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你与父母多年未见,今日难得的机会,一家团聚便好。
十九牵起宋灼君的手,便径自地去敲大门。
谁啊!院内传来一声慵懒的声音,一听便知是刚被人从梦中吵醒。
在下姓楚,仰慕宋学士特来拜访,还请通报。
不见,不见!门未开,里面的人便毫不客气的回绝。
见着许久没有动静,十九再次抓起红门上的兽面衔环轻敲。
怎么还不走,半夜三更若是烦了先生扰了夫人清梦,你可担待得起!里面的人语气更是不善。
深夜来访情非得已,还望通报,实不相瞒,在下是护送一位故人前来。
什么故人不故人的,不见就是不见!守门的人似乎和十九杠上了,态度也越来越不耐烦。
圣上密旨到!门开还是不开?误的皇上的大事,诛你九族。
十九压低着声音,声音来透着冷冷的杀意。
门内的小厮闻言被吓得一个哆嗦。
连连喊着官爷饶命,官爷饶命。
哆哆嗦嗦地转身往回跑。
门外的众人虽看不见里面的情形,但门内传来撞击声,足已证明方才那看门的小厮被吓得不轻。
你啊!宋灼君无奈的摇头,捏了捏十九的脸。
这一举动完全把十九打败,不满地撅撅嘴表示抗议。
不多时,门终于开了,就着缝隙,十九眯着眼往里看去,来迎的人恭敬的站在走道两侧低头,手里均举着灯笼,无人敢抬头直视。
站在门边的中年男人倒是像见过大场面的人,看见带这杀气的众人。
门开了后,依然淡定自若,没有丝毫的畏惧之意。
让众位大人久等了,皆因深夜国丈大人与夫人均已歇下了不知大人驾临怠慢了,请大人见谅。
待大门停定,那中年男人上前一步,对着十九施礼。
话里虽是表示歉意,可却没有丝毫道歉的态度。
十九暗自地打量着此人,看此人态度,心里便知此人在宋府地问不低。
深夜来扰,当是本官的不是。
十九含笑,端正了态度,展开折扇轻摇。
不着痕迹的上去一步隔开面前的中年男人落在自己身旁的人儿的视线。
钦差带来皇命,小人岂敢阻拦。
现在已过子时,我家老爷夫人已经睡下了,小的已为大人与诸位准备了厢房,大人不妨休息,带明日大人在宣旨不迟。
本官为皇上办差,岂敢有所怠慢,你一个下人还能越俎代庖给你家主人做决定?十九正色厉声地喝道,想给这个狗仗人势的人一个下马威。
却没想中年男人丝毫不惧,只是上前一步拱手施礼道:小人不敢,只是大人不远千里从京都前来苏州,定是身心乏惫,不如大人留下印信,容小的承禀国丈,这样既不会耽误大人的差事,也可让大人休息。
把这个交给你家老爷,就说故人来访。
十九从袖中拿出信件交到中年男人的手里。
宋府内一定有杨逸风的内应,任何一个人都有可能。
请大人在中庭稍作休息,小人这就去禀报。
子缨,爹他……宋灼君浅浅地叫唤,紧张地揣着拳。
没事,灼君无需顾忌其它,我自会安排好一切。
十九笑着安慰道。
心里却也忐忑。
表哥他……我会尽量不去伤他……十九颔首,倾身上前握住宋灼君的手再道:但是,若他再伤你分毫,我不敢保证再能控制自己。
我知道你觉得有愧于他,所以一直带着这份亏欠感一次次的原谅他。
所以我愿意为了你,一次次的选择原谅,但是,我也绝不允许有下一次,因为若再一次让你受伤,我又岂能原谅自己?我知道的,一直都知道……宋灼君眼中闪着泪光,感激地喃呢。
好了,我们不说这些。
瞧你,多大了,还动不动就哭鼻子。
十九笑着,用额轻轻抵着宋灼君的额。
都怪你!宋灼君嗔笑,揣着的粉拳恼恼地落到十九的肩上。
咳……周斯晓清咳一声,提醒着这正在你侬我侬打情骂俏的两人,这是别人家的客厅。
诸……诸……位、位,我家老爷有请。
中年男人出来便看见小两口卿卿我我,浓情蜜意的一幕,纵使在通事故也不禁羞红了脸。
