嬷嬷, 你与墨儿都下去吧。
谢南烟借着方才的余怒, 故意寒面说话,将杨嬷嬷与墨儿一并打发了。
杨嬷嬷与墨儿都不敢多言,两人快步退了出来。
云舟苦笑, 看了一眼今日的早膳,果然又有鹿血羹。
谢南烟脸上冰霜消融, 她提醒道:阿舟,下回你要像我这样, 凶一次她们就怕你了。
云舟受教地点点头, 瞧见谢南烟欲从床上下来,她急将房门掩上, 生怕院中打扫的小厮瞧见了半分。
谢南烟披衣坐到铜镜边,一边梳发,一边笑问道:早膳可是杨嬷嬷精心准备的,瞧你的模样,就那么难以入口么?云舟无奈地长长一叹, 这鹿血羹实在是太腥了,喝下后, 整个身子都容易发烫……谢南烟学着她的表情,回头用一样的语气道:鸡汤的药味儿也太重了,喝下一样身子发烫……那……云舟眸光一亮, 似是听出了谢南烟的言外之意。
收拾一下,我们去白山楼。
谢南烟直接点明去处,她知道云舟想到的也是这个地方。
云舟欢喜点头, 好!好!好!谢南烟瞧她那傻笑的模样,还愣着?云舟哪里还肯愣着?快速洗漱好后,便将谢南烟的常服抱了过来,烟烟,你的衣服给你抱来了。
谢南烟莞尔接过,顺势捏了一把云舟的下巴,夫君聪明,想要什么赏赐?云舟接口笑道:是烟烟教得好!赏赐都该是烟烟的!油嘴滑舌!谢南烟打趣一声,昨夜有些旖旎画面浮现心头,瞬间红了双颊,情不自禁地勾起了嘴角,别动。
云舟哪里敢动?瞬间站了个笔直。
谢南烟凑了过去,在云舟鼻尖亲了一口,笑道:这是本将军的奖励,你该得。
云舟哑然失笑,眼底漾满了融融的暖意。
余生还长,这样的日子,是她与她最暖,也是最甜蜜的记忆。
一盏茶的功夫后,马车缓缓往白山楼的方向驰去。
禾嬷嬷立在门口沉沉一叹,垂头丧气地走回了小院。
楚拂气定神闲地坐在书案边研读医书,根本不在乎自家的夫君与另外的夫人恩爱日浓。
禾嬷嬷走近了楚拂,忍不住劝道:七小姐,这男人的心,是要用心去暖的,你这样……女子的心就不需要暖么?楚拂淡淡回她,况且,为何一定是我贴着她暖呢?禾嬷嬷一时语塞,只怕是完成不了廷尉大人交代之事了。
阿荷端上了热茶。
楚拂挥袖示意两人退下。
阿荷与禾嬷嬷退出了房间,阿荷顺手带上了房门。
楚拂放下了医书,小心将收着的小虎儿肚兜拿了出来,喃喃道:心不在此,又怎会顾及你日子过得是苦是甜?目光游移到了一旁的医书上,天下间能靠之人,唯有自己啊……这引魂散之毒,她必须自己解开。
少一方牵制,她便能活得松一口气。
想到这儿,楚拂收起了肚兜,静心继续研读医书。
这难得的清净光景,能有一日便是一日。
白山楼的小笼包也算得上京师一绝。
尤其是玉米加鲜鱼的那种,入口甘鲜,鱼肉的鲜汁全部浸入了玉米粒。
咬上一口,在唇齿间慢嚼,每一口都是说不出的鲜美。
云舟一共吃了三笼,若不是已经撑得慌,只怕她还要再吃一笼。
谢南烟悠然夹了一个小笼包,沾了沾酱汁,咬了一口,细细品味。
烟烟,明日我们还来这儿!云舟满眼期待,好不好?谢南烟放下筷子,阿舟,你每日这样吃,可是会胖哦。
云舟大笑道:反正烟烟不嫌弃,胖了就胖了。
谢南烟忍笑道:谁说我不嫌弃了?云舟知道她定是又要捉弄她,得意地道:我知道烟烟不会!啧啧!这脸皮厚又是跟谁学的?谢南烟轻轻地拧了一下云舟的耳朵,这小笼包吃够了,你也得干活了。
云舟怔了怔,干活?谢南烟神秘地笑笑,拍了三下手掌,木阿,让他进来吧。
候在包厢门外的木阿听令,推门让一名书生打扮的男子进来。
只见这名男子恭敬地将画轴呈上,忍不住打量谢南烟的脸颊,眸光中的羡艳之色藏都藏不住。
谢南烟接了过来,有劳先生清理此画,容后木阿会把酬金送上。
书生摇头,将军能用得上在下,是在下的荣幸……说话间,眸光似乎更加放肆。
咳咳!云舟故意重咳了两声,以示存在。
书生自忖失态,拱手对云舟一拜,便匆匆退了下去。
木阿将房门掩上。
谢南烟的余光瞥见了云舟脸上的不悦之色,将画轴在掌上潇洒地一转,咦?哪里来的醋味儿?云舟正色道:烟烟,他是什么人?谢南烟也正色回答:修画之人。
哦……云舟微微嘟嘴,这个哦的尾音拖得有些长。
