舅高兴地不行，自家女儿考上中城大学真是很出息了。
他一个人把杨一缘抚养大，压力不小，头发都白了不少。
去年刚来中城的时候杨一缘还懵懵懂懂的，周末或者空了的时候都是在学校周围逛逛。
本来想着叶谖在中城，可以找姐姐陪着。
没想到余迎荷突然住了院。
她提心吊胆了小半年，好在开春的时候病情缓解改善了很多，在家继续休养就没什么大事了。
刚巧叶谖也是这个时间点回中城，她就跟着一起过来了，也趁着叶谖还有时间，希望叶谖能陪陪她。
小姑娘长了这么大，却还是像个小尾巴似的。
叶谖关系稍微亲一些的兄弟姐妹也就只有杨一缘一个，自然也是宠着的，说什么是什么。
也想着算是给她补上一个考上中城大学的奖励。
方恬：那她不应该去年就来了吗，怎么你都没有......没有告诉我。
最后几个字还没出口，她就突然止住了话头。
学校开学的时间是九月份。
而去年的九月......嗯，没来得及和你说。
叶谖装作无意地接过话来，不让她往那件事上提，自己又把责任揽下来。
方恬看出她的意图，抿了抿唇。
她又因为叶谖这种自然的举动，意识到自己似乎有些习惯性地会用一种待着质问意味的口气和叶谖说话，而叶谖从来没有表现出反感，只是会顺从地把话接过去或者是听话地说是她的不对或是其他。
可能是因为相处的久了，但和别人说话的时候也不会有这样的情况......叶谖见她沉默，把手挪到她的下巴下勾了勾，让她的注意力能够转移到自己的身上。
等着方恬的视线和自己对视上了，才接着道：在想什么，和我说。
怎样她还是想把方恬这种有话不愿意说自己爱藏着掖着放在心里的毛病改掉。
现在这样的关系，她要还是得总是花时间花精力去猜她的心思，那和没交往的情况有什么区别？所以方恬刚想习惯性地摇头说‘没有’的时候，叶谖就用拇指和食指扣住了她的下巴，让她的小脑袋没办法左右摇动：不许说没有。
方恬委委屈屈。
她的表情被叶谖尽收眼底，手上的力道缓了一些，但还是没放开，看着她轻声叹道：你看，你又不愿意说。
方恬：我没有......叶谖挑眉：还狡辩？方恬：......方恬：我只是在想，我和你说话的时候是不是显得太......主观意识太强烈了？她突然有些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的行为，纠结了一下找了个折中一点的词形容自己。
嗯，比如呢？叶谖眼里带着笑，接着问。
方恬小手互相搓了搓，接着道：就像我总是问你为什么，你怎么不怎么样怎么样......你不会觉得生气吗？她又有些懊恼：我明明和别人说话的时候不会这样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在你面前总是这样......叶谖脸上丝毫没有生气的情绪存在，看着方恬在那掰着手指‘数落’自己的毛病缺点，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弯。
来，眼睛看着我。
叶谖哄她。
方恬照做。
叶谖：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吗？方恬摇头。
叶谖先不说理由，而是问她：我是谁？方恬不解：......阿谖？叶谖点头，接着道：那叶谖对于方恬来说，又是谁？方恬微怔，带点不确定：女......女朋友？第一次从方恬嘴里听到这个词，让叶谖不禁笑出声，而后又摆正姿态点了点头：既然我是这么‘特殊’的身份，那么受到的待遇是不是也应该和别人不一样？她说的有理有据，让方恬无法辩驳。
可我这样，怕你心里会不舒服。
方恬下唇微微嘟起来，悄声道。
叶谖淡淡笑着：不会生气，也不会不舒服......反而，我觉得挺开心的。
你看，你的意识里已经把我当成了一个这么独一无二的存在，我是不是应该高兴还来不及？她眼底里都洒满了喜悦的神情，更别说脸上止不住的笑意。
这种独特，是她日日夜夜盼望了十多年的。
如今能够握在手里......老天，她太幸福了。
方恬少见地在叶谖的脸上看到了有些傻气的笑，也忍不住跟着她笑：干什么笑成这个样子，傻乎乎的。
是吗？叶谖抬手摸摸自己的脸，那可能是被你传染的？方恬：胡说，我哪里有。
叶谖：没有吗？方恬理直气壮：没有。
叶谖右边眉毛抬了抬，嘴角勾出一丝玩味的笑：那我传染给你好不好？方恬没空说好，也没空说不好。
因为下一秒，叶谖已经‘扑’过来把她的唇封上了。
方恬唇间不自觉溢出一丝低吟，哼了一声，却不抗拒叶谖的举动。
只是两秒后，她主动后退了一些，让自己的唇强制性地与叶谖的分开。
她喜欢和叶谖亲吻，每次都会一秒沉沦，但她这次还是生生地控制住自己。
她微微喘了两下，轻拍她，然后眼睛在四周打量了一圈。
周围偶尔还有人走过，她脸色有些紧张：有人......本来亲吻这种事情，她就不怎么在大庭广众下做过，而她们又是一种特殊的存在，让她心里会有压力存在。
人言可畏。
不怕......叶谖把额头与她相抵，轻声道，没人看得见我们在做什么......说完，她又侧了些脸颊，轻轻触了触方恬的唇瓣。
只是停留在表面上的亲吻，几秒钟后她就移开了唇。
叶谖的呼吸扑洒在方恬的面上，方恬隐隐觉得她在忍耐着。
没人看得见？叶谖当然知道她们的关系现在还无法轻易地摆在台面上。
只是她做得比说得多。
她没那么冲动，也比一般人忍耐力更强，做事前总会考虑事情的后果。
叶谖端坐回驾驶座：车子贴了膜，外面是看不到里面的。
她侧头看向方恬。
果不其然，方恬懵了一下，然后转头看向自己身旁的窗户。
确实是有层淡黑色的薄膜附在窗户上，她之前都没有注意过。
方恬把头转回来，望着前方，然后又看向叶谖。
你好坏......是吗？我怎么觉得我一直这样？叶谖带些肯定地点点头，承接下方恬的‘夸奖’。
她一本正经的模样又逗笑了方恬。
叶谖看她笑颜如花，眼神柔和：你看，被我传染了吧？约会冬日暖阳透过车窗洒在两人的身上, 光芒交相辉映。
搬家花了小半天的时间, 一通下来已经接近午饭的点了。
叶谖想了想，启动车子往西边开去。
等到了地方，方恬才发现叶谖把车子开到哪里来了。
来这里做什么？周围街道上人头攒动，高楼林立。
彬江。
嗯，下车。
叶谖把车开到中心商场的地下停车场里, 随后率先下了车。
方恬没等到回答，撅了下嘴。
趁着她磨蹭的时候，叶谖已经走到她车门旁帮她把门打开了：你不是吃醋吗？带你过来给你补偿一下？听到她的话，方恬先是意外, 然后仰头冲她笑起来，眸中水波浮动：你想怎么给我补偿？嗯......叶谖装作略略思考的模样，一只手伸出去把方恬的柔荑握着，柔声道, 先给我家小宝贝补个约会好不好？她说完, 手上使了些力气, 把方恬捞到自己的怀里, 在她侧颈处浅吻一口。
叶谖把车子停在角落的位置, 周围异常安静, 旁边更是无人经过。
虽是这样，方恬还是被她惹得有些脸红。
她鼻间轻哼了一声，先是表示不满来掩盖自己的羞涩，然后又顿了顿，轻轻说了句好。
叶谖笑了笑, 眼中柔情不减，刮了刮她的小鼻子，把车门关上，而后再次牵上她的手：走吧。
彬江这块叶谖有挺长时间都没来过了，要不是上周杨一缘拉着，她估计再过好久也不会来。
中心商场的三层以上有一堆餐厅，因为周末的缘故，很多热门的餐厅门口都排了很长的队。
最近网红风潮十足，许多门店都希望通过这种方式来提高知名度，赢得更多的客源。
叶谖和方恬倒是对这些没什么兴趣，也不爱去凑这个热闹。
两人顺着楼层走了一圈，叶谖看见前面那家店，问了句：吃火锅吧？冬天的时候吃个火锅暖身暖心，而且她记得方恬挺喜欢。
方恬嗯了声，搂着叶谖的手臂跟着往那个方向走。
站在门口的迎宾小姐看见两人走来，脸上的笑脸更加鲜艳，直接迎上来：您好，是两位吗？她目光在两人挽着的胳膊上扫了一下，等叶谖点了点头，便做了个请的手势，引着两人往里面走。
方恬注意到她的目光，下意识想要把自己的手收回来，叶谖伸手拦住。
没事。
她摇摇头，手在方恬手背上拍了拍，轻声道。
两个女生走在一起牵手搂肩都不是什么稀奇的，方恬大概是被那迎宾小姐无意识的眼光影响，才有这样的举动。
嗯......方恬被叶谖提醒后，轻嗯一声，知道自己敏感了，手在叶谖肘弯处的袖子上拽了拽，以此回应她。
迎宾小姐穿着店里定做的黑白制服，往前带了一段，把两人又转给店里的服务生。
两人在窗边落座。
叶谖先点了一份鸳鸯锅底，一半是养生汤，一半是红汤。
服务员点头应下，先去下单，叶谖把手上的单子递给方恬：你自己点吧。
叶谖左手手肘撑着自己的脸颊，一脸笑意地看着方恬微微低了头，长睫扑闪，垂着眸子在菜单上左右打量。
方恬的琼鼻小巧又高挺，特别是低着头的时候又显得更加精致。
长发不经意地从耳边滑落下时，她自然地伸手把它挽到耳后，自带一股温婉恬静的气质。
方恬不知道叶谖在看自己，只是自顾自的开口：吃毛肚吗？叶谖：嗯。
方恬在菜单上打钩。
方恬：黄喉呢？叶谖：吃。
方恬：虾滑？叶谖：嗯。
方恬：牛羊肉呢？叶谖：都吃。
方恬这才抬头瞥她一眼，看她笑意吟吟的：你都不挑食啊？叶谖：你爱吃的我都爱吃，你能问出来的不就是你想吃的？话是没毛病，但这样不就显得自己很能吃了？方恬小心思又纠结了一下。
叶谖又道：想吃的都点上，我养得起。
她昨天抱着方恬的时候就觉得她起码又轻了三五斤，这两天她一大半时间都想着之后做点什么给她补补，把她再给养胖一些。
方恬嘴角勾了勾，没再说话，也没再问叶谖什么。
把菜单递给服务生，叶谖拿起手机看了一眼。
屏保上推送了个通知，她点进去看看，然后开口道：吃完饭去看电影吗？中心商场的顶楼有个电影院，她刚刚看到的就是某个电影购票软件发来的广告。
春节才过去不久，还有很多贺岁片都还没下档。
好啊。
方恬应得很快。
想想她们两个人好像都没有单独去看过电影，真要追溯起来，上一次是不是都是前年春节被唐嘉音拉去的那次了。
这两年贺岁片越来越多，并且都喜欢排在大年初一上映。
叶谖一边翻着近期的电影，一边问：有没有什么喜欢的类型？方恬：我都可以。
叶谖：恐怖片你有兴趣吗？方恬犹豫下：......有别的吗？叶谖抬眸：那就看喜剧？这部评分不错。
她把介绍打开，递到方恬面前。
方恬瞄了几眼，嗯了声。
叶谖就点进去选座。
她们运气好，临近的场次居然没有什么人。
叶谖选了个后排中间的位置，付款。
她确认了一下信息，而后把手机收起来，道，我记得你以前不是会看恐怖片？方恬没想到叶谖突然又提起来这个，脸上表情变得有些悻悻的：以前都有你们陪着一起，就觉得不是很怕......后来有一次一个人在家的时候，半夜睡不着，看到视频网站首页推荐了一部恐怖片，好奇就点开看了......然后就真的睡不着了......叶谖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
方恬有些不满，又想给自己找回面子，证明自己的胆子不小：你别笑......不信你去看，那部特效做得太吓人了，我看完之后好几天闭着眼睛都重复那些画面......好~知道。
叶谖收回笑意，但唇角依旧弯着，所以以后就不用怕了，想看什么我都陪着你呢。
-看完电影出来的时候，夜幕已经落下了。
中心商场周围都是繁华的街道，车来车往，络绎不绝。
影院侧边有家精品店，卖了不少讨人喜欢的小玩意。
方恬看见，眼中亮了亮。
叶谖就牵着她进里面逛逛。
店里还有不少小孩儿和情侣，她们两人就走到稍微靠里的位置，货架上摆着不少毛绒玩具。
方恬看见有个小兔子造型的帽子，伸手拿下来戴在自己的头上。
帽子两侧还有长长的两道像是兔子爪子一样的白边垂下来。
方恬捏了捏上面的爪子图案，就觉得头上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
她自己看不见，叶谖看见了，忍住不笑。
买个吗？叶谖看她有些爱不释手的样子。
这上面是不是有什么东西会动？方恬满脸疑惑，你在笑吗？......没有。
叶谖面无表情。
方恬有些不相信地看她一眼，然后走到旁边的镜子前，又伸手捏了一下。
这次，她很清楚地看见帽子边上原本垂着的兔子耳朵竖起来了。
......叶谖又忍不住了。
方恬三两步过来做了个想打她的模样，撒娇：你真的是坏。
叶谖接着笑。
最后帽子还是被她们买下了。
可爱还是很可爱的。
顶楼的一侧有个小门能够通到外面的露台，是早前叶谖来的时候无意中发现的。
她带着方恬走出去，从护栏边俯瞰中城的夜景。
露台的位置很好，视觉体验极佳，还能看见远处的城中江和对面的高楼灯光。
方恬看到的瞬间就‘哇’了一声，被眼前的美景所吸引，兀自往前跑了两步，身子撑到护栏边四处张望。
叶谖把玻璃门关上，环视了一圈周围的环境。
另外一处方向的护栏边还站了两对小情侣，不过都没注意到她们出来。
大概是顶楼的风刮在耳边有些影响听觉。
更大的可能是沉浸在他们自己的甜蜜之中无法自拔。
叶谖看了眼前方那团毛茸茸的背影，不禁笑了笑，抬脚往那处走。
方恬穿了件白色的绒质外套，外层摸上去软乎乎的，从远处看去就像只小兔子，而凑近了又觉得，这应该就是一只小兔子。
特别是买了刚刚那顶小兔子的帽子以后。
更是传神。
她身后的青丝原本服帖地披散在身后，一部分被帽子扣住，而其余的被晚风吹拂，时不时就飘洒在空中，似是妖媚的黑色精灵。
叶谖轻轻缓缓地走过去，从她身后贴上，双手从后侧搂过她细瘦的腰，下巴也贴到她的颈边。
方恬只觉得身后一阵暖意袭人，耳边也渐渐扑洒着温热的气息。
她把原本扶在栏杆上的手拿下来，覆在自己腰间的那双手上，脑袋蹭了蹭，甜甜的笑着：嗯？叶谖在她肩窝间吸了口气，反手握上她的手，缓缓扣入她的指缝间，然后抬起头道：好看吗？方恬：好看啊。
虽然穿着布鞋，叶谖还是稍稍高了方恬几公分。
她顺势把方恬往后搂了一些，让她靠在自己怀里，轻声问道：今天这样，会开心吗？长眠虽然是周天, 三一总经理办公室里还是灯火通明。
林以羡端坐在桌前, 偌大的办公桌一侧摆着一摞高高的文件夹。
她一面看着，一面在脑中思索合适的方案。
封绫有了退下来的打算，她就要想办法在后面帮她铺路，把影响降低到最小。
被她随意丢在包里的手里响了一下，打断了她的思路。
她先是有些疲惫地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 而后又揉揉眉心，才探手过去把手机拿上举到自己面前。
一条新的微信消息。
林以羡把手机解锁了，看到发信人的名字，还愣了一下。
上一次和叶谖聊天还是周五的时候。
然后当晚又接到了方恬的电话。
有一说一, 虽然叶谖喜欢方恬，但是上一次方恬带着些怀疑的话确实让林以羡有些生气。
林以羡和叶谖合得来，也就看重她这个朋友。
不过再之后这两人就一起没了声息。
因为假期结束堆积了一堆的事务，她一直埋头在文件上, 一时半会儿没想起来这回事, 上次方恬打电话的时候她还是从一场合作公司的宴席上临时撤出来的。
现在看到叶谖的名字, 她想起这个事, 又看了一眼叶谖发来的消息, 突然这心里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
叶谖：【请教一下, 你和绫姐平时约会的时候都会做些什么？】林以羡：？她桃花眼里装满了大大的疑惑。
她也不知道是自己大脑一下子没转过弯还是怎么样。
这话是什么意思？她怎么觉得有些看不懂。
约会？和谁？林以羡忽然这心里一咯噔，丫的，这人不会真的移情别恋了吧？她缓缓地打了个‘？’过去。
稍等了一会儿，叶谖回复：【暂时没事了。
】林以羡：？？？顿了顿，她发现叶谖的头像换了。
之前那个背影图从两人认识的第一天起就一直在用, 而现在她居然换头像了？林以羡迟疑了一些，点进去。
看大图似乎是一只动漫形象的小兔子在抓耳挠腮？这是兔子吧？而叶谖的签名也从原先的空白变成......your is all...林以羡眼皮跳了跳。
事情好像没有这么简单。
她正想着，手机又响了起来。
不过这次不是叶谖，而是唐嘉音。
唐嘉音：【以羡，在哪儿呢？】林以羡：【公司。
】唐嘉音：【豁，大忙人。
】唐嘉音：【你老婆呢？】林以羡：【东京。
】唐嘉音：【惨。
】林以羡：【？？？】林以羡：【你是来嘲讽我的吗？】唐嘉音：【哈哈哈哈哈哈哈】唐嘉音：【没有没有，不是这个意思。
】唐嘉音：【你老婆不在我就不订酒店了，让我去你家蹭住一下？】林以羡：【？】林以羡：【你来中城了？】唐嘉音：【还有半个多小时就到了。
】林以羡：【明天周一你没课？】唐嘉音：【明后天都调休，不影响。
】林以羡看了眼时间，马上就九点了。
她思酌了一下工作量，让郑子云进来把批好的文件带出去，然后自己把包提上往外走，一边走一边打字。
林以羡：【我去车站接你，怎么突然就来了？也没见你打个招呼。
】唐嘉音没客气：【行。
】唐嘉音：【有好事。
看你这样估计还不知道。
】唐嘉音：【见面和你说。
】-头像和签名是叶谖今天凌晨的时候改的。
她很少去更换这些东西，但夜半时分寂静无声之时，总会让人突然感慨万千。
特别是还有佳人在怀。
昨晚方恬去浴室洗澡的时候，她闲来无事，瞥见自己放在一旁的数位板，心血来潮把画图软件打开。
不过画完以后，刚把图片传到手机，方恬就出来了，她也就把这事丢到了九霄云外，直到凌晨难眠的时候才想起来。
小兔子完全就是她想象着方恬的形象来创作的，一副对自己的感情懵懂无知又心急如焚的样子。
前几年的时候，她听过一首歌，歌名就是《Your is All..》。
很像她的心境，也很像她们两个人的曾经和现在。
她说要给方恬补一个约会，但是她确实对这个方面没有什么经验。
只是就这样简单的吃饭、逛街、看电影，会不会让喜欢的人开心，她自己心里也没有底。
但这些事，都是她曾经想要和方恬一起做的。
当然，想做的肯定不止是这些......她先前担心，所以才给林以羡去了一条微信，但在还没有收到回复的时候，她得到了方恬给她的回答。
方恬听到叶谖的轻声耳语，歪了歪头，略略仰着。
把头靠在叶谖的肩膀上，在她颊侧落下一个浅吻，低声道：只要有你陪着。
她没说开心，更没说不开心。
但这六个字就胜过了一切。
叶谖浅浅的笑着，又轻轻地嗯了一声。
只是笑着笑着，她又忍不住蹭了蹭她的耳畔，悄声说道：宝宝，怎么办......方恬疑惑：什么？我越来越喜欢你了......方恬只觉得耳边痒痒的，又听到身旁人带着有些娇气的情话，甜甜的笑开：那我也会越来越喜欢你的。
她尝到的这般甜腻的蜜糖滋味，是从前不曾有过的。
从今往后，也只有身后这个人能够赋予给自己。
掌间紧扣着的温热顺着血液凝聚在心口，还有她的气息，她的怀抱。
像是着了魔一般，方恬觉得她的一切都吸引着自己。
她的一切都让人沉醉。
与她分开的那段时间里，她脑中总会有个让她害怕的问题。
如果选择和她走在一起，那么未来路上的压力和眼光，她到底有没有办法承受。
但事到如今，她已经无暇考虑那些。
她不会为自己做下的选择后悔，更舍不得后悔。
每每望着叶谖的眼睛时，她都想迷失在她如海一般的深情之中，于此地长眠。
我当然知道......叶谖扬起满足的笑，目光望向远处灯火通明的城市，搂着方恬腰肢的手臂又紧了紧。
叶谖感受着耳畔吹过的冷风：冷不冷？先进去吧。
嗯......方恬应了一声，又想到了什么，道，啊，等一下。
她从自己的小包里把手机掏出来，戳了几下屏幕。
叶谖看着她打开了相机，调到自拍的模式，然后她拉了拉叶谖的胳膊，就这么睁着大眼睛望着她。
叶谖见此举动，轻笑一声：嗯？我来拍？方恬轻轻点了点头。
好。
叶谖接过手机，四处打量了一下，保持着搂抱着方恬的姿势，然后把手机举到身前。
手机屏幕里的两人把脑袋亲昵地贴在一起。
方恬微微抿着唇，侧脸显出可爱的小酒窝；叶谖则是勾了勾唇，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
叶谖轻轻触了一下快门键，两人的容颜便被定格。
满意了吗？小公主？叶谖把手机递回去，笑着问道。
方恬脸带欣喜地接过去，小鼻子耸了耸：满意。
嗯。
叶谖看她翻看照片的兴致高昂，也不拦着，把她的一只手抓过来牵着，由着她用另一只手摆弄手机，自己就引领着她往商场里面走。
打开玻璃门，屋内的暖气就迎面吹袭过来，让人身心都温暖了不少。
叶谖看方恬一时走不动道的样子，想起自己给林以羡发过去的微信。
打开以后看到林以羡回复过来的‘？’，笑了下，在输入框里打了几个字回过去。
每个人的生活步调和性格都不同，她想，她们能够慢慢找到自己的节奏。
-林以羡给唐嘉音发了条微信告诉她自己车子的位置，没多久她就听见有人敲她的车窗。
她伸手把车锁解了，唐嘉音就开了门坐进来。
豁，真是够冷的。
唐嘉音一上车就连忙把车门关上，两只手互相搓了搓。
林以羡看了眼后视镜，挑了挑眉：所以你这突然来一趟是？唐嘉音提起这件事，脸上就止不住笑：当然是为了那两个小丫头。
她身子攀到前排的座椅上，接着道：要不是我今天上午打了个电话，我现在估计也不知道这个事。
林以羡转头看她：叶谖？嗯。
唐嘉音想到叶谖上午说得那通话，就觉得嘴里酸的不行，这俩丫头终于把话说开了。
林以羡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在一起了？唐嘉音点了点头：还嫌弃我一大早扰了她们的清梦，说想抱着女朋友接着睡......哎哟我这狗粮被喂的......发生了什么？不是前两天还纠结着什么叶谖爱上别人了吗？这怎么突然就走到一起了？你们在玩闪婚吗？小林总突然觉得她好像与世隔离了很长一段时间。
等等啊......她把手机拿出来，看着叶谖给自己的聊天记录，又看看她的头像，又看看她的签名。
呵。
这兔子不用说，一看就知道是方恬的化身。
这签名......林以羡默默把屏幕锁上，伸手拍拍唐嘉音的肩，轻叹道：别说，我也被喂得挺饱的。
口红花了周一的早上, 方恬的闹钟在七点的时候就响了起来。
她条件发射弹起来关闹钟, 扭头看见窗外还有些灰蒙蒙的。
眼睛使劲眨了眨，依旧带着在睡梦中的迷茫。
叶谖也睁了眼睛看她，声音哑着：做什么起这么早？方恬懵了一阵，才应道：上班......叶谖笑了：我知道要上班，那也不用这时候就起来。
她伸长手臂把方恬拉下来搂到自己怀里：开车去, 八点过些出门就好了。
先睡，我叫你起床。
嗯......方恬顺势就窝进叶谖怀里，又沉沉地睡过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身旁只剩一抹温热。
她坐起身时, 叶谖恰好从外面推门进来：醒了？刚准备叫你起来。
她淡淡笑着，看方恬懵懵的小脸冲自己伸手做拥抱状。
叶谖便走过去，微微向下倾了倾身子，环住她。
方恬大半个身子都挂在叶谖的身上, 迷糊道：你起来很久了吗？还好, 起来做个早餐。
叶谖拍拍她的背, 把她从床上托起来, 走, 去洗漱, 吃个早餐我们就出门了。
方恬嗯了一声，把拖鞋穿上，从叶谖怀里起来，一晃一晃地朝浴室走去。
叶谖看着对面津津有味吃着早餐的人儿，不禁笑了笑：你以前自己去上班的时候也是这样的？迷迷糊糊不知多久才清醒的。
没有......就是冬天太冷了, 起不来，我都是努力着闹钟一响就起来的，不然再睡过去我肯定就会迟到了。
方恬皱皱小鼻子，我以前和你一起上班的时候就没有这样。
叶谖莞尔：行，都是冬天的锅。
吃完饭，叶谖开车，两人一起去公司。
从地下室坐电梯往上，到了一楼的时候就停了下来，一下涌进来不少人。
难得的，叶谖居然看到张哲和姚思羽一起走进来。
现在时间不过八点半，这两人没有踩点来真的让人有些稀奇了。
姚思羽自然看到了叶谖，并且看到站在她身旁的方恬，愣了愣。
叶姐，早。
姚思羽和她打招呼。
张哲也笑嘻嘻：姐，早啊，方姐姐也早。
两人进来的早，就直接站在叶谖和方恬身侧。
方恬柔柔地笑：早。
叶谖淡笑道：你们今天是挺早的。
张哲：叶姐回来，我工作都有动力了。
他身子凑近些叶谖，轻声道：您要再不回来，我觉得我都要被压榨干净了。
叶谖笑骂：胡说什么，郭总监工作那是出了名的负责。
张哲哭丧着脸：负责是负责，就是压迫感太强了，我的小心脏受不了啊。
他拍着叶谖的彩虹屁：还是姐好。
姚思羽目光悄悄上下打量一下方恬，看了眼她衣袖下和叶谖牵着的手，又看了眼叶谖淡然的神情，心思动了动。
因为衣袖很长，她们又站在角落的位置，手垂在身侧，没人会注意得到。
周围还有不少公司的同事，虽然叫不上名字，但也算打过照面。
姚思羽眸中有些惊讶，但憋着没说。
电梯到了八楼，已经出去了不少人，空了许多。
张哲和姚思羽跟着往外走，回头却不见叶谖动静。
叶谖见他们两人的反应，抬了抬下巴，道：我一会儿下来，有点事。
她说完，电梯门也自动关上了。
张哲没在意，转身就往办公室里走，姚思羽微不可查地挑挑眉。
方恬有些迷茫地看了眼叶谖，只见她侧脸平静恬淡，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
她便轻轻地拉了拉她的手。
叶谖侧了些头，看到她眼中的迷茫，薄唇贴近她的耳边，有些灼热的气息扑上来：一会儿告诉你。
贴的太近，唇不小心触碰到方恬的耳廓，一瞬间就晕染上了粉色。
方恬有些紧张地掐住了叶谖的手心，叶谖春节勾了笑意，任她如此。
等着到了十二楼，只有她们两人下去。
并肩出了电梯，叶谖却没松开手，而是拉着方恬往法律部的反方向走。
电梯间的另一侧是安全通道，这个时间段根本没人走动。
她带着方恬往里走，而后直接反锁上门，把她抵在墙上。
方恬吓了一跳，对上她不同于以往带着灼热的眼神，哼道：突然做什么......你不是有事吗？嗯。
叶谖轻笑，我现在在做的就是。
她的一只手扣在方恬的脑后，以免墙上的凉意侵袭，额头轻轻与她抵在一处，嗓音微哑：现在才九点。
方恬：嗯？叶谖：要十二点下班的时候才能见到你。
叶谖：想你了怎么办？方恬没想到叶谖也有在她面前撒娇的一面，先是笑道：阿谖，我从没觉得你会这么黏人。
叶谖：我只是不敢黏着你而已......虽然在一起还没有几天，但是几乎时时刻刻都待在一起。
叶谖有些孩子气地撇撇嘴，眼中竟带了些不悦。
方恬心下微暖：那你说，要怎么办？叶谖舔了舔唇，轻道：想要......先找你讨一点利息。
下一秒，方恬的薄唇上就凑来一抹温软，带着强烈的热意。
长睫无意轻扫过脸颊，又被唇.齿间的热.烈夺去感官。
还带着无尽的缠绵。
-叶谖在差一分钟到九点的时候在打卡机上打了卡，一脸平静地走进自己的办公室。
姚思羽见状，从桌上拿了几份文件跟上。
待叶谖在座位上坐下，她才把文件递过去，然后看了一眼叶谖，欲言又止。
有事？叶谖抬眸接过文件，看见她的反应，轻瞥一眼，低下头一边翻着文件，一边问道。
那个......我冒昧地问一问，叶姐你现在和方......姐姐是？姚思羽问着这话的时候，瞥到叶谖的唇间。
你觉得像是什么关系？叶谖倒是没有掩藏的意思，姚思羽又不是不知道她对方恬的心思。
所以她这话出口，姚思羽脸上就有了恍然的神情。
而后，她又抿了抿唇，声音又放低了一些：叶姐......有句话，我不知道当讲不当讲......嗯？叶谖挑眉，意思是让她接着说。
姚思羽眉眼间带了些暧.昧的笑意，嘴角微扬：您口红有些花了......-叶谖到了‘简色系’以后，就照着林以羡发来的地址，找到了这间包厢。
推开门的时候，看到两个女人坐在一张长沙发上有说有笑。
只是叶谖推门进来的一瞬间，她们一下就收了笑意，也停止了聊天，齐刷刷地往她的方向看过来。
叶谖脸上带着讶意。
那两人不是别人，正是林以羡和唐嘉音。
嘉音姐？你怎么在这儿？叶谖一边往里走，一边开口问道。
唐嘉音还没说话，林以羡就先接话了：你好意思问她怎么在这儿？你这个人，这么大的事情怎么一点风声都没透出来？？？我居然不是第一个知道的？？？她脸上带着深深的哀怨：真的是不够意思。
叶谖默了默，看看她的神色，又看看唐嘉音的表情，就知道她说的是什么事，无奈道：我没想那么高调。
总不能发个朋友圈宣告天下吧。
林以羡：不是让你宣告天下的意思......好歹你也和我们说一声不是？——毕竟给你当了那么久的助攻。
她这么一说，叶谖后知后觉地反应了一下，然后很认真地点了点头：你说得对。
但现在你已经知道了，我也没办法再和你说一次了。
然后她又补充了一句：主要是......太开心了，满脑子都是她，就想不起来和你们说......林以羡：......唐嘉音：......这人是叶谖吗？怎么谈个恋爱就和换了个人似的？说好的不高调呢？你这狗粮和人工降雨一样往她们俩身上砸还不高调呢？林以羡直接向跳过这个话题，冲她挥了挥手：算了，我不想和你计较这个问题了。
小方恬呢？叶谖：加班，一会儿就过来，到了我会出去接她的。
林以羡：这酒吧就这么点地方，有什么好接的，包厢号给她让她自己过来不就好了。
叶谖：她方向感不好，我怕她找不到地方。
再说......出去就能早点见到她了。
林以羡扶额：行，当我没问。
叶谖扬唇笑笑，走到唐嘉音身边坐下：嘉音姐怎么来了？唐嘉音揉揉发酸的腮帮子：还不是过来看看你们这两个小白眼狼。
叶谖看了一眼林以羡，接着笑：你和阿简说的啊？唐嘉音：是啊，怕你们两个卿卿我我没时间理我，我就直接去找以羡了。
叶谖想了想，点点头：说的也是。
唐嘉音承认，她又酸了。
正主还没来，林以羡想起一件事，道：下个月公司年会，先和你说一声，具体通知还没公布出来。
叶谖嗯了一声，又问了句：日期定了吗？林以羡：13号。
林以羡：怎么？你有安排？叶谖摇头：是有安排，不过错开了，就没事。
唐嘉音好奇：下个月不是你生日吗？还有什么别的事？叶谖笑：一个月纪念日。
......呸。
林以羡一脸不屑：谁还没个对象了？唐嘉音跟着呸。
虽然对象不在身边。
叶谖的手机响了。
她低头看消息，唇角勾笑。
我对象来了。
欺负方恬上周每天都来‘简色系’, 以至于站在门口负责迎宾的小男生都记住了她。
原先是因为她出色的外貌, 后来是因为她说她天天来找的那个人叫‘叶谖。
’叶谖和林以羡关系好，‘简色系’里的人都知道。
所以，今天方恬来的时候，迎宾的小男生直接迎了上去，负责地把方恬带了进来。
叶谖没和方恬说在哪个包厢, 所以她只能给叶谖发个微信问一下。
小男生就尽职尽责地守在方恬身边。
叶谖不到两分钟就出现在了方恬的视线里，带着柔和的笑意，自然地牵上她的手：会不会冷？方恬摇头：戴了手套，刚刚摘了。
叶谖：工作结束了？方恬：嗯, 临时安排的，所以多留了一会儿。
小男生看见叶谖，知道自己的职责结束，喊了声叶姐, 就跑回自己的工作岗位去了。
以羡姐怎么突然说要来这里？方恬跟着叶谖的脚步往里走, 打量着周围木质结构的酒吧。
她一直都是在外面的卡座坐着的, 从来没有来过包厢的位置。
提到这个, 叶谖眉眼间就挂了丝无奈：大概算是我......工作没有做到位, 被她这个领导抓包了。
方恬满脸疑惑：什么工作？叶谖：关于‘你成为我女朋友’这件事, 我没有和她进行及时的‘工作汇报’，她就把我们抓了‘审问’了。
方恬脚步一顿，脸上表情僵了僵：审问？叶谖觉得手上一紧，然后扭头看见方恬的表情，一下笑了出来：开玩笑的, 没我说的这么夸张，和以前一样就好了。
方恬嘟了嘟嘴，放心了些，跟着叶谖进了包厢。
于是，在看到坐在沙发上一脸悠哉地吃着水果的唐嘉音笑着朝自己挥手以后，她的小脸一下又苦下来了：为什么糖糖姐也在啊......唐嘉音见她小脸拉了下来，打趣说：恬宝，这么久不见都不想我的吗？方恬委屈：上个月才见的呢......唐嘉音笑：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你看看我们隔了多少个秋了？叶谖适时地开口拦下唐嘉音的打趣：没事，我们隔地更久，也没见你多想我。
我才懒得想你这白眼狼。
唐嘉音不满，没良心。
林以羡接腔：可不是嘛。
叶谖：你们俩就不能有点姐姐样吗？林以羡：你看你把我当姐姐了吗？唐嘉音：就是。
两个人十分有默契地一唱一和，叶谖都觉得自己没了插嘴的余地。
恬宝，过来坐。
唐嘉音朝方恬招招手，又送给叶谖一个白眼。
方恬已经满脸通红，想要给自己找一个地缝钻进去了。
听见唐嘉音喊她，她先是看一眼叶谖，然后才磨磨蹭蹭地挪过去。
唐嘉音看见这个细节，暗暗摇头。
叶谖跟着过去，拉着方恬在沙发上坐下。
唐嘉音也从原来的位置上站起身，在方恬身边坐下。
她看方恬一副害羞的样子，摸摸她的头，柔声笑道：不逗你了，我就是过来看看你们......在一起就好好的，我也放心，反正阿谖总不会欺负你。
当时方恬和宋正清交往的时候，她就和唐嘉音说，这个人可能不太靠谱。
唐嘉音还一度怀疑过叶谖是不是因为嫉妒才这么说。
毕竟那个人一直是表面斯文的模样骗了太多的人。
而叶谖能够看出来，大概是因为她的目光都在方恬身上。
一个人的眼睛是骗不了人的，藏得再深，心思都会从那里透露出来。
我知道......方恬低声应着，但眸子还是低低地垂着，不愿意抬头和唐嘉音对视。
林以羡无意插口道：‘欺负’这种事可不一定。
方恬疑惑：什么？叶谖：？？？唐嘉音‘噗’一声笑出来。
方恬一脸单纯，完全没有听懂林以羡话里的意思。
她又看看叶谖，想找她解惑。
还没开口问，叶谖就说：没事，别理她，她胡说八道的。
叶谖一副着急忙慌解释的样子，林以羡笑开了，桃花眼亮晶晶：豁，这是还没呢？叶谖转头瞪她，咬牙切齿：打住。
然后她迅速起身把林以羡拉到门口，低低的声音里不知含了多少无奈：大小姐，你能不能注意一下影响？林以羡都有些笑到直不起腰，缓了缓才道：你这就是污蔑我了，我明明什么都没说呢，你看小方恬完全没听出来我在说什么。
叶谖叹了口气。
林以羡：我还以为你会第一天就把人家吃了呢......毕竟忍了那么多年了，没想到......叶谖幽幽地看她：我在你眼里就是这么饥渴难耐的人？林以羡不信：你敢说你没想过？叶谖默默地闭嘴。
林以羡笑到不能自拔。
叶谖又叹了一声：你这让我回去怎么解释。
林以羡：都是成年人，有什么好解释的，迟早的事......你们又不是柏拉图，有想法有欲-望不是很正常。
林以羡：难道你还想一辈子都靠自己解决？你可以小方恬也受不了啊。
叶谖无奈：你说话能不能委婉一点，我实在是跟不上你这个豪放派了......叶谖：辛苦你把这个话题掐了吧。
林以羡哼哼。
方恬就看着林以羡被叶谖拉走，而且她似乎看见叶谖的耳廓泛了红。
等着叶谖回来了，对刚刚的事情闭口不提。
几个人在隔壁街的餐厅吃了饭，接着又回酒吧小酌。
林以羡悠哉自得地靠在沙发上，看着方恬翻看酒单的动作，好奇道：小方恬酒量怎么样？方恬闻言，想了想，又皱了皱眉头：我也不知道，我不怎么喝酒。
说不定也好得不行，你旁边这人喝酒和无底洞似的，我就没见她醉过。
林以羡猜测道。
叶谖不知为什么自己一句话没说又跟着中枪，她挪了挪自己的身子，让方恬贴着舒服些：能别把我说的和酒鬼似的吗？我也没怎么喝多过。
方恬知道叶谖喜欢酒，不然也不会在家里特意弄了那么一面酒柜，专门用来放酒。
但是叶谖没有在她面前喝过酒。
每一次她都只能闻到叶谖过后残留在身上的酒香。
她觉得可以用酒香来形容。
和别人一脸醉意满身酒气不一样。
叶谖即使喝了酒，她也只觉得她身边萦绕着的是淡淡的香气。
不知是酒的关系，还是人的关系。
方恬偏了偏头，做沉思状。
林以羡看见，幸灾乐祸：你看看，小方恬都怀疑你了。
叶谖对上方恬的视线，秀眉微挑：嗯？林以羡就是看热闹不嫌事大，方恬自然不是那个意思，她摇头解释：我没那个意思......她低了低嗓音，在她耳边问道：你是喜欢酒的吗？叶谖略微想了想，应道：算是喜欢。
方恬纠结：那你在家里都不喝点吗？叶谖不知方恬为什么突然对这个关注起来，但还是认真道：嗯，因为很少有喝酒的想法。
