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儿弯弯, 好似一弯金钩, 悬在天幕之中。
云舟换了身淡青色的圆领常服,打开房门,又迟疑地掩上了。
再过七日就是重阳大婚之日, 这般猴急,与无赖何异啊?为夫之道……云舟一想到这个, 双颊就烧得厉害。
谢南烟并没有把那卷图册给真正没收了,所以云舟这几日是硬着头皮把全部都看完了。
可问题来了——那是男女图册, 女子跟女子又该如何?纸上谈兵, 却无人指点,只怕洞房之夜, 要被谢南烟给笑话了。
云舟越想越羞,忽地意识到了一件更严重之事——她若不会,烟烟来教她,岂不是她是下面那个?!脑海中浮现出谢南烟眯眼笑的狐狸模样,云舟又羞又慌, 只怕自己大婚之日,要被烟烟这只狐狸当做小白兔给吃干抹净了。
今夜若是不去……或许可以逃过一劫, 可若惹得烟烟不高兴了,洞房之夜指不定要捱什么惩罚?唉。
云舟思来想去,还是乖乖地推开了房门, 轻手轻脚地朝着谢南烟所在的小院走去。
带着护卫值夜的木阿老远就看见了云舟,他按剑走了过来,忍不住问道:大人这是要去哪里?云舟心虚地指了指月亮, 今晚月色很好,我就在院中走走。
木阿抬眼看了看,铜铃一样的大眼睛重新对上了云舟的眸子,大人,你难道是想逃?在木阿看来,谢南烟答应嫁她,多半是大将军的计划,这小丫头之前有过夜逃的前科,这大婚将近,只怕这几日也是存心想溜的。
云舟连忙摆手,牛大哥!没有!绝对没有!嗯?木阿越看越怀疑她的动机,不成,今夜还请大人早些回房休息吧。
牛大哥,我真的是……云舟想要解释,可话到嘴边,却字字难以启齿。
怎的?木阿脸色一沉,已经不信她说的每个字了。
烟烟约了我今晚一起赏月……云舟极小声地说了理由,木阿却听了个清楚。
木阿狐疑看她,当真?嗯!云舟以示清白,将衣袖抖了抖,你瞧,我没有藏任何东西!这儿的墙那么高,我爬不出去的!再说……云舟声音又小了下去,我也不想走……木阿点头道:既然如此,那末将就送大人去将军那边,请。
云舟还能说什么?只能依着木阿,由他一路护着,走到了谢南烟的小院前。
谢南烟斜坐在窗台上,已经等了云舟许久,本以为云舟会是蹑手蹑脚地溜进她的小院,哪知云舟竟带了一队护卫,堂堂正正地从院门走了进来。
嘴角一抿,谢南烟饶有深意地坐直了身子,双足悬空一荡一荡地,阿舟,你叫木阿跟你一起来,是想壮胆的么?云舟嘟囔道:我本想一个人来的,哪知来的时候撞上了……木阿恭敬地对着谢南烟一拜,将军,末将把大人安然送到了,这就告退。
嗯。
谢南烟含笑点头,看着木阿带人离开了小院。
云舟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仰头看她,却见谢南烟故意踢掉一只小靴,掉落在了云舟身前。
谢南烟双腿交叠,说得慵懒,你……捡不捡?云舟哪能不捡呢?她莞尔弯腰,把小靴捡起,仰头再看她——谢南烟忍笑看她,月华流淌在她的身上,与她身上的雪色长裳融为了一色,衬得她的脸颊格外明艳照人。
还不上来?谢南烟微咬下唇,只轻轻地一嗔,便让云舟的心神一荡,哪里还敢迟疑?云舟沿着小梯跑了上去,推开小阁房门,踏入了谢南烟的房间。
心,越跳越快,云舟觉得自己的呼吸也沉了几分。
反手将房门带上,云舟往窗台那边走了几步,终是停了下来。
谢南烟扭身面朝她,却没有下来的意思。
她微微抬起右脚,玉足如雪,故作不悦地道:傻子,还愣着?谢南烟的一颦一笑好似三月的春风,只要简简单单一句话,就能撩得云舟满心酥痒。
云舟情不自禁地走了过去,在谢南烟面前屈膝微笑,一手轻轻捏住她的玉足,一手拿了小靴过来,却不急着给她穿上。
烟烟……嗯?云舟的手指在她足底温柔地轻按着,就好像那日河边的轻按。
阿舟,你的手不规矩!谢南烟含羞嗔道。
云舟轻轻一笑,说得极为认真,已经入秋多日了,足底若是受凉了,对身子不好,我给你暖暖,穿上鞋也更舒服些。
是么?谢南烟窃笑看她,分明已经红透了脸。
云舟点头,嗯!我没有轻薄你的意思!我发誓!那你来做什么的?谢南烟顺着她的话问道。