心里更是感叹,果然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居然有人当众这般,和青楼里的姑娘有什么分别。
有劳了!十九端正态度。
宋灼君这才记起此时身在何处,想及刚才种种,耳根子顿时烧了个火红,脸上红霞亦漫了天。
嘿嘿!十九瞧见这情景,低低地朝着宋灼君坏笑。
宋灼君气恼,素指一伸,掐住十九腰间便是一拧。
十九呲牙皱眉,吃痛地连连求饶。
看着十九吃瘪的模样宋灼君顿时心情大好。
得意地轻哼。
完全忘了自己应该是个举止有度的大家闺秀。
看得十九有片刻失神。
若不是中年男人停下,撞到了走在前面的周斯晓,估计十九还要继续神游太虚。
老爷就在书房内,大人请!多谢!十九合扇拱手。
晓晓姐,拜托了!十九轻声吩咐道。
周斯晓随即给了十九一个肯定的眼神便也就安静的站在房门外,丝毫没要进去的打算。
十九推开厚重的木门,木门吱的一声开启,也许打开的可能不仅仅是门,或许会是一个风尘已久的秘密。
故人前来,老朽恭候多时了!合上门扉,走进内厅,十九便听来如此一句。
故人已逝,流水如斯,当年如何,如今不复。
十九应道。
虽然班门弄斧但也只能这样打着哈哈。
甚是!只是,若非故人,又如何寻当年?当年如何在下并不想来探询,只想为当年做一个了结,同时带一个人来见宋学士。
十九说着便侧身,让一直在身后的宋灼君上前。
宋灼君从刚才进来,便一直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忍着不上前,不想打乱当前的气氛。
却没想十九突然此举。
顿时让她无措。
面纱下,贝齿咬着的下唇早已泛红。
想说些什么,却发现喉咙像是被堵着一般。
眼泪在眼眶内不住的打转,想拼尽自己的最后一分力气把它忍住,可最后却还是无能为力。
宋邢看着眼前的黄衫女子,虽蒙着面纱看不清面孔,却有着莫名的亲戚感。
那双眼睛更是让他想起了当年在他怀抱里撒娇的女儿。
爹爹……哽咽的轻轻叫唤。
听在宋邢耳里却是那么的不真实。
你……你……宋邢激动的站起来。
却不敢上前一步,他害怕,害怕这是谁的试探,或者,或者这是一场真实的梦。
摘下面纱,再次叫唤。
宋邢不再迟疑,绕过桌子,急步向宋灼君走去,哪怕这是一场骗局,也甘之如殆。
宋灼君也上前迎去,父女二人相对而泣。
宋学士哭得老泪纵横,完全没有了一贯的儒雅风度。
我的君儿啊!爹爹。
君儿不孝!未能侍奉双亲左右,多年来更是让父亲担心。
说着宋灼君便跪了下来。
十九见状便也连忙跟着跪下。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宋学士笑逐颜开,连忙掩面拭泪。
起来吧,地上凉。
爹爹……宋灼君突然却红了脸低头,眼睛偷偷地看向十九。
岳父大人在上,请受小婿一拜。
刚才情非得已,请岳父大人见谅!十九会意,连忙磕头。
宋邢当即一愣,方才女儿下跪也是情理之中,可旁边的人也随之下跪却让他疑惑难解。
想及如今这一句,宋邢心下了然,但立刻却又是一沉。
那股文人儒墨的性子便使了上来,立刻蹦了脸。
君儿,这是怎么回事!不是疑问,却是叱责。
女子焉能改嫁另为他人妇,何况是君王的皇后,改嫁?自古有哪个皇后有这荒唐之举。
想及此,怒火便冲淡了相聚的喜悦,甚至将那相聚变成无尽的灾难。
爹爹!见了父亲脸色,宋灼君当知不妙,方才迫不及待想把自己所喜欢的人,想举案齐眉的人让父亲认可,却忘了以前的身份。
见父亲紧绷的脸,宋灼君急急的道:爹,君儿早年听您的话进了宫,葬了八年的时光,没了繁华。
容颜易老,若不是她,让我脱了金丝雀笼,只怕此生便是在清冷的皇宫孤独终老,君儿与她已与她起了誓,生死相随。
此生只想伴着她左右别无他求,请爹爹成全!你!孽障!宋邢甩手,宽大的衣袖打在宋灼君脸上,留下一道红印。