是因为我吗？叶谖有些惊讶地看了她一眼，想着为什么这小姑娘突然开窍了，点头应着：对。
只是和叶谖预想的不一样的是，方恬又变得苦恼起来。
她不解：怎么了这是？小姑娘闷闷道：你是不是觉得因为我和你呆在一起有些不方便，所以才不喝酒的？就像上次自己说抽烟的事情以后，叶谖就默默地把烟戒了一样。
叶谖一瞬间哭笑不得：我哪有这么说？她伸出双手一把捏住方恬的小脸，让她看着自己：你怎么总喜欢自己一个人胡思乱想，是不是又误会我了？我不喝酒，是因为你在。
每天眼里都是你，哪里还想得起酒的事？喝酒能安眠，但天天都把你搂在怀里，哪还有睡不着的时候？而且喝了酒身上会有些不好的味道，我也不想让你闻见。
叶谖庆幸的是，方恬终于慢慢知道不把事情藏着心里，而是会主动开口告诉自己和问自己了。
不然类似的小问题要是就这么憋着，一点一点堆积起来，爆发了会变成什么样她也预料不到后果。
方恬小嘴张了张，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原来她曾经梗在心上的问题，不过是她一个人的误解。
她应该问，也应该说出来的。
得到了没有想到的答案，又听到了她温柔婉转的情话。
她心底暗喜，却不自觉在微抿着的唇边漏了陷。
她们俩说话声音小，唐嘉音和林以羡坐在对面的沙发上，距离稍微隔得有些远。
只看见方恬说了什么，然后叶谖就和教训小孩儿一样把方恬的脸扣住了。
喂喂喂，能不能给我们俩一点存在感。
咬耳朵悄悄话留着只剩你们两个人的时候再说好不好？林以羡不满。
好家伙，热恋中的小情侣现在都是这样的吗？这简直就是情侣大型虐狗现场。
想当初她和封绫......她默默想了想，似乎自己也没有收敛到哪里去。
特别是在叶谖面前。
原来秀恩爱虐别人，还有被虐回来的一天啊。
叶谖瞥了一眼对面的两个人，把捏着方恬小脸的手松开，转身准备正坐回去，小姑娘却突然拉住了她的一只手。
方恬的小琥珀亮晶晶地望着叶谖，道：不会不好闻。
她顿了顿，轻声道：我很喜欢你身上的味道。
不管你是否喝了酒。
没醉林以羡说的没错。
自从和方恬在一起之后, 她觉得自己某种欲望比先前更加强烈了。
特别是小姑娘无意中说出的话总是能撩动她的心弦。
她刚刚的那一番话出口后, 叶谖都觉得自己有些绷不住。
只是强行地控制着自己的情绪，轻轻地嗯了一声。
因为她转过了脸，方恬没感受到她的情绪变化。
方恬没在酒吧喝过酒，林以羡又兴致勃勃让她喝点。
那这个......长岛冰茶？方恬也分不清这些东西的差别，但看着这名字, 应该挺温和的。
叶谖去洗手间冷静自己了，唐嘉音又在和肖文斌打电话，林以羡愣了一下，然后笑：行啊。
等着叶谖回来的时候, 桌上已经摆了三杯酒。
而放在方恬面前的那杯，呈现着淡淡的棕褐色。
乍一眼看过去，还觉得像是乌龙茶一般。
叶谖看了眼方恬，问道：喝了？点了什么？她端起桌上的白开水喝了一口。
方恬老老实实的回答：长岛冰茶。
噗。
叶谖一口水直接呛到气管里。
她兀自咳了好一阵, 才缓过劲来, 眸子微微睁大了一些：你自己点的？方恬：嗯, 怎么了吗？叶谖先是瞥了对面一脸正经无辜的林以羡一眼, 又看了眼桌上那杯被方恬喝下小半的长岛冰茶, 然后道：它度数不低, 你喝着不难受吗？方恬愣愣：啊？我感觉还好......叶谖先是探手摸摸方恬的脸，没什么热意。
也许和自己一样对酒精不怎么敏感的体质。
叶谖觉得大概是自己多虑了，嗯了一声：没不舒服就好，它上头慢......少喝点比较好，难受要记得和我说。
二十多岁的人了, 她总不能不让方恬喝酒。
方恬点点头，又默默地咂咂舌，感受了一下口中的酒味。
林以羡问了句：阿谖，不喝点啊？叶谖瞥她眼：不喝，晚上开车。
林以羡：我找人送你啊。
叶谖：不麻烦小林总。
唐嘉音看叶谖回来，把电话挂了，这才注意到方恬面前的酒。
嗯，这什么？林以羡偷笑：长岛冰茶。
唐嘉音：豁，恬宝厉害。
叶谖叹了口气。
也可以不用这么厉害的。
只是整晚下来方恬都没什么醉酒或是晕乎乎的表现，叶谖放心了不少。
几个人一直聊到十一点多才散场。
唐嘉音接着去林以羡家住着，说是害怕打扰叶谖和方恬的二人世界。
林以羡开车来的，本来想找人送自己回去，不过叶谖没喝酒，就顺路把这两个人送回家。
到了华胥花园，叶谖先催着方恬去洗澡。
时间太晚了，冬天夜里湿气和寒气都重。
等方恬擦着头发出来，叶谖便端了碗汤水递到她的面前。
嗯，这是什么？方恬把毛巾围到自己的脖子上，先是接过举到面前闻了一下，问道。
解酒茶。
叶谖等方恬把碗接过去了，自然地把毛巾取下，帮她接着擦头发。
方恬听了，又仔细地闻了闻。
似乎带着淡淡的酸味，又有些淡淡的甜味，还有一缕茶香。
她抿抿唇，仰头把整碗茶水喝下。
末了还舔了舔自己的唇，看着还有些回味。
叶谖侧头看她这般，轻笑一声：怎么喝个解酒茶也像个小馋猫似的？方恬笑：好喝，感觉像饮料。
好喝也不能多喝。
叶谖补充道。
知道啦。
不知是不是浴后的缘故，方恬的小脸上泛着不知名的粉，红扑扑的。
看着方恬有些迷迷瞪瞪的模样，叶谖先把碗放到一边，然后把方恬拖到房间里，让她在梳妆台前坐下，把吹风机插上电帮她把头发吹干。
吹风机在耳边呜呜作响，方恬却看着镜中人的脸着了迷。
身后的人一边拨弄着她带着湿意的长发，一边把热风灌进她的发丝之中。
吹风机风力很大，没花多少时间就结束了这项工作。
等着叶谖洗漱完上了床，小兔子又化身成小奶猫，瞬时就黏了上来。
叶谖把被子拉好，才回手抱住她：看看几点了，还不困吗？方恬蹭蹭她，眨了眨眼睛：困......但是想等你。
叶谖摸摸她的脸，还是有些热意，不放心道：人会晕吗？脸怎么还是这么红？刚刚在店里的时候没见得这样，倒是回来以后脸越发地红了。
叶谖害怕她会不舒服，所以才特意去煮了碗解酒茶。
因为她自己体质好，对酒精不过敏。
叶尧也是这样的情况，大概是遗传的关系。
方恬鼻间发出一声轻哼，应道：不晕，就是觉得有些热。
叶谖的手有些微凉，她就把自己的脸贴在上面，一下就舒服了不少。
大概是后劲上来了......叶谖蹙了蹙眉，捏捏她的脸，我以后要盯着你点了，你的酒量可不怎么样。
方恬脸上露出了些小小的不开心：说不定是暖气闷的呢。
还狡辩。
叶谖乐了，暖气能把你闷成这样？方恬唇中还含着清清淡淡的酒味，裹着柠檬的香气，说话吐息间就直直地打在叶谖的脸庞上。
能。
方恬还认认真真地点头。
叶谖又有些用力地捏了她一下，然后把她的手塞到被子里，关了身边的台灯。
叶谖：说胡话。
方恬撇嘴：没有。
叶谖看她不承认，心思动了动：没喝醉？方恬：没有~叶谖：那记得自己是谁吗？方恬：记得~叶谖：那还知道什么？方恬稍稍停顿了一下。
叶谖借着窗外的月光，把她蹙着眉思考的俏脸收进眼底。
几秒后，方恬轻轻软软的声音伴着清冽的气息传进叶谖的耳畔：知道......我原来这么喜欢你呀~-姚思羽发现最近叶谖上下班的时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有规律。
九点上班，十二点下班；下午两点上班，六点下班。
几乎每次都是踩着点进出办公室。
不聚餐，不加班，简直就是三好学生的模板。
这天临下班时，刚好收到一个新的工作任务。
她推门进去的时候，叶谖已经在收拾桌面关电脑了。
姚思羽刚快冲上去把她拦下：叶姐，叶姐，别着急走，看一下这个。
叶谖顿了顿手上的动作，看了眼时间，点头：嗯，给我吧。
姚思羽打量着叶谖认真的侧脸，问道：叶姐最近很忙吗？叶谖没抬头继续看着：还好。
姚思羽：那怎么都不和我们聚聚？叶谖翻了一页资料，看了眼她：你想知道？姚思羽疑惑，但还是点头：嗯。
有点好奇。
叶谖唇角勾了勾，目光收回来：聚餐不如谈恋爱，你觉得呢？姚思羽一怔，苦笑：我又多嘴了。
叶谖笑：没事，人都有好奇心。
不过......她想了想，应道：确实挺久没和你们一起吃饭了。
你们有打算？姚思羽：定的周五晚上，不过还没想好去哪里。
周五就是六号。
叶谖把文件合上，放到桌上，翻了一下日历：我应该没什么事。
姚思羽笑道：那一起吗？叶谖：可以是可以......你们介意我带人吗？姚思羽马上就转过弯来：方姐姐？嗯。
姚思羽：我们是不介意，他们肯定更是没什么所谓，有个漂亮养眼的小姐姐坐在自己旁边开心还来不及......但一起来，没关系吗？姚思羽指的是她们的关系。
虽然设计部人不多，同事之间关系也不错，但总是怕人多嘴杂落下什么话柄。
叶谖淡淡笑着：没关系。
我总不能把她留在家里一个人呆着，然后出来和你们一起吃饭吧？而且只是同事聚餐，不会暴露什么，我也会注意......也正好，周六的时候有些安排。
姚思羽听了，点点头，也不想再问她有什么安排。
万一又不小心被塞狗粮呢？上一次方恬喝完酒醒来的时候，才感受到自己有些头痛，而且醒来都有些不太记得自己昨晚说了什么。
叶谖见状，试探性地问她：自己不记得了？方恬苦恼地想了想，说：只记得你给我吹头发，煮了醒酒茶，再后来你去洗澡了......后面就有些没什么印象了。
我有说什么话吗？显然是对酒后的自己没有什么自信，她语气里带了些心虚。
她早上起来觉得头痛以后，才去查了一下长岛冰茶是为何物，然后整个人都不好了。
明明是茶，怎么度数比正常的鸡尾酒高这么多。
她一下也想通当时叶谖和唐嘉音做出那样反应得原因了。
叶谖挑了挑眉，脸色平静道：没说什么。
方恬有些怀疑地看着她：真的？叶谖脸上的表情依旧是古井无波，怕她不相信，还带了些肯定道：嗯，我洗漱回来的时候你已经迷迷糊糊地快睡着了，最多也就是喊了我一下。
方恬将信将疑地摸了摸下巴，想不起什么，又觉得自己好像说了些什么。
绞尽脑汁一阵子以后还是放弃了。
想不起来。
叶谖望着方恬挠着自己的头发走进浴室的背影，舔舔唇。
对自己‘被方恬的情话撩拨到，而把人按在床上使劲亲’的行为闭口不提。
奖励三月六日, 周五。
张哲听说叶谖要带着方恬和设计部的员工一起聚餐以后, 劲头猛地就来了。
本来还想说正好是周五，要不要直接连着周末一块去哪里玩玩。
然后被叶谖微笑着拒绝了。
别的时间点她可能还会考虑考虑，但是明天不行。
叶谖看他蔫了，笑道：正好，下周五年会, 你要是有方案就往上面报，说不定领导采纳了你的意见，直接全公司出游呢。
然后张哲同学就默默跑回去想别的方案了。
前两天的时候把聚餐的时间定下，叶谖回头就和方恬说了这事。
方恬还犹豫了下, 显然也是想到了和姚思羽一样的问题。
她和叶谖在一起这件事，周围就没有几个人知道。
连法律部和她走得近的潘潇也没说过。
毕竟同事还只是同事。
因为之前叶谖和方恬就走得近，所以即使在一起之后有什么亲密的举动，一般也不会有人在意。
那些更加亲密些的她肯定是不会摆在台面上的。
虽然她知道迟早有一天要公之于众, 但不是现在。
还没有到恰当的时机。
有的时候, 叶谖也希望方恬能够用这样的心态来面对她们的关系。
若是叶谖没有在场的情况下, 他们聚餐的时候一般都是实行AA制, 但叶谖若是在了, 都会提前交代好服务员, 结束以后她来买单。
天气太冷，他们就找了间鱼庄吃饭，也没有喝酒的打算。
结束以后，张哲居然定了个保龄球馆的行程。
叶谖知道以后都哭笑不得。
她初中那阵子没事干还真和几个朋友打过保龄球，那一阵把球技都提升了不少。
张哲不知道, 但看叶谖答应的快就猜到她会打。
不过开场的时候他还带着些小得意道：叶姐，来一把？我绝对不欺负你。
看这架势没少练习。
叶谖本来只想着和方恬坐在角落咬咬耳朵，没想到张哲直接点她名了。
她无奈地看了他一眼，想要拒绝，但周围几个凑热闹的又起了哄，她一下有些难办。
叶谖摆摆手，说句：等一下。
方恬扯扯她的袖子，问道：你要去？叶谖低头看了看自己脚上的高跟鞋，叹了口气：你看他那架势，能放得过我吗？方恬眸子里有些担心：保龄球你之前有玩过吗？叶谖嗯了一声：初中的时候玩过，真的挺长时间没有碰过了。
没关系吗？叶谖笑笑，没怎么在意：没事，就是随便闹闹，又不是什么正式的比赛。
也许打两把手感就回来了。
说完，她拍拍方恬的手，往外走。
路上还指了指张哲，装作生气的样子：你小子可以，给我来个突然袭击。
张哲嘿嘿冲她笑。
还好她今天穿的是裤子，不然她绝对不会同意。
打保龄球穿高跟鞋简直要命，她自己的那双早就放在湖城积灰了，只能跑到前台重新买了双鞋换上。
她不喜欢穿别人穿过的，一双鞋一百多两百块钱，直接买双新的便是，完全就没想着去租借。
进来的时候就有看到买鞋的柜台，她直接过去问了自己尺码，当场试了，也挺合脚，就掏手机付钱买下了。
看着崭新的鞋盒，心里暗叹：简直就是个亏本买卖。
等着叶谖重新回来，手上还抱了个鞋盒，方恬起身走过来，接到自己的手上。
叶谖已经把鞋子换上了，原先脚上的高跟鞋先放到里面收着。
叶姐，专业啊。
张哲还过来瞅了一眼。
叶谖作势要踢：来，你穿高跟鞋和我打个试试？张哲后退一步：我没叶姐您那本事。
他又道：富还是您富，我还以为您去借鞋去了。
穿不惯别人穿过的。
叶谖先解释，然后威胁：你这种情况，我很想和公司申请把郭总监调回来继续在设计部上班。
别啊姐，放过我。
张哲一下变成苦瓜脸，我错了。
叶谖轻哼一声，没理他。
她拉着方恬在旁边坐下，张哲还一直跟在她身边转悠。
叶谖挥挥手，赶走他：别在我眼前晃，行行行，我就随口一说。
你找道，我去选球。
张哲连连点头：好嘞。
叶谖正准备起身，方恬又拉了拉她的衣袖：小心点。
方恬没玩过保龄球，但偶尔有看见过视频，很多人打球的时候都会不小心滑倒或者是摔倒。
叶谖眯了眼睛笑着，弯下腰凑到她耳边：打得好有奖励吗？方恬怔了一下，看她一脸轻松的样子，唇角才弯了弯：那要看你打的有多好了。
叶谖这么笑着，方恬就知道自己是白紧张了。
摸了好几个球才找到合适自己的，张哲早就在球道边蠢蠢欲动了。
他们直接把这边几条道全部包下来了，围着的将近二十个人全是她手底下的员工。
看见张哲找叶谖打球，不少人都看热闹似的凑上来。
叶谖找了根牛筋把自己原本披在身后的头发扎起来，将流畅优美的下颚线条在空气中暴露地更加彻底。
她唇角扬了扬，对着张哲抬抬下巴：你先手？张哲没拒绝，迈步上去。
第一球出去，直接击倒了九个。
后面的同事跟着起哄。
第二球把剩下一个也打倒了。
张哲显然对这成绩还挺满意，转头笑嘻嘻地看着叶谖，退到一边把球道让给她。
叶谖站在发球位上，脚底蹭了蹭地面，感受了一下地面的摩擦力，而后微微眯了眯眼，校准一下位置。
后退两步，把球在手中握好，而后向前，以及其标准的姿势把球投了出去。
姚思羽本来在一旁打球，看见这边的动静早就凑到一旁围观了。
看见方恬坐在后边的椅子上没动，她退回去，问道：方姐姐不上去看吗？方恬笑笑：没事，这里看得清。
姚思羽点点头，又凑到前面。
叶谖心无旁骛，把球打出去后，把击球的姿势收回来。
‘砰’地一声。
全场哗然。
张哲嘴都合不上。
他后悔了。
全中。
叶谖自己都有些意外了，这好像真的是运气。
她手生得不行，还害怕自己会打空，没想到一把全中。
自信是有，但也没这么爆棚。
球道自动补满了球，叶谖又以同样的前奏把球打出去。
中了八个。
叶谖松了口气，这应该才是她现在的水平。
下一回合她又直接把剩下的两个球击倒了。
张哲脸色古怪地上来和她交换位置：姐，我觉得我被你骗了。
叶谖瞥他一眼：是你拉着我打球的，你又说我骗你？张哲：你比我会打多了，我感觉你在虐渣。
叶谖摸摸滚回来的球：那意思要我给你放水？张哲正义凛然：不用，你打你的。
开玩笑，输也要输的有风度。
行。
叶谖答应了一声，回头去找方恬。
只是转头回去，她眼睛眯了起来。
有个男人正坐在方恬的身边，和她说着什么。
好酸那个男人, 在场的人都认识, 所以没人敢上去说什么或是做什么。
但看到这幕场景的人都渐渐把视线投向了那边。
还是一如既往地大背头，不过看上去比上次瘦削了一些。
吴朔。
三一娱乐公关部的主任。
怎么说也是公司的重要领导，认识是肯定的。
而在场在设计部工作的，少说也见过方恬几次，也知道方恬现在在法律部就职。
这两个人现在这般情景......虽然以前隐隐听说过一些风声, 但现在突然放在自己眼前了，倒是让人有些不敢相信。
叶谖眸中带了些不善，嘴唇抿成一条直线，脸上闪过不悦, 而后又恢复成常态，把所有情绪都放在眼里。
叶谖不知道他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当然，如果只是普通的出现就罢了......她不过就打了三个回合的球，这么点时间, 吴朔就突然出现, 而且就直接凑到方恬的身边, 冲着谁来的一看便知。
也许出现在这里是无意, 毕竟这家保龄球馆就在公司的附近。
但起码, 她对现在吴朔的行为, 发自内心地感到不爽。
姚思羽显然也看到了这幕场景，眼中闪过一丝讶意，然后转回来看叶谖的反应。
在场的这么多人中也只有她知道叶谖和方恬的关系，而吴朔她也认识，所以一时间她还有些搞不清楚这是什么情况。
因为她不是法律部的人, 而设计部又在十二楼，离得有些远。
加上叶谖暂时离岗的那段时间里被郭总监压榨得厉害，她都没有多余的心力去了解公司的八卦，放假了只想瘫在家里的床上一整天。
只是看到叶谖脸上平平淡淡的表情，她就知道，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方恬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吴朔。
听他口中的意思是正好和朋友约在这里打球，看到自己才过来打个招呼。
以她的性子，不太习惯把话说的太死。
但再傻她也知道吴朔的意思。
从去年开始，吴朔就有意无意地在表示对方恬的好感。
方恬又不是没有被男生追过，自然感受到了。
所以她一直都是用‘暂时没有这方面的心思’为理由在拒绝。
并且拒绝的对象不止是吴朔一个人。
只是吴朔是到目前为止是坚持最长时间的那个罢了。
方恬没有心思是真的，并不是借口。
就算最初叶谖刚离开的那阵子是因为心绪紊乱，那么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一直到现在，都是因为她脑子里就只剩下了叶谖一个人。
她以为自己说得很明白了，所以放假以后回公司吴朔才一直没有来打扰她。
而刚刚她才从吴朔的话里知道，原来不是他没来找自己，是因为他被派去出了个长差，一个多月都不在中城。
没有办法找她。
吴朔的人也有些死板，也许还觉得不用见面方式不好加深感情，连电话短信都没有过。
他没出现在方恬面前，她也就忘记了这回事，也就没有记得和叶谖说。
周围的人目光在她这边的方向飘飘忽忽，让她有些浑身不自在。
对于在三一娱乐工作的人来说，这种摆在明面上的八卦和大瓜，此时不吃，更待何时。
那个，吴主任，我想你还是没有弄清楚我之前的意思......方恬为难地垂着眸子，两只手握在一处。
吴朔没有丝毫的不耐烦：我知道，你说你暂时没有这方面的打算。
但你总不能一辈子都一直单身吧？起码，你可以给我个追求你的机会不是吗？他以前都没有把他要追方恬的意思摆在台面上，总是暗戳戳的，这里提一嘴，那里暗示一下。
这是第一次，他把‘追求’的想法说出来，摆在台面上。
方恬动了动喉咙，眸子里都是犹豫，艰难道：吴主任，我很抱歉。
我没有办法同意......她话未说完，有道影子突然遮盖去了他们面前的光线。
方恬愣了一下，看到那双与她身上及其不搭配的保龄球鞋和笔直纤细的长腿，抬头对上叶谖寡淡的视线。
她下意识喊了声：阿谖......叶谖抿抿唇，还是嗯了一声，然后目光投到吴朔的身上，打量着他一身规矩的休闲装，开口道：这么巧，吴主任，好久不见了。
吴朔完全没注意到叶谖在场，而且他明明去年的时候就听说叶谖辞职的消息，怎么现在还会出现在这里。
那边是围了一群人，但他心思不在那，而且叶谖的背影他本就没见过几次，认都认不出来。
他轻咳一声，道：叶总监，确实是很久不见了。
您现在这是？叶谖淡淡道：和同事们出来聚聚。
怎么？吴主任对我们设计部的活动有兴趣？那倒是没有。
吴朔否认，但心下又是一阵哑然。
他不过是试探性地把叶谖称为‘叶总监’，而叶谖也理所当然地应下了。
而且她很自然地说着‘我们设计部’，这就说明，叶谖依旧还是处于设计部的总监职位。
辞职一事完全是子虚乌有。
他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想起上一次叶谖在场的时候他也是这样到了关键的时候被插了一脚。
哦。
叶谖又应了一声，幅度轻微地抬了抬下巴，轻轻笑了声，那是......对她有兴趣？她声调转了转，话语里带着的不悦，特别明显。
每次和吴朔说话的时候，又都特别直白。
吴朔尴尬的笑僵在嘴角，目光投到方恬身上两秒又立马收了回来。
怎么说呢......当着别人的面泡别人的朋友......人家要是认可你就算了，那样也许还会帮帮你。
但是很明显，叶谖语气不是很好，对他的态度也不好。
吴朔前一段时间敢去追求方恬，是因为他听到叶谖辞职的消息后，也确实没在公司里再见到叶谖的身影。
但是他没有想清楚，为什么方恬今天会和设计部的人走在一起。
如果不是因为有和熟识的人在，即使是和姚思羽，或者是张哲他们关系再近，她也不会轻易接受这种部门邀请。
她连法律部私下的活动都没有参加过。
叶谖和吴朔在三一娱乐的位置就是平起平坐，甚至说起来，叶谖还会更高一些。
每每到这种时候，他总觉得叶谖周身包裹着一种很强的气场，让他后背发凉。
这让他觉得有些下不来台，自己一个三十好几的人了，怎么被个二十多岁的小姑娘吓成这样？吴朔掩饰性地整了整自己的衣领：也不能这么说，我现在也只是想和方恬交个朋友。
朋友？叶谖装作恍然地哦了一声，而后又笑，哪种朋友？瞎子都看得出来是哪种，偏偏叶谖不说，把话卡死在那里。
吴朔只能抽抽嘴角：现在还只是想......做普通朋友......叶谖点头：嗯，原来是这样。
她眸光闪了闪，鼻间轻轻地哼了一声，嘴角却依旧带着笑意。
姚思羽跟在叶谖身后不远处，听着他们的对话，嘴角也是一抽一抽，想笑又不敢笑。
这浓浓的醋味隔得老远都能闻见。
太酸了。
情绪喂, 老吴, 不打球跑到这里来干什么。
突然，门外有个男声传进来，之后又跟了几个男男女女。
大概就是吴朔口中的朋友。
吴朔瞬时就像是找到了救命稻草一般，起身应道：来了。
为了给自己搏一搏面子，留个好印象, 他还是给方恬打了招呼：那方恬，我先走了，你们慢慢玩。
叶总监也是，玩得开心。
姚思羽场面性地打招呼：吴主任慢走。
作为叶谖的助理, 这些人情世故有时候她要帮着多做做。
吴朔也冲她点点头表示着。
叶谖盯着吴朔的背影一直看着。
直到他消失不见，门外还传来他朋友打趣他的声音。
那边打球的人也早就停下了，目光迂回在方恬和叶谖之间。
直到方恬又喊了一声她的名字，叶谖才转回视线。
而后, 她笑起来：接着玩你们的。
和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仿佛刚刚那通对话和隐在背后的对峙从未出现。
说完, 叶谖就直接走回她和张哲的那条跑道：打完了？张哲啊了一声, 然后愣愣地点了下头：嗯, 到你的局了。
叶谖点点头, 走上去把自己的球扣起来，投到跑道上。
哗啦一声。
十个球全部应声倒地。
又是一个全中。
她脸色平平淡淡，看不出什么情绪。
其他人以为没热闹看了，各自散了打球去，只留了几个接着看叶谖和张哲打球的。
叶谖结束了自己这一局, 也没有走回方恬身边，而是就站在一旁看着张哲，等他打完了，她自己就站上去。
张哲就这么被她盯着打了一整局，压力极大，一不小心就手滑打空球。
叶谖却像是找到了极好的手感，十个球能打七八个全中。
等着他们两个人的局打完，张哲以为自己终于能解脱的时候，叶谖突然来了一句：再打一把？张哲那张俊脸顿时苦了下来：姐，你别虐我的，我投降行不行......留点面子给我。
要不这样，我帮你找别人。
叶谖眯了眯眼，抬手挥了挥：随你。
她现在缺的是陪她打球的，她不在乎对手是谁。
张哲如蒙大赦，冲远处一个人喊道：哎——陈鹏飞，过来陪叶姐打一局。
陈鹏飞本来在和尚正祥打球，也是刚结束一把，就被张哲喊过来。
他是张哲的球友，平时都是他们两个约着出来，球技比张哲还好上一些，所以才被他抓过来挡枪口。
捞。
陈鹏飞不屑地说了一句，你这心理素质不行。
我靠，有你这么说话的？张哲不满。
方恬以为叶谖打一局就准备下场了，起身想去找她，没想到张哲突然喊了一嘴。
她怔了几秒，把想要迈出去的腿又收了回来，垂在身侧的两只手攥着自己的衣角。
她望着叶谖的侧脸，看着上面时而平静，时而带笑，心口紧了紧。
本来现在这人就少有什么大的情绪变化和波动，不然也不能把喜欢她的这件事藏了十多年还少有人知道。
即使她和宋正清交往的时候也没有看出破绽，每次见面的时候都是笑着的。
但刚刚一下，她感觉到叶谖一下变得低气压，即使面上没什么表情，可确实如此。
这么多年，也只有她去年提出搬家那事的时候，叶谖终于忍不住发了一次脾气。
她都不知道那算不算脾气。
她兀自生气，又自己把自己劝了回来，要认真说起来也不过是比平时的口气重了一些。
想到这，方恬又看向叶谖。
只是那人从未回头与她对视。
方恬的手在衣袖下攥得紧紧的，手背上的青筋都隐隐浮现出来。
她有些失落地垂了头，坐回原来的位置上，身子靠在椅背上，十指交缠在一起抠着，以此掩饰着心里的不安。
吴朔的事情是个意外，她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一时也被弄得有些措手不及。
只是这种事情，她自己知道有什么用。
她要想办法和叶谖说清楚才是当务之急。
可叶谖现在连说话的机会都没给她，甚至连眼神的交流都没有。
但她没发现，叶谖在她低头的时候，便回身把眼神凝在她的身上，里面充满了无奈和心疼。
思羽。
叶谖趁着还没开局，把姚思羽喊过来。
姚思羽就在她不远处，听到叶谖喊她，走了几步凑过来：叶姐？叶谖抿了抿唇，眼神有些飘忽：麻烦一下你......过去陪陪她。
姚思羽愣了一下，然后低声道：叶姐，这事你要自己上才行啊，我过去有什么用？我知道。
叶谖轻咳一声，耳根子都有些红了：我只是怕我控制不好情绪......放在以前，她想有情绪也不敢有，没身份，没地位，哪有她说话发脾气的资格。
最多，也只能想法设法地把那些一个接一个扑上来的烂桃花提前挡在门外。
但现在，她们在交往，是恋人，是情侣。
她没有情绪波动才不正常。
她会嫉妒，也会吃醋。
叶谖又不忍心看着方恬那低落的样子，又不好直接回去找她。
只是害怕自己一个冲动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在场设计部的同事里也就一个姚思羽和方恬熟悉些，而她又是知情人，找她帮忙会比较稳妥。
那？姚思羽憋着笑。
她哪想过叶谖也会有这么一天。
莫名地觉得......好像有点可爱？叶谖转开视线，抬起手臂捂住自己的下半张脸，闷道：回去再说。
说完，她回身接了陈鹏飞的局。
姚思羽耸耸肩，领导吩咐什么，照办就是了。
她走到方恬身边坐下，先问了句：方姐姐要不要打一把？方恬见是姚思羽，脸上勉强撑了点笑意：不了，我没打过保龄球。
姚思羽眼珠子转了转：不会打回头让叶姐教你啊，你看她那技术，把张哲虐成什么样了。
方恬只轻轻笑了笑：嗯，说的也是。
姚思羽尽量找着能让方恬开心些的话题和她聊着，稳着她的情绪。
等着打了两三局下来，时间都已经接近十点了。
有些同事们都不嫌够，周末就是用来放松的，他们压根就没有这么早散场的想法，喊着找下一场的地方。
张哲问叶谖要不要接着来，她自然是摇头拒绝了。
她可还有更要紧的事情要解决。
宝宝张哲拉着陈鹏飞一群人商量下一场的地方, 叶谖没理会那边的事情, 抿了抿唇，深深地吸了口气，又缓缓地呼出来，然后才迈步往休息区走去。
姚思羽也是厉害，拉着方恬聊了一个晚上的天, 什么话题都能带起来。
比如公司以前有什么八卦，哪个男明星劈腿出轨被媒体曝出来，公司紧急找人公关说是朋友聚会吃饭；现在风头正盛的李促才二十三岁，其实已经结婚了；左柔一夜爆红, 是因为她以前和林以笙是高中同学等等。
也不知道她脑子里到底装了多少小道消息。
姚思羽本来聊得正高兴，眼角余光瞥见叶谖往自己这边走过来，而方恬的脸色也有了些变化，她立马识趣地收了话题, 偏过头去说了声：她们玩得差不多了, 我先去收拾一下东西。
没等方恬回应, 她就起身, 冲着叶谖使了个眼色, 跑到另一侧的沙发找赵瑜去了。
叶谖就这么看着方恬渐渐地把刚刚还挂在嘴边强撑着的笑意收了, 而后眸子里挂上了些委屈，小脑袋向上仰了一些，水汪汪的小琥珀望着自己。
两只小手又不自觉的揉到了一起，显示着她有些紧张地心情。
叶谖喉咙滚了滚，看了她两眼, 没说话，而后瞥开视线，把放在她身边的那个鞋盒打开，取出原本她穿着的那双高跟鞋。
她把鞋带解了，脱了保龄球鞋放到一边，弯身准备换上自己的，方恬见她动作，也跟着弯下.身子，想要帮她把保龄球鞋收到盒子里。
不用，你坐着。
她还没碰到鞋，叶谖的声音就带着些闷闷沉沉地传进她的耳中。
方恬指尖一顿，僵在空中，而后怏怏地收回来，坐直了身子。
她就看着叶谖把鞋子换上，又把球鞋收起来，没有别的言语。
等着一趟动作结束了，叶谖也端坐回沙发上，看了眼张哲他们那边的方向。
叶谖站起身子，又把她放在一旁的包提上。
方恬一看，连忙跟着站起来，原本就背在她身上的小挎包还发出了金属链子碰撞而产生的脆响。
叶谖听见，扭头看她，方恬顿了下，缩了缩头。
叶谖想笑不敢笑，只能先憋着忍下，稍微倾了些身子把鞋盒一并拿上，然后又换到左手拿着，把自己的右手空出来，对着方恬伸出去：我们去打个招呼。
方恬先是愣愣地看着叶谖纤长白皙的手朝自己伸过来，然后反应过来，马上跟着牵上去。
她就这么被叶谖牵着，被带到那处和一群人告别。
因为餐厅和保龄球馆都在公司附近，刚刚下班的时候她们都是走路过来的，现在还要走回公司取车。
叶谖直接把鞋子寄在保龄球馆，于是手上一下就空了出来。
这附近的人流量还不算小，回去的时候，时不时就和三三两两的行人擦肩而过。
方恬多次想要开口说话，可迎面总是不合时宜走来几个人，又让她生生止住了话头。
叶谖装作没有看见的样子，目光一直注视着前方，一言不发。
只是偶尔眼角往身旁瞥着，注意着方恬的情绪和脸色。
等着回了三一的地下停车场，叶谖松开她的手，让她先上车。
确定方恬上车以后，她独自跑到后备箱那鼓捣，取了个什么东西装进自己的衣兜里。
然后，她才勾勾唇上了车，没给方恬说话的机会，直接把车子开了出去。
车开到喧闹的主干道上，窗紧闭着，打着二十六度左右的暖气，音响没开，有些静。
方恬瞄着叶谖认真开车的侧脸，咬着自己的唇，终于算是找到机会开口：阿谖。
叶谖很平静地应着：嗯。
方恬呼了口气，直入主题：今晚......吴主任他......不是你想的那样。
话说出口，方恬又有些犹豫了。
明明酝酿了一个晚上，想着要怎么和叶谖解释，可不知怎么，开口的时候又变得有些结巴了。
叶谖问：你怎么知道，我想的是什么样？方恬低了嗓子：因为你从吴朔离开以后，就没再看我一眼......她眸子里盛满了委屈，说话又弱弱的，让叶谖的心脏猛地颤了颤。
叶谖握紧手里的方向盘，嘴唇抿成一条直线，让车子拐了个弯，开上了一条盘山公路。
方恬心思没在路上，更没注意到这不是回家的路，一心想着解释：我已经跟他说过，没有这个心思，可......可他还是继续来骚扰你？叶谖注视着前方，帮她把话接下去。
嗯......方恬没否认。
叶谖轻笑了一声，方恬还以为她不相信，接着道：因为之前那一个多月他去外地了，我不知道，以为他知道我的意思就放弃了，没想到和他今晚又遇上了......说着，她又缓缓地低下了头。
一时间，也觉得自己的话显得有些无力。
她怕叶谖误会她，误会她没有拒绝别人的追求，而又在同她交往；也害怕叶谖生气，用冷漠的态度和语气和她说话。
害怕叶谖会以为，自己不爱她。
因为她本就是后来才爱上的那个，付出的和给予的这辈子都无法超过叶谖给她的。
你别生气......说完这句，方恬声音越来越低，垂头沉默。
车内一下没了人说话，又沉寂了下来。
叶谖不接话，把车子一直向前行驶着。
大约二十分钟后，她才缓缓把车停下。
直到这时，方恬才发现叶谖没有把车子开到华胥花园。
周围星星点点闪着灯光，许多座小木屋错落有致地搭建在道路两边。
方恬带着些迷茫和不解环视了一圈，眸中又附上了些异彩。
等着叶谖从后备箱里拎了个行李箱出来，带着方恬往一栋最大的木屋里走去的时候，她才知道这里是个什么地方。
身后有个极大的木头门牌，写着‘松岭旅游度假区’。
进了木屋的门，没有经过前台，叶谖直接带着她往里走。
一直到最里面的一道门，叶谖从口袋里掏了钥匙把门打开，侧身让她先进去。
抬眼入目就是观赏性极佳的延伸式阳台。
大大的落地窗紧闭着，因为没有开灯，能够直接透过玻璃看到外面的湖泊景色，月色躲去云彩的遮罩洒在水面上，泛着波光。
而借着月色，又能看到屋内富有乡间小镇气息的装饰。
不论是画框，还是木椅、书架，都是圆木制作而成的。
方恬小嘴微张，有些惊喜，来回看着窗外的景色和屋里的装饰。
她往前走了几步，想要摸索到开关把灯打开，就听到门被关上，行李箱的轮子滚动在木地板上，然后滑过自己的身边。
身后的人一言不发，直接从后侧揽过她的腰把她扣在自己怀里，而后低头埋在她的肩窝处，狠狠地在她锁.骨处啃了一口。
嗯......不疼，但却带着痒和酥.麻，让她不自觉地低哼出声。
叶谖不理会，又顺势带了些力气吮吸一下。
许是还未正式入春的关系，旅游管理区很人性化地提前把预定了的屋子里都打上了暖气。
刚进屋没多久，便觉得由内到外都燥热了起来。
方恬咬着下唇，手不自觉地扣着叶谖揽在她腰间的手臂上，迫使自己不要发出让她自己都有些脸红心跳的音符。
知不知道，明天是什么日子？身后的人吐息间的热意全部打在方恬的颈肩，嗓音低哑，勾人心魄。
方恬一愣，然后才低低地嗯了一声。
她当然知道。
叶谖接着用着低沉的嗓音道：我想了好久，从交往第一天就开始想，我应该用什么样的方法和形式来纪念我们的第一个月......因为我以前从未想过我们能有今天。
说着，她又紧了紧自己的手臂。
我喜欢你看到惊喜地时候露出的表情，这样也就证明我的用心没有白费。
我想着今天能高高兴兴地带着你过来，零点的时候伴着月光亲亲你，说一句‘纪念日快乐’......明明觉得只过了几个小时，怎么就这么在一起一个月了呢？叶谖说着，笑起来，突然感到怀里的人握上了自己的手，而后缓缓转过身子，满是温柔和笑意的眼睛也对上了她的目光。
她没再挪开视线，认真地望过去，接着道：我不想生气，也不想和你置气，可我只是怕我控制不住自己，才没和你说话......以前每一次看到他们往你身边凑，我心里都不是滋味，可我又不能阻止他们，只能一个人嫉妒着。
我好不容易才拥抱着你，舍不得发脾气，又舍不得看你伤心难过，但要是一个不注意说了什么伤了你的话我会更难受。
你这么优秀，又长得这么好看，这么可爱，这么乖巧，喜欢你的人肯定多，这是没办法避免的......我知道，我明明都知道。
可我还是控制不住自己——她兀自说了一通，最后把身子向前倾了一些，把头埋进方恬的发丝间，少见地用着有些低落和委屈的声调轻哼着：宝宝，我吃醋了，你都不哄哄我吗？沉欲大部分情况下, 叶谖的声音都是偏清冷沉稳的, 像当下这般的嗓音，几乎是从未听过的。
她们交往一个月的纪念日，方恬当然是记得的。
