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好像在和自己的同伴说些什么,天色渐晚,距离太远,沈琦宁看不真切,也听不清楚。
不过接下来,对着同伴惊讶的表情,女孩竟然直接将冰淇淋大口地吞入口中。
沈琦宁愣了一瞬,而后低头浅浅地笑开:所以这就是拒绝和自己一起吃饭的理由吗?是嫌弃自己老年人吗?吃完冰淇淋以后的女孩,好像高兴了很多,和身边同伴嬉闹着打成一团,唇边带着璀璨的笑意,在粉色卫衣的映衬下,显得更加明艳动人。
冰天雪地里,沈琦宁看着眼前的景象,竟然生出了一种春意盎然的感觉。
定了定神,沈琦宁默默驱车离开了原地。
那头被全程注视的司景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正单手叉腰气壮山河地和袁秋描述着未来她和沈琦宁在一起之后的生活。
这些描述,袁秋早就听过了一千八百遍,不过此刻还是非常配合地提问道:请问司景同学和沈琦宁女士在一起以后会不会成为妻管严呢?司景气势如虹地回答:那不可能,谁也不能阻止我拥抱自由!袁秋装模做样的配合她:哦?司景同学准备反抗沈琦宁女士可能对您的束缚是吗?司景立刻摇头:绝不反抗,一切听从老婆安排。
袁秋面无表情:哦,那你还说要拥抱自由。
司景嘿嘿一笑,带着一丝羞涩,娇声道:球球你不懂啦,她就是我的自由,是我向往的一切。
袁秋:……晚上这饭没法吃了。
天色渐晚,不知道什么时候月亮露了半边脸,悬在墨蓝色的夜空中,周围稀稀拉拉地挂着几颗仿若碎钻的星星,竟然还挺好看。
司景抬头看着看着,突然又想起了她十七岁那年的夏天。
那晚,她和沈琦宁两个人斜倚在一个桥头,听着耳边潺潺的流水声,闻着沈琦宁身上淡淡的酒香,看着她伸手,指着繁星满天的夜空,微弯了眉眼:小孩,你看那颗星,那颗是织女星。
她又喝了一口酒,酒香顺着夜风飘到女孩身上,她虽然笑着,可嗓音却涩涩的,眼睛里带着水光,在夜灯的照射下,像是含着柔软的水波,司景见了那双眸子,不知怎么了,心口像是被针扎过一般,泛起细细密密的疼痛。
女人对她的疼痛毫无察觉,她大概是醉了,没有任何防备地靠在了女孩的肩上,司景心口一窒,这个姐姐,好香啊。
司景的目光缓缓扫过女人的弯弯的眉眼,挺秀的鼻梁,柔软的薄唇,许是沾了酒的缘故,那薄唇红润,隐约带着水光,司景鬼事神差般伸出了手,在那水润的红唇上摩挲了一下,女人眉头轻皱,无意识地呢喃着:阿萝。
语调缱绻,含羞带嗔。
从恍惚中回过神来,司景用力抿了抿唇,这一次,她不会再错过她了。
没有什么可以再一次吓退她。
连下了三天的雪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路面的积雪伴随着日出日落一点一点开始融化,时间不知不觉中悄然而去,距离上一次和沈琦宁在咖啡馆见面,已经过去了整整一周。
这天晚上,临睡之前,司景重重地在记事本上写上一句:没有见到老婆的第七天,疯狂想她。
之前那么多年不见,司景同样很想念沈琦宁,可是那种想念,在天长日久的等待之下,已经逐步变成了一种习惯,一种几乎不抱有希望的,偷偷的念想。
她只有在睡梦中才敢坦坦然然地面对这种念想。
可是现在不同,当她再一次见到沈琦宁,她心里那颗藏有念想的种子,便疯狂地生根发芽,破土而出,一刻不停地在她心中摇曳,蛊惑着她迷失在对沈琦宁的想念中。
人一旦看到希望,就会很难恢复到之前无欲无求的状态,更何况,对待沈琦宁,她从来都是有所图谋,又哪里谈得上无欲无求呢?宿舍关了灯,袁秋也早早地上了床,整个房间安安静静的,司景躺在黑暗里,翻来覆去也睡不着。
隔着床帘,袁秋今天晚上第八次听到司景叹气了,为了应景,她也跟着叹了口气,虽然对她来说,有吃有睡有钱花,并没有什么不高兴的事情。
