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子茵与付桐年从小在同一个大院长大,在她们十八岁那年,付家决定举家迁居到江南一带,随后不久,连家前往粤地谋求生计。
在那个通讯落后的时代,最初几年两家还有往来,后来彼此地址几经变更,也就渐渐断了联系。
前段时间付桐年来看望女儿,宋纾留她和自己小住几天。
宋纾一直计划养猫,苦于没时间去找,付桐年正好清闲,这段时间专往宠物街逛,帮她挑选一只合适的猫崽。
两天前,付桐年走进一家店,店里没什么人,店主正在招待一位客人。
这只短毛您喜欢吗?小猫亲昵地在客人掌心蹭蹭,一点也不怯生。
她太小了,连子茵把手收回来,委婉拒绝:等过段时间我再来看看。
沈西洲下个月生日,她是想到时候带只小猫回家送给她,今天经过宠物店就先进来看看。
给我看看可以吗?付桐年从她身后绕过来,稍稍俯身,向小猫伸出手,抚摸她毛茸茸的脑袋。
连子茵下意识看向她,光晕在她因岁月的沉淀而更显优雅的侧脸上,连子茵呼吸加快,她轻轻上前,一如儿时,拉了拉她的衣角,声音抖得厉害:桐年…是你吗付桐年转过头,眼底的诧异与惊喜似青山上燃烧的花,迅疾盛大:子茵,好久不见。
她们兜兜转转小半辈子,竟还有相逢的一天。
连子菌邀请她到附近的茶餐厅吃下午茶,席间聊起这些年对方缺席的桩桩件件,最后无可避免地提及自己的孩子。
纾纾应聘这里的高中教语文,我来是为了看她。
连子菌自然地接话:我的二女儿正在上高中,她在哪里教书会不会是同一所高中?她知道概率极低,依旧心怀期待。
付桐年倒没听宋纾讲过自己在哪所高中教书:她没讲过,忽然,她想起来宋纾常记挂在嘴边的一个学生,我只知道她班上有个叫沈西洲的学生,她很喜欢。
她只是顺口补充几句,却见连子菌错愕地盯着她,半晌,字正腔圆地问:三点水的沈,吹梦到西洲的西洲?对。
付桐年还记得宋纾第一次向她介绍沈西洲时说的话:妈妈,我教的班上有位学生的名字很浪漫,她叫沈西洲,南风知我意,吹梦到西洲。
想到女儿评价一个人的名字用的形容词:浪漫。
付桐年轻轻摇头,笑意漫上眼底:沈西洲,很浪漫的一个名字。
连子茵的目光悄然落在别处,仿佛到达另一个不为人知的时空,《西洲曲》是你教会我背的第一首诗,沈南风、沈西洲、沈相思,是我三个女儿的名字。
两家失联前,付桐年寄给连子茵的最后一份礼物,是在南国新鲜摘下的一捧红豆,用包茶叶的方式封在牛皮纸中。
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
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可惜这些话,付桐年再没机会亲口告诉她。
付桐年听得真切,死死扣住茶杯,她的掌心被烫得发疼,脸上渐渐浮现出宁静的哀恸。
良久,她才舒开表情:名字取得很好听,要是过几天你有时间,我带纾纾登门拜访。
9号三个丫头都在家,我们可以一起用晚餐。
还有一个人,她们默契的绝口不提。
好。
付桐年蓦然松开茶杯,原先淡白的掌心烫得通红,连子菌牵住她的手,温柔喟叹。
今春早早散场,离人来迟,唯有辜负了。
作者有话要说: 偷偷摸摸来更新一章,大家慢慢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