半个多月前，她就总看见叶谖时不时出门，挺久才回来；或者是拿着手机和人打电话, 用微信的频率也高了起来。
她没有在意很多，以为是工作忙或者是林以羡找她。
没想到，她是给自己准备了今天这场惊喜。
叶谖现在性子沉，没儿时的活泼, 许是上了职场的关系，又身处高位，需要树立一定的威信和威严。
但不经意间还是会有些不同的情绪流露出来。
就像现在一样。
也只有这个时候，方恬才会想起, 这个人还小了自己六个月的年岁。
她反手搂上叶谖的腰, 细碎的笑声从唇间溢出：当然要哄你啊。
说着, 她抬手, 摸摸叶谖扎起的长发, 身子后倾, 把她埋在自己发丝间的容颜显出来。
声音轻轻柔柔的，传在叶谖的耳中已经带着哄人的意味。
下一秒，方恬双手又捧着叶谖的脸，嘴角勾着，在她唇上轻轻触了一下：你喜欢我怎么哄你？叶谖太可爱, 惹得方恬脸上眸中全是笑意。
肚子里藏着气，但就是藏着，自己消化，等着气没了，再跑回来和自己撒个娇。
明明酸得要死，还装着无所谓地和吴朔在那一人一句你来我往。
嗯......叶谖舔舔唇，眸子闪了闪，没想好，要不再来一下让我接着考虑考虑？她小不要脸的一句话，惹得方恬咯咯直笑，先是轻拍她一下，说了声：坏不坏？但一句话过后，她又沉进了面前那人缠绵深情的眸中，微微倾身送上自己的香甜。
她自觉地闭了眼，手臂勾上叶谖的脖颈。
叶谖先是搂着她的腰背，从轻触到深吻还觉不够，唇齿相缠间，长臂缓缓往下，把方恬从地面抱起。
她就这么往前走了几步，把人送到梳妆台边坐着。
梳妆台有些高，她便微微仰了些头继续。
叶谖往前贴了些，凑过去，方恬的后背便抵到身后的镜子前。
后背的微凉和周身的火.热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她们一时专注于互相的热情之中，久久不能自拔。
叶谖袋中的手机忽的响起一声，打断了此刻有些旖.旎的气氛。
两人唇间的动作一顿，都不知该不该继续往下。
直到互相睁了眼看着对方，方恬突然轻轻笑了起来。
叶谖见她如此，也扬了嘴角。
说好的一下呢？方恬抿了抿唇，有些‘责怪’。
叶谖大言不惭：是一下，不过没舍得停下来而已。
方恬：狡辩。
她看着叶谖脸上的笑意，问：不生气了？叶谖：我没生气。
方恬：还说没有？你说你是不是都不愿意看我？叶谖：没有。
她顿了一下，然后低了些嗓音，只是在你不知道的时候，一直在看着你。
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
方恬怔了怔，再次捧着她的脸：以后在我知道的时候也要看着我啊......不然我怎么能感受得到？好。
叶谖认真地看着她。
那还吃醋吗？方恬问她。
吃。
叶谖点头，消化不了。
方恬笑：那我是不是哄不好你了？她低了些头，双臂放在叶谖的肩膀上，环在她身后。
叶谖想了想，道：醋还吃，但已经被你哄好了。
方恬：那我还应该怎么办？她双颊还泛了些粉，衬得脸上酒窝更加可人。
叶谖却不说话，就这么看着她。
方恬目光勾勒着她的眉眼，有些看不够，而后想到什么，轻轻开口：我可能知道了。
嗯？她搂着叶谖的脖子，从梳妆台上蹭下来，拉着叶谖的手走到窗边。
一瞬间，窗外的月色就把她们笼罩着，晕了一层光雾。
虽然有些迟了——她探首亲亲她：阿谖宝宝，纪念日快乐。
没有赶上零点的时间点，但总不算晚。
叶谖愣愣地笑起来：你怎么抢了我的活呢？方恬：我也想多主动一些，也想告诉你......你说的话，我都会记得。
叶谖柔柔地笑：我当然知道。
她笑着，又摸摸自己胸口的位置，道：既然你把前面的工作给做了，那么我就只能接下去了......在方恬带些疑惑和不解的目光之中，她探手入怀，取了个精致的小盒子出来。
本来没想今天拿出来的，我怕我们才在一起一个月，你会觉得太快，觉得我太莽撞......叶谖顿了顿，缓缓抬起自己的手，缓缓地打开盒子，把里面的事物展示在方恬面前。
方恬眸子微微睁大了，有些不相信地抬眼看着叶谖。
叶谖轻道：但我还是等不及了，我想要让别人知道你已经名花有主了，我不想让他们有觊觎你的心思。
盒中静静躺着两枚同样款式的精致对戒，是莫比乌斯环的样式，镶嵌了些碎钻，流光溢彩。
但我也想，我认定你了，你就别想再跑了，天涯海角我都要跟着你。
方恬眼圈有些红，吸吸鼻子，抬手捂着自己的嘴：你什么时候准备的？叶谖老实交代：上个月情人节。
方恬：那时候就想送我了？叶谖轻嗯一声：没敢拿出来。
方恬：亏你还能一直没让我发现。
放在车上，你不会知道的。
方恬很少开车，从来都是坐在副驾驶座位上的。
方恬笑着哼了一声。
叶谖眼眸闪烁下：所以......她舔了舔唇，方恬小姐，我能给你戴上吗？方恬咬着唇，眼泛泪光：你说呢？她一颗心，一魄魂，早就融到叶谖身上了，怎么可能拒绝她？叶谖傻傻笑了声，取了一枚拿在手上，轻轻牵起方恬的右手，把戒指缓缓推进去。
她眸子认真地望着那枚停留在方恬无名指指根的戒指上，百看不厌又心生感慨。
方恬手指纤细白皙，而那饰物更是被衬得夺目。
方恬感受着那处的微凉，望着叶谖敛下的眉眼和额前的碎发，顺势牵住了她为自己戴上戒指的那只手。
等着叶谖抬头看她，她装作不经意的用空着的左手拭去眼角溢出的泪：你都给我戴上了，不让我给你戴上吗？她没等叶谖开口，就把她握在手中的盒子夺来，取出里面的银环。
叶谖目光随着她的动作，一直到方恬帮自己也戴上那枚戒指。
看着她嘴角不灭的笑意，方恬靠近一些她，与她相贴着：以后都是你的了，没人抢得走。
嗯。
抢不走了。
虽然还无法对所有人说出她们之间的关系，但起码这样能够少去很多的搅扰。
因为她们还有很多很多年，要一起走下去。
记得下次有人来找你，就冲他们挥挥手。
叶谖有些孩子气地补充了一句。
方恬笑着哄她：那我不仅要挥挥手，还要直接告诉他们——我已经有个很爱我的人了，我也很爱她，我想要一辈子都和她走下去。
这是她第一次，用‘爱’这个字来形容她们之间的关系。
她原以为自己没有那么容易爱再上一个人，可事到如今，她感觉得到，她有多爱她。
叶谖一怔，顿时凛了神色，心口颤抖着，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与她十指交扣，语调严肃郑重：我发誓——我一辈子，都只爱眼前这一人......至死不渝。
方恬的眼眸一瞬间就红了，却一眨不眨地盯着叶谖，银牙死死地咬着下唇：叶谖，你会不会觉得你有些太狡猾了？每一次，都趁着这种时机和她表白。
叶谖回望她，只道：不敢。
方恬：既然这样，那你跟着我说一句话，我说什么，你说什么。
叶谖：就这样？方恬：嗯。
叶谖：好。
方恬：我这辈子——叶谖：我这辈子......叶谖握着她的手攥紧了些，预感到了什么。
方恬：都只爱眼前这一人——叶谖：都......只爱眼前这一人......方恬：不论生，还是死。
叶谖：不论生，还是死——话音刚落，叶谖就扣上她的下巴，狠狠地吻了上去。
她强行扣着她，不让她觉察到滚烫的泪水从眼眶滑落，却不曾想它们顺着脸庞滚至唇边，混进她们交.缠着的唇.舌之中，淡淡的咸意在其中翻滚开来。
她感受到了，却不愿再松口，啃./咬着方恬的下唇，不让她开口。
到底是谁在骗谁的眼泪，又到底是谁挑起这场战争。
没人有空再去深究。
她把身下人细细碎碎的低.吟尽数含进自己的口中。
而在她脱离开她的薄唇注视着她绯色的脸颊时，她目光含羞，侧开视线，用无遮无挡又光洁无暇的长臂掩去自己迷离的眸光。
叶谖在她眼中看到了某种燃烧着的情绪。
修长轻柔婉转，又带起她的轻哼。
直到第二天醒来，叶谖还能回想起，如墨的夜色之中她的意中人用着怎样微颤的声音喊着她的名字。
【努力着不做违法乱纪的事情，我也不知道应该怎么改才能不变味道..........】（作者好难，作者什么都不敢说，不敢干）醉爱天光微亮时, 叶谖就睁了眼。
缓缓撑起身子, 就瞥见身旁的人从颈侧、锁骨，一直到被中的四处都晕染着朵朵红云。
又瞥见床边和窗边的狼藉，抿了抿唇。
昨晚她们有闹得这么厉害吗？方恬还沉在梦中，许是累坏了。
某人劲头有些大，一次过后本就想着放过她, 可不知怎的又被勾起了想法。
她结束那时倒是精神，怕方恬难受还抱着昏昏沉沉的她进浴室洗澡，不过没再敢动手动脚。
最后彻底睡下的时候，已经接近凌晨三点。
叶谖眯眯眼, 看见侧躺着的方恬右手放在枕头上，无名指上的银戒泛着光，又躺下去，嘴角勾着满足的笑。
方恬呼吸均匀, 丝毫没有被她的动作影响到。
因为屋内暖气十足, 叶谖只取了条吊带睡裙给她换上。
现在只要目光轻瞥, 就能把某处尽收眼底。
她明知身旁再无他人, 却遮掩般兀自轻咳一声, 把人轻轻带到自己怀里, 指尖轻抚着她转了目光望着天花板。
-方恬醒来的时候，也不知浑身是个什么感受。
身旁无人，只是浴室中有吹风机启动的呜呜声。
少许后便停了。
她看着那人穿着一身纯白浴袍从里间走出来，拨弄了两下自己的头发，看见自己睁了眼, 笑着迎过去：醒了。
叶谖周身都伴着沐浴露的清香，还是那抹熟悉的樱花香气。
她开口喊着：阿谖。
只是话刚出口，两个人都愣住了。
她音色常都是清亮，而刚刚那声却带着一些......哑。
叶谖很快反应过来，咳了咳，连忙凑到床边抱她。
方恬一下羞红了脸，捞着被子就捂住自己的头。
她想把自己关起来了，这声音太羞耻了。
叶谖赶快跟着哄她：乖，别闷着。
她没来得及在方恬蒙上头之前抱着她，只能先抱着那团白色的小布团轻轻拍着。
方恬在里面‘呜呜’两声，还咳了好几下，嗓音却依旧还是那般。
叶谖嘴角藏着偷笑，不说什么，指尖缓缓蹭被角旁，轻轻掀开。
比被中稍凉一些的风倾泻进去，方恬一下便觉察到了，她条件反射要去拢上，却被这人抢先一步，直接钻进去搂着她。
坏蛋，又想做什么？她一双美瞳眸光流转，静静柔柔地望着。
叶谖轻笑着：什么都不做......她说着，又把人搂抱着压回去，躺倒在床上。
是不可能的。
她暗自在内心补充了一句。
方恬身上的绸制衣料极其光滑，叶谖先是抚着她的腰际，而后双手撑在她的颈边，深深地凝望回去。
透白的肌肤上红痕点点，着实引人眼球，叶谖目光轻瞥几处，而后缓缓贴下去，在她唇角浅吻一下。
又骗人。
等叶谖再次支起身子，方恬柔柔地轻笑一声。
方恬把长臂环在这人颈后，没有抗拒的心思，话语中多含着宠：你说，我这样怎么出门？她带些玩笑性质地‘谴责’某人昨晚的罪行。
跟着我出门就好了。
叶谖不在意道，不出门也可以，就一直陪着我。
说着，她又凑下去，把细细密密的吻临在她唇间、齿关、颊侧各处。
方恬哼哼一声，抬手挡着她的唇，哑着嗓子道：不闹。
嗯。
叶谖听话地停下，不舍地在她掌心蹭了一下，会不会难受？方恬摇摇头，想起那令人羞红脸颊的一幕幕，默默咬了咬自己的唇。
那些声音是从她口中发出来的——想着，她又羞意上涌。
叶谖翻身躺下去，习惯性地把人勾到自己的怀里，让方恬躺在自己的怀里：记不记得......上一次在‘简色系’的时候，阿简说我会欺负你的事情？叶谖这么一说，方恬就想起来了。
当时她还想着回家以后问问她是什么意思，只是回家后她就迷迷糊糊，被哄着去洗了澡，喝了解酒茶，又被哄着睡觉，然后就到了第二天，就再也没想起来这件事。
叶谖突然提起，她愣愣，然后嗯声：嗯？搂着她的人轻轻笑了一声，头凑过来，咬了咬她的耳垂，热气也跟在打在上面：我已经做了。
欺负你的事。
方恬先是蹭了蹭耳边的热意，而后大眼睛望着叶谖，似乎是在消化她刚刚这番话的意思。
而后眸子睁大了，回味过来，转身就想撤离她的身边。
哎——叶谖眼疾手快把人捞回来，抱在自己怀里，跑什么，我会吃了你吗？明明已经吃得干干净净了。
方恬任由叶谖搂着自己，然后双手捂着自己的脸颊，带着些挣扎：你们怎么......说这种事情上面去了......难怪当时叶谖那副拦着林以羡的口吻，若要是方恬知道当时她们在说什么，指不定躲到那个角落害羞去了。
叶谖无辜地眨眨眼：她带起来的......方恬哭脸：那你也不用就和她说下去啊......叶谖凑过去亲亲她：不害羞了。
她抱着方恬坐在床边，哄着她。
方恬仰起头，看着身后那人的脸：我嗓子哑着，你还欺负我？叶谖抿抿唇，沉默了一下：就是......没忍住......每一次听到方恬唇间轻哼喊着她的名字，她就控制不住自己。
当然，也有昨天吃了一缸子醋的成分存在。
而且，明明是因为欺负完了嗓子才哑的。
她一这么低着声说话，方恬的耳根子就软了。
哪里学来的这些。
方恬把自己身上的重心都往叶谖身上靠。
什么？叶谖一下没听懂。
方恬咬唇：昨晚。
叶谖听懂了，笑：无师自通。
谁让你要说那些话，我本来没想欺负你的。
她又箍紧她的腰。
她本来后续是打算做些别的接着哄她，可偏偏方恬说了那样的话，一时间情.\\\\欲就如洪水猛兽般涌了上来，她引以为傲的自制力瞬间垮塌。
方恬不满，皱着小鼻子：是你先说的。
叶谖应回去：我是有感而发。
方恬接话：那我也是。
叶谖笑了：好，都依你。
她轻抚着怀中女孩暴/露在空气之中的细/嫩肌肤，嗅着她的发香。
一场亲密之后，只觉得和对方的心又靠近了。
情和欲，本就是共存的。
方恬扭了扭腰，还觉得有些酸软。
叶谖瞥见，轻轻问了句：不舒服？没有。
方恬摇头否认，这种不舒服她说不出来。
叶谖却像是看透她的想法似的，探手帮她揉揉。
方恬感受到她的动作，嘴角勾了起来。
她就是这样，一下就能察觉到自己的不自然，每个相处细节都能让她很舒服。
周围风景很好，一会儿吃完饭我们出去走走？叶谖手上一边动作着，一边询问方恬的意见。
嗯。
方恬轻声应着，听你的。
叶谖既然选了这样的一个地方，而今天又是这么特殊的日子，以她的性子肯定安排好了一切。
这栋小木屋的另一头就是餐厅，不过最近游客不多，过去的时候不过两三桌的人坐在桌上吃饭。
趁着刚刚方恬还在睡梦中的时候，叶谖就打电话定了菜，等着她们来了，她和服务员招呼了一声，不久之后就上了菜。
今天天气很好，暖阳淋在身上热烘烘的。
方恬踩着小皮靴，笑意不减，被叶谖牵着手往小径上带。
山间空气很好，又远离城市的喧闹，让人心情平静。
她很享受两个人单独相处的时光。
右手指间的戒圈在阳光下泛着光彩，每一次望看，脸上的笑意便跟着幸福一分。
叶谖望见，把握着她的右手手松开，揽过她的肩膀，又用左手手捏捏她的脸：傻笑。
方恬自动贴近叶谖的怀抱：我就是开心。
这样就开心了？叶谖装作不在意，却掩饰不了唇角的笑，那我要让你开心一辈子。
我相信你。
方恬扭头过去，眼睛亮晶晶，从爱上你的第一天起我就是这么相信着的。
叶谖先是一怔，而后柔和地笑起来：谢谢你爱我，也谢谢你相信我。
如今她得到的，拥抱着的，拥有着的，已经远远超出她曾经想要的。
她早就知足了。
刚和林以羡认识的时候，她问过叶谖一句话。
一个人爱着，不累吗？那时候她沉默了。
累。
但她舍不得放手，舍不得放弃。
她早在青春懵懂刚碰触情爱之时就把一人牢牢地锁进心房，又擅自把钥匙吞进腹中，连她自己也取不出。
她再爱不了除她之外的人。
所以，从前她不在乎，不在乎方恬是否知道她的心意，她的感情，她只希望能够有一个默默爱她的机会。
可她没给。
在知道方恬和宋正清交往的那天，她独自在家里喝了一夜的酒，地面、茶几，屋内各处全是空荡荡的酒瓶子。
唐嘉音给她打电话发短信都无人问答，而那时叶谖在中城她一时半会儿赶不过去，只能拜托林以羡帮忙过去看看。
林以羡进屋时，扑面而来浓厚的酒气差点熏晕她，窗帘也紧紧的拉着，没有一丝光亮透进屋里。
叶谖直挺挺地躺在沙发上，左手垂着，还握着一瓶只剩一口液体的酒瓶，靠着地面支撑着。
眸子毫无焦距，就这么看着惨白的天花板，听到林以羡开门的动静也和死.尸一般一动不动。
我靠，你疯了！喝了多少！林以羡先是快步过去夺了她手上的酒瓶，劈头盖脸喝道。
叶谖眼珠缓缓的望过去，看着林以羡有些怒意的脸，顿了两秒突然笑起来：阿简，她和别人走了。
臣服林以羡很清楚地记得那天。
叶谖没哭, 也没闹, 说完那句话，平静地从沙发上坐起来，没看她，只是直勾勾地望着黑漆漆的电视屏幕。
很久很久，她才说：我可能......有些撑不住了。
这份感情, 本来从始至终就都是我一个人的一厢情愿。
林以羡看着叶谖空洞地眼神，不忍心道：早些放弃，不好吗？叶谖只是嗯了一声，突然又笑了笑：喝了这么多, 也没醉。
人家常说醉生梦死，她倒是想体验一回。
林以羡本以为，叶谖话里的意思是放弃了。
而一周以后，方恬约了叶谖和唐嘉音见面, 想介绍宋正清给她们认识。
叶谖去了。
还带着明媚的微笑, 希望他们长久的祝福, 特意从中城赶过去。
回来以后, 被林以羡用手戳着额头责问：你说说你去做什么？找虐吗？说好的放弃呢？叶谖云淡风轻地看她一眼, 低声道：我没说要放弃。
她独自在黑暗中沉陷了很长一段时间, 久到几乎感受不到时间的变化。
可最终还是败给那一个人。
放不掉啊。
她还是想爱她。
只是默默守护着也好。
然后......她放在心上的人，被伤得遍体鳞伤，甚至差一点，她就要失去她了。
叶谖脑中不知为何突然闪过了这些，但方恬感受到她手臂肌肉忽的收紧了。
侧头望向她, 也只能感觉到她眸中墨色悠远沉寂。
她轻轻把手覆在她的手背上，问道：怎么了？叶谖眼神变了下，阖上又睁开：没有，想到些事。
说完，她嘴角翘了翘。
她领着方恬，顺着山间有人们踩出的小路走，树影婆娑，带着声声响动。
偶尔遇见往回走的有人，便直直地擦肩而过。
方恬来这里，一点准备都没有，所有的东西都是叶谖一个人悄悄收拾的。
她顶着团火红的毛线帽，遮了她娇媚的柳叶眉，还从叶谖那抢了条围巾来。
叶谖自是晓得她为何如此，乖巧地把围巾送过去。
别处都无所谓，但昨晚叶谖猛地啃在锁骨处的那下实属有些狠了，不仅有吻印，还有咬痕。
方恬起床穿衣在镜中时看见，脸又‘蹭’地一下红了。
出门时把自己裹成了一只小白熊。
小径在半途分了叉，叶谖也没有什么犹豫思考，往左边那条走。
穿过林间，尽头便是那一汪宽阔的湖泊。
只是站在湖边望着，也觉得心情平静祥和。
阿谖。
方恬牵着叶谖的手，垂在身侧，目视着前方，开口。
嗯。
方恬眼中印着远山的影子：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没爱上你，或者我们错过了，你要怎么办？起先刚在一起的时候，脑中全是爱意，没有余下的空间思考到这些。
而如今越是同叶谖相处时，她总是会去假设，去思考她的想法。
——特别是知道了她对自己的十年如一之后。
更甚。
她们不在一起的这么多年，叶谖究竟是怎么过来的。
她不知道，也想象不到。
叶谖沉默了几秒，淡笑着：陪着你笑，看着你好。
方恬指尖微颤：没错过呢？我和你，一双人，永生永世，再不分离。
......笨蛋。
方恬咬着牙，嘴边轻声骂了一句。
叶谖知道，若是方恬知道了她的过往会有什么样的反应，所以，她不想让她知道。
只是她对她承诺过，不骗她，不瞒她，只要是方恬想要知道的，她全部都会告诉她。
方恬凝视着她侧开的脸颊，心中苦涩与酸楚共存：要是我没有那么喜欢你，你会难过吗？难过......总是会有的。
叶谖嗯了一声，大概是我不够好，也没让你更多地感受到我的心意。
我想着，你只要愿意爱我一点就够了，不用太多，一点点就好......剩下的，可以我来补足，这样，我们的爱就总能是百分之百。
叶谖眼中没有什么难过悲伤的情绪：阿简问我，这么一个人爱着，不累吗？曾经想过很多，但现在觉得，只要想到以后能和这个人一直牵手走下去，以前的那些便算不得什么了......她说着，缓缓贴过去，指尖勾着在方恬微红的眼角轻轻蹭过，又倾身过去亲了亲。
叶谖不经意地安抚着她的情绪，接着道：只是现在......我似乎也开始变得贪心了......开始期望着你能再爱我一些，再多爱我一些。
每一分钟，每一秒，都这么希望着。
我这一辈子，宠的爱的喜欢的，也不过都只是你方恬一人......我想要把我的一切都为你献上......大概就像是《遗失的美好》那首歌里的歌词里说的那样。
有的人说不清哪里好，但就是谁都替代不了。
她默默地说完，把原本放在方恬脸上的眼神挪开。
耳朵有些热。
方恬紧抿着的唇从一开始就不曾松开。
叶谖每说一个字，她便觉得自己往下沉沦一分。
句句刻骨，字字诛心。
叶谖，我真的是败给你了。
方恬轻轻地哼了一句，而后倾倒到她的身上。
她紧紧地搂着她的腰，说不出话。
即使满腔的热意聚在心头，她却不知如何用言语来回应她。
只能把她搂得紧一些，更紧一些。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叶谖总是把誓言说到透彻，用一辈子做许诺。
因为她做得到。
她的大半辈子都在践行这件事。
好，我收下你的臣服。
叶谖低声笑着，回抱着她。
-整个周末，她们都在度假村里度过。
白天的时候顺着山间小道闲逛，或是绕着湖边散步，过得安逸自在。
晚上气温降了下来，叶谖便只拉着方恬在布满暖气的屋子里呆着。
方恬颈间的红痕还未散去，留着淡淡的印子。
每每叶谖望见的时候，眸中似有火光闪动。
不过她没再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搂着方恬在沙发上窝着聊天。
叶谖手指间勾缠着方恬的青丝：下周公司的年会，你们那边通知下来了吗？方恬嗯了声，仰起头，顶着她的胸口：周一的时候就说了。
三一的年会，每一年都做的很大。
旗下艺人基本都会把时间空出来，赶回中城参加。
不仅如此，因为三一娱乐与林氏集团密切关系，所以林以笙他们也会跟着一起出席。
几家知名的媒体也会受邀。
叶谖在她额上触了一下：很快了，明天晚上不加班吧，去选一选礼服。
年会分两天，前一天是针对内部的，只有高层的领导和知名度高的明星艺人才会受邀，并且不对外。
第二天才是对公的。
以如今她们两人的关系，方恬不跟着自然是不可能的。
方恬点头，想起了在北城时，叶谖身着礼服的模样。
曲线妖娆性感，背后的蝴蝶骨白皙诱人。
她莫名有些吃味。
不知道这人那天被多少人......她兀自嘟哝了一声，叶谖没听清。
嗯？叶谖摸摸她的手，说什么了？没说什么。
她扁扁嘴，把醋味藏起来，明天我去帮你选礼服。
叶谖好笑：突然怎么了？是害怕我审美不好，给你丢脸了？方恬否认：不是。
叶谖是做设计的，虽然不是服装设计的专业，但都是一本同根，能差到哪里去。
只是她担心她又会想上次那般，选了一身容易被人窥探到身体的服装......现在叶谖是她的，她有些占有欲也不足为奇吧？叶谖歪了歪头，也不知她为什么突然这么说：那能给我一个提示吗？怀里的人像是突然闹起了小脾气，可可爱爱的。
......什么？万一你又像是上次那样穿了个那么——暴露的衣服......我不喜欢......方恬忍不住，直接提高了音量。
上次？叶谖眨眨眼，回想着自己究竟什么时候在方恬面前还穿过什么暴露的衣服。
接着，她扑哧一声笑出来：宝宝，你说的......不会是你毕业那晚的事情吧？方恬哼了一声，不说话。
叶谖接着笑：那都过去多久了？怎么还记得？那衣服是笙哥选的，一开始就定了，没有替换的。
而且陪他的人本来是左柔，一时来不了才把我拉过去做替补。
叶谖又接着解释，本来外面还有件纱制披风的，出酒店时有些热就暂时交给笙哥的助理保管了。
而且，真要说起来，也就是露了个背，别些地方都包的严严实实，整晚下来，也只有在见到你之后才那么打扮着。
那时候她们只是平平淡淡的朋友关系，叶谖也没那么自以为是，去和方恬说什么多余的话。
但现在她若是回想起来，该解释的还是要说清楚。
她纠结，也是说明在乎自己。
我知道啦......方恬把头靠在她的怀里，我就只是想给你挑件好看的礼服穿着，我没有说别的。
她自动把刚刚那通话过滤点，装傻。
叶谖也顺着她的意思往下：嗯，你帮我选。
我也想穿着我女朋友给我挑的衣服漂漂亮亮的，让她有面子。
曙光周天晚上, 叶谖开车带着方恬回了家里。
方恬到家以后, 先是把叶谖拦在客厅，自己钻到房间里面去，反锁上门，然后过了好一阵才跑出来。
叶谖莫名其妙地望着紧闭的房门眨了眨眼，看不懂方恬的操作。
直到她从里面取了个小盒子出来, 磨磨蹭蹭地交到她的手上，她才醒悟过来。
她一声不吭直接把方恬拐过去，方恬一点准备没有，本来想着昨天要交给她的礼物被捂在家里, 没有办法及时给她送上来。
昨天想给你的，但我们都在那了，我又不能偷偷跑回来拿给你......方恬嘟着嘴看她。
重要的日子，她也会记得清楚。
也有提前考虑。
叶谖接过, 先是笑着赔罪, 然后道：可以打开？嗯。
方恬缓缓点了点头。
盒中静静地躺着一块圆盘机械腕表, 比原先叶谖的那款表面更大一些, 也更华丽一些, 整体偏白色。
光是看着外侧印着的LOGO, 叶谖就知道这东西价格不菲。
叶谖愣了一下，把手表取出来拿在手上摩挲着。
方恬抿了抿唇，轻声道：之前你的那块表，戴了很多年了，有些旧了......而且, 我也希望你能换一块新的。
但那块表，是......叶谖滚了下喉咙，声音突然变得有些嘶哑。
我知道。
方恬嗯了声，所以我才希望你换了它。
从去年见面的时候开始，叶谖就一直带着那块手表，从未换过。
方恬原先是以为叶谖没有其他的手表，可后来看到叶谖梳妆台的抽屉里，起码摆了十块以上的手表，并且绝大多数都是市价千元以上的。
她却从不更换，腕上永远是那抹银白色。
起初，她就觉得那块手表眼熟，但一时有些想不起来。
十月份的某一天，她终于回忆起来。
那是当年初中毕业时，她送给叶谖的礼物。
连她自己都快没了印象，叶谖却一直把它保护保留在身边，直到现在。
而再仔细回想，即使过去只是偶尔见面，她的手上也总是有它。
这个人，当真把十年如一做到了极致。
而细算起来，这块表也陪了她十年。
大抵对于叶谖来说，它就像是方恬的化身一般。
也是叶谖坠入黑暗之时，救赎她的曙光。
叶谖张了张嘴：我还以为你忘记了。
因为方恬一直没有提过手表的事情。
方恬心里愧疚，一开始，她确实忘记了。
她自己都过得浑浑噩噩，更没有什么心思去想。
方恬盯着叶谖的眉眼，柔声道：嗯，曾经忘记过......它以朋友的身份陪了你十年，所以未来......需要换另一个它来陪你。
方恬轻轻笑着：你觉得呢？嗯，当然。
叶谖揽过方恬的腰，单手把人扣进自己身前。
要把‘朋友’的陪伴，用‘女朋友’的礼物替换下。
她不在乎其它，只要有她就够了。
虽然礼物还是晚了一点......叶谖摇头：不晚。
方恬把头枕在她的肩上，自责：我应该随身携带的。
虽然叶谖突然袭击，但她也应该预防着什么突发状况的。
没事，就当是下个月的纪念日礼物。
哪有你这么说的？那这个月的礼物呢？方恬被她逗笑。
叶谖蹭蹭她的发：这个月的礼物......不是已经送给我了吗？啊？在方恬发愣间，叶谖在她耳边轻轻说了一句：就是你啊。
她一把把人抱起，仰头亲亲她的下巴，哄道：好宝宝，我还想再拆一次我的礼物，好不好？方恬双颊染上红晕，眼眸含羞，低头看着叶谖，这么明显的邀请她怎么能听不懂：明天还要上班......不怕......来得及......叶谖听出她话语中的半推半就，把手上的表放到一旁的柜台上，让身上人的双/腿缠在自己的腰/间，接着哄她：先去洗澡......她唇间细细地吻着她，堵住她想再出口的‘拒绝’的话，一面把人抱着撞进浴室里。
她不似那晚地着急，只是不断地把吻落在方恬的身上。
眼角、鼻间、唇瓣、颈间、锁-骨......没了衣料的遮挡，她身上还有浅浅的痕迹，像是又为接下来即将发生的某事添了柴。
浴霸被打开，灼热的气息更浓。
渐渐地，两人之间毫无阻挡。
指尖都涌着暖意。
她被吻得动了情，哼哼着，指腹在叶谖光洁的背上摸索滑过。
叶谖草草抱着她洗完澡从浴室出去后，直接扑躺在床/上。
灯熄光灭，无尽的黑暗中只剩相互的耳语和低/吟喘/息。
宝宝，叫叫我？叶谖咬着她的耳朵，压着嗓子。
方恬目光迷离，有些失了力气：嗯......阿谖......乖......她享受着她的呜咽，享受着她嗓音微颤娇糯念着自己的名字。
每一声就能让她失了智。
-三一娱乐的年会，每一年都是在城中江边的诚丰酒店举办。
之前几年叶谖也是这么过来的，不过内部的年会，她也只是第二次参加。
像是去年一样，林以羡早早就和她联系了说一起去看礼服的事情。
而既然是三一娱乐的年会，封绫自然也会回来。
所以林以羡早早和叶谖说了这件事，让她提前准备，方恬是第一次参加，林以羡一面要腾出时间陪封绫，一面还有年会的相关事宜要跟进。
她们的礼服以前都是在三一附属的服装店里挑选，今年也是一样。
上一次因为林以笙是东道主，作为他的女伴，叶谖自然算是场内的主角之一；但这次是三一的年会，她至多也只能算是公司的高层之一，无需让自己太过突出。
林以羡让她们早些来，免得之后门口人多了，她们受到影响。
虽然没有主动邀请媒体，但有这么多的明星偶像到场，在这个信息泄露飞快的时代，不闻声赶来是绝对不可能的。
他们的航班号车牌号早就被传得满天飞了。
因为年会的原因，她们下午直接放了假，等着准备好之后就直接来了酒店。
叶谖知道这些套路，没把礼服穿在身上，而是和方恬先换了套休闲装出门。
酒店门口已经有很多媒体在守着了，所以周边特意加强了管理，不让他们借机蹿到内部。
林氏手笔向来大，诚丰本就是他们旗下的，所以年会期间全权只对三一的员工开放。
当年三一的创立本就是为了林以羡一人，林家资金链和资源都强，从不在乎那些别的。
叶谖把自己的证件出示给停车场入口的管理员，确认以后她们直接从地下室坐电梯上到顶层。
顶层全是套房，很少对外。
林以羡早就在她的房间里等着了。
叶谖敲门以后，猫眼处黑了黑，大概是里面的人看到了她们的脸。
而后传来防盗链哗啦的响动，门被缓缓打开。
不过另叶谖有些意外的是，开门的不是林以羡。
绫姐？叶谖眨眨眼，看清面前的人，喊了声。
封绫眯着眼睛笑起来，看着面前牵着手的一对璧人，目光落在她们相扣的手掌间：来的真早，先进来。
嗯。
走廊里偶尔有巡逻的人走过，叶谖便轻轻应了一声，拉着方恬进去。
诚丰酒店是全国连锁，找的设计师都是那一批人，所以除了装修效果以外，基本结构都差不多。
叶谖把手上拎着的礼服袋子放在一旁的餐桌上，问道：阿简呢？伤痕接人去了。
封绫一直望着她们两人, 笑意浓浓, 刚刚出去不久，我还以为你们遇上了。
没有，应该正好错开了。
叶谖摇了摇头，让方恬先坐下。
方恬乖乖巧巧地喊了声‘绫姐’。
封绫微笑着冲她点了点头，而后缓步走过去。
叶谖侧头看着封绫, 好奇道，阿简亲自去接人，这是还真是稀奇。
封绫轻轻笑了笑：都是自己人，很久不见了, 我本来也想跟去，不过她没让，外面媒体太多了。
叶谖挑挑眉：香奈姐她们？你这小丫头反应挺快。
封绫惊讶地看了她一眼，补充道, 以慕、以笙, 梓璇, 还有温老师她们都会来。
这可真是好久不久了......叶谖感慨一声, 阿简请来的？这是亲友团啊。
正好有机会, 时间又卡到了一起, 就都一起来了。
不过默文不在中城，来不了了。
封绫接着道。
叶谖‘啊’了一声，环视了一圈屋子，好像是只有封绫一个人在：佳姐呢？她跑楼下找路程了。
封绫摇摇头，有些无奈道。
叶谖笑道：不是说追上了吗？封绫叹了口气：就是因为追上了, 现在就没几分钟能老实在我身边呆着了。
方恬有些迷茫地看着她们，一时没有搞清楚她们话里混乱的人物关系。
叶谖摸摸她，安抚道：都是熟人，笙哥你已经见过了，其他的人我一会儿给你介绍。
封绫看着叶谖自然的动作，无声地笑着：感情真好。
方恬听到封绫这么说，眼眸敛了敛，又抿了抿自己的唇瓣。
叶谖看她的反应，知道她是害羞了，坐到她身侧的沙发扶手上搂着她的肩膀：该是好的。
她柔柔地笑开，拇指指腹摩挲着方恬耳后细嫩的肌肤。
方恬只觉得有些痒意，歪了歪头，抬手拦下她的动作，把她的手拉到自己掌心中，轻声问了一句：刚刚你说的他们......我可以直接见吗？叶谖一怔，短时间没有品出她话里的意味，顿了两三秒，回味过来。
方恬在担心她们两个人之间的关系会不会被那些她不认识的人质疑。
不用担心，和平常一样就可以了。
叶谖把她的手也反握着，正大光明的，什么都不用藏。
叶谖偶尔说话的时候会带着些魄力，让人觉得特别安心。
封绫听她说这话时有些张扬却认真的眉眼，一脸满意。
先去隔壁休息会儿？以羡给你们准备了房间。
封绫瞧见方恬打了个哈欠，想起这件事，去里面房间里取了张房卡过来，交到叶谖手上。
叶谖点头接过，她也看见方恬有些迷瞪的模样：嗯，那阿简上来的时候让她给我发个消息。
行，先去吧。
封绫冲她们挥挥手。
来。
叶谖从沙发上站起来，牵上方恬的手。
方恬嗯了声：绫姐晚上见。
好。
封绫笑眯眯的。
-叶谖搂着方恬睡了会儿午觉，醒来的时候刚过四点不久，林以羡也给她发了消息，显示的时间是十分钟前。
她看了看身侧还在睡梦中的人儿，把握了一下时间，回复过去。
叶谖：【我五点过去找你。
】叶谖：【我让方恬多睡会儿。
】林以羡或许是一直拿着手机，消息回的很快。
林以羡：【好，等你过来。
】她这条发完，叶谖没再回复。
但两分钟后，林以羡又发了新的消息。
林以羡：【你是不是欺负人家了，怎么午觉还睡了这么久。
】叶谖猛地梗了一下，左右看看确认没人。
这就是冤枉她了，昨晚真没欺负。
叶谖冷静地打字：【没有，你想多了。
】林以羡：【冷漠.gif】林以羡：【行。
】某人的想象为什么总是带着点颜色呢？至于林以羡同学为什么会知道方恬已经被叶谖欺负的这件事......不过是周一见面的时候，方恬戴了条围巾，林以羡觉得有些好看，在两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情况下翻了翻领口。
看到了什么可想而知。
她先是顿了下，然后一脸了然地哦了一声，也不说什么。
叶谖默默关掉聊天界面，回到主屏幕上。
她盯着自己的手机桌面出神。
叶谖的锁屏都是系统默认，因为在外工作和在家里时要是被人看见，难免就会暴露些什么。
而解开锁屏以后的界面，一直都是方恬。
现在这张照片就是她们刚交往时，叶谖带方恬去彬江那晚拍的自拍照。
她先是看了桌面两秒，然后抿了抿唇，打开自己的手机相册。
前几天在松岭拍的照片她还没有来得及整理进那本专属的相册里。
叶谖缓缓地用指腹在手机屏幕上滑过，调开方恬的那本相册。
本来那本相册一直是没有名字的，直到一个月前她才把它改了名。
——宝宝。
她轻轻地笑起来，注意力都集中在自己的手机上，没感受到身旁的人缓缓睁了眼。
叶谖平躺在床上，仰面摆弄着手机。
方恬贴着叶谖躺着，小脑袋蹭在她的肩窝一侧，嗅着她身上的清香入眠，一只手臂搭在她的身上，搂着她。
许是靠的近了，感受到她轻笑时身上轻轻的抖动，慢慢就清醒了过来。
叶谖看照片看得入迷，唇间勾着，却不知有双大眼睛同她一起随着她一块看着。
直到方恬出声：你怎么还有这张照片......叶谖被吓到，猛地抽了一下，手机掉到脸上，痛的她深深地倒吸了口凉气。
方恬见状，连忙爬起来捧着她的脸：磕到哪里了。
叶谖揉了揉鼻梁骨周围，自行感受了一下，摆摆手：没事没事，就是砸了下，一会儿就好了。
方恬脸上带着歉意：对不起阿谖，我没想到会吓到你......叶谖装作恨恨地把她搂下来，‘恶狠狠’地说道：你是该和我道歉。
什么时候醒的，嗯？一声不吭的做什么？她把被子揽过来盖在她们身上，免得温差太大受了凉。
一面说着狠话，手上动作却还是那般温柔，方恬感受到了，轻轻笑了两声，抬着手帮她抚摸着被手机砸伤的位置，嘴上还是说着：对不起嘛，我错了。
她趴在叶谖身上，与她紧紧贴着，唇间呼出热气打在叶谖的鼻梁骨上，意在为她减轻痛苦。
好点没有？嗯。
叶谖闷闷地应了一声，别扭道，本来就没什么事。
方恬低低地笑着，知道她想着什么，往前蹭了一些，唇瓣触触她的嘴角，那人才不经意勾了笑意。