灼君……十九惊觉,当即一阵心痛,想起身上前查探伤势,却别宋灼君摇头制止。
宋邢余光瞥见宋灼君脸上那刺眼的红印,心也痛得紧,只是碍于面子不好询问。
岳……你没资格叫我!宋邢连忙打断十九的声音。
刚才来时,我说过,我姓楚,宋学士不会不记得吧?十九猛然站起来对着宋邢诡异地一笑。
随即也不过宋邢的反应,便去拉扔然跪在地上的宋灼君。
宋灼君却怎么也不肯起身,十九没了法子,只有重新陪着的宋灼君跪下。
脸上写满了委屈。
第 141 章(从本章往后至167章为倒V章节)刚才来时,我说过,我姓楚,宋学士不会不记得吧?十九猛然站起来对着宋邢诡异地一笑。
随即也不过宋邢的反应,便去拉扔然跪在地上的宋灼君。
宋灼君却怎么也不肯起身,十九没了法子,只有重新陪着的宋灼君跪下。
脸上写满了委屈。
你?宋邢狐疑的看着十九。
我来取当年交给国丈的东西。
十九阴着脸,对着面前的这个人,十九不想再多的耗时间。
即使这个人是自己最爱的人的至亲。
你……宋邢一个踉跄,双脚不稳的后退。
爹!宋灼君见状,担心的起身去扶,宋邢身未站稳却一个扬手阻止宋灼君来扶,让宋灼君的动作僵着在那。
你倒底是谁?任宋邢经历过何等风浪,一当想到自己刚才叱责的人有可能是天子,心便不住的颤。
自己教出的女儿怎么可能不循妇道,她刚才那边介绍,定是因为来人的身份极其隐晦不方便直接说明,才会用这样的方式小心的告诉自己来的人是她的夫君,楚氏江山的唯一继承人。
宋学士何必要刨根问底?当年有人来,只是相托了掌控江山的命脉,如今只不过是想代其取回而已。
十九与那宋邢打着哈哈,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你……方才只是猜想,听到十九如此的直白的言明,宋邢更加坚信自己的猜测。
君儿,是为父错怪了你。
宋邢老泪纵横,用衣角抹着泪。
爹,她不是,她……宋灼君想解释,却被十九一个起身开声打断。
灼君,既然岳父大人不再责罚,你就起来吧。
说着十九连忙起身去扶。
可却被宋灼君挡开。
爹,她是女儿所选之人,却不是万圣至尊,九五之位者……宋灼君有些急,也顾不得平时的端庄,跪走着来到宋邢面前叩首道。
欺瞒父兄当是不孝之名,一向家教甚严的宋灼君又如何能做出欺骗自己父亲的事情来。
看着女儿诚恳的眼神,宋邢开始显得犹豫不定,若女儿说的是真,那么她便落了一个不贞的罪名,若是面前的人说得是真,而自己信了君儿,那么便是欺君罔上,株连九族的罪名,这让他如何决断。
为大国者,专以道,为善兵者,专以心,宋学士可曾记得?十九念着文书上留下的暗语。
她相信这一定使得宋邢相信她就是楚仪煜。
君儿,你起来吧,爹知道你受苦了。
宋邢轻叹。
心中百感交集,重逢的喜悦之情自然不必言说,之后更多是震撼,自己的女儿,竟然做出此番举动。
自小便由着她陪在自己身边,看着她满腹的经纶,生出千万无奈之感,若是她是一男儿,当是旷世之才。
君儿……爹……宋灼君含泪,还想说些什么,却被十九突然抱住。
宋灼君气不过,也不管是否还有人在场,张口就咬住十九的手。
十九吃痛,却毫不在意。
君儿你……宋邢瞪大了双眼,惊讶之余忙出口喝止。
宋学士,我希望你能把当年托在你这里的东西交给我。
十九匆匆的打断宋邢的话。
这么多年,老夫终于等到它的主人来拿了。
我不是它的主人,我只是代替它的主人来做这件事情,也许会失败,也许最终会成功的,但不管如果,我对会照顾好灼君,不会让她再受一丝一毫的伤害。
说及次,十九侧脸,满眼柔情的看着眼前这个气极发狂的小猫。
宋灼君闻言,心不由一动,咬着十九的牙齿突然松了开来。
对上十九的双眸,却又赌气的躲开。