云舟怔了怔,她晃了晃另只手的小靴,给烟烟捡鞋子……哦?只是捡鞋子?谢南烟再问。
云舟的声音小了三分,还有……还有什么?谢南烟明知故问。
云舟壮起了胆子,忽地站了起来,将小靴放到了一边,走近了谢南烟,我来……来……心,越跳越快,云舟已经能听见自己狂乱的心跳,烟烟……你可以先查我一半……剩下的……剩下的……怎的?谢南烟倒没有主动去勾她的颈子。
云舟难以启口,双手无措,忽地不知道该放哪里?谢南烟忽然凑近了她,细声问道:剩下的可是不会了?她竟清清楚楚?!云舟大惊。
谢南烟笑道:嬷嬷什么都对我招了,你只看她给你的图册,肯定是学不会的。
说着,她刮了一下云舟的心口,打趣道,只是我万万没想到,你还真乖乖地把图册都看完了,啧啧,我确实有点……小瞧了你……啊!云舟大羞,连忙解释道,不是……烟烟不是你想的那样的……嘘……谢南烟搂住了云舟的腰杆,贴上了她的心口,听见云舟狂乱的心跳,她狐狸似的笑了起来,阿舟,你这颗心今夜很不规矩啊……你想的为夫之道好像歪了……云舟急问道:歪何处了?你说呢?谢南烟故意不答,干脆地跳下了窗台,自己把小靴穿好,走到了书案边,气定神闲地磨起了墨来。
云舟快步走了过来,我……我没有想歪啊,你那日说的就是……我说你歪了,便是歪了。
谢南烟微微昂头,肩头轻轻地撞了一下云舟的肩头,低声道,尚未拜过天地,就想洞房花烛?尾音含酥,最后四个字在云舟听来,遐想万千。
烟烟,我怎会那般急色?云舟扶住了谢南烟的双肩,正色看她,只要是你让我做的事,不管再难,我也愿意去做。
话可是你说的。
谢南烟仰起脸来,脉脉看她,阿舟,你真心待我,我便以真心待你,所以……她眯眼笑了笑,我想你我的大婚应该多那么一位特别的宾客。
谁?云舟很是好奇。
谢南烟神秘地笑了笑,再等等,小北应该快回来了。
听到这句,云舟真觉自己今夜是想歪了,她摇头笑了笑,牵住了谢南烟的手,柔声道:烟烟教训得对,今夜是我想歪了。
所以该罚。
谢南烟另只手拿了毛笔起来,递给了云舟,把自己的眉眼画下来,以后若是惹我不高兴了,我就狠狠戳几下。
云舟笑道:你打我几下不是更解恨?以后你可是我的人了,打你疼了我也会疼,我才不依你。
谢南烟将毛笔塞入云舟掌心,将铜镜搬了过来,可要好好画。
云舟摇头苦笑,看了看镜中的自己,低头认真的画了起来。
所谓,为夫之道,便是心上人想做什么,都依她。
云舟舒然轻笑,所以笔下的眉眼也是笑吟吟的,她想,这样谢南烟下回生气之时,下手便能轻一些。
谢南烟似是堪破了云舟的小心思,倒也不急着戳破她。
好了。
云舟画完后,搁下了毛笔,微笑看向了谢南烟,烟烟可满意?我若说不满意呢?谢南烟绷着笑意答她。
云舟低头看了看画,又看了看镜中的自己,一模一样的啊!惊觉下巴被谢南烟轻轻一捏,云舟转头轻声问道,烟烟,你……谢南烟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一寸光阴一寸金,趁着小北还没回来,我想……她渐渐靠近云舟,嬷嬷图册上面没有画的,我可以先教你一点点。
小指悄然勾住了云舟的中指,你学……不学?云舟绷直了身子,提醒道:万一学到一半,他来了呢?也是……不过……谢南烟有些失落地轻捻着云舟的手指,她眸底忽地闪过一抹坏笑,云舟看得清楚,还未及反应,便被谢南烟吻了一口。
云舟怔愣在了原地,烟烟你……谢南烟对她比了个一字,红着脸道:家规第一条,除我之外,不许亲其他人!云舟点头,嗯!谢南烟再比了个二字,家规第二条,不管发生什么,都要信我。
就在云舟准备答应之时,小院中响起了一声异响,料想定是明寄北来了。
谢南烟飞快地在云舟脸上亲了一口,笑道:剩下的七十九条家规,我后面再说!啊!云舟大惊,岂不是有八十一条?你怕也迟了,后悔也迟了,入了我这女魔头的掌心,你这辈子是栽定了!她笑得灿烂,说完便走向了窗边,对着小院中的明寄北招了招手,回头道,拿着画纸随我下去瞧瞧。
作者有话要说: =。
=大婚之夜,肯定才可以。
莫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