真的是越来越坏。
那你告诉我，照片哪来的？说来说去还是转回了这个话题，叶谖偏了些视线，知道自己瞒不住：别人给的。
方恬笑眯眯：你还认识几个别人？叶谖弱着嗓音：嘉音姐......方恬从叶谖的身上滑下去，又窝回她的身侧：她给了你那么多？她跟着叶谖看了好一阵，起码有一百来张了，而且看这架势，肯定不止这么一点。
嗯。
我让她帮我找的。
叶谖低声道。
方恬看她有些委屈，搂紧些：坏蛋，只和嘉音姐联系，却不和我联系......若是再早些，说不定我也会更早一些爱上你......那个黑暗无星的夜晚，她满身都遍布着伤痕，脚步虚浮着，一步一步向前走，却怎样都走不出那片泥沼。
迷茫着，摸索着，四处碰壁，在旧伤上不断加添着更多的伤痕。
好像有什么粘稠的液体顺着伤口不断溢出滑下，她伸手摸了，却也只能闻见浓浓的血腥气味，但眼中却像是沉在黑暗尽头一般，只有如墨的颜色。
而那人却用自己的身子撕开了那片包裹着自己的黑幕，卯足力气，带着十足的决心把自己即将埋陷下去的身体拖了出来。
她毫不在意她的脏乱，一下一下舔/舐着自己被人欺/凌后的伤痕。
若是还能够回到从前，她一定要用最完美的自己与她相见。
不晚。
叶谖轻声道，多晚都不晚。
我一直都会在你身后陪着你，只要你愿意转身，看到的人就一定会是我。
不想过去的事情了好不好。
叶谖想着制止她。
方恬最近总是会把自己沉浸到过去的回忆之中，她知道她是想要做什么，而正是因为知道，她才不希望方恬那么做。
一旦想了，便会深入下去。
那种痛苦，她自己尝过便足够了。
她害怕方恬会觉得欠了自己什么。
方恬摇了摇头：阿谖，我错过了太多，我放不下。
叶谖抿着唇，动了动喉咙，不知该说什么。
少许后，她才默默搂紧了方恬的腰背，轻轻地说了一句：以后，我会帮你补回来的，我会告诉你的......你再等等我......叶谖说完这句话之后，林以羡就找人过来催她们，她没有机会接着往下细问。
方恬一直没有弄明白叶谖的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过去的还要怎么诉说？叶谖又是在等一个什么样的时机？直到她站在更衣室的门口等着叶谖从里面出来的时候，她还在思考着这个问题。
只是那边白色的小门被人推开，那人着了一身黑裙缓缓从里迈步而出，她一瞬便失了神。
叶谖勾着薄唇，一步一步朝她款款而来，而后伸出纤长的手平举到她的眼前。
走吧？滋味方恬比叶谖先一步换好礼服, 然后在更衣室外面等着。
叶谖的礼服是方恬挑的, 只是她挑选以后，方恬没有见过她上身之后的样子。
她想让叶谖试试来着，只是这人进了更衣室十多分钟，又原样出来了。
她问她怎么不试衣服，叶谖只默默地点了点头, 说：试过了，合身，就这件。
方恬推搡了她一下：什么叫合身就这件了，我还什么都没看到呢。
叶谖不言其他, 把手上的礼服交给候在一旁的工作人员，然后道：过几天再穿给你看。
方恬无奈，不知为何突然叶谖犟在这里，周身又有别人在, 只得作罢不再提。
她们两人的身材都极佳, 却是不同类型的美。
叶谖本就高挑, 净身高都有172左右, 踩着一双高跟鞋更显。
且方恬给她选的款式还是偏修身型。
黑色的衣料垂至脚边, 腰间一抹白色收紧, 亮片层叠着铺洒在裙摆下方；柔软的袖摆直达腕际，更显她手臂的线条完美，领口处同样是白边勾勒着，呈现着波浪的形状。
方恬霎时有些呆愣，懵懵的盯着看了一阵, 直到那人走到她面前朝她挥挥手，说了句：傻了？她回过神，咽了口唾沫，结巴道：没有......她想象过叶谖穿上这件衣服的时候的样子，但当真上了身，她才品到了惊艳的意味。
方恬不是没见过好看的，有气质的，可没有一人超过她眼前这人。
或许是有情人眼里出西施的滤镜存在，但若不是底子在这，何来超越？好看直说，我理解。
叶谖逗她。
嗯，好看。
方恬和认真地点着头，丝毫不反驳她。
叶谖也没想到这小姑娘有这么直白的时候，低低笑了下，额头凑过去蹭蹭她：会说话。
她们都已经上了妆，不方便有什么大些的动作，不然她不介意和她交换一下口红色号。
方恬突然悟过来：你是不是故意不让我那天看见的？那时她自己被叶谖催着换了衣服，并且那人就直接守在门外，让她换好了也别出来，她兀自钻进更衣室里找她。
并且看见方恬的礼服之后，叶谖眸中都染上了些暗沉，抿着唇说了句：可以，换下吧，我在给你找件厚些的外套。
那时方恬还以为她是怕自己受寒，刚刚换上衣服照了镜子才发现，自己的领口位置有些低，当时还没觉察到。
这人真的是......某些方面闷得很。
叶谖挑挑眉，没说话。
嗯？方恬眸中带了些追问。
叶谖低声：算是吧。
方恬看着她表情不自然地转身走开，笑了声。
林以羡在隔壁等了一阵，叶谖跟着方恬过去找她时，封绫不在房间里。
林以羡开门的时候，手边还举着电话在耳边接听着，看着那两人来了，冲她们抬抬下巴：可以，我知道，按正常流程走，我会安排人手过来。
她开了门就退开一些，给她们进房间的位置。
等着挂了电话，她才呼了口气：她先下去了，我正好有些事就在这等等你们。
差不多我们也能过去了。
林以羡嘴里的‘她’自然是封绫，她很少在人前喊她的名字，叶谖知道。
-这是方恬第一次见过这么多的公众人物一起出现在自己的眼前，并且还是活生生的。
她对明星娱乐圈这些事情没有很大的兴趣，当初往三一娱乐投简历完完全全就是为了叶谖。
宴会厅里已经聚集了很多人，成群凑在一起。
林以羡没穿正式些的礼服，按她独具一格的风格特色，黑白色系的女士西装。
脚上踩着黑色高跟叩打在大理石地面上，七八公分的高度依旧健步如飞。
她进了场，便有人凑上来和她招呼。
——多是公司的高层。
林氏集团的大小姐、小公主，三一娱乐总经理，谁不想来巴结一下。
她可比林以笙还有林以慕吃香多了，毕竟那两人是把这个妹妹宠上了天的。
林以羡这边关系打好了，什么都会好说些。
叶谖预料到了这种事情的发生，毕竟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所以进门前，她特意拉着方恬往后躲了些。
方恬还有些不明所以地扭头看了叶谖一眼。
林以羡上前的脚步被人拦下，又不好说什么，只得寒暄几句，然后轻咳一声：不好意思各位，马上开场了，我这边还有些事情要处理，稍后有时间我们再谈。
这就是明显的公关套路的话了，他们那些人精都听得明白，互相对视几眼，笑了两下退到一边。
林以羡也冲着他们微笑致意。
稍后是稍后的事情，有没有时间还不是她自己说了算。
因为不是所有高层都是她自己亲自选的人，也有分公司那边调用过来的。
少不了有些老奸巨猾想攀林家高枝的。
她扭头看了一眼远处的叶谖，冲她使着眼色。
叶谖抬眸看她，轻声和方恬说：走，我们去那边。
林以羡往一处方向走，那边围了十来个人。
不仅如此，外侧还有类似保镖的男人跟着。
封绫也在。
叶谖也领着方恬一同过去。
方恬望见林以羡行走的方向，下意识握紧了叶谖的手。
叶谖顿了下脚步，察觉到她脸上带着些紧张的神色：别紧张，都是认识的人，也都很好。
你看，笙哥也在，你不是都见过他了？她像是安抚小孩一般哄着她。
方恬嗯了一声，指尖在叶谖掌心扣了扣。
正是因为是叶谖熟识的人，她才更觉得有些紧张。
林以羡见叶谖她们还没过来，抬手冲她们挥了挥。
叶谖捏捏方恬的手，示意下，方恬抿了抿唇，而后冲她笑笑。
等着两人走到林以羡身边，林以羡才抬了抬眉。
呐，这是小方恬。
一时间，众人的目光都凑到方恬身上了。
她不由自主便往叶谖身后缩了些，许是有些不太适应。
叶谖侧头看眼她，笑了下：慕哥，梓璇，温老师，香奈姐，好久不见。
林以笙直接被叶谖忽略过去，满脸不满：我呢？叶谖歪了下头：我不是才和你见过？林以笙强烈反驳：那都一个多月了！叶谖摆摆手：不用在乎那些细节。
林以笙顿时哑口无言。
几人都跟着笑起来，站在林以笙身边的一个小女生戳了一下他的脑袋：傻样。
她说话时还带了些口音，不是特别标准的中文腔调。
而另一位眉眼俊朗，气质稳重，和林以笙生得有几分相似的男人开口道：小谖刚回来不久吧，家里的事情都处理好了吗？叶谖点头：上个月回来的，基本没什么事情了，老人家身子好多了。
林以慕知道这些事情是正常的，肯定是林以羡说的，并且之后他还打电话过来问过需不需要帮忙。
不介绍下？勾着林以慕手臂的女孩儿打量着害羞不语的方恬，笑道。
嗯。
叶谖嘴角扬着，笑道，方恬，我女朋友。
她手握紧了些，眸光暖暖的。
她第一次在人前介绍方恬的身份，尝到了些别样的滋味。
方恬大眼睛带些怯意，弯了弯身子，道：你们......好。
小姑娘因为叶谖的介绍，脸色微微爬上些红润，眸子在众人身上打量过去，见到他们脸上都没出现什么惊讶或是别的神色，心下稍稍安定了一些。
叶谖：我介绍一下......她顿了顿，开口：慕哥，林以慕，阿简的大哥；那是梓璇，沈梓璇；然后......笙哥你见过的；香奈姐，水泽香奈，以前和绫姐是一个组合里出道的。
叶谖一面介绍着，被她说到名字的就会笑着和方恬微笑或是挥手致意。
林以羡接口，指着身旁安静地站着不怎么说话，一头浅棕色大波浪长发、戴着黑色方框大眼镜的女人道：温老师，温然，是我研究生时候带我的导师，小方恬你跟着一起叫就好了。
小郑和关秘书在门口，张佳找路程去了，还没回来，我一会儿再帮你介绍。
林以羡笑眯眯地侧过头看着方恬。
她们介绍一位，方恬就跟着喊一声，乖巧得很。
叶谖看出来她是什么情况，所以一直握着她的手。
小郑你应该见过几面，郑子云，阿简的助理，张佳是绫姐的助理，不过现在看起来没有尽好她的本职工作......叶谖解释着，半开玩笑道。
封绫笑着接口：当是给她放个假，毕竟他们见一次不容易。
我说直接把她调过去她又害羞说不要。
沈梓璇就是勾着林以慕胳膊的女孩儿，比林以羡小了几个月，刚和林以慕领证不久，不过还没有定下时间办婚礼。
她是林以羡的大学同学和舍友，话题和性子都合，友谊一直持续到现在，直接发展成了亲情。
水泽香奈是之前封绫在日本时一同发展起来的，关系是团里最好的。
按林以羡的话说，居然被她二哥这个大猪蹄子勾搭上了真是令人难以置信。
林以羡当年能够认识她们，全靠沈梓璇这个骨灰级追星族的帮助。
除开林以羡不说，沈梓璇还单独磕过封绫和水泽香奈的CP来着，林以羡知道的时候直接噎到说不出话。
不过后来沈梓璇一门心思放在追林以慕这个冷面木头身上，都没了什么追星的心思。
封绫抬手摸摸方恬的小脑袋，道：这孩子就是有些怕生，当初第一次见我的时候也是这样的。
没事，大家多见几面就熟悉了。
纠缠这么说, 终于修成正果了？沈梓璇眉眼间都带着笑。
虽然她们站得离会场内的其他人远些, 但嘈杂声还是不绝于耳。
叶谖轻轻地挑了挑眉，又轻轻地嗯了一声，其实很容易就被淹没，但所有人都听见了。
一声‘嗯’，很短, 很轻，但里面包含着的喜悦和幸福之意太明显了，谁都没有办法忽略。
方恬侧着头，悄悄地看着叶谖的表情神色。
只是说了和自己在一起这件事, 就让她心情愉悦至此。
林以笙豁了一声。
沈梓璇：那就恭喜你们。
她们对叶谖和方恬的事情了解不多，最多也就知道她一直暗恋着，只当是叶谖好不容易花心思和功夫追上了，在一起交往了。
谢谢。
叶谖笑着回她。
林以羡往台上看了一眼, 道：差不多时间了, 我先过去。
她招呼了一声, 然后径直往上面走。
叶谖看着林以慕和林以笙也跟着往那边走, 眼中闪过些思索的色彩, 然后对方恬说：我过去一下, 你现在这等等我？方恬听了，偷偷瞥一眼周围，还是轻轻点了点头。
叶谖也看得出她有顾虑：绫姐，我有些事，帮我照顾下？封绫瞄了瞄方恬, 笑道：去忙吧。
她说完搂着方恬的胳膊，道：来，恬恬。
方恬嗯了一声，顺势被封绫勾着，留在原地，看着叶谖的背影远去。
男人们都走了，就剩几个小女生在，沈梓璇的八卦之心正在熊熊燃烧。
她先是瞥了一眼叶谖离去的方向，而后十分自来熟地凑到方恬身边，好奇道：你们在一起多久了？啊？方恬条件反射性往后退了一步，扫过沈梓璇带笑的眉眼，垂眸轻声道，刚过一个月不久......沈梓璇眼中微微有些讶意，大概是觉得时间有些短。
她没怎么听叶谖提过自己的感情生活，想了想，又道：那你们认识很久了？方恬手指缠在一起：嗯。
多久了？十年有没有？沈梓璇追问着。
虽然问话的人是她，但身边几人对这事也有些兴趣，目光都有些不经意地停留在她身上。
毕竟，真正知道叶谖过去的，也不过只有林以羡和唐嘉音而已。
方恬躲了躲视线，脚尖顶在一块：马上就......二十五年......嘶——沈梓璇没忍住倒吸了口凉气。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叶谖的二十五岁生日马上就要到了。
所以这话的意思就是......封绫也是第一次听说，眸中带了惊讶，接着笑起来：你们这小青梅还真是......名副其实......方恬耳根子开始有些热，瞥见林以羡已经上台去了，抿了抿唇，说：我去一趟洗手间。
随后一双小脚迈出去飞速离开。
水泽香奈看见，轻轻笑起来：你们把人家吓到了吧？温然接话：你看看，逗人家小姑娘做什么？沈梓璇张了张嘴：我也没说什么啊，温老师，你这话说得我就有点委屈了。
温然在林以羡和沈梓璇本科的时候给她们上过几节专业课，虽然沈梓璇没有继续往研究生的方向发展进修，但时常陪着林以羡回去蹭课，一来二去这关系也都差不了。
她温婉地笑起来，道：看她这年纪估计刚刚大学毕业不久？比你小了这么几岁，你也不会收着点？问得太着急了。
不是说比叶谖大几个月？沈梓璇想起林以羡说的。
是吗？我还以为她是小一些的那个呢。
温然惊讶了一下，不过也是，叶谖性子稳，人就看上去成熟许多。
那小姑娘应该刚入职场不久，没她那么放得开。
不过，认识二十五年，可真是有点厉害了。
沈梓璇叹了一声，但既然认识这么久了，怎么现在才在一起？这就......她们同时把目光转到封绫的身上，在场也只有她和那两人稍微熟悉一些了。
封绫耸耸肩：别看我，我不知道。
真的假的啊，有八卦就说出来大家一起分享啊。
沈梓璇显然不满意这个答案。
想知道？封绫笑了笑。
沈梓璇猛地点点头。
自己问阿谖去吧。
绫姐你学坏了......-慕哥。
叶谖跟在林以慕的身后走了一段，等着周围没有什么人了，她开口叫了声。
男人顿了脚步，停下来，转头望向她。
叶谖也没拖沓，直接道：有点事想找你帮个忙。
嗯。
男人剑眉总是扬着，眸光深沉。
听见叶谖的话，他抬抬下巴，让她接着往下说。
林以笙见他们有话要说，冲叶谖点点头，先行离开。
关于那个人的事，上一次和你说的......叶谖舔舔唇。
我知道。
林以慕点了点头，我找人帮你问了，也查了，但都是些摆不上台面的小事，很难把他拖垮。
叶谖皱了皱眉，显然没有想到这个结果。
林以慕沉声道：小谖，这事......不好处理。
叶谖不甘地咬了咬唇，沉思了几秒，道：那如果我们......想点办法把他引出来有些动作，能够办成吗？林以慕微愣，却没有反驳叶谖的话，大脑飞快地运转着：机会是有的，可是成功率大概只有60%，他心思比较缜密，不然也不会到现在还没有出什么事。
但某些方面，他就是只疯狗，你也要有接受那40%几率的心理准备。
叶谖呼了一口气，压低了嗓音：我明白，麻烦慕哥了。
不会。
林以慕看着这个比自家妹妹还小了几岁，性子却更加沉稳的女孩，叹气道，我也不单单是在帮你......-方恬不太熟悉这宴会厅的结构，出来顺着指示标志找到了洗手间，一出门，又懵了。
往哪条路回去来着？一时间也没有服务生从附近经过，不然她还能寻求个帮助让人把自己领出去。
她只能从随身的手包里掏出手机，想给叶谖打个电话。
方恬。
身后有人喊她的名字。
她转头一看，脸色一变再变。
说实话，她现在对于吴朔真的是一句话不想多说，可偏偏他总缠她。
自上周五那夜后，吴朔都没在方恬面前出现过。
大约是叶谖把他刺激了下，加上每天叶谖都会准时来法律部接她，没什么机会。
吴朔也是三一的高层，自然也会出席今天的酒会。
还是一身熨烫整洁的黑色西装，头发被发胶固定着。
而且，看他的样子，很像是在外面等了方恬很久的样子。
方恬脸色微怔，而后还是摆出笑脸：吴主任，有事？吴朔从一旁的高柱下朝着方恬走过来，眸子里带着方恬看不懂的神色。
他没有回答方恬的话，一言不发，就只是往她这处走。
方恬后退了两步，微微皱了些眉：吴主任？男人上下打量着她的全身，从微微敞开的外套边缘露出的锁骨，到曲度优美的腰线，以及裸露在外的脚踝。
再抬眼，眸中就多了几分热烈。
似是占有和欲-望。
方恬觉察到，心底升起些不好的预感，不再多言，转身就要离开。
因为酒宴的关系，她特意选了双和礼服同色的高跟鞋搭配着，如何都走不了太快。
身后人的脚步匆匆几下就跟上了她，而后一把扣住了她的手腕，声音沉沉：方恬，跑什么？方恬只觉得手腕传来异常的热，以及难捱的痛。
吴朔力气很大，扣着她，让她挣都挣脱不了。
她挥动了两下手臂，见无果，只能软了些语调：吴主任这又是想做什么？我想做什么？吴朔哼哼地笑起来，我想做什么，你不应该早就知道了吗？我在追求你，希望你做我女朋友，这件事情还不够明显吗？他本是有些低的声音突然高了起来，在走廊都传了些回声，可也不知道为什么，没有人往这边走。
吴主任，这件事情我当然明白。
方恬看出他情绪有些不稳定，尽量缓着声音，但是这种事，您应该知道，强求不了的......强求？吴朔像是听见了什么好笑的事情，手上的力气又大了几分，一脸狂妄地凑到她的身前，眸中都是血丝，你的意思是......我在强求你了？方恬，你可长点心吧，我明里暗里追求你大半年了，你别告诉我你一点都没有看出来。
方恬咬咬唇，有些难受他的动作，更难受他口中呼出的热气洒在自己的身前。
离得太近了。
但我很早的时候就告诉您了，我没有这方面的心思。
她倔强道。
没有？吴朔突然哈哈大笑起来，不断地点着头，脸上的笑突然变得有些疯狂，你说你没有这方面的心思，那这又是什么？他一把抄起方恬的右手，把那枚闪着银光的戒指展在她的眼前。
上个星期见你的时候还是两手空空，怎么就这么几天过去，手上还多了这么一个玩意儿？什么意思？特意戴给我看的是吗？啊？吴朔晃动着方恬的右手，像是欣赏那枚戒指一般。
他又毫不在意地挥去方恬另一只伸来想要反抗自己的手，而后深深地笑了一声，抬手把那枚戒指从方恬手上脱下，随意往身后一丢。
银白色的光圈在空中扬起一个绝美的弧度，又因着重力的作用砸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不知滚落到哪个角落去了。
那么这个结果，你满意吗？狼狈叶谖回到众人身边之后, 等了好一阵, 还没见到方恬的身影。
林以笙和林以慕也回来了，和她们围成一圈聊着天。
她抬手看看表，眸子透了些担心：绫姐，她出去多久了？封绫啊了一声，想了想：有二十来分钟了吧。
她这么一说, 叶谖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我出去找找她。
她起身准备往外走。
沈梓璇在后面喊道：哎——怎么了？怎么好端端地说话说一半走了？小方恬还没回来，阿谖去找找她。
封绫看了眼叶谖快步离去的背影，解释道。
这么大的人了，能有什么事？而且今天这酒店里都是三一内部的人......她嘟哝了一声。
只是叶谖离开不到十分钟, 那边就有不少人匆匆跑进来，几人冲着台上走，几人往她们这个方向过来。
林董。
那个走过来的男人咽了咽口水，才道, 叶小姐把人打了。
‘噗——’沈梓璇一口香槟从嘴里喷出来。
我去, 这会不会太劲爆了点。
封绫和水泽香奈她们也一脸讶意地对视了一圈。
林以慕眉头深深地皱起：什么情况？林以笙听见也跟着站起身。
男人和身边的同伴对视一眼, 道：这......我们也不是很清楚, 我们赶过去的时候, 她已经把人打得鼻青脸肿了, 好不容易才拦下的......而且，还是在男、男卫生间里。
林以慕转身去看台上林以羡，她那边也收到了同样的消息，脸色变了变，又换回原来的平淡, 匆匆交代了几句就往外走。
林以慕‘嗯’一声，回头和林以笙道：我们过去看看。
沈梓璇还没起身，林以慕的手就已经按在她的肩头：你在这乖乖等着。
说完，林以慕让那两个男人带路往外走。
虽然他们动作很轻，但是看见林家三兄妹同一时间往外走，不免引起周遭人的注意。
林以慕低声道：陈飞，安排人控制秩序。
名叫陈飞的男人迅速答道：明白，林董。
说完，他一边走，一边掏出手机打电话。
叶谖性子那么沉稳的一个人，会动手打人，并且是把人打到鼻青脸肿的程度。
林以慕有些想象不出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从宴会厅的门出去，左右两边的方向都有洗手间。
叶谖看了看，找守在一边的服务生问了一嘴。
他们的工作之一就是记人，叶谖刚一形容方恬的外貌着装，他们就给叶谖指了个方向。
那个......叶小姐......那名服务生认识叶谖，欲言又止。
怎么了？叶谖听见他的语气，准备迈出去的腿又收了回来。
是这样的，那位小姐过去之后，有一位先生也问了和您一样的问题，我给他指了路以后，他还交代我，让我拦下想往那边走的人，因为他有事情想要和那位小姐聊聊。
服务生解释道，我多嘴问了句为什么，他和我说，那是他女朋友，刚刚闹脾气了，他想去哄哄她，希望不要有别人打扰。
叶谖脸色变了，没再听服务生接下来的话，脚下生风往那处走。
起初还没有听见什么声音，只是离着那位置越来越近，她听到了很沉很闷的男声，隔着一道门传出来的。
只有男人的声音，并且有些耳熟，但她一时回想不起这是谁。
她紧紧地蹙着眉头，仔细地辨认着男人嘴里说着什么。
我是哪里不够好？还是你傍上了什么小白脸！我这么喜欢你，你就一点都感觉不到吗！他的声音特别激动，还带着极强的躁动，而且很明显，他不可能是一个人在里面自言自语。
叶谖过去上下按了按门把手，已经被人从里面锁上了。
她抬手使劲地拍了拍门：谁在里面！里面有一瞬间的沉寂，之后隐隐传来了一个女人的呜咽。
男人突然喊了一声，像是惨叫，然后便是让叶谖胆战心惊的一句话。
阿谖，救我！里面的人刚说完这句，似乎又被人堵上了嘴，再没发出别的声响。
一瞬间，叶谖眸子都红了，充血般死死地盯着这扇门。
一秒钟以后，她猛地开始踹门：出来！放开她！砰！砰！砰！一下接着一下。
但是这种五星级酒店的门哪是人为容易破坏掉的，况且她还穿着高跟和长裙。
叶谖的气势越来越足，脸色更是阴沉的可怕。
她刚准备继续下脚，门突然从里面被人打开，一瞬间让叶谖猝不及防，急急地把那条长腿收回来。
接着一具软香温玉直直扑进她的怀抱，呜咽声在她耳边响起。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吴朔那张憋到通红且扭曲的脸，一只手死死地捂着自己另一只手的手腕。
他恶狠狠地望着她们两人的方向，咬着牙，却因为疼痛而说不出话。
鼻间嗅着属于她身上的清香，叶谖眸中的红才算是淡了一些，双手紧紧地搂着怀里的人，细碎的声音从她的唇边溢出。
让我看看，有没有事？叶谖拍拍她的背，安抚方恬的情绪，声音轻轻柔柔地哄她，想看一眼她。
方恬却不愿意抬头，只窝在她的怀里摇了摇头，咬着下唇控制着自己不发出哭声。
还是那般要死的坚强。
那件叶谖为她挑选的外套不翼而飞，脖颈后侧的白皙肌肤就这么暴露在叶谖的视野之中。
三道极其明显的抓痕就刻在脖颈侧边。
吴朔渐渐缓过疼痛，挪开手只看见两道月牙形的牙印像是镶在他的皮肤上一般，还在往外渗血，他抬眼望见那两人抱在一处没注意到自己这边的动静，恨恨地咬牙望着她们，朝着那边快走两步挥拳过去。
叶谖眼疾手快，连忙带着方恬的身子往后撤。
拳头正好擦过方恬的耳际。
亲眼见了他动手，叶谖哪还能继续忍下去，低哑着嗓子说道：吴朔，是你先动手的，我这可是正当防卫。
说完，右手紧紧攥成拳头，左手一把扯过他的领口，快速又有力地砸在他的面门上。
一拳不够，再接一拳。
鼻梁骨，眼窝，颧骨，胸口......伴着吴朔一声又一声的惨叫。
她学过拳，知道哪里会使人感受到疼痛。
叶谖完全是下意识地挥拳出去又收拳回来。
眼前像是蒙上了一层血雾一般，也听不见耳边的声音。
方恬完全被叶谖的动作吓傻，愣在当场。
直到走廊里传来匆匆忙忙的脚步声，不少身着黑衣的男子冲过来扯住叶谖，阻止她继续单方面对吴朔进行的殴打，方恬才反应过来，上前把叶谖往后拖。
阿谖，阿谖，清醒一点，我没事......她扯过叶谖的一条胳膊，把她拉到自己身前，而后用手拍拍她的脸，欲用疼痛刺激她，把她喊醒。
叶谖听到方恬的呼唤，顿住，而后目光缓缓落到她的身上。
她把人揽到自己身前，双唇颤抖着：没事，没事。
林以羡她们赶过来的时候，看到吴朔满脸是血躺在男卫生间门槛的交界处，嘴里不住地发出呻吟；叶谖右手上也鲜血淋漓。
她已经缓过神来，在检查方恬身上的伤势。
右手手腕上有深深的红印，是被吴朔抓出来的，还有不少地方因为磕碰而青紫，不止是颈侧有抓痕，身上别处也有，额头上还有细密的血线留下。
叶谖收着自己的右手，垂在身侧，只用左手拨弄着方恬的长发，防止上面的血迹触碰到方恬的身上。
方恬看上去更加狼狈，发丝凌乱，纯白的衣料沾染了污迹，领口处也被撕扯过，眼眶红着，仔细看过去，脚腕处都有红肿的痕迹。
她又望了望卫生间里面，洁白的墙上竟印了红，角落上躺了件绒制披肩，还有件男士西装外套，门上被踹出了不少痕迹，甚至有几个被捅穿了。
林以羡哑然：发生了什么？叶谖先是把目光从方恬身上转移过去，淡淡地说了句：故意伤人加性/侵。
她眸光又在林以笙身上顿了两秒，开口道：外套借我。
林以笙一愣，然后哦哦两声，连忙把自己的西装外套脱下来给叶谖递过去。
叶谖默默接过。
林以笙还以为她是要自己穿，就见她转手就披到方恬的身上，遮盖住暴露在空气之中的肌肤和有些刺眼的伤痕。
林以羡没再去看吴朔那边，只走到叶谖身边道：你自己怎么样？手上这是......不是我的。
叶谖说道。
不是她的血，全部都是吴朔的血。
林以羡哑口无言，侧过去看一眼方恬的状态。
小姑娘紧紧地握着叶谖的手，人也靠得紧紧的。
即使她们的手都是冰凉的。
她扭头看了眼林以慕和林以笙，眼睛又往上方瞥了眼。
陈飞，调监控，找人把他带走。
林以羡吩咐道。
是，大小姐。
陈飞应道。
几个男人过去把瘫软着的吴朔拖起来，架着。
她自然认识这人是谁，早些时候就听叶谖说过他，总是缠着方恬不放，没想到还做出这种下三滥的事情。
吴朔似乎有些癫狂了，嘴里一直发出呵呵呵的笑声，脸上的鲜血更是印出他的可怖。
原先一口白牙都被叶谖打掉了几颗，张嘴笑时都觉得有些漏风。
他眼珠转了两圈，瞥见叶谖右手无名指上的那枚染着鲜血、和方恬一模一样的银色戒指时，突然就开始大笑起来，又因为脸上的伤被撕扯到，倒吸了好几口冷气。
他却还是凭着一己之力拖住架着自己的两个男人，迫使自己站在原地，眼睛不断地在叶谖和方恬身上转来转去：我说啊，我说啊......叶谖怎么会把你护的这么紧，三番两次来阻挠我，不让我靠近你，原来是这样。
原来就是两个不折不扣的同性恋啊。
高烧吴朔这话一出, 在场的不少人脸色都变了。
叶谖准备离开的脚步也顿在原地, 望向他，方恬小脸又白了白。
林以羡阴沉了脸色，更别说是宠妹妹爱妹妹的两位林家大哥。
叶谖抬腿还想上前，林以羡伸手拦下她，摇头：别冲动。
言罢, 她冲那两个男人抬抬下巴，示意他们先把人带走。
吴朔嘴里还在癫狂地笑着，嘴里不住地说着那些侮辱讽刺的话。
显然是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架势。
把嘴堵上。
林以羡皱眉。
那两个男人迅速执行林以羡的话，直接伸手上去, 也不顾那些肮脏的血污，尽职尽责。
你们怎么过来了？叶谖哑着嗓子问道。
有人通知了陈飞他们。
林以羡抬手按了按额角，道。
被叶谖问路的服务员看见叶谖突然变了的脸色和疾走而去的步伐，在原地想了想还是觉得有些不安, 所以就跟着过去看了看。
他听见叶谖踹门的声音, 之后又听见吴朔的惨叫, 过去一看吓了一跳, 连忙找人过来拦着。
林以慕紧紧蹙着眉头, 看着那几人远去：他是三一的人？他很少管三一娱乐的事情, 都是林以羡和林以笙在处理。
林以羡嗯了一声，点头：公关部的。
以笙，你来处理。
林以慕吩咐一声，又看了眼叶谖和方恬，不忍她们如此狼狈的模样, 小谖，先带她上楼，我找医生过来帮你们看看伤口。
林以笙点头应下，招呼了一声陈飞。
叶谖轻轻点了点头，然后回头去看方恬的脸。
小姑娘脸色极差，大抵是因为吴朔，也可能是被叶谖粗暴的动作吓到。
她手指间蹭蹭方恬的掌心，轻声道：先回房间好不好？方恬缓缓地抬头，眼眸中看着叶谖满是担忧的脸，咬着自己的唇发出一声轻嗯。
只是她眸光往下，看见叶谖染血的右手，愣了下，然后突然挣开叶谖拉着自己的手，回身趴在地上寻找着什么。
几人都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到，叶谖看她这般，连忙上去拉着她：怎么了？丢了......被他丢了......我要找回来才行......方恬薄唇轻颤着，语无伦次。
什么？叶谖听不清她说的话，要找什么？她穿着洁白的礼服跪在脏乱的地面上不停地摸索张望着，却不理睬叶谖，不与她说话。
和我说，要找什么？叶谖跟着蹲下来，一把扯住她，强自把她拉到自己眼前，让她直视着自己，要什么？方恬指尖颤抖着：......叶谖深吸一口气，眸子里带着无奈和痛惜。
随后她顿了顿，把自己有些干涩的唇瓣印在她的上面。
林以慕等人见状，自觉地挪开了视线，望向别处。
身前的人一下就僵住，等着叶谖缓缓移开，她忽的就软了下来，瘫软进叶谖的怀抱里，大口大口地呼吸着。
叶谖单手扣着她，一下接着一下拍打着她的背，强自控制着自己的呼吸平稳，声音温柔：冷静下了没有？嗯？方恬哼了一声，埋首在她胸前。
在找......叶谖话刚问了一半，目光瞥到方恬的右手上，心里颤了一下，知道了什么。
她抬手朝着林以羡，把自己的右手伸给她看，又用大拇指点了点自己无名指上的物件。
林以羡了然地点了下头，唤来一人，低声道：崔行，找戒指。
崔行和陈飞常跟在林以羡身边，和叶谖算是熟悉。
他时常面无表情地跟着，但对于细节特别认真。
叶谖抬手的动作他和林以羡是同一时间看到的，得到林以羡的吩咐，立马点头应下。
看到他们的动作，叶谖放下心来，把注意力重新集中回方恬的身上。
地面冰冷带着寒意，本来这里就不如场内温暖，叶谖把人捞起来，靠着一旁的墙。
方恬的手扣在叶谖肩头，气息不稳。
吴朔随手把戒指甩到身后，光是听见落地的声音，可也不知往哪个方向去了。
叶谖望着那边崔行带着人找戒指的动静，但看起来一时半会儿找不到，身前人的情绪也还没很好的稳定下来。
林以羡注意到，靠近些轻声道：先上去吧，找到了就给你们送过去。
叶谖也有这样的想法，可方恬有些不愿意挪脚，有些倔地拉着她。
她只得轻叹了一声，又看看自己的右手，上面的血液已经干了，附着在皮肤上让她有些难受。
而且时不时就有痛感传来，她心知大概是伤到了哪里，但沉默着闭口不言。
方恬突然像是腿软了一下，有些没站稳，人猛地下坠，叶谖眼疾手快把她托住，震荡引到她的伤，她咬咬牙忍下。
哎——林以羡连忙跟着过来托着。
叶谖低下头左右看看，才看到她脚踝肿起来好大一块，暗骂一声自己的粗心：脚扭到了是不是？阿简，帮我扶一下。
林以羡应了一声，站在方恬身后，让她靠着自己。
叶谖则是蹲下.身子，抬手轻轻按揉一下。
方恬轻轻躲了一下，叶谖抬头看她，就见她咬唇不语。
先回去。
她起身一把把人捞起来，一如既往的公主抱，不由分说往外走。
方恬刚抬手扯住叶谖的手臂想要说不，那边崔行就唤了声：大小姐，找到了。
他快步走来，把银环递过来，并且极有眼力见地交到方恬的手上。
方恬接过来，松了口气，视若珍宝般攥在手里，用自己的手指抹去上面的灰尘。
叶谖把她的动作全部看在眼里，眸子里闪烁着雾气：放心了吗？嗯。
方恬应道，人都蜷缩在叶谖的怀里，弱弱的。
叶谖轻轻碰了碰她的额头，而后往电梯间走去。
林以慕冲林以羡招招手：我留在这，你和她们一起上去，让小关也一起去帮忙，我通知梓璇她们。
林以羡点头，跟上叶谖的步伐，快走两步先去按电梯。
进了房间还没两分钟，关之洲就已经赶过来了。
她是林以笙的秘书，学过基础的医疗知识，碰到紧急事件的时候总会被叫来帮忙。
她直接拎着医疗箱来了，看了眼狼狈的两个人，眼里有些惊讶。
因为还没来得及通知其他人发生了什么。
是哪位？她犹豫下，问道。
先给她看看。
叶谖直接开口。
关之洲点了下头，过去先帮方恬看伤势。
额角的伤已经不再往外渗血，但看着觉得有些重，其他的都是软组织挫伤和皮外伤，没什么大碍。
她先帮方恬把那些伤口消了毒，包扎好。
叶谖看着坐在床沿乖巧听话一动不动的方恬，觉得有些不对劲，探手过去触触她的脸颊，感觉有些热，但又怀疑是屋里暖气烤的。
她顿了顿，覆在方恬的额上，顿时热意传到她的掌心。
叶谖急忙俯下.身子看她，女孩儿眼尾都泛了红，呼吸粗重。
难受怎么不说......她焦急责怪了一声，是不是发烧了？这时她才发现方恬的脸有些不自然的潮红，因为一直低着头，她只以为是处理伤口有些疼。
她摸摸自己的额头，又回去摸摸方恬的，温感就是有些不对。
牵过她的手，却是一片冰凉。
关之洲挪到方恬身后处理脖颈侧面的伤痕了，没注意到方恬的不对，叶谖这么一说，连忙探过来看她的反应。
额.温.枪给我。
叶谖朝关之洲伸手。
关之洲从医疗箱里翻找出来递过去。
38.6°。
很明显的高烧。
礼服太薄，本来披肩就是给她保暖的，虽然作用不大，但想着一直会在会场内呆着，里面温暖舒适不会有什么问题。
可没想到出了这种岔子，披肩竟半路被吴朔扯飞。
肌肤在冷空气中暴露了太久，之后又趴在地上找戒指，寒气直接灌进去了。
叶谖不知道吴朔还对方恬做了什么，可她体质一直就弱，容易受风寒，情绪又不稳定，一下就被病菌钻了空子。
先降温。
关之洲把酒精涂抹在毛巾上，让叶谖扶着方恬躺下，再把毛巾敷在她的额头上。
林以羡怕叶谖不方便，跟着也过来帮忙。
封绫她们也赶过来了，看她们忙碌的样子自己却插不上手，只能站在一边干着急。
好不容易把方恬整顿好，关之洲额上都冒了一层薄汗。
女孩儿躺在床上，迷迷糊糊地睡着了，临睡前还喊着叶谖的名字。
别过来......阿谖......方恬皱着眉，嘴里开始有些胡言乱语，但叶谖听得明白她的意思。
把手探进被子里，握住那只已经温暖起来的手。
她微微倾身过去，在她耳边轻声哄道：阿谖在这，不会走，睡吧，只有我在这。
她声音很轻，很柔，一下一下哄着她。
等着她渐渐地睡过去，她才重新坐直了些身子，靠在床头长出了一口气。
侧过头去看着她蹙在一起的眉头，想要伸手帮她抚平，无奈一只手被她牵着，另一只手还有伤。
确认方恬已经睡熟了，叶谖抬了抬自己有些僵硬的右手，举到自己身前看了两眼。
关秘书，麻烦你了。
关之洲没多说，先用镊子夹着棉球，把上面的血污清理掉，看到裸露出来的手她愣了下，下意识去瞥一眼叶谖的表情。
只是那人定定的靠在床头，脸色平淡无奇。
林以羡凑上来看，直接倒吸口凉气。
监控叶谖的手指多处破皮, 似乎是被吴朔的牙磕到, 划破了许多口子，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手背，食指和中指的指骨位置基本可以说是深可见骨。