哦?谢南烟勾唇轻笑,忽地在云舟唇上亲了一口,这一霎,云舟哪里还酸得下去?哪知谢南烟故意吧唧下嘴,酸,果然酸!云舟牵了她的手,紧紧握住,烟烟是阿舟的烟烟,这是烟烟当初……我都是你的了,你还想酿个醋坊出来啊?谢南烟忍羞酥语,这一句有如蚊声,却清晰无比地落入了云舟的耳中。
云舟颊上一烫,心跳猛地快了一拍。
我瞧瞧……这画修成什么模样了?云舟高兴得紧,自然不想再提那人,说完,她便从谢南烟的另一只手上拿过了画卷。
可还未打开,便被谢南烟按住了手,她佯作生气,方才阿舟疑我,犯了家规,得记上一笔!云舟急声解释道:我不是疑你,烟烟,我只是不喜欢他看你的眼神,我不想再多一个年思宁。
谢南烟刮了一下她的鼻尖,提他做什么?云舟凑上前去,心疼地抚着谢南烟的后脑,终至自己的额轻轻贴上了谢南烟的额,烟烟,我不会让那种人再接近你一步!傻……谢南烟用鼻尖轻轻地蹭了蹭她的鼻尖,中一次招是我的疏忽,我可是堂堂镇南将军谢南烟,怎会同样的错犯两回?顿了一下,谢南烟侧脸又亲了一口云舟的唇瓣,这醋味儿,我突然觉得有点香了。
云舟心神俱酥,咧嘴轻笑,烟烟觉得香的话……你想得倒美!想要我亲第二口,得哄我高兴才行。
谢南烟才不中她的套,屈指弹了一下画卷,该做正事了,卫尉大人。
云舟嘟囔:好……低头将画轴缓缓打开——画卷的右上角简单几笔勾勒的是流动的云霞,之前她辨得清楚的线条果然是瑞兽的身线。
除却泥灰之后,这些残余的线条勾勒出的是瑞兽飞扬的鬃毛。
云舟双眸圆睁,又惊又喜。
惊叹此画的画技卓绝,又喜在此画技的似曾相识。
她几乎可以断定,这就是舅舅曾经教过她的勾线之法云舟继续展开画卷,画上的瑞兽除了鬃毛可见之外,其余之处皆已无法恢复,焦泥虽除,可上面的涂料也所剩无几。
可惜……好可惜……云舟一边摇头,一边遗憾地叹息,甚至说不上来,为何双眸竟有些发涩?谢南烟问道:阿舟,可看出些端倪?我离这样的画技还远着……云舟转头看她,不知自己已红了眼眶,我当初在小渔村应该更努力些的,这样我或许就可以把这画中的瑞兽轮廓大体画出来……谢南烟看她有些激动,握住了她的手,别急,有个人或许可以画出来。
谁?云舟焦声问道。
谢南烟沉眸,小北已经去办了,这人比兔子还狡猾,需要费点心思,再过几日或许能有消息。
云舟思来想去,谢南烟话中的那人,多半会是舅舅。
烟烟……我知道,我吩咐了小北,对他客气些。
谢南烟瞧云舟的神色,已经猜到她知道了是谁,她轻轻地拍了拍云舟的手背,我说话算话。
云舟点头,我信你,烟烟!若是能拿住舅舅,她有些话就可以开诚布公地问出来,不必担心舅舅又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来者何人!蓦地,门外响起了木阿的一声厉喝,甚至还响起了木阿佩剑出鞘的声音。
谢南烟凝眸望向房门,知道外间定是来了特别的人。
柳太妃近日得了一幅画,久闻卫尉大人画技了得,想必云大人必是懂画之人,所以特命小人来请云大人入府饮宴赏画。
来人说话徐徐,是魏王府的主簿。
云舟也听谢南烟提过柳太妃,不过此人谢南烟只寥寥说了几句,是以也没有什么很深的印象。
柳太妃是当今魏王的生母,先帝的柳贵妃。
平日深居简出,最喜在佛堂诵经念佛,鲜少与外界的官员们接触。
如今倒是稀奇,怎的突然盯上了云舟?有趣。
谢南烟一时也琢磨不透,扬声道,不知太妃娘娘介不介意,多我谢南烟一人赴宴?主簿笑道:谢将军本就是云大人的夫人,一同赴宴,合情合理,娘娘又怎会介意呢?谢南烟递了个眼色给云舟,压低了声音道:有我在,别怕。
烟烟也别怕,我也在的。
云舟也低声回了一声,迅速卷好了画卷,牵住了谢南烟的手,朗声道,如此,我便与烟烟一同赴宴了。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文~再登场一个新角色~很关键一个人物哦~抓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