司景敏锐地听到了袁秋的叹气声,隔着黑暗,小声问她:球球,你怎么了,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吗?袁秋朝着房顶翻了个白眼,回话呛她:我能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还不是您老人家这一个星期以来一直唉声叹气的吗?司景被噎了一句,半晌没有答话,隔了很久,才轻轻回了一句:球球,我真的很想她。
很轻很轻的一句话,转眼间就消散在了无边的黑夜中,但是袁秋却没有错过她娇软嗓音中含着的一丝凄苦,心下立马开始心疼起司景,赶忙低声哄她:别难过了,周逸姐姐既然答应了你,就肯定会再安排你们见面的,只是时间问题而已,你耐心等待就好了。
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这样吧小景,听说市中心美食街那边明天要举办一个油纸伞美食节,姐们奖励你明天陪我去好了,正好给你散散心,不用太感谢我呦。
司景:……她一点也不想去好嘛!虽然心里一千一万个不想去,但是该陪的姐们还是得陪,于是第二天下午四点不到,袁秋就拉着司景直奔市中心美食街了。
平远市的美食街是该市的一大特色,全国各地的特色小吃汇聚在这条窄窄的街道两边,街道里挤满了行人,上至六旬老人带着孙子孙女遛弯,下至初高中生下课后跑来吃点小食消遣,一年四季,客人从来不断。
袁秋当然是这里的常客,刚一进入美食街,袁秋就顾不得和司景再多说什么,立马避开了重重人流,灵活地钻进了一家烤串摊前,嗓音中气十足:老板,我要十个羊肉串,五个烤鱿鱼!说完这句,回过头,伸出自己粗壮的胳膊一把拉住司景,将她从人群中拉到自己面前,嘱咐她说:你在这里帮我等着我的肉串,我去买两个炸年糕。
而后再一次重新钻入人群,一溜烟没了人影,留下司景一个人目瞪口呆地看着她离去的方向,小声嘀咕:臭球球,每次只有在美食街的时候,才会变成一个灵活的胖子。
大概是人流量比较大的缘故,摊主烤制的速度很快,五分钟左右,司景左手攥着十串羊肉串,右手拿着五串烤鱿鱼,艰难地挤出了人群。
放眼望去,四周人头攒动,司景完全看不到袁秋在哪里,两只手都攥着东西,也没法给她发消息,只好站在那里呆呆地等着袁秋买完东西回来。
后背突然被人拍了一下,司景一惊,回过头去,却见袁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挤了出来,手里握着两支竹签,上头插着超大的炸年糕,额头上已经渗出了细汗。
司景抿抿嘴:球球,我觉得可以了,不要再买了。
话音刚落,嘴里就被袁秋塞了一块她刚买的巨型烤年糕。
袁秋嘿嘿一笑,用手拍拍司景的脸,趁她不注意,将手上的酱料抹在她脸上,有些讨好意味地说:别嘛小景,你在这里吃吃年糕等等我就好,我再去买个土豆饼就回来。
司景想阻止她这种暴饮暴食的行为,吱唔了两声却说不出话来,没办法了,嘴巴被年糕完全堵住,左右手又塞满了东西,袁秋就是算准了她现在这种状态没法拒绝她。
司景看着袁秋再一次离开的背影,心中哀嚎了一声:喂!起码把我嘴里的东西拿走啊!混蛋袁秋!!正气闷间,前方突然穿来一道熟悉的声音,带着一点点的疑惑和不确定,慢慢的包裹住她的耳膜:司景?司景立刻抬起头来,一瞬间眼眶就有些发红。
这道声音,她太熟悉了啊。
无数个深夜,她裹在被子里一遍又一遍的回忆着她曾经对自己说过的每一句话,她曾发出过的每一点细微的声音。
这个人,她也太熟悉了。
那张快用了四年的屏保,已经不知道被她在心里偷偷描摹过多少遍。
眼下,她们是在一次相遇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