以羡，这个我只能做最基本的护理......关之洲犹豫了下，道, 叶小姐的手指有骨折的可能性......这......你......林以羡眸子凝到叶谖的脸上，说不出的无可奈何，你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骨折啊，我的天你不疼吗？刚刚那一连串行云流水的公主抱她是怎么忍下来的？？怎么就骨折了？封绫惊讶道, 她只知道叶谖把人打了，却没想到下了这么狠的手，把自己都伤成这样。
叶谖嗯了一声，对关之洲道：确定吗？她知道关之洲的意思是要让她去医院进行检查, 但她现在离不开这里, 也不想离开这里。
这......关之洲左右看了两下, 如实道, 不好肯定, 但您的手伤成这样, 可能性很大。
嗯，我知道。
她也确实感受到了一些，能简单处理吗？我只能尽力，肯定还是要去医院拍片才能够确认的。
关之洲实话实说。
叶谖心里有底：你先想办法。
不是......林以羡哪能让她这样如意，你这得先去医院, 小方恬这边已经没大碍了，而且我们都在这照顾着。
叶谖沉默，看着关之洲帮她处理伤口时娴熟的动作，许久才道：不是我不想去......她侧头看向方恬熟睡的容颜，神色黯了黯，这已经是第二次了。
在不到一年的时间里，被两个男人所伤。
从身体到心灵。
只有林以羡知道她话里的意思。
她咬咬牙，道：我想办法。
封绫也没想到叶谖只是说了这么两句话就转变了林以羡的态度，她不知道以前叶谖和方恬发生过什么事。
房门被敲响了，沈梓璇望了眼，主动过去开门。
是林以笙和陈飞。
林以笙脸上少有这般严肃的表情，而陈飞的手上抱着一台笔记本电脑。
叶谖看他的表情，心里突然有些慌。
嗯？林以羡刚准备出去，可林以笙这样的表情不免让她停了脚步，出事了？陈飞帮林以笙把话说了：大小姐，我和林总去调了监控......他走到离床不远处，打开手里的笔记本，把拷进电脑里的视频记录播放出来，众人都围了过来，林以笙站到水泽香奈身边，绷着脸，显然是已经看过了的。
因为看到方恬躺在床上熟睡的缘故，他特意关掉了声音，只留着画面。
监控画面上，能看到起初和方恬保持着距离的吴朔不知因为什么原因一下追上去扣住她的手腕，说了一通什么，而后情绪就开始激动，从她手上拽下什么丢到身后。
方恬先是愣住，然后想扑过去把他丢掉的东西捡回来，但男人力气太大，她逃离不了，只能挣扎。
大概是因为方恬挣扎地太厉害，一下子激怒了他，吴朔直接抬手掐到方恬的脖子上，另一只手依旧扣着她的手腕，把她往男洗手间里扯，而后门就被关上。
再紧接着就是叶谖出现在画面里，先是侧耳在门上听了下动静，随后上下按了按门把手、拍门，接着就是抬脚踹门，气势十足。
大约十多秒钟后，门被打开，方恬扑到叶谖怀里，吴朔在里面停顿了几秒冲出来朝她们挥拳，叶谖带着方恬躲过以后，就松开了她，上前扣着吴朔的领子，一拳一拳地往他脸上和身上挥，而后就是陈飞和崔行他们收到消息来阻止的一幕。
几人看完，全都面面相觑，空气都像是凝结成了霜。
叶谖起先是看着这边的方向的，刚看到前面那一段，眸子又泛起了红，死死地咬着牙，转过头。
陈飞吸了口气，开口：还有一段是......他说的是在洗手间里的监控，只能照到洗手台和入口处，恰好对着吴朔进门后的方向。
他进去就直接把方恬往里推搡，先是反锁上门，再回身把她堵到墙角的位置。
画面上看到他的侧脸狰狞可怖。
他兀自吵嚷着什么，方恬偶尔才会动动嘴唇说话，可还是把他逼急了，竟抓了她的长发直直地往墙上磕去，正巧触到瓷砖凸起的位置，殷红便从额上溢出。
吴朔不管不顾，没理会这些，依旧扣着她的脖子抵到墙上，捂住她的嘴，另一只手一把扯下她的披肩丢到一旁，继而又想接着去扯她胸前的领子。
方恬反应过来，连忙把自己护的紧紧，一时僵持住了。
突然画面上的两人都顿住，应该是叶谖拍门的时候。
方恬趁着吴朔分心，咬了吴朔一口，拉下他捂着自己的手喊了些什么。
吴朔先是张口惨叫，而后又回去把她扣回墙上。
大概是门外叶谖的动静太大，惹得吴朔更加躁动不安，方恬挣扎地也愈加厉害，找到机会一口狠狠地咬在他的手腕上，而后完全挣开他的束缚，冲到门前把反锁上的门扣打开跑了出去。
视频到这里就结束。
这是什么人渣！沈梓璇才从震惊之中回过神来。
封绫看到最后都不忍心，直接挪开了脸。
水泽香奈则是攥紧了林以笙的手臂。
人呢？林以羡低沉着嗓音道。
崔行看着，本来想送警察局，但调了监控以后......陈飞瞥了一眼她，说道。
换做谁也受不了。
证据摆在这，他跑也跑不了，把视频加工，送过去。
林以羡说完，走到叶谖身边。
关之洲已经帮她把伤口基本处理好了。
你知道......叶谖红着眼眶，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才抬头看着她说，现在，我更不能走了。
知道。
林以羡拍拍她的肩，说话有些哽咽，又倾身过去摸摸方恬憔悴苍白的小脸，低声道，受苦了。
温然也跟着走过来，嗓音看似平静：我让默文帮忙。
纪默文，在中城公安任重要职务。
叶谖感激地看了一眼温然，扯了扯嘴角：麻烦温老师了。
温然摸了摸她的头，心疼道：别自己一个人撑着，她还需要你，有事就说。
叶谖顿了下，缓缓点头。
林以笙一脸严肃：因为性质太过恶劣，又有确凿的证据，这已经是刑事案件了，别说我们插手，直接上报就不是那么简单能了的。
他看了一眼叶谖：所以......叶谖性子现在就是沉稳寡淡，林以笙不确定她的态度。
只是床上那人抬起头来和他对视，眸中隐忍着的怒意不言而喻。
......我知道了。
林以笙自顾自地颔首，又道，羡羡，你留在这儿吗？林以羡思索了下：我先下去，下面的事可能还要安排。
这种事情发生在三一内部的酒会上，小不了，即使已经控制了消息的传播，但难免会有什么闲言碎语，她需要想办法杜绝。
林以笙点了下头：好。
这里也不用留太多人，让她们好好休息。
林以羡低下身子凑在叶谖耳边：我先把底下的事情处理完就上来，你今晚就在这住着，我一会儿让崔行在门口看着，免得出什么乱子。
顿了顿，她又道，小方恬不能就这么睡着，衣服要给她换换，你也是。
叶谖和方恬身上还都是礼服，肯定不能就这么穿着。
但你的手......只是林以羡看了眼叶谖的右手，想说要不要帮个忙什么的。
叶谖摇摇头：没事，我一个人可以。
她既然这么说了，林以羡不好再多说，只道：那我让人把干净的衣服送过来，你稍微等等。
言毕，她挥挥手，让众人往外撤，不打扰她们。
封绫：要是有要帮忙的地方给我打电话，我马上就过来。
叶谖感激地点点头。
等着众人都散了，房间里灯火通明，也只剩下她与方恬两个人。
叶谖听见敲门声，轻轻起身把自己的手抽出来，看见关之洲帮忙把衣服送过来，道了谢。
她先把自己身上那身换下来，虽然手被包裹着有些不方便，但她确实可以一个人换下。
换了套舒适些的睡衣裤，她又捧着为方恬准备的那套衣服走到床边。
屋里的暖气够足，她缓缓把盖在方恬身上的被子往下撤了一些。
她手臂穿过方恬的腋下，轻轻地把人托起来。
睡梦中的人迷迷糊糊，尚且还高烧着，许是有些睡不熟，感受到身子被人碰触，有些挣扎躲闪，嘴里也嘀咕着什么。
嗯？怎么了？叶谖见她状态不好，动作便放得更轻了一些，停下来，先声音温柔的哄着她。
似乎是辨别出叶谖的声音了，方恬稍稍安静了下来，眸子微微睁开。
不舒服是不是？叶谖这时候就会尽量放软自己的声音，像哄孩子一般去和她说话。
方恬嗯了一声，又摇摇头，又像是有了些神思：没有。
她嗅到自己熟悉的清香，安全感便涌了上来，抬手去勾住叶谖的脖颈，腻腻地贴了上去。
好，知道了。
叶谖也不知她说的是真话还是胡话，但还是顺着她的意思走，那我先给你换衣服好不好？你靠着我就好。
她把方恬搂着，与她面对面，让方恬靠在自己身前。
嗯。
方恬还算是乖巧，听见后低低弱弱地应了一声。
叶谖摸摸她的发，把衣服先放到自己的手边，然后摸索到方恬的裙边把它往上捞了一些，先堆到她的腰际。
随后又探手到她背后，把拉链轻轻地往下拉。
入梦方恬有些烫的额头顶在叶谖的锁骨上方, 叶谖侧头看了看她的反应, 把礼服往两侧拉下，直到露出女孩儿的柔/软。
为了美观和方便，没穿内/衣，而是用的乳/贴。
原先白皙光洁的肌肤上，如今挂上了许多青紫的印子。
叶谖有些不忍地闭了闭眸子, 掩去其中的暗沉，喉咙滚动两下，把衣料从方恬两侧手臂上退下，又摘了乳/贴, 先把上身的睡衣给她穿上。
林以羡很体贴地送来了前侧带扣的睡衣，这样就免去了需要从头上套下的步骤。
等着两边手臂套上了，叶谖便一颗一颗帮方恬把扣子扣上。
换好了上衣便容易了许多。
那人枕着叶谖的肩又迷糊过去了，叶谖便把她放倒回床上, 把礼服从下侧拖出来, 而后换上宽松的睡裤。
她想帮方恬擦擦脸和身子, 无奈右手不方便拧不动毛巾, 只得寻思一下, 找了几块湿巾放在烘干机低下吹热了用。
大概还是有些凉, 但对于身子依旧发热的方恬来说应该是舒适的。
叶谖拿着湿巾碰触她时，她下意识就哼了两声，但没有表示出难受，叶谖这才放心。
其实时间还早，还没到晚上九点, 但一下发生这种事，身心俱疲。
叶谖左右看看，又烧了些热水冲进保温壶里，剩了些在烧水壶里晾凉，防止方恬突然口渴，以备不时之需。
关之洲先前也给她喂了些退烧药，但叶谖再帮她量体温时还是三十八度多。
高烧没那么快退下来，叶谖知道，也只是出于担心才有些着急。
她四处看看，再想不到别的什么，把手机充上电放在床头，而后也钻到被中，单手把人抱过来搂着。
避免右手受到二次伤害，她特意拿得远了些。
顺手关了屋里的顶灯，这才躺下长舒了口气。
-方恬觉得自己做了一场很长的梦。
有人在追自己，喊着她的名字，让她快点停下来。
但她不敢，因为身后的人给她带来的恐惧一浪接着一浪，她躲不掉，只能奋力的向前跑。
周身都是火热的，细汗布满在她的额上，她想找人呼救，但周围一人都没有。
她看不清追着自己的那个人到底是谁，只知道是个男人，也许还不止一个。
明明看不清容貌，却觉得有张令她恐慌的脸，她回头看到他与自己的距离越来越近，他挥着大手伸向自己。
她不敢再看，只转头回来接着往前跑，突然面前有道黑影出现，吓得她大叫一声，却拦不住加速度的作用，眼看就要扑进去。
但那道黑影反而没有什么别的反应，竟还张开了双臂像是要迎接自己一般。
方恬怔愣间，竟忘了停下脚步，黑影也就顺势把她扣进了怀里。
温暖，又安逸。
是谁？到底是谁？她明明应该远离这里接着往前跑的，却为何贪恋起了这怀抱？可再往前又是哪里？她又能接着逃到哪里去？方恬听到身后追赶自己的人越靠越近的声音，僵硬着身体窝在这一方小天地中，像是迷途的小鸵鸟一般，以为自己遮住了眼睛别人就看不见她一样。
她浑身都浸满了冷汗，紧紧地闭着眼，一动不敢动。
但黑影竟开口说话了。
别怕，我在这呢。
黑影的声音让她感到很熟悉，又很安心，宝宝，我会保护你的啊。
只是一瞬之间，她突然闻到了让她沉醉的清淡香气，迅速地涌入她的呼吸之间。
她愣愣地抬起头，那黑影便像是被解开了蒙着的那层薄纱，终于让她看清她的真实。
那人笑望着自己，双手也护上了她的背脊，像是天神下凡一般，在身后人靠近她们的瞬间，抬脚狠狠地踹开。
阿谖——她开口唤她。
我在。
听到方恬的声音，叶谖连忙从床上爬起来，抬手把床头灯打开，开口应道。
只是叶谖应了，但方恬依旧双目紧闭、嘴唇轻颤，还沉在梦中没有醒来。
她皱了皱眉，想去抚一抚她蹙在一起的眉头，却见她眼睫颤动，而后缓缓睁了眼。
叶谖眨了眨眼，不知道她是真醒了还是在梦中造成的反应。
先抬手去摸摸她的额头，感觉温度降了不少。
方恬感到额上的微凉，下意识伸手去抓住，而后又懵懵的看着叶谖。
然后两个人就这么对视着看了好一阵，叶谖突然笑出声：是不是醒了？嗯？嗯......方恬应了声，又闭了闭眼，有些不适应光亮，也像是没从梦境中脱离出来一般。
做噩梦了是不是？叶谖握了握那双还有些发烫的小手，问道。
我也不知道......好像梦到你了，又好像不是你。
嗯。
有人在后面追我，一直在追我，我怎么跑也跑不掉......叶谖感到被握着的手又紧了紧：醒来就好了，下次再遇上这样的事，就大喊我的名字，我就会一下冲到你的面前保护你的。
叶谖侧身用手肘撑着床板，轻声哄她。
小姑娘果然被她逗笑，有些虚弱地说道：你这么厉害吗？对啊，我会入梦......只入你的梦。
叶谖弯着唇道。
方恬：要是我叫你了，你没来，怎么办？叶谖：那肯定是你睡的太香了，把我堵在外面我进不去了。
方恬轻笑：又在逗我玩了。
叶谖：哪里有。
暖黄色的灯光印在她们的侧脸上，宁静而美好。
叶谖问：身体还有没有觉得不舒服？方恬嗯声：头晕......身上也是，疼......叶谖眼里的心疼止都止不住：有点烧了，所以才会头晕，多休息一下。
实在是没有快速退烧的办法，只能吃药喝水或者输液才会有些作用。
方恬嗯了声：我知道，我都听到了。
她前半段时间还都算是比较清醒的，只是后来撑不住了才渐渐睡过去。
隐隐约约地，她想起来一件事。
她看着叶谖紧蹙着的眉头，问道：你手怎么了？叶谖一僵，嘴唇动了动，一时竟不知道怎么解释。
她这反应让方恬看着就知道没那么简单。
伤得很重是不是？方恬盯着她，话里带着焦急。
叶谖知道瞒得住一时，瞒不住一世，只得嗫嚅道：没有，就是破了。
给我看看。
如果仅仅是破了叶谖才不会说得这么难以启齿。
叶谖只能把手从身后拿回来，举到方恬面前。
破了还要上夹板？叶谖，你是不是当我傻？方恬虽然虚弱着，但脑袋还是清醒的，一下就戳破叶谖的谎言。
没有......叶谖偏了偏视线。
方恬很少喊叶谖的全名，当然，叶谖也是一样，关于这点她们倒是挺相像。
一般分两种状况。
一，生气了。
二，认真了。
然而观察一下现在的氛围，大概是两者兼备吧。
这时，很轻微的敲门声响起，她像是找到了台阶下，从床上翻起来，我先去开门。
......方恬就看着那人往门那边蹿。
跟着就传来一前一后的脚步声。
小方恬好些了没？林以羡的声音压得很低，大概是以为方恬还没醒。
还是烧着，不过降了些，没那么热了。
叶谖跟在她身边道，刚刚醒。
林以羡听她这么说，脚步放快了些，走到床边，看见方恬睁着眼睛朝这边看，脸色和嘴唇都还是泛着不健康的白。
以羡姐。
方恬喊她，然后想着撑着自己坐起来。
难受就躺着，先不用起来。
林以羡拦她，但方恬摇摇头，坚持要坐起来，林以羡只能扶着她帮把手。
叶谖看着林以羡上去帮忙了，就没再往前走，站在床尾的位置看着。
方恬坐起来，靠到床头上，先是呼了口气，又轻轻碰了碰自己身上被纱布裹着的伤口。
林以羡帮她把被子拢高了一些。
等着方恬的目光望到叶谖的脸上，叶谖一怔，而后有些不自在的咳了咳。
林以羡有些好笑地看着她们两人之间这有些诡异的气氛，问道：怎么了你们这是？方恬看叶谖那样，也不去问她，拉了拉林以羡的手腕：她的手伤得很严重吗？林以羡一听，顿悟，‘啊’了一声，眼角勾到叶谖那紧张又严肃的脸色，张了张嘴不知道该怎么说。
她突然觉得自己来得好像不是时候。
那个......其实我来吧就是为了这件事的。
林以羡半坐在床头柜上，双手抱胸，我让医院直接把机子带过来了，你下去检查一下。
啊？什么？X光机直接搬过来了？哎，不是那个大的。
林以羡没放过叶谖脸上的震惊，挥手解释道，就是小型的仪器，作用是一样的。
结果她转头看向方恬，这边的人脸色更不好看。
所以说，肯定不是简单的小伤对吧？那人态度又坚持起来了。
在没检查确认之前，都说不清楚......林以羡有些磕巴。
她也就只能帮着哄一阵，要是真骨折了起码休养两三个月，去哪藏着。
那仪器呢？方恬问道。
啊，刚搬到隔壁，我就是来叫她过去......方恬瞥一眼叶谖：那我也过去。
啊，不是，你那什么......林以羡没想到小姑娘说着就掀开被子下床，反应都来不及。
叶谖两步从床尾走过来，按了她的肩：你在这里休息。
知道我哪里躺的住？方恬抬头瞪她, 换做是我, 你能就这么躺回去吗？叶谖望回去：你还在发烧，而且你脚也扭了......方恬倔强：跟你比起来我这算什么？方恬：你是因为我才变成这样的，你现在这样藏着不让我知道，是想加深我对你的愧疚吗？叶谖：......林以羡默默后退到一旁，不想参与她们两个人的修罗场。
她们就这样对视了好一阵, 视线中就像是产生了无数的火花，最终，叶谖还是败下阵来。
她轻叹一口气，对林以羡道：我一会儿过去。
林以羡点了点头, 起身道：我先过去等你。
等林以羡关门离开了，叶谖才低头去看方恬。
头不是说还晕吗？叶谖把自己的左手在衣服上蹭了蹭，又贴到方恬的额头上，还有些微微发烫。
是晕, 但不是烧的, 是被你气的。
方恬仰着头拿大眼睛瞪着她, 不满她刚刚的举动。
叶谖低声：我只是不想让你担心。
毕竟刚刚才发生了那种事, 你又病了......方恬把人拖到自己身边坐着：你是觉得, 现在瞒住我了, 我就不会担心了是吗？叶谖又低了低头：没有。
方恬抬手过去，从侧面搂住叶谖的脖子，环住，脑袋枕在她的肩上，轻轻呼吸着：阿谖, 若是我不担心，才是不正常。
不论是从哪一个身份来说，都是一样的。
就算不是恋人，只是朋友，你觉得我会如何？答案是很明显的。
叶谖嗓子压得很低，嗯声。
嗯是什么意思？知道的意思。
方恬从她的肩窝侧起来，歪了些头看到她有些不自在的表情，凑过去，在她嘴角贴了贴，轻笑：干嘛这样。
叶谖偷偷瞥她一眼，才伸了左手过去搂住她：怕你不开心。
顿了顿，又补充道：也怕你难受。
她的唇移过去，在方恬额上伤口的位置轻轻吻了吻。
方恬知道叶谖说的是什么意思，埋在她的怀里，用力地摇了摇头，发丝摩挲在她颈项间：你在就好了。
-两人把身上的睡衣换成方便些的便服，走到隔壁去。
方恬的脚不严重，只是有些瘸了，不怎么影响走路。
门被打开后一看，没想到所有人都在，叶谖还愣了两秒，才缓步领着方恬往里走。
怎么大家都在......她有些意外地看了一圈。
林以羡和封绫还有林以慕、林以笙他们在也就罢了，连沈梓璇和香奈也在房间里等着她们。
因为时间已经不早了，她们休息了好一阵，现在已经是凌晨一点多钟。
刚刚处理好楼下的事。
林以慕靠坐在房间里的餐桌旁，因为屋里暖气太足而脱了的西装外套也挂在旁边的椅子上。
林以笙点点头：不用太担心。
只是还有两名穿着白大褂的医生也在房间里，她们没说太多更深入的话题。
林以羡朝她招招手：先过来，检查。
叶谖看了眼方恬，这才三两步走过去。
其中一个女医生坐在沙发上，等着叶谖走近了，她让叶谖也坐下，抓着她的手，左右看了看，指了指外侧包裹着的纱布问道：这是你们包的？关之洲因为林以笙的缘故也跟在旁边站着，听见医生这么问，连忙过来：对，这是我包的。
那医生又抬眼看了她几秒，道：挺专业的，学医的？关之洲松了口气，摇头：不是，只是以前稍微学过一些。
嗯。
医生嗯了一声，那你是什么判断？啊？我......关之洲没想到她还会接着往下问，愣了下，只得道，怀疑骨折。
方恬一直跟在叶谖身边，站在一旁，听见这话，小手一下攥紧了。
她就知道没这么简单。
医生抬头问叶谖：什么感觉？会不会疼，或者是别的？叶谖想了想：不怎么疼，就是有些僵。
先查一下。
医生点头，让叶谖把手放到仪器上。
等着出了片，医生把叶谖喊过来，然后开始拆她的绷带和纱布。
这是......要重新包扎的意思吗医生？叶谖迟疑着问道。
对。
医生没停下手上的动作，只是开口应了一句。
那她这骨折严重吗？林以羡凑过去问。
骨折？啊？不是吗？林以羡懵了。
不是。
那医生笑了笑，把叶谖的手从绷带中解救出来，抬手捏了捏叶谖的手指骨节位置，手法迅速地把其中两个指头的骨节往上一推，只听到‘咔啦’两声，好了。
好了？？？医生这么说完，一众人全都围了上去。
叶谖确实觉得轻松了不少，摊开手掌抓了抓，确实没有那么僵硬了，就是破口的地方被拉扯到有些疼。
脱臼是吗？叶谖心里有了判断，抬眼望向医生，笑着问道。
她小时候贪玩，在院子里调皮，不小心从滑梯上摔下去的时候，手臂好一阵不能动。
她脑袋也磕到地上，周围带着小朋友的家长看见过去抱她起来，问有没有事。
不过那时候因为撞击的缘故，脑袋里嗡嗡响，懵懵的摇了摇头。
家长以为她没什么大事又回去看着自己的孩子去了。
缓了好一会儿，叶谖才发觉自己手臂的不对劲，跑回家喊了两句，把叶尧和杨慕青吓得不轻，开着车直奔医院。
起初都以为是骨折，后来拍了片才知道是脱臼，医生上手两下就恢复原样。
对，只是脱臼，已经接回去了。
我再帮你包扎一下伤口就好了，不过你这个伤口深，要定期去医院换药，饮食那些都要注意，别的就没什么事了。
医生也跟着瞥了一眼叶谖，看她一脸温顺的笑着，疑惑道，看你的模样应该是挺乖的性格，怎么会把手弄成这幅样子，和人打架了？那伤口极深，估计要休养好长时间，而且肯定会留疤。
医生是医院安排着来一起配合的，五十来岁的年纪，带着黑框眼镜，下半张脸被口罩遮挡，语气稳重老成。
叶谖尴尬地笑了两下，没多解释，只是道：迫不得已。
她当然不想动手，但不想也是要分情况的。
挥拳以前，她不知道吴朔对方恬做了什么，只看见了方恬颈边的抓痕，已经破皮溢血，而且她声音已经在强忍着哭腔了，身子都在颤抖。
这种情况，她已经忍受不了了。
后来被拉住以后，她才发现她身上不仅仅只有这一处受伤，不过虽然披风被扯掉了，但是好在没有受到别的伤害。
也还好她来得及时。
真的没事？方恬不放心地扯着叶谖的手腕看了两眼，可被包的那么紧也看不清什么。
医生说没事，那就是没事了。
叶谖笑笑，心里的石头也跟着落地。
一直站在医生旁边的小女孩大抵是她学生，不到三十岁的模样，一直在帮忙一些细节上的工作。
比如帮忙递剪刀，胶布，纱布，药膏等等。
麻烦您了。
医生准备往外走，叶谖也跟着起来，道了谢。
方恬自然也跟在她身边，鞠了个躬。
医生说了句‘不用，我的本职工作’，而后像是想起了什么，侧头看了看方恬的脸。
发烧了是吗？她开口问道。
啊，是的，有一些，不过已经降下去不少了。
叶谖愣了一下，帮着回答，扭头看看方恬。
大约是脸色挂着病态的苍白，双颊却有些潮红的缘故，神色间尽显疲惫，才被医生一眼看破。
医生点了点头：多休息，看这样子应该是受寒了，注意保暖。
舒悦，拿点退烧药给她们。
名叫舒悦的小医生听见了，立马打开随身的医药箱，拿了药递给她们。
行，那没什么事我们就先走了。
女医生挥挥手道。
好的，麻烦了。
林以羡招呼一声，陈飞，跟着去送一下。
陈飞点头，快走两步，领着两位医生往外走。
也麻烦大家了。
叶谖脸上挂着些难为情，毕竟是因为她和方恬的原因，才闹得这么鸡犬不宁。
温然因为明天学校里还有课就先走一步，但其他人都留下了，围着她们团团转。
林以羡不满地皱眉：说什么客气的话。
朋友出了这么大的事，哪里有躺回家里床上还睡得着的道理。
羡羡说的没错。
林以慕开口道，这是发生在诚丰和三一的事情，公司员工里有这样行为和性格的人存在，我们需要重视起来，防止再次发生。
再者，方小姐是直接的受害人，就更不能忽视。
林以慕第一次和方恬见面，还像是老干部一般称方恬为方小姐，叶谖差点没反应过来。
吴朔已经移交到公安了，但因为伤势的缘故暂时住院。
并且视频还有现场的照片我们也送过去了，不过今天时间太迟了，等明天你们再去医院做个伤情鉴定给他们。
林以羡这句话是说给叶谖和方恬听的。
叶谖又看了眼自己的手。
你的伤虽然是正当防卫留下的，但也一样需要鉴定。
吴朔伤得比较重，鼻梁骨和胸骨都骨折了，还有眉骨破裂什么的......主要集中在上半身，他们那边肯定会起疑心，而且......林以羡努努嘴，看了眼她的右手，不过他脸上还有划伤，看痕迹，是你的戒指留下的。
我知道。
叶谖在回房间之后就把戒指摘了，上面满是血迹，她看着恶心又难受，拿到水下冲了很久，会影响吗？林以羡认真地点了点头：当然会。
方恬一听，急了：那怎么办？林以羡看方恬焦急的小模样，笑了：一般人会，但我们不一般啊。
放心，不会有问题。
会做吴朔被辞退的消息被藏到了酒会结束后的星期一, 在公司一周一次的大会上公布。
因为有林以羡和林以笙在背后帮忙的缘故, 对外公开的消息是吴朔在某处和他人斗殴，影响恶劣，予以辞退处理。
没有地点，没有受害人的名字，相关消息都隐藏得很好。
不少人都表示惊讶, 平时看上去挺斯文正气的一个人，竟然做出这种事情。
不过这种事情对于一个大型的娱乐公司来说起不了什么过大的波澜，才过了几天讨论的声音都销声匿迹了。
大部分人的目光还是集中在公众人物这些知名度更高的集体上。
而事实的真相是，有了林家在其中的周旋, 和有力的人证物证，方恬身上的伤鉴定判断为轻伤，即使吴朔找了律师，并且用自己的伤做抵赖, 但还是逃不了故意伤害和性/侵未遂的罪责。
按俗话来说就是, 死罪能免, 活罪难逃。
方恬自己是学法的, 知道对于这种行为应该怎么处理, 大约都是3-5年的有期徒刑, 不过在林以羡的‘帮助’之下，生生往上翻了个倍，还不止。
叶谖因为防卫过当的缘故，也被喊到公安进行批评教育，但也就是走了个流程, 还没十几分钟就从里面出来了。
方恬刚知道叶谖被喊去的时候，冷汗都惊出来了。
因为她的外伤太过明显，怕被有心人发现些什么，林以羡直接帮她和叶谖想办法，安排着打上出差和去外地学习的幌子，留在家里休养。
她放心不下，说要一起跟去，叶谖犹豫了一下，才点头同意了。
方恬站在门口跟着林以羡她们一起，但站不住，一直来回走动。
好在人很快就出来了，她匆匆忙忙跑过去把人拉着，不想撒手。
叶谖捏捏她的小脸，眉眼柔柔的：没事了，别担心。
林以羡也陪着在外面一起，看她出来了，笑笑：你在里面多久，小方恬就在外面一刻不停慌了多久。
方恬抿了抿唇，搂紧叶谖的胳膊，没反驳。
叶谖看见，勾唇：猜得到。
林以羡抬腕看了看时间：我送你们去医院吧，不是说今天要去换药吗？去市一医院，正好离你们家近，把你们送过去我就先回公司了，你们自己走回去就行。
她们来的时候就是坐着林以羡开的车一起送过来的，叶谖的手现在不太方便开车，她就自告奋勇来接她们。
叶谖点点头，没多客气。
应该是体质好的缘故，这才两天的时间，伤口已经结痂了，恢复得不错，医生也这么说，大概不到一个月就能正常用手。
医生一边帮叶谖处理伤口，一边嘴里说着一堆一堆的注意事项。
大概坐在这个位置的医生每天见这样稀奇古怪的伤口都能见到无数次，也没多问些什么造成伤口的理由，而且叶谖也只是来换药的，下周这样就能不用裹药水之类的了。
但方恬倒是一脸认真地听着医生的话，医生说一句，她在旁边嗯嗯一声，惹得医生都不由自主抬头看一眼她。
方恬一怔，小脸不自然地红了红，又偷偷往后退了一步。
虽然看不清口罩下是个怎么样的表情，但从眼睛中都能感觉到他在笑。
他没停下手上的动作，低了头接着帮她抹药，嘴上问着：你朋友？嗯。
叶谖也眉眼弯弯地侧着头看着方恬有些羞怯的表情，笑着应道。
关系不错。
很好。
叶谖轻轻抬起左手，勾到那人在身后缠绕在一起的手指，轻轻的扣进去。
方恬低头和她对视在一起，悄悄地抿着自己的唇，小酒窝从颊侧跑出来，煞是可爱。
叶谖是在给她的羞涩打圆场。
医生自然注意不到她们的小动作，认真地帮叶谖上完药以后，又拿新的纱布重新裹上：下周再来就好，看看恢复情况，没什么大问题就不用再来医院了，自己保养着就好了。
谢谢医生。
叶谖道了谢，去窗口结算了下费用就和方恬往外走。
中午吃什么？方恬与她并肩走着，问道。
她的脚伤缓了两天就没什么大碍了，因为处理得及时喷了药，又没有伤到骨头，只是肌肉扭伤。
叶谖是右撇子，而现在的右手却因为受伤被包成这样，根本拿不了筷子，之前的两天都是左手拿着勺喝粥过来的。
今天换了药，手指感觉灵活了不少，但要下厨或是开车什么的还是不太可能。
现在还没过上午十一点，周一的这种时候，都还是正常的上班和上课时间，街道上大都是些退了休的老人在走动，少有年轻人的身影。
倒是没什么特别想吃的。
叶谖想了想，又把自己的手掌摊开再收紧，不过可以拿筷子了，都可以。
你呢？有建议给我吗？从医生的那一眼之后，叶谖每次看着方恬的时候总是笑眯眯的，眼里带笑，嘴角弯弯，实在是有些太过明显了，方恬想装着不知道都难。
别笑了......她低低地说一声，捏了捏她握着叶谖的那只手，嘀咕道，有那么好笑吗？嗯？我笑什么了？叶谖嘴角的弧度扬得更加明显，却决不承认自己的‘罪行’。
方恬抬眼瞥过去，小嘴一扁，委屈巴巴：又不承认。
没有不承认，你不能不让我笑吧？那人依旧笑眯眯。
方恬又不傻，当然知道她脑子里在想着什么，肯定是刚刚她在医院时的模样，只是见叶谖还在笑，她脸皮子薄，耳根红了个透，小手一甩，自己快走几步，一副不想理会她的样子。
叶谖瞧她这可爱的样子，脸上的笑意更浓，忍着不笑出声，看着她独自走出老远，才装着柔柔弱弱地喊了一声：走那么快干什么，都不照顾一下我这病号吗？声音直直地传进方恬的耳朵里，她脚步一顿，却不回头，但就站在原地不动了。
等着身后那人慢悠悠地走到自己身边，然后重新把她牵住的时候，她才一下子反应过来，叶谖伤的是手，又不是脚，走路跑步都自得，哪里会被影响到。
她小脸嘟着，气鼓鼓地瞪着她。
好嘛好嘛，不逗你，我错了。
叶谖老实乖巧地认了错，脸上表情也摆着一副言听计从的样子。
你每次都这么哄我。
方恬都看穿叶谖的套路了。
那你说怎么办？叶谖悄悄凑过去，在她耳边轻咬一记，嗯？宝宝？方恬被她这一下突然袭击刺激到，身子都酥了。
而且那人似乎是猜到她会有这种反应，早就把手环到了她的腰际搂着她。
还在大街上，做什么呢？方恬扯住叶谖的衣服，又左右看看。
女生之间打打闹闹而已，别紧张。
叶谖弯了弯眉，就算看出来也没什么，谁也不认识谁，她们爱说就让她们说去，我们还是照样过我们的小日子。
方恬眨眨眼，看着叶谖分明带着笑意的脸，嘴上却说着这样的话：你是这么觉得吗？嗯？叶谖听她这么说，敛了些笑意，怎么了，你很在意吗？她自是会在意方恬的态度，若是她有所顾忌，她便会把自己收敛一些，不做她不愿意的事情。
说完，她想把扣在方恬腰侧的手松开，只是动作被方恬察觉到，小姑娘抬手把叶谖的手扣下，让她重新搂在自己的腰间，然后又把自己的那只手覆在那上面。
叶谖一怔，看见方恬对自己摇了摇头：这样就好。
确定？叶谖又问了一遍。
嗯。
方恬也再次肯定着自己的答案。
好。
叶谖把方恬略微单薄的身子带过来些，轻声道，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了？方恬笑着蹭了蹭她，故意曲解她的意思。
叶谖扬唇接招：知道中午该吃些什么了。
方恬好奇：吃什么？叶谖坏笑：吃你好不好？不好。
方恬一只手捂到她嘴上，一不正经就开始胡说。
那不然吃什么？饿了没？叶谖又拉着她往前走。
还不饿。
方恬鼻间发出了很长的嗯声，一副思考的模样。
叶谖见状，提议道：去逛逛超市？家里冰箱也该添点东西了。
方恬小小地皱了下眉：你要自己做饭吗？叶谖啊了一声：也不是不行......就是不行。
方恬当机立断把她的话堵回去，手才刚换的药，医生说了不能碰水，你还想着做饭？戴个手套就行......叶谖还想说她以前伤到手的时候也是这么干的，但是身旁那人眼刀就这么投过来了，她咳了下闭上嘴。
心怎么这么大。
方恬不满叶谖对自己的不爱护，嘟囔了一声。
那还去不去超市了？叶谖小可怜一样的扯了扯方恬的袖子，惹得她又笑起来，有这么想去吗？想，特别是和你一起。
没觉得两个人一起逛超市是件特别浪漫的事情吗？叶谖笑道。
方恬扣紧指缝间钻进来的那双手：你也就是一张嘴会说。
叶谖反驳：一双手也很会做，忘了吗？你这人怎么又开始胡说八道。
方恬脸腾地一下红了，抬手又要去捂她的嘴。
哎哎——，我怎么就胡说了。
会做饭，会打架，还会给你公主抱，这都不算很会吗？叶谖一脸无辜，抬手挡住方恬那只伸过来的手，小声道，还是说......你想到什么别的了？......这回方恬彻底甩手跑路了。
堵上超市还是在华胥花园附近的那一家。
她们和往常一样, 进门就取了个手推车, 从二楼开始往下逛。
方恬耳朵根软，叶谖太了解了，说了两句好话局把人哄好，重新把小姑娘的手攥在手里。
超市最近被重新装修过，货物的布局都有些变化, 不过她们两个最近也清闲，没什么着急要紧的事，索性直接从头开始逛。
顾忌到叶谖的手，方恬死活不让叶谖推车, 免得一个不小心出了什么岔子又伤到了，即使叶谖再三辩解自己没那么笨。
入口处摆了一堆促销的零食饮料，叶谖瞥见，问了句：薯片还吃吗？不吃, 太热了, 你不能吃, 你要清淡的。
方恬一口拒绝。
不是......我问的是你, 我本来就不怎么吃这些小东西。
我不吃, 我戒了。
方恬眨巴眨巴眼睛, 依旧拒绝。
叶谖笑了：别的零食呢？也戒了？方恬：嗯。
叶谖：真的不吃了？方恬：嗯，真的不吃。
叶谖指了指一旁的货架：蛋卷呢？方恬：不吃。
叶谖又指了个：巧克力饼干呢？方恬：不吃。
叶谖接着指：旺旺雪饼呢？方恬顿了下：不吃。
叶谖偷笑一声：啊，这么说来是都不打算吃了？方恬坚决：嗯。
叶谖叹了口气：可惜了，我昨天还订了个小蛋糕让她们晚上的时候送来，这么看来只能让我一个人吃了。
方恬愣了下, 懵了：蛋......蛋糕？叶谖很认真地点了下头：对啊，就是路口那家逗点坊，你不是很爱吃她们家的蛋糕吗，我想着这两天没什么事怕你寂寞，就想着买个蛋糕给你解解馋，不过既然你说你不想吃零食了......她尾音还故意拖长了一些，脸上却一副正经的模样。
那不行，我要吃。
方恬一下子提高了音量。
不是说不吃零食了吗？方恬：蛋糕不是零食。
叶谖：蛋糕怎么就不算零食了？方恬：不是。
叶谖：那是什么？方恬：是甜点。
叶谖：甜点就可以吃了？方恬：嗯。
我没说我要戒甜点，所以要吃。
叶谖接不下去话了，因为她已经笑得喘不上气了。
这是什么大可爱。
方恬小朋友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又被叶谖骗到了，但那人已经想到办法转移她的注意力了，连气都没撒，直接跟了过去。
喜欢这个吗？叶谖指了指货架上的一对杯子，扭头问道。
方恬看了眼，是一对白色的马克杯，不过造型比较奇特，是能够互相嵌合在一起的。
她歪了歪头：感觉......还不错。
和它并肩在一处的还有不少都是类似的，都是一对一对的杯子。
嗯，是还不错。
叶谖又左右看了看，却没再说什么。
方恬觉得有些不对，观察着叶谖的表情，微微蹙了下眉头：你就只是想问问我这个？叶谖侧头：不然？这是......情侣杯吧？嗯，是吧？那人应着。
是吧？这么明显的款式她看不出来，总不能真是被杯子的造型吸引了吧？方恬一把扯住叶谖想要往前的步伐，拉着不让走：是不是在打什么主意？就算是没看出来，自己也说了情侣杯这几个字，居然没有什么别的反应？太不正常了。
叶谖第一反应就是否认：没有。
方恬：说实话。
叶谖瞥过脸，道：看着挺好看的，问问你怎么样，看看我们审美是不是差不多。
方恬信了：然后呢？叶谖咳了声：前阵子在网上买了些东西，这两天就会到了......方恬捕捉到点什么：买了些东西？叶谖抿唇。
方恬：很多？叶谖：还......好吧？方恬眸子转了转：吃的还是用的？叶谖：用的。
方恬觉得自己可能猜到了什么：每天都用的？叶谖声音弱了：嗯......方恬还想说，叶谖又默默地说了一句：好了，我知道你猜到了。
方恬笑嘻嘻地：我怎么就猜到了呢，什么都没说嘛。
你看看你这看透一切的小眼神，学会逗我玩了是不是？方恬：叶老师教得好。
叶谖：叶老师不想教你学会这些。
方恬：那叶老师想教我什么？叶谖：叶老师教你做饭好不好？方恬小脸苦了：叶老师在为难你的乖学生。
方恬哪都聪明，唯一的死穴大抵就是这个了。
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小姑娘只能称霸前者，提到后者就只能灰溜溜跑了。