君儿和楚先生舟车劳顿,不如先行歇息明日再议,内子见了君儿当时会开心的。
果然老狐狸!闻言,十九心里暗骂。
不过她也没指望面前的人会乖乖的教出钥匙给她,所以她来只是想偷。
来跟他和他会面也只是想让这一家三口见一见而已。
岳父叫我楚先生便见外了,唤我十九便好。
十九依着宋灼君,一直陪着跪着。
君儿你起来吧。
看着跪在地上一直不肯起身的女儿,宋邢再次叫道。
君儿不敢……心里对父母有愧,宋灼君甘愿用这种方法来惩罚自己。
你……君儿有过,当家法处置。
忤逆欺瞒之罪,妄负圣恩连理他人实属不忠,欺瞒双亲当之不孝,不忠不孝之罪,万死难除其咎。
已过三更,岳父大人请去休息吧,君儿交给在下照顾便是。
有宋邢在,十九没办法和宋灼君说些什么。
这……岳父请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灼君的。
唉……宋邢无奈,甩袖自叹一声,便走出书房。
他这个女儿自小便是这般倔,一旦决定的事情便再也劝不回头。
灼君……十九怯怯地叫叫了一声。
老婆可是不好惹的。
宋灼君别过脸,决定不再理会十九。
我知道的。
十九低头,我知道,我知道你想要他们承认我,承认那个无权无势还是女子之身的我,可是灼君,看着你跪在那,脸上还多出一道红红的印子,你叫我怎么还能忍得住?说到动情之处,十九的泪便悄然而落。
看着这个平日张扬跋扈的人,在自己面前的种种,宋灼君的心不由一软,张口欲说些什么,可话到嘴边,千言万语却化作了低低的一声子缨……。
尔后,为她抹去眼角的泪,柔声的笑道:看来有些事情是强求不来的,当是我冲动了些。
看着宋灼君态度的转化,十九当然开心,心里大叹,果然女人的眼泪是世界上最终极的武器。
以后有机会,我们一起向他们解释,若是他们不允许你跟着我,我,我,我……噗……宋灼君看着十九发急的模样,当即忍俊不禁的笑出声来。
你就真没有?捏着十九的鼻子,好气又好笑地问。
我就死皮赖脸的黏着你,然后每天在他们眼前烦,烦到他们答应为止。
十九嘟着嘴。
心里越发无奈,她的灼君越来越喜欢捏着自己玩了。
难道她真的让人爱不释手想要捏上两把?想到这,十九随手往自己脸上轻按。
觉得皮肤确实很有弹性。
(作者,见过自恋的,没见过那么自恋的……十九:滚……于是,作者被踢飞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十九撅着小嘴,哀怨的看着宋灼君道:灼君……嗯?脚麻了,我们起来吧。
我小时候在书房,因为瞌睡被爹爹罚跪了四个时辰。
宋灼君抬头,看着这与当年所居住的地方内的书房几乎是一样的布置,眼中闪烁,忆起了当年的自己。
那一定很幸苦,你爹太没人性了,虐待儿童。
呵呵。
想我当年……十九刚要说当年她接受着严格的训练也没有好过上一个好童年,却猛然发现自己的头脑一片空白,自己的童年似乎少了一片,可明明却是记得那么清楚,为什么会突然忆往了别处?怎么了?看着十九痛苦的捂着头,宋灼君担心的问。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十九打着自己的头,痛苦的挣扎。
斯晓!宋灼君对外喊道。
周斯晓开门进来,发现被宋灼君圈在怀里卷缩成一团抱头痛苦的十九,不由皱眉。
周斯晓蹲下身子,连忙为十九号脉。
怎么回事?她突然见就这样,刚才好好的,可是突然就抱着头喊痛。
脉如循丝,虚散不定,音无圆润,来往不滑。
肝脉独狂。
宋灼君虽不懂切脉,但自小饱读,自是涉猎了不少医学典籍,听着周斯晓所说脉象更是皱眉。
这样的脉象只有情绪不稳,极度偏差之时才会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