叶谖：叶老师都还没教你呢，你怎么就说我为难了呢？方恬：我有叶老师在，就不需要学习这些了对不对，对不对？叶老师想说不对，但又承受不起乖学生的撒娇模式，只得道：叶老师甘拜下风。
一边走一边闹。
叶谖没想到她们两个竟然在超市里逛了两个多小时才回家，关键还没买什么东西。
不过是拿了些水果蔬菜什么的，零食饮料还真的一点没买。
回家的时候都下午一点多钟了，只能拐到楼下的小吃店里打包些东西回家吃。
不过蛋糕的事情叶谖还真不是胡说的，她确实定了一块四寸的小蛋糕让店里的人晚上送来。
因为手的原因，很多事情做起来都很不方便，特别那只还是常用手。
穿衣吃饭都罢了，洗漱工作的时候总是被拉扯到。
林以羡大概也是考虑到这些才下了那样的决定。
那晚之后的隔天是三一全体员工的年会，上下几千人全部都会参加，姚思羽当初还奇怪怎么叶谖从上午就不见人影，之后打电话问了才知道事情的真相，惊得不行。
知道她们没事之后松了一口气，又接着开始感慨后怕知人知面不知心。
她本来还想周末的时候来看看她们，但叶谖婉拒了。
方恬需要静养。
姚思羽也知道这些，又说等她们好一些了再说。
-等了两天，叶谖口里所说的买的那些‘东西’也如期而至。
快递是叶谖吃完晚饭的时候下去拿的，和方恬料想到的一样，从水杯，牙刷，毛巾，到睡衣，拖鞋，床上用品，碗碟等等，全是情侣的款式。
关键这人还是特别去找店家定制的。
一个杯子上印着‘恬宝’，一个杯子上印着‘阿谖’。
方恬看到杯子的时候都没忍住笑出声，拿起那个印着恬宝的杯子看了两圈。
谁想叶谖默默把她手上的杯子拿走，把印着阿谖的杯子放到她手上：这个是你的。
啊？怎么就这个是我的了？方恬一脸懵。
叶谖很认真地指着杯子上的字：你，是我的。
意思就是上面的字还有引申的含义。
叶谖的恬宝，方恬的阿谖。
方恬反应过来的时候，叶谖已经抱着别的东西走到房间里去了。
她先是盯着叶谖的背影看了一阵，然后把杯子放回餐桌上，跟了进去。
叶谖听到她的脚步声，但是没回头，一样样把东西摆出来放到床上。
有些贴身的或者是床上的东西需要洗一遍才能用。
方恬走过去，看着那人泛红的耳根和不愿意与她对视的眸子：阿谖。
嗯。
叶谖应了一声，却依旧低头收拾着。
这不忙着收拾，一会儿我来，你手不方便。
方恬上前两步按住叶谖的手。
叶谖先是顿住，也确实停下没再动了，但是却闷闷地应了句：我手挺方便的。
方恬强行把那人弯着的身子拉起来，又强迫她和自己对视。
突然干嘛。
方恬望着她的脸颊，笑起来：刚刚那句话，再说一遍。
叶谖顿了下，视线往下：你不是听见了？没有，我没听清。
方恬说道。
和叶谖在一起久了，连这种小套路都已经跟着学过来了。
叶谖眸子里盛了些无奈，嘴角微微扯动一下，哼了一句。
嗯？说什么呢？那么小声我怎么听得清。
方恬嘻嘻笑着。
叶谖又小声地哼了一句：你是我的。
啊，听不清啊......你再说听不清？嗯？叶谖一把把人揽到自己怀里，额头抵过去，想挡住对方望过来的视线。
就是听不清。
方恬咯咯笑着，身子不断往后缩，就是想看叶谖出糗的样子。
学坏了。
叶谖叹了口气。
方恬眯眼：不是叶老师教的吗？叶谖皱眉：叶老师什么时候教你这些东西了。
方恬：随时。
叶老师现在很后悔。
但是现在后悔好像有些来不及了。
所以她只能先想办法把那张一直调笑自己还泛着粉的小嘴给堵上。
直到她再发不出除了轻哼和喘/息之外的声音才肯罢休。
要不是现在叶老师的手不太方便，一早把这个坏学生丢到床上去好好调/教调/教。
相亲叶谖生日的后一天, 杨慕青给她打了电话。
话题依然还是不变的那个——相亲。
掰着手指数, 都快数不过来这是第多少次了。
而好在，她接到电话的时候，不是在家里。
她正准备开车去找林以慕。
刚在驾驶室里坐稳系上安全带，她的电话就响起来了。
叶谖和家里的联系不算少，基本三四天就会沟通一次。
昨天生日过得怎么样？还行吧, 就那样。
吃饭，吃蛋糕什么的。
叶谖说着，昨晚的回忆又蹿进脑海。
林以羡拉着她们去‘简色系’，说是要帮她过生日, 结果上来就是一顿灌。
她没喝醉，只是喝懵了。
回家以后，某人红着脸把她压到身下亲吻，以及之后的......大概能用四个字来总结：孺子可教。
确实享受到了很好的礼物。
你觉得开心就行。
杨慕青对这块一直就是放养的教育, 没多问, 没多说, 连当初叶谖说以后想长期在中城发展, 甚至说要买房的时候, 她和叶尧都没说什么反对的话。
只是叶谖一直搞不明白为什么她们偏偏喜欢揪着相亲和结婚的这种事情不放。
杨慕青：不过叶谖啊, 你过完生日虚岁都二十六了，总该考虑考虑以后的这个事情了。
叶谖一听杨慕青的这个口气，就知道她想要说什么，打断道：妈，您能不能别管这个, 十天半个月就要催我一次，我哪受得了？不是妈想催你，关键你爸那边的亲戚总催着我......她们催她们的，您别管就行。
总不能赶鸭子上架吧？杨慕青犹豫了一下：不是，主要你现在不是准备以后留在那边了吗？你伯伯他们知道这个事，就说正好有个老同学的孙子也在那边发展，离你那也近，想着让你们见一面。
不可能。
叶谖严词拒绝。
别说她现在和方恬在一起了，就是没在一起，她也不可能找别人。
哎，也不是让你们一定要交往，就是见一面，你就当认识个朋友也好。
杨慕青跟着劝了一句。
不去。
叶谖再次拒绝。
这种原则性她必须要坚持。
可你伯伯说那边都定了餐厅和时间了，这......你要没去的话......话里的意思很明显，他们老一辈的关系可能会因为自己这边的放鸽子而变得有些破裂或是僵硬。
叶谖沉默。
她想不明白为什么从小和她关系不亲不近的亲戚总是爱管着她们私生活的事情。
难怪那些长辈总是自诩自己吃过的盐比她们吃过的米还多。
就是吃多了，咸的。
妈，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更是唯一一次。
我也不会去和他吃什么饭，最多就是过去和他解释一下，您不用想多。
说白了，也不过是给他擦屁股罢了。
叶谖语气淡淡。
杨慕青也是有些没辙，听着叶谖的语气也就知道她的态度如何，只得应道：我知道我知道，那我一会儿把时间地点发给你。
可能是他们还想着给叶谖来个突然袭击，让她没办法拒绝，时间直接定在今天下午三点钟。
接近四月，半春时节，气温渐渐开始回升。
叶谖中午还回家换了衣服才出的门。
手上的伤好得七七八八，只是在关节处缠了些绷带，已经不影响正常生活了。
深灰色的长款风衣里衬了件白色方领衬衫，下身的牛仔裤延伸到短款马丁靴里，简约又飒爽的气质和气场。
被喊来的男人极有脸面地约了一间高档的茶馆，说是三十一岁的年纪，刚从国外读博回来，就被一家全国五百强的上市公司聘用，年薪百万起步。
叶谖对这些没兴趣，自然没花心思记住。
不过和她料想中的情况不一样的是，男人也是被家里的长辈逼着来相亲的。
男人叫刘志业，高中一毕业就出国读书了，辗转了多个城市。
之前因为考虑他要往上继续读书的情况，家里人就一直没说些什么，直到他今年毕业了，一下子就对找女朋友和结婚这些事紧锣密鼓地商量起来了。
难怪叶谖觉得第一眼见到他的时候就觉得有种浓重的学术气息朝自己飘过来，原来说的读博还真不是假的。
只是他又剃着板寸，一身运动休闲套装，甚至眉骨，耳垂都缀着饰物，实在是觉得有些违和。
刘志业说着说着自己都叹气。
在国外多年，他倒是习惯了外面开放的文化，直接和叶谖解释：我也是是在没有办法才过来和您见见面，不然家里声音大。
因为我是独生的缘故，家里又是单传，所以一天催得比一天紧。
和一般应付相亲场合的男人不同，他说话不讨嫌，也没什么隐瞒的意思，直接大大方方的承认他已经有喜欢的人，而且已经在国外领证了，只是他先回来稳定一下家里的情况，等到了适当的时机再告诉家里。
叶谖问他为什么不直接把人带回来，这样不是就没有他们现在面对面干坐着的情况了。
刘志业突然有些腼腆地笑了笑，然后挠挠自己的板寸头，道：他是男生。
叶谖听见，怔了下，然后笑道：恭喜。
国外许多地区已经同性婚姻合法化多年，说出这种事的时候已经变得稀疏平常。
但国内不一样。
刘志业说起自己的另一半，突然就像是打开了话匣子：我是大三的时候遇见他的，英国人，和传统观念里的外国人一样，蓝眼睛，金色的头发，瘦瘦高高的模样，笑起来特别帅。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的目光就经常放到他的身上，挪都挪不开，后来我才知道，他是隔壁学院新来的老师。
知道这件事以后，我就去找同学问了他的课表，只要没课的时候都会去他上课那间教室的最后一排坐着......直到有一天，我因为前两天通宵赶论文在他课上睡着了，教室里人都走光了，他把我喊醒。
我第一次和他靠的那么近，那双眼睛就这么望着我，就像马尔代夫的海水一般，把我紧张地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他却突然说，‘你是不是对我这门课很感兴趣？’，我就点头。
然后他接着又说，‘巧了，我对你也挺有兴趣的，你呢？’，那时候我只懂得点头，整个人都懵了，过了好久才反应过来他嘴里的感兴趣是什么意思。
......和刘志业分开后许久，叶谖还能回想起他说到自己另一半时脸上洋溢着的幸福。
她一人坐在驾驶室里良久，眸子暗沉着，也不知在想着什么事。
突兀的手机铃声又响起来，接起电话时候她才发现竟然已经晚上五点多钟。
电话是林以慕打来的。
查到点事情。
林以慕先是开口说了这么一句。
嗯？叶谖有些没晃过神，反应都迟钝了些，而后想起来，问道，他？对，也是对我们比较有利的。
林以慕又说了些什么，让叶谖眸中都泛上喜色。
可以找她帮忙吗？叶谖稳着嗓音道。
我不确定，我和那家女儿并不是很熟悉，但还是有往来的，我回头去沟通一下。
好。
挂了电话，叶谖长出了口气，脑海中来去想了很多东西。
最终，像是下了什么重大的决定一般，攥了攥面前的方向盘，发动车子回家。
-叶谖周末的时候回了一趟湖城，没让方恬跟着一起回来。
临行前，小姑娘眸子里满满地透着不舍，又不能说什么不让她回去的话，那样显得她太不成熟也太不懂事了。
叶谖只能再三交代，让她自己在家的时候要好好吃饭，好好休息，又亲亲抱抱了好久，说自己明天就回来了，乖乖在家里等她回来。
叶谖不让她送自己去车站，方恬只能嘟着嘴站在玄关处看着叶谖朝自己挥挥手，然后背着包出门，又透过门缝给她个飞吻，才轻轻地把门关上。
方恬没想太多，毕竟家家都有难事，有事回家也是正常，她自己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就没强求什么。
在不知道叶谖的决定之前，方恬一直是这么想的。
-叶谖买了很早的车票，因为只打算呆一个晚上，她只是带了些随身的物品。
到湖城的时候不过下午一点多钟。
她拿钥匙开门的时候，杨慕青听见动静走到门口看见她，脸上满是惊讶。
今天外面吹的什么风，居然把你给吹回来了？真是奇了怪了，没叫你你居然会自己主动回来？杨慕青抬头望了望时间，吃饭了吗？回来的时候随便吃了点，不饿。
叶谖嗯了声。
前几天和刘志业见了面，杨慕青就问了她态度，叶谖也只是平平淡淡说了句不合适，杨慕青猜到了这种结果，也没多问。
叶谖把包放回房间，左右看看，问道：我爸呢？上午公司有个会，应该差不多时间该回来了。
怎么，找你爸有事？杨慕青在厨房洗水果，听见叶谖的声音探头出来问道。
嗯，找你们都有事，等爸回来一起和你们说。
叶谖远远地应了一声。
杨慕青满脸疑惑地端了盘水果摆在叶谖面前的茶几上，然后在她身边坐下：你这孩子怎么今天奇奇怪怪的？出什么事了吗？叶谖摇了下头，塞了个葡萄放进嘴里，鲜甜的汁水在口中打转，与她有些僵硬的牙关和酸苦的口腔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还没吃几口葡萄，叶尧就开门进来了。
大概是看见门口鞋架上多了双有些眼熟的鞋子，他一边脱鞋一边问：谁来了？你女儿回来了。
杨慕青应了一声，往门外走，叶谖也起身跟过去。
丫头怎么今天回来了？放假了？叶尧看了眼叶谖，眼里都是笑意。
杨慕青接过叶尧手里的公文包，又瞥了一眼叶谖：说是有话要和我们说，也不说是什么事，要等你回来一起。
叶谖靠在玄关处的柜子旁，嘴角动了动，没反驳杨慕青的话，就站在原地看着叶尧脱了鞋，把鞋放进鞋架，然后又跟着他们两人走到客厅去。
好了，你爸也回来了，现在能给我们说说是什么事了吗？杨慕青哎了一声，靠到沙发靠垫上。
叶尧也在她身旁坐下，无意中看见叶谖的表情，笑了下：看你这样子怎么觉得有些难以启齿啊？嗯？是找男朋友了不好意思说？叶谖顿了下，没应，只是走到他们面前站着。
她这反应让杨慕青和叶尧心里都有了些猜测。
沉默了几秒，叶谖开口道：爸说对了一半。
首先，关于相亲的这件事，我确实想要和你们谈一谈，以免以后引起一些误会和不必要的麻烦。
坦白对于这个决定, 叶谖想了很久, 也计划了很久。
紧张是自然的，她也是酝酿了很久才能开这个口。
但她不希望自己和方恬的事情一直只能隐藏在黑暗之中，她需要一个突破口。
如果实在找不到，就自己创造一个。
相亲？叶尧愣了一下，显然是不知道这件事, 转头问杨慕青，叔叔他们又催丫头了？杨慕青很无奈地嗯了一声。
哎，真的是，这些老人家总是爱管这些事做什么。
叶尧摆摆手, 把手按在膝盖上，抬头看向叶谖，你去了？嗯。
叶谖点了下头。
看你这表情我也知道你什么意思，以后不想去就别去了, 我们才工作没几年, 哪有这么着急的。
要是他们以后还说, 我去和他们说。
自家小孩还管得不清不楚, 这就跑来管我们家小孩的事了。
叶尧口气有些强硬霸道, 也难怪叶谖时常给人这种感觉。
全靠遗传。
叶尧把叶谖想说的话说了, 叶谖便只能抿下唇，接着道：不过，不止是这一件事......她表情严肃，微微低了些头，翻领毛衣随着她的深呼吸贴着她的身体曲线颤动了一下：我想说的是......我现在, 有在交往中的人......杨慕青和叶尧双双愣住，互相对视一眼。
这不是......好事吗？做这么严肃干嘛？杨慕青有些不理解她说的这话是什么意思。
叶谖这么多年都没找过男朋友，至少在叶尧和杨慕青两个人的认知之中是没有过的。
他们自然有问过叶谖这个问题，但叶谖每一次都是平静地说没有，那他们还能说什么。
况且这本来就是她的私事，从他们的教育角度来说，肯定是不会去干涉的。
叶谖滚了下喉咙，略有些紧张艰难地开口：和我交往的人......是个女生......她话说完的一瞬间，客厅中落针可闻。
并且叶谖也在两人的脸上看到了她预料之中的震惊。
什......什么？杨慕青张了张嘴，说话都开始结巴。
叶谖知道她是听清了，但还是听话地重复一遍：我说，和我交往的人是个女......等等，等等。
我知道了，先别说话。
杨慕青抬手打断叶谖的话。
旋即，杨慕青抬手扶着自己的额发，一只手扣在自己的大腿上，一言不发。
叶尧的表情也沉了下来，变得平淡，不再有笑意。
叶谖十指交缠在背后，紧张地相互扣着。
空气沉沉寂寂了许久，像是度过了漫长的好几个世纪。
你先回房间。
叶尧终于开口。
叶谖顿了下，嗯了一声，临走前还是转回身说道：爸，妈，这件事，我也没有抱着想法让你们能支持我，但我希望......起码能够得到不是反对我的决定。
她声音越来越弱，再次看了两人一眼，回房间关上了门。
心脏砰砰砰地跳个不停，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快。
她咽了口唾沫，感觉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方恬的消息。
叶谖刚刚到家门口的时候给她发了条消息，告诉她自己到家了。
方恬：【辛苦阿谖宝宝啦，我睡午觉刚醒。
】叶谖：【猜到了，睡得好吗】方恬：【不好】叶谖：【？】叶谖：【怎么睡不好？】方恬：【没人给我抱抱了，睡得不香了。
】叶谖笑起来，察觉到小姑娘确实是有些不开心了叶谖：【乖，明天就回家给你抱抱了。
】她一边扬着嘴角，一边低头按着键盘打字。
突然房门被敲响，叶尧的声音传进来：叶谖。
来了。
叶谖的手顿在屏幕上方的位置，应了一声，抿了抿唇，打字回过去：【一会儿再和你联系，乖乖的。
】【好。
】得到小姑娘的回复，叶谖把手机收回口袋里，长长地吸了一口气，又吐出来，而后步伐坚定地往外走。
叶尧和杨慕青还是像她刚刚进房间时那样并排坐在沙发上，不过此刻的面色没有刚刚的那般难看僵硬。
杨慕青的视线原本是望着窗外的，听见叶谖的脚步声便把头转了回来，看着她。
叶尧朝她招了招手，示意她过来。
坐。
叶尧又抬抬下巴，让叶谖坐在旁边那张单人沙发上。
刚刚你说的那些话，是认真的吗？叶尧又重新问了一遍。
很认真。
叶谖郑重地点了下头，我也不想拿这种事情开玩笑。
叶尧叹了口气，拍拍杨慕青的手背，让她来说。
杨慕青眉间的沉思忧愁很明显：去年回来以后，你和我们说你想要留在中城发展，也是因为这个？不算全部，一半一半。
但现在来说，是百分之百。
杨慕青顿了一下，感受到她话中的坚定：你们那时候已经在交往了吗？......没有。
没有？那你们是什么时候？上个月，刚回中城的那几天。
听到这里，杨慕青更加意外。
就一个多月？嗯。
杨慕青内心都开始打着算盘，交往才一个多月的话，感情应该不会太稳固，说不定还有分手的可能？叶谖像是知晓了杨慕青的想法一般：妈，您别想着让我分手，不可能，也做不到。
我......我什么时候说这话了。
杨慕青被戳穿了心思，声音虚了些，嘀咕道。
您眼睛里和脸上都这么说着。
叶谖板着脸道。
叶尧打断她们的对话，道：丫头，你也该知道，你这件事说得太突然，我和你妈都没有心理准备......我知道。
叶谖微微垂了头。
叶尧和杨慕青对视一眼，都感受到叶谖弱下去的语调。
但我也不想一直瞒着你们，迟早，你们也是要知道的，与其等到被你们发现，不如让我主动开口来得更好一些。
话虽然是这么说......但你知不知道，你们两个女孩子在一起，会遇上什么样的困难，别人会用什么样的眼光看你们。
叶尧话里无不充满了对她将来的担忧。
这条路难走，我一直都知道，但如今，也不得不走。
他们突然觉得，面前的女儿有些陌生。
几乎没有见过她这么坚定坚持的样子。
叶尧叹了口气：你的态度是很坚定，但如果只有你一个人抱着这样的态度，你觉得有用吗？话里的意思就是，你们两个不过只是交往了一个多月，哪里来的自信能一起扶持走好以后的路。
她也一样。
叶谖说道。
杨慕青哼了一声：光你说有什么用？就算是她也这么说过，谁知道能不能让人相信呢？叶谖眸子抬了抬，回想了刚刚他们的对话：那你们的意思是，只要她能够和我一起走好未来的路，就不会反对我们吗？你就对她这么有信心？叶尧不答反问。
自然。
叶谖肯定道。
我们从小在学习教育和人际交往这方面都不怎么管你，因为我们一直想着让你自由成长，不要太受社会的拘束，但关于同性恋爱这种事情，在我们国家，还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够摆上台面的事情。
叶尧也端正着态度说着，可是，任何事物都应该是存在即合理的，如果只是把目光放在一个地方，未免也有些短浅了。
虽然我们以前对这些事情不是那么了解，但既然世界上有那么多的国家是允许认可它的，我们也没有那么强烈反对你们的理由。
叶谖的唇有些颤抖，她没有想到父母已经想得这么多了。
杨慕青也轻轻地点了下头：就像你爸说得一样，我虽然自认教育开明，但一些事还是没有办法让我一下子接受。
可你都已经这么大了，有自己的想法，有和我们不一样的观点，社会也因为时代变迁有新的变化。
她语重心长，这是影响你一生的决定，这种道理你一定会知道。
既然你已经知道这条路很难走，却还是毅然决定向前，那我们也不希望再给你制造什么困难，能够为你减少一些阻碍就减少一些，毕竟以后的路我们总不能一直陪着你。
叶谖如何也没有想到，杨慕青和叶尧这么容易就想开了。
也不是完全的想开接受，只是心疼自己这个女儿，在他们的能力范围之内去尝试理解，去站在自己的角度上感同身受。
叶谖眼眶红了，声音沙哑：谢谢爸妈。
说谢做什么，说得好像就算我们不同意你还能和她分开了一样。
杨慕青眼圈早就跟着红了，嘴里却还明里暗里嘲讽一下。
叶尧拍拍她的手，看向叶谖：既然这样，准备什么时候带她来我们家？啊？叶谖愣了下。
叶尧的话题转移的有些快。
之前你说在中城买房，我估计，你们俩现在也住在一起了吧？既然关系都这么好，不打算带回来给我们见见？叶尧这么说着，叶谖有些尴尬地清了下嗓子，视线飘忽着：是住在一起......但......杨慕青稀奇：豁，你这是害羞了吗？没有。
叶谖狡辩道。
她是有点害羞，但更多的原因是，她在思考怎么向他们介绍自己的女朋友。
叶尧：说了这么久，你倒是还没说过她的事，对吧？杨慕青点点头：就是，也不知道主动点，光吓唬我们算怎么回事。
你别最后告诉我，你为了躲着相亲不结婚，给我撒了这么大的一个谎。
事实叶谖哭笑不得。
杨慕青这是个什么清奇的脑回路。
我和你说, 要是是真的, 见是迟早的事，起码我们也能帮你看看她性格人品如何，万一你被人骗了，竹篮打水一场空，伤身伤心又伤钱, 浪费青春好几年，知不知道。
杨慕青又跟了一句。
叶谖动了动嘴，争辩：您能别把人想得那么坏吗？那你倒是说啊。
杨慕青顶回去。
叶谖咬了咬牙，牙缝里挤出一句话：她......你们都认识。
什么？杨慕青也不知道是真没听清还是装没听清, 转头和叶尧确认。
我们认识？叶尧也是满脸惊奇，怀疑自己的耳朵，哪家的小姑娘被你忽悠过来了？什么叫忽悠，您把我当什么人了。
叶谖无语道, 这是亲生的爹妈吗？叶谖半天不说是谁, 弄得叶尧和杨慕青反而有些着急了。
叶尧想了想, 但是目标人选有些多, 毕竟他一个公司里年轻的小姑娘就不少, 最终还是没忍住：你再这么吊着我俩试试看。
那我说了, 你们别生气，反应也别太强烈......行吗？刚刚他们既然觉得叶谖没给他们心理准备，那这下叶谖就提前给两人打个预防针。
沙发上的两个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底的不解，最后还是叶尧代表着表示了态度：知道了, 你说。
叶谖轻轻咳了声，坐正了一些，道：是方恬......方恬是......叶尧愣了一下，然后回过神来猛地起身，方恬？？？叶谖缩了下脖子：就是您认识的那位。
不是，怎么你们，你们还扯到一块去了呢？叶尧这下彻底坐不住了，整个人像是从沙发上弹起来一样，你方叔叔他们知道吗？应该还......不知道吧？杨慕青听见这个名字也有些怔。
她是想过无数的可能性，比如说叶谖的大学同学，或者以前见过的朋友，但怎么也没想到方恬的身上：为什么会是方恬呢？你们不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吗，怎么......就是因为一起长大，才能一直都看着她，被她吸引着。
叶谖觉得叶尧他们的态度让她有些不好的预感，别的事情我都可以妥协......但是，只有她不行。
这个人对她来说就是一辈子，就算有困难，她也要想尽一切办法帮她摆平前面的荆棘。
不是她想要瞒着方恬什么，虽说她现在选择了和自己在一起，但总归这条路是她领着方恬走上的，站在她的角度上，她更希望自己能够承受承担的更多一些。
叶尧叹了口气：你这让我怎么和你方叔叔还有赵阿姨交代。
叶谖声音平静：我感谢方叔叔和赵阿姨对她的养育之恩，但我不觉得需要对他们有一个什么交代。
这是我的决定，也是她的决定。
我们都是成年人，是一个独立的个体，有自己思考的能力。
也有判断是非的能力。
话是这么说，我们活了大半辈子，怎么能不知道这些道理？但你换位思考一下，如果你活在我们这个年代，接受那个时候的思想教育，你知道自己的女儿和另一个女生谈恋爱，会是什么样的反应？叶尧理解叶谖的意思，但从另一个方面来说，她不了解方新知。
叶尧和方新知虽然从小玩到大，但因为家庭条件和教育的不同，虽然现在还一直保持着很好的友情和关系，但很明显他们现在走上的发展道路是不一样的。
方新知的性子偏古板，比较严肃认真，不那么轻易动怒，但面上总是让人觉得他太过疏离；而叶家从叶谖的爷爷那辈就一直是放养式的教育，所以叶尧刚上大学的时候就胡乱折腾，又是打工，又是创业，现在一间公司也被他弄得井井有条。
接触的消息面广了，思想就会更加开放一些，接受新事物的能力也会更高一些。
而从叶尧对方新知的了解来说，这件事在他那里，并不是那么的容易。
更别说还有一个赵亦在。
这两个人都不是那么好说话的。
想过这些吗？叶尧问她。
叶谖低了些头，轻声道：想过......但我不能因为这样就退缩，这世上本来就没有什么事情是容易的。
女儿是她们养出来的，再怎么样成长他们也是了解她的。
杨慕青毕竟是做妈妈的，心细一些，小时候叶尧忙工作的时候也陪着叶谖多一些。
她盯着叶谖沉思了一阵，没说当下，而是说起了从前：你高中的时候，为什么要去附中？叶谖愣了下，和杨慕青对视上，沉默了两秒，如实道：为了离她远一点。
柜门都踹掉了，别的事情也没什么好瞒着的了。
离她远一点？杨慕青皱了下眉头，感觉事情有些出乎意料。
叶谖：当时想着，大概只要这样就不会继续喜欢她了......杨慕青：！！！叶尧：？？？杨慕青惊了：什么叫不会继续喜欢她......你那时候就看上方恬了？？？不是......什么叫看上，妈你能不能好好说......我不敢说那么绝对的，但起码是在好感和喜欢之间的感觉吧......叶谖先是无奈，再跟着解释一句。
杨慕青走过去拍她胳膊一巴掌：我能不能好好说？这事你听见了还能好好说吗？高中啊，你那时候就一小毛孩......是不是我太疏忽你这方面的教育了，居然今天才知道这些事情。
叶谖今天对他们坦白的事情，一件比一件更让他们觉得震惊。
本来以为她小时候贪玩什么都不知道，后来长大了，成熟也懂事了，让他们放心不少，更是不会管得太严，没想到她一个人私下有过这么多的心理活动。
而这次的坦白也是叶谖在告诉他们，她对方恬的感情不是心血来潮，跟不是玩玩而已。
虽然按照她的性格来说也不会做这么禽兽不如的事情。
杨慕青又问了句：所以，你以前说，你从来没有谈过恋爱，男朋友......现在也包括女朋友这件事......当然是真的......你还以为我是骗你的吗？叶谖眼神怪异，我长这么大，就喜欢过她一个。
......杨慕青叹口气，掩去眼中的意外，你还真的是死死板板一根筋，不撞南墙就不打算回头是吧？叶谖笑起来：以前是不撞南墙心不死，现在是撞上了发现过不去，也想接着撞。
行，知道是都知道了。
好不容易回家一趟，偏偏给我们这么一个‘惊喜’，你看看女儿多孝顺。
杨慕青瞥了眼一旁抱着双臂靠在沙发背上的叶尧，说道。
叶尧看眼杨慕青，又眼看叶谖，道：是啊，说不定还能带回来个更孝顺的。
叶谖噎了一下，耳边红了些：孝顺那是自然的，你们又不是不知道她是个什么样子。
是啊，你倒是给我们省事，还真是什么都不用担心了，我目前为止还没见过比恬恬更乖的女孩。
杨慕青瞥眼叶谖，感慨道。
叶谖：乖还不好吗？杨慕青：好，你眼光好，行吧。
已经是既定事实，他们也没什么好说，倒是开始打趣起叶谖了。
叶谖冲她笑：谢谢夸奖。
杨慕青：呸。
叶尧拍拍自己的大腿：那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叶谖顿了一下，抿抿唇：先在中城发展，要是可以的话，考虑在那边定居。
虽说湖城是她从小长大的地方，但真正在湖城生活的，也就只有叶尧和杨慕青二人，除了唐嘉音还有她的父母以及方恬的父母，别的也没什么。
现在交通这么发达，去哪里都方便。
要是你们想留在湖城，那我和方恬就常回来陪陪你们，或者说要是有搬去中城的想法，也很好。
叶谖蹭了蹭手指，看你们的意愿。
叶尧点了点头，没说什么。
叶谖考虑的事情在目前来说还算是周全，至于未来，还要一点一点慢慢规划。
杨慕青挥了下手：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过两个月是五一，你们肯定也方家，先把方恬领回来让我见见，这一年就没怎么见过她。
叶谖身子一僵：要这么着急吗？我和她也才在一起一个多月......在一起一个多月怎么了？你算算你们认识多久了？二十五年！！要我说让你们直接结婚领证都行，我还差你们这几年的时间吗？在这和我装什么羞。
杨慕青就差扯着叶谖的耳朵喊这句话了。
求婚都没求呢，结什么婚......叶谖嘀咕了一句。
叶谖这么一说，却倒是提醒杨慕青了。
她看了眼叶谖一直插在风衣口袋里的两只手，奇怪道：你手一直插在口袋里做什么？想了叶谖本来是想等着手上的伤不是那么明显了再回来的, 但被家里长辈催的太急, 她不得不把这件事情往前提。
她一直把手放在口袋里躲着，想着杨慕青不会注意到，可偏偏提了这一嘴，让杨慕青想到这儿来了。
她微微仰了些头：我冷不行吗？杨慕青嗤笑：你当我们家的暖气是摆设？叶谖扁扁嘴，不想说话。
杨慕青：拿出来我看看。
叶谖抬眼看她一眼, 不情不愿地把左手伸出来。
杨慕青：那一只。
叶谖默默地吸了口气，把手掏出来。
最引人眼球的自然是那枚在灯光下反射着绚烂光芒的莫比乌斯环。
因为之前染血的缘故，她还特意把这幅对戒送回珠宝店清洗了一番。
但杨慕青只是随意地瞥了一眼，剩下的注意力全部都集中在叶谖手上多处包裹着的创可贴上。
杨慕青皱眉：手怎么了？她就觉得不对劲。
和方恬交往的事都这么大大方方地说完了, 还会因为情侣间的一枚戒指这么犹犹豫豫的？叶谖脸色不自然：前阵子摔了，磕破皮了。
她回答得很顺，杨慕青反而更怀疑她了，走过去抓着她的手左右打量着：这是摔破的？叶谖打死不招：嗯。
杨慕青哼了一声, 瞥到叶谖脸上：行, 你说是就是。
又不是十二三岁的小孩, 她总不能继续管得太宽。
什么时候回去？杨慕青撸了一下自己的袖子, 问道。
叶谖如实回答：明天上午十点的车票。
杨慕青：那么早？你还真是巴不得早些回去啊, 这个家都留不住你了。
哪有您说得那么夸张。
叶谖腆着脸笑, 那不是周一还要上班吗？杨慕青才不信她的嘴：我看你是舍不得和人家分开那么久。
有了女朋友爸妈就被丢得远远的了。
叶谖被杨慕青一句话呛得咳出声，朝杨慕青幽幽地看过去。
干嘛？我是您亲生的吗？废话，不是我早把你丢门外去了，你还想进这家门？杨慕青扬着下巴看她。
叶谖身子瘫软下来，靠在身后的靠背上, 虚道：当我没问吧。
叶尧起身走到叶谖身边，坐在她那张单人沙发的扶手旁：自己注意些，别什么大事小事就和人动手。
他把叶谖的手拿起来，握在自己的手里，看着上面那些没有被包扎上的伤口，轻轻叹了一声，眼神里满满地装着心疼。
叶谖小时候学过跆拳道，也学过一段时间的拳击，都是她自己提出来的。
叶尧想着，女孩子再怎么样，学些自保的本事总不会有什么坏处，自然是同意了的。
他们当然都看得出来，这不是简单的磕碰伤，分明就是和人动了手。
只是都没有明面里说出来而已。
而且看叶谖的口气也知道，她自身没有受到什么影响。
叶谖低了些头，感受着手背上叶尧的抚摸。
男人的手指略有些粗糙皲裂，一下一下地轻轻拂过她细嫩的肌肤，最后又轻轻拍了两下。
知道了。
叶谖低声应着。
叶尧嗯了一声，抬眼看向杨慕青：晚上在家里吃？还是我们出去找个地方吃饭？在家就好了，这两天气温又降下来了，出去受凉。
杨慕青摆摆手。
叶尧点头：也好。
明天让你爸送你去车站。
叶谖摸出手机看了一眼，道：不用吧，你们多休息会儿，我打车过去就好了。
杨慕青：不用什么不用，在家里还不享受一下这个资源，打什么车。
叶尧也跟着说：你妈说的对，我送你过去，反正我六点多就起了，也没什么事做。
好吧。
-说是让叶尧送着去，但杨慕青也早早地起床跟着车一起去了。
站在检票处入口，杨慕青整了整叶谖的衣领，交代几句：自己注意身体，有事就给爸妈打电话，毕竟现在你们两个小姑娘呆在一起不算容易。
回头我和你爸空了就过去看看你们，钱该花的该用的就别省，咱们家又不缺这些。
行。
我都知道。
您放心。
叶谖笑着应道。
叶尧也和她说了些话，叶谖听着愣了愣，最后柔柔笑起来：谢谢爸。
嗯，去吧，好好工作。
叶尧挥挥手。
叶谖点点头，冲他们摆手告别，背着来时的小包转身往里走。
杨慕青挽着叶尧的手臂看着叶谖的背影消失在人流当中，眸子转了两圈，开口道：要不五一的时候我们过去找她们？叶尧低头看她，笑道：行啊，你决定。
叶谖刚上高铁，就给方恬发了微信过去。
叶谖：【宝宝，睡醒没有？】等了两分钟，她才收到回复。
方恬：【我起来很久了，刚刚在阳台晒衣服。
】方恬：【你回来了吗？】叶谖：【嗯，刚上车，三点左右能到。
】方恬：【语音消息】叶谖愣了一下，把AirPods塞进耳朵里，确认连接上了，才点开方恬发来的语音。
那我开车去接你好不好？女孩儿的声音透过耳机传进叶谖的耳中，不曾尝进口中却觉得甜腻，又带着轻轻柔柔的哑，着实动人。
她轻轻地笑起来，打字：【你来接我，我找不到你怎么办？】方恬：【语音消息】我不会走丢的，我自己走过很多次了，分得清方向。
她语气里明显带着不满，觉得叶谖小看了自己。
叶谖却把注意力集中在她说的那句‘自己走过很多次’上。
大概说的就是自己不在的那几个月，她出差或是回湖城的时候来的。
叶谖抿了抿唇，低了些眉眼，接着打字：【好，知道你厉害。
南广场B区的出站口，知道在哪里吗？】方恬：知道，我上次从那里出来的。
那我就在那里等你，你不要乱跑。
叶谖：【不乱跑。
记得中午吃了饭再出门，开车过来不用太久，提前半个小时出门就好，路上注意安全。
】叶谖：【中午困了就先去睡一会儿，快到的时候我给你发消息。
】叶谖：【还有，回去的时候我来开车。
】方恬笑起来：知道了，听你的。
周末车次的人永远比以往时候要多，叶谖一边往外走，一边眯着眼在远处出站口的黑压压的人群中看了好一阵，才瞥见角落处那个戴着棒球帽一身休闲衣的小姑娘。
只是那人还在朝着里面东张西望，完全没有意识到叶谖已经看见了自己。
高铁提前了十几分钟到达，方恬看了一阵就往后撤了些身子，只当叶谖的车子还没到站。
毕竟叶谖只是告诉她出站口的位置，没有告诉她坐的是哪一趟车子，她只是趁着有大批人往外走的时候也顺便跟着往里看看而已。
只是才往后退了两步，她就觉得自己背上撞上了个柔软的身子。
方恬先是一愣，然后连忙转身回去道歉：不好意思，我没......之后的几个字还没说完，她就有些发怔。
这人好像有点眼熟。
这眼睛和鼻子还有嘴巴，跟叶谖好像有点像......嗯？那人哼了一下。
声音也像。
你没什么？叶谖眯着眼睛笑起来，看着方恬傻愣愣的模样，眼里都是暖意。
我没看见你......小姑娘也居然就顺着叶谖的话往下说了。
那现在看见了吗？叶谖又笑道。
看见了......方恬上下打量着这身衣服，好像是昨天叶谖走时穿的那一套。
叶谖看着她这懵懵的模样，忍不住笑出来，手臂往前勾了下，把人搂到自己跟前：傻乎乎的，发什么呆呢？认不出我吗？熟悉的清香扑鼻而来，方恬一下反应过来，蹭到她怀里，哼道：认出来了。
叶谖：认出来了？那刚刚那是在看什么呢？方恬：看看你有没有瘦了。
叶谖：我昨天走，今天就回来，你告诉我，怎么样才能一天之内瘦到肉眼可见的变化，嗯？方恬不接话，就只是鼻间哼了两声，然后才道：分明就是你偷偷跑出来没让我发现。
狡辩。
叶谖损她一嘴，而后微微偏了些头，在她唇间浅吻一口，低声问道，想我没？想了，你一走我就开始想你了。
小姑娘舔了舔唇，似在回味一般，而后水汪汪的眼睛望着叶谖，委屈道。
叶谖看着那小眼神，手臂又紧了紧，触着她卫衣外侧的细软布料，柔柔地应着：这就回来了不是。
嗯。
方恬也搂着叶谖的腰背，在她颈边蹭着，家里的事处理好了吗？提到这个，叶谖嘴角就难免收不住笑：嗯，解决了，很顺利。
那就好。
方恬点了下头，坐车那么久，累不累，我们先回去吧。
说完她想松开放在叶谖腰间的手，也想从她怀里挣出去。
叶谖眸子在她脸上晃了一圈，没放开她：都不问我回家做什么了？方恬啊了一声，想了想又摇摇头：要是你没主动说，我就不问了，等你告诉我。
叶谖轻轻笑了起来：放心，会告诉你的。
等到了车旁，叶谖从方恬手里接过车钥匙，拉开驾驶座的门上车。
刚把安全带系上，口袋里的电话就响了起来。
她把手机拿出来，看眼来电显示，是林以慕的名字。
叶谖眼角瞥了一眼方恬的方向，小姑娘还低头扣着安全带，没注意这边的动静。
她一边接通电话，一边抬手调整后视镜的位置：慕哥。
林以慕的声音低沉严肃，又显得很沉重。
第一句话，就让叶谖的手顿在空中，许久才缓缓放下。
方恬注意到叶谖的不对劲，等她挂了电话，才有些担心地问道：是出了什么事吗？叶谖沉默了几秒，才开口：宋正清在山中路出了车祸，三车追尾......当场死亡。
傻笑事出突然, 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
林以慕也是开会的时候被秘书通知到的, 他也愣了一下，让人去确认消息的真实度。
事故发生的位置是在山中路和肇南路交汇的十字路口，尾车突然失控，撞上第二车，也就是宋正清所驾驶的车辆, 因为冲力太大，直接影响到头车。
而头车是一辆悍马，车身坚固，宋正清的车前盖直接冲进悍马的尾部, 压缩成一团废铁，连同驾驶座也受到了牵连，并且后车也和宋正清的车尾部粘连得很紧。
等着110和120赶到现场采取救援措施的时候，人早就没了气息。
用现场目击者的话来说——惨不忍睹, 血肉模糊。
发生在三辆车之间的事故, 没了性命的, 也就只有他一人而已。
信息时代, 消息跑得飞快, 事故还没发生多久, 就已经上了微博热搜。
叶谖挂了电话以后，顺手把微博点开。
果然，在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里，已经蹿到了第三位。
点开话题，占据着领头位置的是某家媒体的微博官方号, 以及随时找新闻博得关注的营销号。
而内容基本都是相同的。
事故现场三车相撞的多角度照片，上面还有打了模糊的马赛克。
以及现场的视频资料，对于警方和现场围观群众的采访。
沿街开店的某位店主说，就听见一阵很急促的刹车声，特别尖锐刺耳，然后就是震耳欲聋的撞击声，砰的一下。
她反应过来和老公已经跑出店外的时候，三辆车已经牢牢地撞在一起了。
林以慕说，他会派人去跟进了解一下现场的情况，还有更详细的事故原因，让她不用担心太多。
叶谖应了好。
微博底下的评论已经开始有了风向。
小一今天养生了吗：【我去，这也太惨了吧，等个红绿灯命都等没了！】小二今天擦桌子了吗：【不知道说什么，一路走好/蜡烛】小三依旧不出轨：【肯定是最后那辆车的问题，一定要追查事故原因，给逝者一个交代！！！】小四只想来水水：【哎，明天和意外不知道哪个先来，逝者安息......】......首发的微博底下已经有了几千条评论和近万条转发，各有各的说法。
往下翻了几条她就没了什么心思接着看，眼神放到方恬的身上。
叶谖默了默，开口道：还好吗？方恬目视着前方，车前窗能看到车站外的广场，人们来来往往不断穿梭，一片祥和。
嗯。
方恬轻轻点了一下头，就是太意外了，没有回过神来。
大概是觉得自己说的话有些歧义，她转头解释道：你别误会，我对他早就没了感情......知道，别担心，我不会误会。
叶谖抬手轻轻抚摸了一下她的发。
方恬身子往后靠了一些，闭了闭眼：我以为我是恨他的，但要不是出了这样的事情，我都已经要想不起来这个人了。
我知道，遇到这种事情，最好的办法就是遗忘，所以我一直不去想，不去回忆，你也一直让我先前看。
他做了那么多伤害人的事情，这样的结果本来应该觉得大快人心，但现在知道......还是觉得有些唏嘘。
叶谖望着方恬有些黯然的侧脸，解开自己身前的安全带，倾身过去，把手覆在她的手背上。
女孩儿的指尖带着微凉，叶谖轻抚几下，才把五指扣进去，等着方恬的目光望过来了，她才微微勾了唇角，轻声道：他做了伤害别人的事，迟早会被上天惩罚。
你不恨他，那是因为你善良......但我做不到。
叶谖轻轻叹了一声，身子退回到驾驶座上，依旧握着方恬的手。
方恬一怔，眸子里全是疑惑，没有明白叶谖之后说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叶谖把头靠在驾驶座后侧的靠枕上，眸子垂下些，声音低低：这段时间，或者说过去将近半年的时间，我都和慕哥保持比较频繁的联系，你应该也意识到了，只是没有开口问我......有些事，我放不下，也忍不了，伤害过你的人，我想让他们受到应有的报应。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缓和自己的情绪，我让慕哥帮我查宋正清，阿简很早之前也被宋正清困扰，所以他很容易就能答应我的请求，但是却没有得到什么收获。
他太谨慎，以至于连漏洞都找不到几个。
我们本想着引蛇出洞，让他主动露出一些马脚，可还没来得及做什么，他就出了事故.....之前我说，我希望你能再等等我，说的也就是这件事。
方恬在叶谖说话间，就把眸子朝她望过去，先是渐渐地瞪大了些，又在叶谖柔软的声调中恢复原状。
她喉咙微微动了下，问道：那今天的事故的原因是什么，你们知道吗？叶谖摇了下头：还在调查。
从现场的状况来说肯定是尾车的责任，慕哥也是受到消息以后第一时间和我联系，他已经找人去跟进了。
但究竟是事故还是人为，谁都不好说。
宋正清招惹过不少人，说白了，也都是他自己种下的因，才会结下这果。
说话间，方恬感觉到那人握着自己手的力气加重了些。
她眼中的情绪难辨，但感动多于震惊。
她解开自己的安全带，倾身过去抱着她。
阿谖，我没想到你会想过这么多。
她身子软软的，轻轻投进叶谖的怀抱，伴着清甜的香气，也没想到你能够为我做这么多。
不会怪我吗？叶谖声音虚虚的，当初是我自己提出要我们互相坦诚，不希望有什么相互隐瞒的，可是我现在却藏了这么多的事。
方恬退开一些，眼神比水更柔，抬手轻轻从叶谖的侧颊滑过：可是你现在不是都告诉我了吗？而且......都是因为我，你才会去做这些事，万一要是中间出了什么差错......方恬想到了些不堪的后果，声音突然哽咽，把脸扭开转向另一侧。
没事，什么都不会有的，心结解了，担放下了，一切都会好的。
叶谖把手掌轻轻放在她的后脑上，让她把脸埋在自己的肩颈处。
她触了触方恬的耳廓：回家吧。
-回到职场上班以后，就总感觉时间过得很快，每一天都在重复相同的事情。
方恬渐渐融入这个群体，来三一也有大半年的时间了，偶尔还是要参与一下部门里组织的聚餐。
前两周公司内面对全体员工的年会她没参加，潘潇还有些担心，也发微信关心她。
虽然和她们一起进来的同期不算少，但因为年纪也相仿，聊得来，关系自然也就更亲更好一些。
当初方恬戴着对戒来公司的时候，潘潇一眼就发现了，但识趣地没有张扬，只是脸上带着些惊讶凑过去问了声：男朋友送的？方恬啊了一声，反应过来潘潇说的是手上的那枚戒指，微微笑起来：嗯，对象送的。
潘潇疑惑地歪了歪头，男朋友和对象有区别吗？订婚了？方恬微怔，动了动唇，先是轻轻摇了下头，然后伸出食指放在唇上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和叶谖说得一样，自从周围的人看到方恬手上的戒指以后，上来擅自关心或是聊天的人确实少了很多。
因为大多数人都觉得那枚是她的订婚戒指。
曾对方恬有好感的人都默默和她保持距离。
偶尔能听见旁人的窃窃私语：呐，就是那个，长得漂亮吧，可惜有主了。
这话不知道怎么就传到了叶谖的耳朵里，下班后回家抱着方恬提起这件事的时候，脸上的傻笑就没停过。
一回来就开始傻笑傻笑的，这不是你早就猜到的吗？方恬任她抱着，手指戳了戳她的脑门。
在车上叶谖就开始说，说完就开始笑，笑到现在还是没个消停。
叶谖：想到和实际感受还是有些差距的，这样不就少了很多惦记你的老狼崽子了吗？就算有惦记我的，你知道我是你的不就好了？方恬也勾着她的脖子装作不满的哼了一下。
对对对，宝宝说得对，是我飘了。
叶谖嘴里哄着，探头凑过去亲她，作为惩罚，让你亲我一下。
你这是惩罚吗？分明就是奖励，而且说好的我亲你呢？她嘴上这么说着，但如何都不会拒绝叶谖。
等着那人把温热的唇瓣贴到自己的薄唇之上，她缓缓地阖上眼帘，享受着叶谖温柔到极致的缠绵缱绻。
只是感受到叶谖似乎有想要更进一步的动作，她当时就推开她：别闹，先去吃饭。
叶谖立时就像只垂下耳朵的哈士奇，委屈巴巴地望回去。
方恬微微喘了两下缓过呼吸，转身朝厨房走去，不去看她。
叶谖跟着进去，看着她打开冰箱翻找的动作，从身后搂住她，在她耳边蹭了蹭：嗯，要给我做饭吗？我只能给你找点剩饭。
不啊，你也可以下面给我吃。
......说什么呢！方恬抬手打她一下，口花花的。
没说，没说。
叶谖嘿嘿笑了两下，抬手方恬手上的盘子接过，应道，我来吧。
匆匆忙忙又过了一个多月，五一假期逼近。
而让叶谖没有想到的是，这对让她毫无心理准备的不速之客。
不......好像是两对。
不约杨慕青先前说让叶谖五一的时候把方恬带回去, 不过没过多久这事她自己又改了口, 说她们俩工作太辛苦，而且合起来统共也就三天的假，跑来跑去太辛苦，又费时间，就说别回来了。
本来叶谖还想着要怎么和方恬开口说这件事, 杨慕青这么一说，她小小地松了口气。
马上进入五月，气温终于彻底稳定地保持在二十多度，凉爽宜人。
想着不用回家招呼父母了, 下班回家的路上，她把着方向盘，侧头看了眼身旁的人问道：放假三天，有没什么打算？方恬嗯了一声, 道：潘潇约我后天中午去百悦午饭, 顺便逛街, 还有连婧、张珍她们。
叶谖点了下头, 知道都是和方恬关系不错的同事：那我送你过去, 百悦离我们家挺远的。
随后又问：明天呢？车子开到路口, 遇见红灯。
方恬想了一下：明天好像没人约。
叶谖听后笑道：那现在有人约了。
方恬拉了下面前的安全带，往后坐了些，然后扭头看过去，笑起来：说的这么委婉？干嘛，想约我去哪？叶谖勾了勾唇：没想去哪, 毕竟这种时间点哪哪人都多。
方恬：那？叶谖咳了一声，冲方恬招了招手。
方恬不明所以，还是把身子倾了过去。
那人把嘴凑到方恬耳边，低着嗓子道：我们家那张床，你觉得怎么样？方恬一愣，立马啐她一口：又耍流氓！叶谖计谋得逞，趁着她不备，把右手捞到她的颈后，凑过去亲了一口，然后立马撒手。
方恬反应过来，抬手想打她，叶谖发动了车子，张口拦住：哎哎——开车了啊，注意行车安全，不要在车上打闹。
方恬悻悻的缩回手，小嘴鼓着，独自一人窝在角落生闷气。
叶谖偷偷瞄了一眼，又偷偷地笑了一声，没哄她，直直地把车往华胥花园开去。
等着到家，车子刚停稳，方恬就兀自打开车门往电梯间走，头都不回。
叶谖安全带还没来得及解开，手忙脚乱三两步才跟上，差点就被关在电梯门外。
方恬按了楼层数，脸色淡淡地望着前方，压根不理旁边的人。
叶谖瞥了两眼她的脸色，试探道：宝宝？方恬指尖微动，就是不说话。
电梯到了一楼有人进来，叶谖不好再多说些什么，只能把手指偷偷塞进方恬的掌间，轻轻牵住，扯了两下。
方恬原本想要挣开，可那人一牵住就不撒手了，身边又有别人在，不好有什么太大的动作，只得这么由着她。
叶谖计谋得逞，又拉着她往后退了两步，站在电梯最里侧的位置。
手指又在她手心蹭了一下。
方恬怕痒，忍不住，只得把那只作怪的手抓住握紧了。
等到了楼层，她又被叶谖牵着往外走。
叶谖抬手把门开了，方恬挣了两下把手抽出来，抬眸看了两眼那人，闹些小情绪。
嗯？叶谖厚着脸皮过去抱她，方恬便往屋里躲了躲，可一下又被人拉了回来。
干嘛。
方恬语气淡淡的，兴致显然不高。
叶谖捏捏她的手，不提前面的事：你还没说同不同意呢。
方恬蹙了下眉，没反应过来叶谖说的是什么事，一下被她带跑：同意什么？叶谖挑眉：我约你的事啊。
方恬僵了一下，扭头转身就走。
得，半天又被这人给绕回来了。
有这机会叶谖那还能放过，直接把人又扯回来，扣到自己的怀里：不同意？她轻轻在方恬耳边吹了口气，探手到她的腰际轻轻摩挲着。
方恬身子猛地就软了，手指扣在叶谖肩头，撑着自己。
但即使是这样，方恬也不肯松口，轻哼了一声：不要。
干嘛不要？叶谖明知故问。
方恬扭头：没空，不想约。
叶谖好笑：不是说没人约你吗？怎么就没空了？方恬：我说没空就是没空。
明显就是闹着小脾气，叶谖哪还能不知道。
没办法，自己点的火得自己想办法灭了。
那算了。
叶谖松开手，往后退了一些，欲擒故纵，正好刚刚有人发微信来约我去喝酒，你要是没空的话，那我就答应她们好了......方恬小嘴一撅，把那人从口袋里掏出来解了锁的手机抢过来：不行。
怎么这也不行呢？叶谖装作不解。
说不行就不行。
你总要给我个理由吧？叶谖看着方恬转了身，径直往客厅走，只留个靓丽的背影。
手上还残留着拂过方恬腰际时沾染上的余温，她没穿拖鞋，放轻脚步跟着走进去。
方恬头也不回：没有理由。
说着把叶谖手机里的微信打开，却发现根本没有什么消息发来。
趁着人没防备，叶谖又一次从后侧把人抱到怀里：嗯？没有理由是什么理由。
身后的人声音暧/昧到了极点，暗哑低沉，像是刻意想要引诱她一般，让刚刚冷静下来的方恬觉得头脑又一次升了温。
身子都跟着酥软。
方恬：你说呢？叶谖只觉得她声调呼吸都跟着重了几分，故意把头放在她的肩上，让灼热的气息扑洒在她颈侧，手指往前探，去寻着她米色外套前的扣子。
我不知道。
叶谖又浅浅地在方恬的下颚线吻了一口。
不知道就不许乱动。
方恬把她作怪的手拦住，强自稳着气息说道。
可她只有两只手，再怎么样也不能完全阻挡叶谖，况且她被叶谖撩拨着也带着些半推半就的意思，唯有脑海中仅剩的一些清明让她想要抵抗。
叶谖太了解她的性子，把细细碎碎的吻落在她的脸颊四处，偏偏就不去吻上她的花朵，勾人得很。
我饿了。
叶谖轻轻在她耳边说道。
饿了就去吃饭......方恬眯了眯眼，有些不满她突然破坏气氛的一句话，侧脸躲过她的亲吻。
吃你就好了。
叶谖有所预料，抬手蹭了蹭她的颊侧，顺势捞了一把，让人在自己怀里转过身来，偏头柔柔地含住她的唇瓣，温柔如故。
牙齿轻轻咬了一下她的下唇，让方恬有些吃痛地向后躲了躲，这人却束紧她的腰贴着，小腹贴着小腹。
身前的扣子不知何时被她解开，只剩又薄又滑的丝绸质感的衬衫露在前侧。
叶谖唇间与方恬依旧眷恋交缠着，纤长的手指触碰上她最下侧的衬衫纽扣，带着热意，偏生坏得很，不去解开，只是轻抚下，又从前侧顺着她的腰肢绕到身后，留下灼热的温度。
方恬五指缠进叶谖的长发间，另一只手去寻着叶谖放在自己后腰的手，扣进。
叶谖感受到方恬的动作，微睁了眼，爱极了身前人霞飞双颊动/情的模样，惹得她满脑子只剩下想要占/领她的欲/念。
回房间......-一觉昏昏沉沉睡了不知道多久，叶谖清醒的时候都觉得自己还是懵的。
她一向作息良好，少有这般乱套的习惯。
只是昨晚两人直接闹到凌晨，也没了吃饭的欲/望，方恬嗓子哑得都有些说不出话，莹白的身子展在床上，眸子半睁半合，累到困顿。
叶谖只怕她睡得不舒服，哄着她又半搂着到浴室去洗澡。
方恬索性最后直接靠在叶谖肩头睡过去，任叶谖帮着自己冲洗穿衣。
本来叶谖是没这么快清醒的，但睡梦中隐约觉得外面有敲门声传来，以防万一爬起来披了件睡袍穿着往外走，出去时还不忘把门关上，以免吵到方恬休息。
她随手拨弄一下有些凌乱的长发，又努力地睁了睁眼让自己稍微清醒一点。
叶谖想着大概是哪个送货上门的快递，伸手把门打开。
开门的刹那，她见到门外的人，身子猛地僵住，眨了眨眼：妈呀——你妈我在这呢，叫唤什么。
杨慕青有些嫌弃地推搡她一把，挪开挪开，让我和你爸进去，开空调没，今天有点热。
哎哎哎，不是，你们怎么来了。
叶谖一下没拦住，杨慕青就直接抬脚往里走，叶谖一脸迷茫地看着她，又看了眼门外拖着行李箱对着自己微笑的叶尧，不是说五一让我别回去了吗？是让你别回去了，那不是怕你们辛苦。
我和你爸没什么事，所以就我们过来了。
杨慕青环视了眼周围，和去年来的时候倒是有了不少变化。
看看这东西都是成双成对的，把小窝布置得还挺温馨。
......那你们好歹和我说一声啊。
叶谖叹了一声，从鞋柜里掏了两双拖鞋出来。
杨慕青顺势把拖鞋穿上：有什么好说的，来了就是来了的。
她看了眼寂静的屋子，问道：恬恬呢，还在睡？啊，嗯......叶谖看了眼墙上的钟，嘴角一抽，竟然已经十二点了。
看你这样也就是刚醒不久，昨晚干嘛了，熬夜通宵啊。
叶谖咳了下，藏在柔顺长发下的耳朵有些红：没，就是睡得迟了点，想着今天也不上班。
不上班也不能这么胡来，作息还是要规律点。
杨慕青呼了口气，在沙发上坐下，在茶几下面的小篮子里把空调遥控翻出来。
这不是偶尔嘛。
叶谖说话时带着些撒娇的意味，惹得杨慕青直笑，你们吃了没？杨慕青摇了摇头：还没，想着来找了你之后再一块儿去哪吃点什么。
我先给你们倒点水。
叶谖进厨房，从橱柜上拿了两个马克杯下来，倒了半杯水，出去放在茶几上。
冷风打下来，让人心静凉爽。
叶谖也给自己装了杯水，站在一边和叶尧说话。
大抵是声音大了些，把屋里的人吵醒了。
阿谖......叶谖闻声一怔，转回头去，只见到一人穿着和自己身上同款的睡袍，领口松松垮垮，一字锁骨和胸前雪白大半暴露在空气之中，落了点点红梅。
她修长的手指揉着双眼，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样，嗓音轻哑却软糯地喊着她的名字，睡袍下摆露了一截白嫩的小腿，小脚丫上什么也没穿，就这么踩在木地板上，衬得比雪更白。
下一秒，她看着客厅沙发上坐着的两个人，猛地愣住。
不是，爸妈，你们坐着，先坐会儿——叶谖劈手把手上的杯子丢到一旁的柜台上，然后拦着衣衫不整的小姑娘，一把把人捞进房间里。
砰——有些重又急促的关门声。
咔——反锁了。
纹身杨慕青和叶尧也懵了, 听见重重的关门声后, 愣了好一阵才转过脸面面相觑着。
刚刚那是恬恬？杨慕青张了张嘴，显然有些不敢确定。
因为刚刚醒来的缘故，方恬全身上下都裹着一股慵懒成熟的风情，但一声甜腻腻中带着些哑意的呼唤却又让人觉得小女儿气十足。
是吧？叶尧被叶谖挡住视线，其实是没看到什么, 就看着个白色的人影刚出来就又被叶谖捞了回去。
不过光听那一嗓子就知道这两人关系好成什么样。
过于甜了。
而杨慕青的角度基本看到了全貌，包括那片雪白和红梅。
她起先还没反应过来，只觉得方恬衣服穿得松垮，可后来看到叶谖那火急火燎把人往回带的表现, 又细细想了想，倒吸了口气。
这是把人吃干抹净了？杨慕青瞥过去一眼，问道你看到什么没有？叶尧愣了下：看什么？不就是恬恬吗？还有什么？杨慕青：当然是有点什么才问你的，不过看你这反应我也就知道了。
她想了一阵, 转过身去, 强调道：那可是你家丫头的女朋友, 你个大老爷们可不能乱看。
叶尧哭笑不得：我是那种人吗？杨慕青笑了下, 摸了下他的脸：倒也不是。
屋里。
方恬愣愣地看着叶谖把门反锁上, 又愣愣地看着叶谖脸上带着些歉意和愧疚的表情走到她跟前, 抱着她。
是不是吓到了？叶谖手指蹭着她颈后的细腻肌肤，柔声问道。
方恬没说话，她的大脑现在还是一片空白。
她好像看见了谁。
两个人，一男一女。
刚刚......那是......方恬滚了下喉咙，发出几个音节。
叶谖咳了一声：我爸妈......方恬的身子一下就僵在叶谖的怀里, 然后就想挣脱开：叔叔阿姨......她声音带了些颤抖。
叶谖知道她害怕什么，先是抱紧了她，不让她逃开，接着放低放柔了声调安抚她：不怕，没事的，我爸妈知道我们的事。
什么......什么叫知道？方恬一怔，仰了些头看她。
叶谖抚着方恬的腰背，稍稍与她拉开一些距离，眸子含着笑意望着她：三月底的时候，我不是回了趟湖城吗？方恬自然记得，轻点了下头。
叶谖柔柔笑开：那次回去，我就和他们说清楚了，全部。
所以，叔叔阿姨他们已经知道了？她的小琥珀里盛满了不可思议，惊讶，还要无措。
对啊。
叶谖揽着她，眸光闪了闪，我宝宝早就是叶家定下的小媳妇了，跑都跑不掉了。
方恬望着叶谖注视过来的目光，小嘴张了张，还没从这个令她有些震惊的消息中缓过神来。
倏而又想到刚刚自己那般打扮走出去，被杨慕青和叶尧撞见......她的脸刷的一下红了个透，把叶谖推开，拢了拢自己的领口，又悄悄往里看了眼。
完了......叶谖被她推了下，没怎么站稳，往后倒了几步，但没多说什么，只是看眼她，就明白了些什么，走过去轻碰了下她拢着衣领的手，接过这份工作。
她望着方恬脖颈间的红痕，舔了舔唇，安慰道：没事，他们应该没有注意到，你你一出去我就把你拉回来了，先前我也挡着这门口的位置。
嘴上是这么说着，叶谖自己心里也没什么底，但绝对不能表现出来。
那个谁不是说了吗，适当的时候需要善意的谎言。
可......小姑娘早已羞红了脸，语言系统都开始紊乱，啊我没脸见人了。
她眼眶都有些泛红，泫然欲泣的模样惹人怜惜。
乖乖，别哭......叶谖连忙抱着哄，那要不我先出去试探试探，不过你信我嘛，肯定没看到的。
她脑子里有了主意，当下能哄一句是一句。
方恬脸上挂着些半信半疑，但叶谖的话让她又有些动心，犹豫了下。
叶谖见状，趁势而上：要不你也亲我几口，给你亲回来，我让他们也看看去。
胡闹。
方恬小小地跺了下脚。
叶谖哈哈笑了一声：那我出去了？方恬看她准备往外走，想了想，抬手拉拉她宽大的睡袍袖子：阿谖......叶谖回头看她：嗯？小媳妇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方恬微抿下唇，话到嘴边又不知怎么说出口，视线偏了一些：衣服，先换一件再出去吧。
因为叶谖身上还是那件她们的情侣睡袍。
叶谖觉察到她的异样，眯了眯眼，没再继续往前的动作，又转回身子把眸光在她脸上略过。
好。
最终，她没戳破方恬的话，只瞥了她一眼，而后径直走到衣柜旁，打开门，找了件简约些的浅蓝色衬衫。
她大大方方地站在敞开的柜门前，把睡袍脱下，露出白皙纤瘦的腰背。
方恬眸子跟着望过去，突然有些愣。
肩若削成，腰若约素，特别是那两块夺人眼目的蝴蝶骨，一直让她着迷。
方恬的手指微动了一下，动了动喉咙，缓步走到叶谖身后，轻轻触在她左侧蝴蝶骨下方一些的位置上。
叶谖倏地停下手上的动作，原先低着的头稍稍抬起，没转身没回头。
她知道她触碰的是哪里。
方恬的食指和中指并在一处，摩挲过那片有些凸起的肌肤。
因为一直坚持锻炼的缘故，叶谖的身材一直保持得很好，也有明显的肌肉线条存在着。
比如小腹上的马甲线，她常会亲吻。
方恬轻抚着，薄唇颤了颤：这是什么时候......纹的？回中城以前。
我一直都不知道......那时候她们还未交往，关系僵硬。
嗯，毕竟你总是在我下面......不是，总是和我面对面。
她故意说错话，不想让气氛变得过于严肃。
可方恬却没被她影响，沉默了一阵，身子前倾一些，温热的吻落在那片背肌之上。
sweet baby......她口中轻轻默念了一句，从背后环上叶谖的腰肢，小脸贴着，为什么想纹在这里？后心口。
叶谖的手轻轻覆上环在自己小腹的手，嘴角扬起柔和的笑，轻声道：这样，我就可以告诉自己，我能够一直站在你前面为你挡风遮雨。
只要我不后退，不回头，你就不会受到任何的伤害。
那时想，只要这样，就够了。
余生只能说, 叶谖对方恬的执念太深, 爱也太深，早就已经把这个名字刻到自己的骨子里。
她想，要是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重生这种说法的话，再给她一次机会，她也还是一样, 到死也要这个人。
如果真的有这个机会，她会在意识到自己感情的那个花样年华的季节，那些年，那一瞬间, 毫不犹豫地告诉她。
当年的自己到底有多喜欢她......有多爱她。
‘sweet baby’。
这个词，无关的人看不懂，知晓的人若是花些时间细细一品，又会发现别有味道。
是恬宝, 也是甜宝。
很痛吧。
方恬的脸依旧贴在那个位置, 声音像是透过叶谖的胸腔, 直直传入她的耳中。
后心口的位置, 肉薄且接近骨头, 痛感比其他部位都要强烈。
叶谖低下头, 唇中轻轻呼了口气：没有失去你痛。
方恬听着，沉默了许久，才道：阿谖......叔叔阿姨已经知道我们的事了，可是，我还没有想好怎么和他们开口......他们, 指的就是方新知和赵亦。
我没有逃避的意思，我也有想过告诉他们......但我还是有些担心......方恬低声说着。
叶谖拍拍她的手，安慰道：我知道，不用着急。
我没有逼着你的意思。
她握着方恬的手：别急，余生还长。
-杨慕青也不知道叶谖和方恬在房间里到底说了什么做了什么，竟然待了半个多小时的时间才重新见到人影。
而且出来的也只有叶谖一个人。
叶谖换好了整洁的衣裳，出来后又重新把门关上，径直朝两人走过来。
人呢？杨慕青忍不住开口道。
在里面，她换衣服。
叶谖应了声，然后一屁股在杨慕青身边坐下。
杨慕青：怎么在里面待了大半个小时的时间，衣服都还没换好？叶谖：那还不是你们来的太突然了，别说她，我都没个心理准备。
杨慕青：你见爹妈要什么心理准备。
叶谖：我是见爹妈，那她可不是。
杨慕青：该是了。
她斜斜的瞥过去一眼，看叶谖稍稍愣住，抬手过去捏捏她的脸，道：说，是不是干坏事了？知道这两人的事道现在也过了将近两个月了，杨慕青和叶尧有空就会上网查查资料，或是通过别的途径来了解一下这方面的......知识。
他们也都是过来人，某些事情又不是不了解。
不然你叶谖还想找个小女朋友？人都不知道在哪呢。
啊？叶谖心虚地应了一声，什么啊？杨慕青没好气地松开手：跟我这装什么装，真当我什么都不知道呢？叶谖不知道杨慕青嘴里说的这个知道，到底是知道什么，又怕跳进杨慕青挖的坑里，继续装傻：您又知道什么了呀？嘿，非要我亲自给你说出来。
杨慕青倾身过去，悄声道，你和你爸装傻还行，我这什么都看到了。
叶谖一听就知道，果然是没藏住，轻轻咳了下，扯过杨慕青的胳膊：那什么，您这......低调点。
她出来的其中一个目的就是来确认这个的，还没问呢，杨慕青倒是一股脑全说出来了。
杨慕青哼了声：低调点？你自己做这事的时候怎么不记得低调点？叶谖：这不是不知道你们会来吗......杨慕青双眼一瞪：合着你还回头来怪我了呗？叶谖忙打哈哈道：不敢不敢，怪我，怪我。
说完，她又抚着杨慕青的手臂，贴过去勾着：这个......慕青同志，打个商量呗？杨慕青一脸高傲地扬着脸：说。
你知道就知道了，别说出来，就当做没看见，装作不知道......行吗？干嘛？心虚啊？杨慕青哼道。
叶谖哭笑不得：我心虚个什么劲，我又不是不承认。
人家小姑娘怕羞，我好不容易才哄好，您别逗她。
我脸皮厚您随便磕碜，对人家......您嘴下留情行不行？杨慕青嘴上是这么说着，但实际上也没打算在这事上多做什么文章。
两个闺女两情相悦，自己能把握分寸，她本就没想操心这些事。
随即，她摆摆手：我也没打算打趣你们这些，行行行，知道，不提。
叶谖笑开，在杨慕青侧脸边亲了一下：谢谢妈，那我去叫她出来。
说着，从沙发上弹起来，往房间走。
刚走了几步，她又回头，看着叶尧和杨慕青，再强调一次：温柔点。
叶尧看她这小心翼翼的样，笑起来：知道了，我会拦着点你/妈/的。
叶谖稍安心地点了点头，缓缓按下门把手，把脑袋往里探，钻了半个身子进去，轻轻喊了声：恬恬？好了吗？杨慕青这下是真看不见里面是什么情况了，就看着个黑影在门缝里晃了晃，然后叶谖就进去又把门关上了。
门里，方恬怯怯地扯了扯叶谖的袖子，担忧道：我这样出去......行吗？叶谖轻轻笑了下，摸摸她的头：别紧张，他们什么都不知道，放轻松点。
而且我爸妈一直都很喜欢你，你也不是感受不到。
再说了......她勾了方恬的腰背，缓缓在她唇角浅吻一下：我老婆怎么样都好看。
叶谖脸上挂着得意与骄傲，毫不收敛。
她这般神情，把方恬逗笑了，人也不像刚刚那般僵硬。
走，漂亮媳妇迟早要见公婆的对不对？叶谖笑道，伸手去把方恬的手牵上。
感受着手心间的温热，叶谖身上的清香也在鼻尖飘荡。
她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来。
叶谖捏捏她的手，然后把门打开。
好不容易听见门被打开的动静，杨慕青循声望去，叶谖牵着个怯羞羞的方恬从里面走出来。
上身是深红色毛线针织衫，胸前有两个V字图案交叠在一处，深灰色的包臀裙又衬得她曲线玲珑，小腿笔直光滑，踩着和叶谖同款不同色的情侣拖鞋，遮住了白嫩的脚趾。
脸上化了稍淡的妆，掩去疲色，柔顺的直发披散着，左侧别在耳后，露出晶莹的耳垂和上面的耳线，锁骨处还搭了条同款的项链。
可谓心思考虑地有多周全。
即使在两人都知道自己和叶谖是什么关系的情况下，她还是十分紧张，小嘴张了张，轻声喊道：叔叔，阿姨......叶谖把人藏着半天，可算是让他们俩见到庐山真面目了。
一年多不见，小姑娘不论是气质还是别的，都比曾经成熟标致了不知多少，蜕了在学校里的学生气，像是一夜之间成了职场精英一般。
杨慕青笑得开怀，连忙冲着方恬招招手：来来来，恬恬，过来这坐着。
她一点不见外，就差冲过来把人拉着了。
方恬偷偷瞥了一眼叶谖，踩着小碎步过去，叶谖什么都没说，松了手乐呵呵地跟在后面。
杨慕青拉着方恬在她和叶尧之间坐下，然后又主动地牵上方恬的手。
方恬身子有些僵硬，腰板挺得笔直，手也不敢乱动，任杨慕青牵着。
叶尧注意到她这般，轻轻笑了一下，抬手摸摸她的头：来，恬恬，放松一些。
叶谖把事情都和我们说了，叔叔阿姨也没有反对你们的意思，也不想让你弄得这么紧张。
方恬感受着叶尧的手先是抚上她的头顶，又顺了顺她的长发，然后就收了回去。
但只是这样，就让方恬觉得安心了不少。
杨慕青大概也是意识到自己过于热情了，缓了下情绪，轻声道：你叔叔说的对。
叶谖在香蕉椅上坐下，看了眼杨慕青拉着方恬的那只手，又看着方恬渐渐放松下来的身子，嘴角勾笑。
方恬动了动喉咙，道：不好意思，叔叔阿姨，我不知道你们会过来，就这么匆忙地见面，我也什么都没准备......哎，这说的什么话。
我们从小也就是看着你长大的，要什么见面礼，而且也是我们没提前和你们打招呼，再说了，能见见你，对我们来说就是最大的礼物了，毕竟现在和以前可不是一样的身份了。
杨慕青眯着眼笑道。
方恬耳根子一下又红了。
妈，您别逗她......叶谖见了连忙出声阻止。
杨慕青就见不得她护老婆的样子，白了她一眼，没理会，接着道：前两个月的时候，叶谖匆匆忙忙赶回家，也是没和我们打过一声招呼，然后就和我们说了你们俩的事，还和我们强调，以后别在给她找什么相亲对象，她已经有在交往的人了......不过说实在的，要是她真还单身，上次那个刘志业我觉得还真不错......杨慕青话说到一半的时候，叶谖嘴角边的笑意已经僵住，脸色凝固，而方恬眉头微微蹙起，投过来的眼神里面充满了疑惑。
叶谖连拦住杨慕青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最后只剩下她一人苦笑。
杨慕青自顾自地说完，见没人答应，才左右看了看。
叶谖低头扶额，方恬又侧头看着叶谖......怎么了？她先是不解，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话，先是看着两人的表情，又瞥了一眼叶尧。
见到叶尧对她使的眼色，后知后觉啊了一下，凑过去问道，你去相亲的事，没和恬恬说啊？叶谖轻叹了一声，只觉得雪上加霜，无奈道：没有......遵命屋里稍稍沉寂了几秒, 感受着斜前方投过来的视线, 叶谖捂脸叹息。
虽然她确实也有打算找个时间和方恬说一说这事，但一时还不知道应该如何开口，也实在是没想到会出现现在的这个状况。
......相亲？方恬薄唇微张，目光带着质疑，重复了这两个字。
叶谖偷偷瞄了一眼方恬的神色, 斟酌道：不是，也不算是相亲......我回头跟你解释行吗？方恬目光凝在叶谖脸上几秒，抿了抿唇，把视线收回来, 没说话。
杨慕青看着叶谖这样，只觉得自家女儿像是处于一个完全被动的状态，然后她又细细想了一下......好吧，这事确实算是叶谖理亏。
咳, 那个, 时间也不早了, 要不我们先去吃饭吧, 爸妈你们‘大老远’过来也辛苦了。
叶谖笑呵呵地打圆场, 最后那句话是盯着杨慕青咬牙切齿说出来的。
方恬听了, 瞥她一眼，还是跟着点头道：对，先去吃饭吧。
叶谖见方恬配合的样子，心下悄悄松了一口气：那你们先去小区门口等我，我去开车。
叶尧：行。
恬恬, 你和我一起下去吧。
叶谖起身，看了眼方恬，开口道。
方恬脸色平静地看她一眼，刚想开口拒绝，杨慕青的声音适时地响起：说的也是，那你们俩先下去，我去上个洗手间。
......好。
两人回屋里取了包，开门出去。
等着大门被关上，叶尧才轻轻叹了口气：你说说你，嘴这么快干什么。
杨慕青干笑道：我这不也是没想那么多嘛，不过刚刚不是帮她把恬恬带出去了吗？小误会，解释一下就好了。
凭你女儿的嘴两三下就能哄回来。
叶尧：要是没哄回来，你天天念叨着的宝贝媳妇就是你自己亲手送出去的。
杨慕青：......要不我们多等一会儿再下去吧？叶尧：......杨慕青：看看附近酒店，先定下来，本来还想在这蹭着住两个晚上，我看还是算了，让她们俩自己恩恩爱爱去吧，回头闹了矛盾她们自己想办法哄去。
叶尧：你说了算。
......叶谖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方恬的神色，一时也没敢乱说话，与她并肩在电梯里站着。
一路无话。
到了地下一楼，电梯门开了，她们又沉默着往车子那边走，在离着还有几米远的时候，叶谖就按了车钥匙解锁。
叶谖看着方恬绕过驾驶座，又经过副驾驶座，然后打开后排的车门准备往里面坐。
哎——怎么坐后面去了？叶谖见着，连忙跑了几步过去。
方恬扶着车门，面无表情：我和阿姨坐后面，叔叔坐前面。
别闹，乖，这副驾驶除了你哪还有让别人坐的道理。
叶谖笑着打圆场，抬手去牵她的手。
方恬任她牵着，但明显情绪不高。
叶谖知道自己有错在先，虽然大错不在她，但她才是最后的执行人，跑不了。
是我的错，我先给你道歉。
不应该在没有和你说清楚的情况下就和人家见面，应该征求我家小媳妇的同意再做决定是去还是不去。
叶谖满脸诚恳求原谅的姿态，软着声音说道，那人是我一个伯伯同学的孙子，刚从国外回来的，我一开始就拒绝了，可他们说已经把人约上了，最后就给我了时间地点，连名字和联系电话都没给我留下。
我确实是不想去，但要是不去就等于放了别人的鸽子，爽了约，回头要是对方计较起来，让伯伯和他同学这么四五十年的情谊破裂，又要怪罪到我的身上，我不好交代......叶谖抬眸看着方恬的眼睛：所以这件事一结束我就回湖城和我爸妈说清楚我们俩之间的事情了，我不希望还有下一次......不生气了好不好，嗯？宝宝......她声调扬起来了些，带着撒娇求饶的语气，勾得人心痒痒。
方恬知道叶谖说得是真的，因为她本来就没有骗自己的必要。
叶谖的情深她又不是不知，时不时就会体会到一次，而一次比一次更加难忘。
只是有种被蒙在鼓里的感觉，她心里不是滋味罢了。
叶谖也能猜得到她的心思，所以上来就跟着道歉，把错误先全部揽下来，别的都不重要，把老婆哄好才是最重要的。
方恬还抓着车门不放，但神情已经跟着软了下来。
叶谖看出来有戏，借着机会拉了她一把，先把人勾到自己的怀里，而后关了后面的车门。
她接着又拉开副驾驶座的车门，把人抱上去，扣上安全带，一边接着解释：那次见的人叫刘志业，三十来岁的年纪吧，记得不太清楚了，人还不错，高中毕业就出国了，这次是毕业后准备回国发展，一下就被家里催婚，所以我才......方恬知道叶谖是在给自己解释关于‘相亲’的这一件事情，但话听在耳朵里，还是让人觉得不舒服。
她抢过叶谖手中的安全带，自己‘咔’地一声扣上，头瞥向一边，不去看她。
然后小脸鼓了鼓，嘴巴微微撅了一下，还是说了声：我知道了。
她眸子垂了下去，我不想听了。
吃醋这种事，来得快，去的也快。
某些时候总归会有些小脾气，解释不行，不解释更不行。
方恬没那么无理取闹，至多也就是想朝着叶谖撒个娇而已。
毕竟只要随便换个角度换位思考想想就知道。
本来两个人走在一起就不容易，你的恋情还不能对所有人都说出口的时候，对方还去和一个男人或是女人相亲......这算是什么意思？回头仔细想想，叶谖在这不到一年的时间里都因为方恬吃过多少醋了，这还只是对方单方面的主动造成的。
叶谖勾唇笑起来，站在车外，弯腰钻进半个身子，凑到方恬面前轻声问道：不听了？方恬瞥她一眼，目光迅速收回来。
叶谖：可我还没说完，刘志业他......叶谖。
方恬沉了脸色，叫她的名字，我说了我不想听。
明明以往总是聪慧过人，为什么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和她犟上了？她从来都会考虑自己的心情和情绪，只要面上或是动作稍微有些风吹草动她都能发现的了，可是今天为什么......我知道。
叶谖见她的表情，没哄，只是点了下头，但我还是想说。
你怎么......方恬想要把她往外推，但那人扣住了座位，一动不动。
还有些得意地凑过来在她唇上浅尝了一口，然后才道：他结婚了。
我说了我不要听，你为什么非要......方恬先是捂上自己的嘴不想让叶谖凑过来，然后头脑一热着急上火喊了一通，没说完脑子里才反应过来叶谖刚刚说了什么，结......结婚了？对。
叶谖笑着点头，和他先生，在国外领的证。
方恬小嘴微张，合都合不上。
我们俩，不过都是被家里互相逼迫着见了一面而已，不用担心。
叶谖刮了刮她的小鼻子，知道了吗？方恬缓过神来，渐渐地松了口气，而后才皱起鼻子哼了一声。
大概觉得自己的语气还不够有诚意，叶谖又往前凑了一些，一只手勾上她的纤腰，另一只手握着她的小手，放低自己的声音：但无论如何我都不该这么做，怎样都是我的错，我错了好宝宝，原谅我行不行，绝对不会有以后了......你看我爸妈都这么喜欢你，你要是跑了我怎么和他们交代是不是？叶谖声音娇到一塌糊涂，就差打滚卖萌求原谅了。
方恬嘴角微微扬起，转头悄悄在她颊侧触了一下：没有下次了。
感受到上面的温热，叶谖也咧嘴笑了：遵命，老婆大人。
不闹。
开车去，叔叔阿姨一会儿等得久了就不好了。
好嘞。
叶谖应了一声，关上门一溜烟跑到驾驶座坐着，系上安全带又朝着方恬露了个大大的笑脸。
傻不傻。
方恬笑道。
你开心就行，我多傻都无所谓。
她笑呵呵地应着，打着方向盘把车子往楼上开。
也不知道两个人取个车取了多久，只是开到了小区门口也没见到叶尧和杨慕青的身影。
叶谖就只能先把车停到小区门口的路边，然后给那两人打电话。
行，我们现在就下去。
杨慕青接通电话以后说了这么一句就挂了。
叶谖听着耳边的嘟嘟声，无奈地摇了下头。
怎么了？方恬问了句。
没事，还没下来呢，我下去等着。
这车她们没见过，虽然车牌发给她们过，但怕他们看起来麻烦。
周围也停放着不少临时停放的私家车。
叶谖解了安全带下车，走到方恬那侧的路边站着。
方恬想了想，也跟着下去。
瞧着叶谖投过来的目光，方恬道：就我一个人坐在车里也不好，我得给叔叔阿姨留个好印象......你从小给她们留的都是好印象，我妈都说，你是她见过最乖的女孩子，没有之一。
叶谖笑着牵上她的手，说道。
方恬眸中都是笑意，也显露在脸上：是不是最乖的我不确定，反正我一定比你乖。
那肯定的，我家宝宝世界第一乖。
叶谖话语里无不透着得意。
两个人说说笑笑，动作也不自觉地亲密了些，不时打闹着。
恬恬。
正在这时，一个沉稳的声音传进她们两人的耳中，让方恬身子瞬间僵住。
叶谖也愣了下，抬眼瞥过去，眸子露出些复杂的情绪。
而方恬在几秒钟之后，悄然转身，手指动了动，终是没有松开与叶谖十指相扣的那只手，看到前方的人，脸色僵硬，涩涩的开口喊道：爸，妈......和谐叶谖感觉得到方恬手指的颤抖, 她垂眸, 看着那只与自己十指相扣的手，内心感慨。
方恬看着对面熟悉的身影，动了动喉咙，艰难地开口：爸，妈, 你们怎么来了......也不知是方新知和赵亦他们没看出来，还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一时在他们的脸上没有看到什么震惊或是愤怒的神情。
方新知视线在两人紧握着的手中晃过，没捅破, 只是道：正好过来看看你。
方叔叔，赵阿姨。
叶谖往前走了一步，站在方恬身边稍前一些的位置，望着他们喊道。
赵亦脸色没方新知好, 但暂时也没说什么不合时宜的话, 只是冲着叶谖点点头。
正好过来？这里是中城, 不是湖城, 哪有那么多的正好。
方恬眸子不停地在自家父母脸上来回打量, 试图看出些什么。
没事, 别紧张。
叶谖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低低的，安抚着她。
赵亦看着叶谖的举动，没来由地哼了一声，开口道：你们俩这是准备干什么去？叶谖平静道：我爸妈正好也来湖城看我, 准备出去吃饭。
叔叔阿姨也一起来吧？方家父母还没来得及说好或不好，那边就有人喊方新知。
老方？不远处传来叶尧的声音，方新知转头去看，就看着叶尧和杨慕青并肩朝着他们走来。
来了。
方新知冲叶尧点了下头。
叶谖听见这句话，抬了下眉，眸子亮了些，抓到些什么特别的意义。
她缓缓松开和方恬握着的手，复而拍拍她的背，轻笑起来：放松点，我在这呢。
方恬侧头对上她的清亮的眼睛，眸中含着笑意，一时有些费解，但还是乖乖地点了头：我知道......叶尧笑道：你们俩刚到的？方新知：嗯，直接过来了。
叶尧看了眼靠在一起的叶谖和方恬，见她们说着悄悄话，而方恬的神色不是那么自然，便暂时没去打扰，走近方新知身边，笑眯眯地，也不说话。
方新知瞥他一眼，三四十年的友情哪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叶谖拉着方恬走过去，两人站在一处，婷婷袅袅，般配得很。
那个......车子坐不下这么多人，不如先在附近吃吧？叔叔阿姨行李可以先放在后备箱里，会方便些。
叶谖瞄到方新知手上提着的行李，缓声道。
方新知顿了一下，还是轻点了一下头：也没什么行李，我和你阿姨待两天就走，给你们带了些东西来，工作压力大，补点营养。
他的话说得很温和，同着脸色一样。
他这么说着，方恬忙伸手从方新知手上接过他提着的东西，把后备箱打开往里面放，动作娴熟。
赵亦看见这一幕，轻叹了口气。
杨慕青笑了起来，走到赵亦身边，勾着她的胳膊：怎么，不满意？赵亦没好气道：你说呢？杨慕青：我很满意啊，美滋滋。
赵亦眼神望到叶谖的脸上，先是看到叶谖看着方恬时嘴角带笑的模样，又看见她目光和自己对视上，微怔一下，然后朝自己勾了些笑。
算了，我也不想说太多，她们能开心就好了。
赵亦舒了口气，无奈地笑着，就算我现在阻止也没用，你看看你闺女瞅着恬恬的那眼神，我哪舍得把她们拆了。
杨慕青打断她：哎，你可别这么说。
赵亦疑惑：什么意思？杨慕青得意：谁勾着谁也不一定呢。
赵亦：？杨慕青笑了下：以后你会知道的。
赵亦：？？？叶谖，地方定好了吗？杨慕青打破面前这个僵持的状态，开口道。
叶谖转过视线，应着：嗯，就在前面不远。
她把车锁上，刚准备把方恬的手牵上，杨慕青道：恬恬，阿姨有事问你，过来和阿姨一起走。
方恬正站在马路牙子下方，一条腿迈上台阶刚准备使力，就被杨慕青一句话吓得打滑了一下。
叶谖赶快往前两步去拉人：有没有扭着了？没、没事。
方恬连忙调整自己的表情，小手紧紧抓着叶谖的手臂。
两家父母也连忙跟过去看情况。
叶谖：真没事？方恬：没事，就是滑了一下。
她说完扭了扭自己的脚脖子，松了口气。
叶谖把人抓紧了，眼神幽幽地望到杨慕青的脸上：妈......杨慕青讪讪地笑：行，你们带路，我们跟着。
赵亦关切道：能走吧？要不要休息一下？方恬摇了摇头：真的没事，是我自己没小心。
赵亦低头看了一眼：叶谖，那就麻烦你稍微扶着点。
叶谖迅速点头：应该的，阿姨。
华胥花园附近有条靠近主干道的商业街，好吃的餐饮店不少。
叶谖找了家干锅店，来的路上打了个电话联系，正好订到了个六人圆桌。
几个人落座后，服务员跟着过来，说要到那边大厅点菜。
叶谖稍顿了下，问：叔叔阿姨，有没有什么忌口的？方新知摆摆手：我和你阿姨不怎么挑食，点你们爱吃的就行了。
叶尧嗯了一声，抬了下下巴：你和恬恬去点菜吧，我们坐着聊聊。
行。
叶谖应道，接着起身，又帮着方恬把椅子往后拉些，方便她出来。
然后两人并肩跟着服务员往那处走。
还过关吗？叶尧喝了口茶，笑道，眼角的皱纹显出来，显然兴致挺高。
方新知看一眼他，沉声道：我还能说不过关吗？也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而且......也确实没有那么刻意地在我们面前表现什么，说话过了脑子，动作也都是下意识的。
这种事，也就像你们当初说的，强拆拆不了，硬拦拦不住。
关键是......赵亦还能看到那两个人的背影，和谐安宁，没想到这孩子的心思这么重......把所有人都瞒过去，藏了这么多年。
方新知：恬恬也没和我们说过她们之间发生过什么，自从和那个小宋分手以后就再没说过关于感情这方面的事情，我们也不太敢问，怕提起什么伤心事。
没想到这次是叶谖来主动和我们说，也没想到你们也会一起来劝。
叶尧笑笑：本来叶谖说的是她自己来，我就是担心你这古板性子折腾我女儿，回头闹得僵了我自己家闺女赔了夫人又折兵，我才是心疼。
叶谖不知道那边几位家长在聊得什么，一门心思打量着前面的菜，先是点了三份干锅，几个大菜热菜，一份汤和素菜，还有几碟凉菜。
方恬就循着她的脚步走，叶谖说什么她就点头，心思显然不在这处，还时不时回头往方新知他们的方向看去，又看到他们说说笑笑好不快活。
等着叶谖点完菜了，她也没回神，被叶谖稍稍拉了一下手，她才本能地回了声：嗯？在想什么？叶谖问。
我不知道我爸妈为什么突然过来......方恬如实道，我有些担心他们是不是看出我们的事情了，但是他们的反应又不像是那么回事......叶谖捏捏她的手：担心他们不同意？方恬小声地嗯了一声：怕她们为难你。
叶谖笑起来：不会。
方恬：你怎么这么有自信......叶谖扬唇道：在岳父岳母面前绝不能怂！方恬忍不住笑道：说什么呢！叶谖抓紧她的手：走吧，吃完饭再说别的。
方恬只能点头，顺其自然。
赵亦坐在方恬的右边，她刚坐下喝了口茶，赵亦把目光投到她的右手上，盯着一个位置看了几秒，又把目光望到她俩的脸上，问了声：叶谖向你求婚了？明了叶谖是不是和你求婚了？赵亦这句话出口, 方恬喝茶的动作猛地僵住, 一口气差点没回过来。
咳咳咳——一口茶没来得及咽下，卡在喉头，呛得她猛咳不止。
赵亦连忙拍拍她的背，半责怪道：喝得这么急干什么，你看看。
这是喝得急的问题吗？分明是受到了惊吓。
叶谖坐在她的另一侧, 帮着先接过方恬手上的茶杯，而后轻轻抚摸着她的背，没作声。
说实话，赵亦突如其来的话让她也被吓了一跳, 最多也就是心理比方恬多了那么一点点准备，才不至于有那么明显又强烈的表现。
她自己也还是有些心虚，毕竟她去和方新知和赵亦坦白的时候，并没有得到特别直接的答复。
不, 不是......妈你说什么呢......好不容易缓过劲, 方恬脑子还一下没有转回来, 没有求婚, 这戒指是她送我的纪念日......礼物二字还没出口, 她顿住了, 霎时回味过来：您......嗯？赵亦歪头看她。
方恬眸光先是在赵亦脸上晃过，又悄悄瞥到方新知的脸上，只有温润的笑意，再无其他。
赵亦的话肯定所有人都听到了，所以这说明......你和爸爸, 都知道了吗？即使是知道了这个答案，她还是没什么信心，出声确认道。
赵亦点头：知道了。
方恬：那......赵亦摸摸她的头：叶谖很好，就和她好好在一起，知道吗？方恬手指攥了攥，最终轻轻点了下头。
叶谖嘴角勾着笑意，缓缓把自己的手覆在她的上面。
方恬感知到，转过头来看着她。
眸子里的意味很明显。
其实现在转念回想一下，有一些细节都能够表明出来方新知和赵亦早前已经知道了她们的事。
比如他们直接来了华胥花园而不是方恬的出租屋。
和叶尧见面的时候也没有显得很意外，还像是商量好的样子。
方恬又一次觉得，自己败给叶谖了。
把所有的事情都帮她摆平。
就像叶谖曾经对自己说过的那样，她今生唯一需要做的，就是好好爱她。
赵亦：所以还没求婚？我没打算结婚......-午饭吃得其乐融融，赵亦那一句话之后，也没再说什么关于她们之间的话。
两家父母都来了，房子住不下，车子也坐不下，叶谖只能打电话找林以羡帮忙。
林以羡接到电话，知道事情的缘由以后都惊了，这人不声不响地暗地里做了这么多事情，效率也是高得过分了。
不过不吵不闹自然是个好结果，她大大方方地把公司空闲的商务车借给她，还说会让陈飞帮忙开过去，又说让她直接把叔叔阿姨们带到诚丰酒店去，她安排房间给他们。
大小姐的待客之道......叶谖轻笑，稍稍顿住思考了一下，道：把车子借我就行，我会把他们领到诚丰去住，但钱我自己出。
林以羡脑子转得快，马上应道：可以，那我给你内部价，这行吧？好。
那我就不掺和你们家的家事了，下次有机会我再请叔叔阿姨吃饭，有什么需要你就找我。
行。
等着林以羡挂了电话，叶谖走回餐桌，几个人也吃得差不多了。
方恬转头问道：去干什么了？找阿简借辆车，我们的车子坐不下。
叶谖回答完，又对着方新知二人说道，叔叔，下午没什么事，我们去城中江附近走走，酒店我也安排了，一会儿先去放一下行李，也就在那附近。
爸妈也一块。
方新知愣了一下，笑起来：行，照你的安排就好了，我和你阿姨没意见。
杨慕青看着自家女儿把一切都安排得妥妥当当，不由叹了声气：女大不中留。
叶谖一脸迷茫：我又怎么了？杨慕青：我和你爸只剩个‘也’了？叶谖啊了一声，改口：麻烦您一起来？去，捣乱。
那不然您想还是住我那？叶谖笑道。
不住，和你爸住酒店。
回头打扰你们了我也不好收场。
她话里有话，把人说得耳根子发热。
叶谖截住她的话头：辛苦你了。
刚刚出去接电话回来的时候，叶谖也已经顺便把单买好了。
等着陈飞给她打电话，说自己已经在干锅店门口等着的时候，她招呼了一下，带着两家家长往外走。
先是把车开回华胥，取了行李，又直直地把车开到诚丰酒店去，帮叶尧他们弄好了入住手续。
只是五一假期，出来游玩的人着实有些多，江边步行道上都是游客。
方新知上一次来中城已经是十几年前，时代进步得快，变化日新月异。
几个家长兀自在前面走着，也不需要叶谖带路，顺着江边走便是了。
也是看着两个人亲昵着，不想太过打扰她们。
方恬勾着叶谖的胳膊，看着前面四个人的背影，缓缓地往前走。
只是走了一段路之后，她勾着叶谖手臂的手往下，握住了她的手。
叶谖稍顿，脚步未停，先是回握过去，然后轻声道：想说什么？两个人就这么并肩走着：我爸妈来中城的事，你知道吗？不知道。
那我们的事，是你说的吧？嗯。
方恬了然地点头。
叶谖的手指是温热的，握在手心里暖意十足，她抓上来，望着她们交缠在一起的十指，又看到叶谖右手无名指上的戒指，沉默着。
大概是渐渐地都互相敞开了心胸，她们也越来越了解对方。
以后不会了。
叶谖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
方恬侧头去看她。
她眸子水润，墨黑的瞳孔里只能见到自己的影子。
知道了。
她把叶谖的手攥得更紧。
她没怪她，她也一直很感激她。
交往之后的很多事情，都是叶谖拉着她在往前走，告诉她，我在你身边，你不要怕。
天塌下来，她会和她一起撑着。
过去的回忆翻腾在脑海中，一浪高过一浪，不断清晰，不断明了。
宝宝......叶谖轻轻地唤了她一声。
嗯？你是不想结婚吗？叶谖的语调有些低。
方恬一愣，想起赵亦在餐桌上问自己的那句话。
不是......方恬先是下意识地回了一句。
她想说，以她们现在的身份，也没有办法结婚。
话还没出口，那人却似乎是误会了她的意思，停下脚步拉住她，脸色有些不甘。
可是我想娶你。
反锁s你想娶我......方恬口中不自觉地重复了一遍。
只是声音听在叶谖耳中让她觉得有些平淡。
她眸子黯淡下来, 语气低了些, 手指也稍稍松开了一些，但还是牵着的：国内不允许，我们可以去国外领证，欧洲澳洲那边都可以。
不领证也可以，办个小小的婚礼就好。
我们可以不需要那么多的亲朋好友到场庆祝, 只是我们双方的父母和共同的好友，也许不会很大，但一定会很正式和神圣......我想要给你最好的，和所有我能够给你的。
但......如果你不希望我这么做, 那就算......叶谖说完，沉默了一阵，咬咬牙把最后一句话说出口。
方恬抬手捂住她的嘴，使劲地摇了摇头：不要算了, 不要, 我没有不接受的意思。
叶谖抬眸看她, 眸光微亮：那是同意的意思？你是不是傻, 我怎么可能不同意。
你是觉得我除你之外还有别人能嫁吗？方恬眼眶湿润, 打湿了睫羽, 笨蛋......一瞬之间，刚刚还有些失落的心情便活跃了起来，叶谖扬着唇，傻傻地笑着：好，我是笨蛋, 你就是我的笨蛋宝宝。
等我把你娶回家了，你就逃脱不了这个名字了。
叶谖把人搂进自己的怀中，圈着她的腰，眼中盛满溢满的全是对她的爱意。
方恬笑着探手捏捏她的鼻子：放心，以后就算你不承认，我也会逼着你承认的。
叶谖悄悄抬眸，扫视了一圈周围不断与她们错身而过的人，只觉得内心有种欲/望在蓬发。
她轻声问道：那要是我做了什么让你害羞的事情，你会不会生气？方恬歪了下头：什么叫害羞的事？你先说。
叶谖舔了下唇：先实践一下，现在姿势正合适。
方恬还没想明白她话里的意思，薄唇上便覆来一阵温热，还有灼热的气息扑洒在鼻间，伴着熟悉的清香，让人一时沉醉其中。
叶谖似有更进一步的想法，只是耳边渐渐传来哗然声，方恬下意识微微眯起的眸子猛地睁开，终于想起来她们现在身处何处。
这人也未免太过大胆了些，就这么在大庭广众之下吻她......她退开一些，又对上她含笑的眸子，领悟过来她说的那件害羞的事情到底是什么。
我的天，那两个小姐姐是不是在接吻？？？妈呀，我磕了，你看那个蓝衬衫的，笑得好甜！！！应该不是在拍戏吧？好像没有看到摄影机，真的是一对！......周围的游客渐渐都把视线转移到她们身上，惹得方恬小脸赤红，小手紧紧抓着叶谖腰侧的衣角，叶谖倒是大大方方地搂着她，拇指指腹在她小脸上蹭过去。
你会不会太大胆了点！她语气带了些怨，更多的是羞，本能中其实并没有抗拒这件事情。
社会上对于同性恋这件事的接受程度越来越大，叶谖曾经藏得深，是因为还没有经过两方父母的同意，如今什么阻碍都没有了，她有些压抑不住自己的心情。
大胆，所以你喜欢吗？叶谖问她。
方恬瞪她。
她喜欢还能说出来吗？以叶谖的性子免不得上来接着亲。
方恬：不许闹了。
叶谖笑：好，听你的。
说完，她松开圈着方恬纤腰的手，又牵上她的小手，不顾周围的议论声，迈步往前走。
-晚上在附近找了间餐馆吃饭，两家父母都有些疲乏，叶谖和方恬就先把他们送回酒店。
方恬明天答应了要和潘潇她们出去逛街，只是没想到方新知他们突然袭击，一下让她有些左右为难。
叶谖洗完澡出来，看着方恬坐在沙发上握着手机，面色纠结，眉心稍稍蹙起，缓步走过去在她身边坐下，搂上她的腰：在想什么，眉头皱得这么紧。
她说着，又抬起另外一只手去抚平她的眉心。
方恬嗯了一声，先是习惯性般腻腻地贴到叶谖的身上，小手也顺势把人拦腰抱着，哼哼了两声。
叶谖笑着，摸摸她头顶的长发，捏捏她的脸蛋，又低头下去在她唇边亲了口：怎么了，嗯？明天约了潘潇她们，你还记得吗？方恬在她肩头蹭了两下，索性翻了个身子直接躺在叶谖的腿上。
记得，不是说去百悦吗？叶谖点头。
你爸妈都来了，我怎么能一个人还去陪同事逛街吃饭啊......方恬苦着小脸，陷入一个两难的境地。
叶谖笑了起来：就因为这个发愁？你还笑，我都愁死了。
方恬不满叶谖的反应，抬起手来使劲捏她的脸。
叶谖抓住她的手，道：没什么好愁的，你去赴你的约就好了。
那叔叔阿姨会怎么看我，丢下家里长辈跑去和朋友吃喝玩乐去了？别担心，我爸妈不会太在意这些。
况且凡事还讲个先来后到，谁叫他们说都不说一声就跑过来，就这点我还要回头怪他们呢？方恬急了：哪能这么说，好歹都是长辈，我......叶谖把玩着方恬的小手：好，我想办法好不好？她眸子眨了眨，鼻间发出长长的嗯声，我爸妈对中城还算熟悉，我明天把车给他们，让他们自己逛逛去吧？其实我们一直跟着他们，他们也不一定自在到哪里去。
这样好吗？怎么不好了？我们还没出生的时候，他们不就经常和唐叔叔他们一起这样出去玩吗？没事，一会儿我给他们打电话问问意见。
方恬犹豫了一下，点了头，然后道：要是他们表现出了一点点不满，你都要改口。
好嘞。
叶谖应着，然后问，那你们明天中午才在百悦见面吗？方恬想了想：嗯。
那明晚还是我们一起吃饭吧？下午逛完街就回来。
差不多了给我打电话，我接你回来。
嗯。
叶谖眸子转了下，声音突然变得有些委屈：那明天下午就剩我一个人在家里了啊？方恬刚准备坐起来的身子顿住：啊？寂寞了。
那你和我一起去？我怕她们尴尬，算了。
叶谖摇头，要是我忍不住亲你怎么办？方恬勾着叶谖的脖子，看她把这么羞耻的话一本正经地说出来，就忍不住发笑：你怎么又开始调皮了？哪调皮了？今天下午都亲的好好的......而且我告诉你......叶谖故作神秘地停顿了一下，低声道，好像我爸妈和你爸妈都看见了......方恬：！！！叶谖举手投降：我妈说的，我不确定......可下午她们走到方新知身边的时候，四个人都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还是和原来一样和她们说说笑笑的。
应该是怕她们尴尬才装傻......方恬捂脸哭泣。
你真的！下次！以后！不许这样了！好好好，不这样了。
叶谖答应得爽快，手指却轻轻勾上怀里人的细腰，在家就好了吧？唔——叶谖直接封上她的齿关，不给她拒绝的权利。
然后一把把人捞起来，往卧室里走。
方恬在意识尚还清醒的时候哼了一句：别......明天要是又有人来怎么办......来什么来，反锁了，开都不给开！下辈子五一节一共就只有三天的假期, 所以到了三号的时候, 两家父母就收拾着行李准备回湖城。
他们这次的目的本就简单，就是为了看看自家两个小孩而已——当然，未来就是两家的一对孩子。
虽然对于方家父母来说，这件事情一开始真的让他们难以接受，但最终经过一段时间的心理斗争和叶家两位家长的蛊惑, 还是选择不勉强她们。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这是由她们自己选择的，就算他们现在强行干涉，也不一定会得到什么好的结果, 说不定还会因此反其道而行之。
知道你们工作忙，家里暂时也没什么事，没事就先别赶着回来。
等着过年放假了，你们再一起回来。
杨慕青交代了两句, 只怕她俩累坏了。
行, 放心。
叶谖应道。
方新知和赵亦那边也和方恬多说了两句, 大抵意思都是差不多的。
只是五一之后, 基本就没有什么长期的节假日, 再往后也就只能等到国庆节那阵子了。
再过两个月, 就临近暑假，学生们都放了假，各种活动安排已经布置，都在紧锣密鼓地准备着。
叶谖手上任务不少，不知不觉又渐渐进入了加班的日子, 经常到了晚上十点多钟才能回家。
方恬的工作量没她多，但最近很多时间都会跟着领导往外跑些案子，因为天气逐渐变热的缘故，小脸似乎都有些被晒黑了。
暑假一到，唐嘉音就轻松了不少，还没过七月两天，就跑来中城找她们。
知道两家父母对她们的态度，她也发自内心地为她们开心。
向薇在知道这件事情以后，怔愣了很久，回味过来曾经叶谖的表现，也觉得自己愚钝了。
自己当初想对叶谖表白的时候竟然还傻乎乎地去找方恬帮忙......难怪叶谖会有那样的反应。
和方恬交往的事是叶谖主动告诉向薇的，所以为了不破坏叶谖和方恬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她找了机会去和方恬解释这件事。
小姑娘哪里想过向薇还喜欢过叶谖，见面的时候呆了好半晌都没回过神来，都是叶谖在一边帮忙打着圆场。
向薇在被叶谖委婉拒绝之后，沉郁了一段时间，但自己也还是慢慢放下了，虽然心底还是有遗憾，对叶谖也还是有所依恋，至少也算是走出来了。
这次就是正好借着来中城出差的机会和她们俩见面，把曾经的爱恋画上个句号。
和向薇分别以后，两个人没有立刻回家，而是牵手去了个公园闲逛。
时间接近晚上九点。
这几日都能够称得上凉爽，还没到酷夏那阵的炎热，现在这种时间点特别适合坐在凉亭里吃茶聊天。
进了公园正门，顺着大路往下走，里面面积还大得很，不过这种时间段，还是老人和孩子占了多数，有大片空地的地方，多是广场舞的天下。
叶谖对这里挺熟悉，来过几次就记住了路，脚下步子不急不缓，带着人往幽静的地方走。
这里方恬没来过，不过和别家公园差不了太多，树木丛生，虫鸣阵阵。
寻了个安静的地方坐下，叶谖就这么拉着方恬的手，说道：我猜你心里又有一堆事情想问我了。
方恬侧头瞥她一眼，抬了抬下巴：你自己知道就好。
我算知道，也算不知道。
叶谖低声道，但一件一件都还是要和你说清楚，免得你回头误会。
方恬嗯声，声音听着觉得似有些倦了，阖上眼睫，头侧过去靠着叶谖的肩头：你的心思我看得清，没什么误会。
是吗？叶谖见她这般，又稍微动了下身子，调整了个姿势，顺手把人的肩膀搂着，让她靠着的时候会更舒服一些。
方恬手放在叶谖的双腿上，与她的紧握，嘴里轻哼：我都知道。
她时常遗憾，自己青春年华时与她的擦身。
前一阵子，叶谖带着她去中城大学和杨一缘见面吃了饭。
小姑娘没了小时候的害羞，大眼睛好奇地打量了一眼方恬。
姐，你朋友？杨一缘问道。
叶谖没什么犹豫，先是点头，然后带着丝骄傲：不止是朋友。
嗯......所以是女朋友？杨一缘又道。
你倒是机灵啊。
叶谖笑了，拿着另外一只空闲着的手去摸摸她的头。
方恬明明比她们都要年长，偏偏在这种时候显得最为害羞，勾着叶谖的胳膊不放，见面和时候和杨一缘打了招呼后基本一直是叶谖和杨一缘在聊天。
杨一缘耸了下肩：还好吧，见的多了。
说完她又瞥了一眼她们俩牵在一起的手：再说，你们这也没瞒着我的打算，这么明目张胆的，我又不傻......我也没那意思。
叶谖无奈地笑，只是感受着手心的温热，也没反驳杨一缘的话。
她们走在女生宿舍通往南门的小路上，商量着一会儿去哪里吃饭。
一个学期叶谖就没和杨一缘见过几面，忙上忙下，一晃杨一缘大一学年都要结束了。
暑假回家吧？叶谖问她。
嗯，回去帮我爸的忙，陪陪姥姥她们。
有没什么别的打算？回去之前想着去哪里玩一圈，不过没想好，回头问问我男朋友。
叶谖顿了下：男朋友？方恬的目光也投过去。
杨一缘好笑地看着她们：干嘛？谈个恋爱还不行吗，我都快二十岁了。
叶谖摆摆手：没说不行，随你心意。
那我今天占了你的时间，你男朋友吃不吃醋啊？他没那么闲，比我大两届，大三了，忙着准备考试呢，最好我不去吵他。
杨一缘嘻嘻笑，搂上叶谖的胳膊，再说了，我姐陪我，我巴不得。
你比他可珍贵多了。
听着这彩虹屁拍的，叶谖就知道没什么好事，目光瞥过去，淡然道：说吧，又看上哪套汉服了？嘿，还是我姐了解我，一会儿给你微信发过去呗。
杨一缘坏笑着。
好，给你买。
叶谖声音带宠，不过这些物质方面的东西，就少和你男朋友要求，他也就是个学生。
我知道，我和他吃饭逛街都没买什么东西，我也没主动提，都是他自愿的。
我也不是很在乎那些东西，凭他高兴吧，他高兴我也高兴，这就行了。
叶谖笑：单纯点好。
她望着杨一缘的眸子多了些艳羡，轻声说了一句：珍惜些，至少你们还有青春。
这一句话，方恬印象深刻，每每想起，都只觉得心中酸涩。
她还有，但她们没了。
-时间一晃，两个月的暑假就这么过去了。
又是一年金秋九月。
中城的秋天还跟了些夏末的暑气，每天出门时还是短袖加身。
方恬总觉得叶谖最近又在计划着些什么，总是很晚才回来，说是和林以羡讨论什么三一的发展规划，还说是被林以羡拖着去的。
她听见这个有些蹩脚的借口，没拆穿，没捅/破，只是挑了下眉点头说着知道了，让她别太操劳。
反正现在不知道，以后迟早也会知道的。
她享受叶谖给自己准备的惊喜。
因为她知道，两个人在一起的生活，不是只有细水长流。
某天下班刚回家，屋子里灯光大亮，房间里还有匆忙急促的脚步声，方恬一下没反应过来。
要不是里面的人听见开门的声音从屋子里探出半个身子，她都以为屋里进贼。
阿谖？你今天回来这么早。
方恬一边把包放下，一边往屋里走。
叶谖没回她话，方恬进了门才看见她拖了个大行李箱出来摆在地上，手上没闲下来，不断地往里面放衣物和生活用品。
方恬先是愣了一下，看着叶谖的动作一阵，才开口：要出门吗？叶谖头也没抬一下，手上动作继续：嗯。
......去几天？嗯......不一定，要是顺利的话，最快也要后天才能回来吧？好。
方恬声音低了下去，脑袋靠着墙，垂下眸子掩饰着自己有些失落的情绪。
可是，后天是我生日......这句话，在她嘴边来回翻滚了好几下，还是被她强自吞进了肚子里。
叶谖抬眸，上下打量了一下方恬的打扮，问她：累吗？方恬：嗯，还好。
叶谖：那换身舒服点的衣服，准备出门。
啊？方恬懵了。
叶谖：怎么了？方恬：去哪？叶谖乐了：你一路回来都没有看看手机吗？什么手机......她说着，回客厅从包里掏出手机，手机锁屏上赫然显示着一条短信。
【[XX旅行网]已出票：XX1111，中城西浦国际机场—宁城XX机场，9月11日20:00-9月11日22：30，方恬女士，票号123-4567891XXXX......】看到了？叶谖站在她背后，看了眼她的手机，说道。
可，去宁城做什么？方恬握着手机，回身看她。
只见那人笑意盈盈，说着：好事。
等到第二天，方恬和叶谖并肩站在这间一年前开业的知名主题乐园的门前，她都有些哭笑不得。
就是带我来这里？对啊。
叶谖连连点头，去年来的时候刚开业，还有挺多设备措施不是很完善，而且你也没有玩得很尽兴，想着就再来一次。
现在已经是九月中，不是暑假的时期，没有那么多小孩在园里乱窜，相比起来人流量低了不少。
胡闹，就因为这个你还特意去请假，关键他们还批准了？方恬笑得不行，伸手捏着她的脸，语气里带了些许责怪。
叶谖扬了扬唇角：适当的时候，需要动用一定的关系。
再说了，天大地大，陪老婆出来浪最大。
不用问，叶谖嘴里的关系指得一定就是林以羡了。
来都来了，方恬还能说什么。
不是周末，这种时间点，很多的游乐设施都不怎么需要她们排队。
叶谖这次准备充分，做了一堆攻略，直接带着方恬把所有能玩的都体验了一遍。
在园里的餐厅吃完饭，出来已经天色渐晚。
以前的游园都是每周六才有一次，现在调整了时间，每天都有，不过时间会比周末稍短一些。
街道一下子就热闹了起来，彩灯马车伴着灯光夺目，引人眼球。
围观的人还是一如既往地多，好在叶谖早有准备带着方恬在前排站着，又把人护在身。
游客与表演者之间没有拉着什么护栏或者线，以免因此产生一定的距离感，也能让人体验感更加真切。
开心吗？叶谖低声在她耳边问道。
嗯。
方恬仰了些头，发丝蹭在叶谖的脖颈间，轻轻在她下巴触了一下。
一会儿还有更开心的。
叶谖也轻轻巧巧在她颊侧回了个吻。
半个小时之后，方恬被叶谖带着，登上了主题公园里最出名的，也是最高的建筑物——长海之眼。
密闭的空间里，座舱随着它的运动缓缓升高。
虽然公园远离市区，但随着高度的变化，目光所及的范围也越来越远。
两人并肩而坐，叶谖却显得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时不时看看周围环境，又抬腕看看手表。
方恬感受到了她的异常，不免有些担心，问道：怎么了？没事。
叶谖把手放下，勾起方恬的手指，摩挲着。
方恬不知道叶谖又在打着什么主意，但知道她没有告诉自己的打算，便没再说什么。
只是她看着座舱渐渐移动到半空之中，感受着周身被灯火阑珊包围着，心里不免有些感触。
阿谖，你说......在摩天轮上许愿，会被实现吗？她轻声道。
叶谖藏在身后的手指顿住，过了两秒才收回来，侧了些头，眸光带了些深沉注视着她。
会。
她语气坚定。
你说的一切，都会被听见，都会被实现。
语毕，她那只牵着女孩的手用了些力气，把人带起来，让她坐到自己的双腿之上。
她眸子弯弯，笑望着她，轻搂着低声问她：有什么愿望？方恬轻抿了下唇，手臂环上叶谖的脖颈，拇指指腹拨开叶谖额前散落的发丝，一双琥珀中含着似海一般的深情：下辈子，我还想和你在一起。
叶谖怔住，仰头回望着她，须臾之后回道：......好。
那时候，我会来追你的。
好。
不许和别人跑了。
不会。
你要等我。
我就站在原地等你，等你找到我。
我会找到你的。
叶谖笑着：别担心，就算你从我的身边擦肩而过，我也会追上你的。
叶谖：我只要你。
她的话音刚落，耳边突然响起巨大的轰鸣声，伴随着火光阵阵，晃人眼球。
不知是何处的礼花被点燃，似是环绕在主题公园的四周，一朵一朵巨大的花朵在空中炸开，绽放，惊艳四座。
方恬沉浸在叶谖带给自己的感动之中，眸子却不自觉投向窗外，无数的艳丽花朵让她的眼眸都染上了五彩的斑斓。
所以......这辈子，先嫁过来做我的叶太太吧。
叶谖像是早就知道会发生这样的情况，目光一直凝在方恬的脸上，轻笑着把她的手握紧，把在身后藏了许久的绒制饰品盒打开，露出比那枚莫比乌斯环的对戒更精致的钻戒。
她的语调轻柔，却比座舱外的烟花更震撼人心。
纤长的手指从盒子里把戒指取出，用拇指和食指攥着，举到两个人之间，认真地看着她：方恬小姐，二十五岁的你该嫁了，二十五岁的叶谖在等着娶你呢。
我......方恬下意识出声，却因感动变得沙哑哽咽，她拿着掌心拭去眼角的晶莹，千言万语翻滚在心头，最后也只是汇成了一个字。
好。
叶谖望着她的眸子眯起，缓缓低头，把她的右手握到自己手心，取下那枚简约的银环，轻轻地，缓缓地，把代表着新的含义的戒指推入她的无名指指根。
做完这一切之后，叶谖抬头，嘴角扬起满足的笑意。
方恬弯着眸子与她对视。
一切尽在不言中。
叶谖探手，移到她的颈后，轻抚过发丝，又摩挲在白皙细腻的肌肤上。
身子也跟着微微前倾一些，侧头含上那两片微微抿在一处的水润。
口中带着微/咸，不知是自己的还是对方的，又或许是她们的泪水混杂在一处。
我爱你。
她说。
绝不止这一辈子。
-我一生中最引以为豪的，就是她爱我这件事。
——叶谖。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