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主的房间里没有一面镜子...不对,应该说凡是能映射样貌的物品,在宗主的房间里都找不到它的踪迹。
这是白枭偶然发现的宗主的一个秘密。
宗主不喜欢看到自己的容貌,同样不喜欢让别人看到。
不仅如此,宗主的容貌在鬼冢里好像成为禁忌一般的存在,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鬼冢再没有讨论宗主容貌的人,所有人仿佛都心照不宣似的,闭上了嘴巴。
看似所有人都被宗主的品性折服不再关注她的样貌,可只有白枭知道,事情不是这样的,他无比了解这件事情背后的原因,那些在背后讨论宗主样貌的人,全部被他亲手送往了极乐世界。
从那个时候开始,白枭就明白了,他们的宗主并不是表面上那样的温和,宽容,她完美的伪装下是一张冷漠自私的面容。
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白枭对此并没有什么感想,因为她是他的主人,他理应为她鞠躬尽瘁,哪怕她有两副面孔。
更何况,有时候白枭能感觉出,有时候宗主对他是真的关心,没有掺杂一丁点的虚情假意,仿佛真的把他当做了自己心爱的大弟子。
那个时候的宗主,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会发自真心的关爱士兵们,会真的听取上鬼们的建议,会询问白枭的意见,宛如一场虚幻却温暖的梦...白枭曾经想过,宗主的身体里是不是藏着两个人?一个是平日里的宗主,虚伪猜疑,狡猾多端,另一个是不长出现的宗主,温柔平和,但并不是很聪明...如果按照理性和鬼冢宗主的地位来说无疑是第一个最为合适,可白枭却无法忽视另一个温柔的宗主。
但不管是哪一个宗主的命令,白枭都照做不误,因为两个宗主都是为了鬼冢的未来。
可渐渐地,白枭发现了端倪,那个狡猾的宗主的真正目标好像并不是为了壮大鬼冢,从某个时刻开始,宗主的嘴里一直念叨着巫蛊之术,死而复生之类的词语,让白枭有种不好的预感...而这种预感,没多久就应验了。
深爱着宗主的烛蝶被委托了一项秘密的任务,直到现在,白枭还记得烛蝶临走前脸上那灿烂到极致的笑容...可她现在笑的有多开心,后面就会哭的有多惨烈。
烛蝶的实力是真的,她很快就完成了任务,带着一本古老的书籍回到了鬼冢,可她脸上的却没了临走时的笑容。
处于屏风后面的白枭听到烛蝶质问宗主,为什么爱的不是她?就因为她不再像那个人了吗之类让白枭疑惑的问题,白枭并不知道烛蝶和宗主之间发生过什么。
他听到烛蝶不停的在问为什么!为什么!!那一声又一声的为什么,仿佛是烛蝶的内心一样,在撕扯着。
白枭能看到宗主在拿到那本书的时候展露了喜悦的神情,完全不关心烛蝶的质问,只冷冷的回了对方三个字:下去吧。
这三个字让烛蝶露出了心如死灰的表情,她默默的走出了宗主的房间。
白枭以为事情告一段落了,可没想到烛蝶疯了。
她手里拿着滚烫的烙铁,跑到宗主面前,毫不犹豫的对准了自己脸。
滚烫的烙铁落在少女白皙的皮肤上发出滋滋的响声,伴随着烧焦的恶臭和刺眼的白烟,刺激着白枭的视线。
他在当时看到了烛蝶身上的那团紫色的火焰,变得庞大,变得炙热,比起那烙铁的热度毫不逊色。
他本想出来阻止,可他却发现宗主毫无表情的注视着这一幕,那无比冷漠的眼神,让白枭不自觉的打了个寒颤。
烛蝶吃痛的叫着,喊着,然后把烙铁拿下,烙铁上沾着她的血,她的肉,她的一切,包括她对宗主的爱和恨。
鲜红的忘忧花在她的脸上绽放,白枭能看到她的眸子里,同时绽放了一种名为疯狂的花朵。
这是我对你的救命之恩的报答,更是对你和她之间的爱的敬意,你还满意吗?问话的是烛蝶,白枭看到她的脸上扬着不可思议的笑容,那笑容牵扯着还在滴血的忘忧花,看起来格外的渗人。
嗯。
一个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回答,像是一块寒冰嵌入烛蝶的心脏,她缓缓的笑着,带着烙铁离开了房间。
那笑声满是凄惨,悲凉,更有种让白枭不明白的沉重,他望着烛蝶远去的背影,耳边回荡着对方那凄惨的笑声久久不肯消失,让白枭的脊背冒出些许冷汗...再后来,白枭敏锐的发现,那个温柔的宗主许久都未曾出现过,而狡猾的宗主一直在命人寻找着什么,但从未告诉过白枭具体的内容。
白枭对此不能说毫无兴趣。
多多少少还是会好奇一点,当然也只有一点,宗主没告诉他,他也装作不知道的模样,日子就这样一天天的过去...直到某一日...白枭听到宗主跟他讲述的一个迄今为止对他来说最无法接受的故事。
那是一个家主不肯屈服命运嫁作他人为妻然后服毒自尽,本家大长老为维护本家地位谎称借腹生子的一对双生子中其中的一个是家主的血脉的悲剧故事。
白枭听到这的时候,还不明白宗主要跟他说什么,直到宗主说出了他的身世...他便是双生子其中的一个,只不过他的运气并没有那么好,因为他天生紫眸,而拥有紫眸的孩子从出生起便被视为妖物,他也并不例外。
从刚一出生,就被亲生父亲划破了容貌,扔在了乱葬岗。
而他的亲生父亲,正是那故事中的大长老...白枭最开始是不相信的,因为他对自己的身世并不了解。
宗主显然也猜到了这一点,并不急于让白枭相信,所以她后来安排白枭亲自去解救童烨。
耳听而虚,眼见为实。
当白枭第一眼看到童烨的面容时,他明白了,宗主没有骗他,宗主说的都是真的!他真的是双生子中的一人!而他脸上的伤痕也全是拜他那亲生父亲所为!!在那一瞬间,白枭的内心产生了一种名为憎恨的情感。
他第一次恨老天爷如此不公,第一次恨毁掉他容貌的父亲,第一次恨跟他一母同胞的童烨夺走了他的一切!那个时候的白枭,满脑子都是复仇二字,他没注意到,那个时候他的内心里的火焰,第一次变得清晰了起来...他第一次有了自己的目标,那就是杀了大长老,杀了童烨。
而这显然是宗主愿意看到的,她给了白枭调用鬼冢一切资源的权利,却没想到对方剑走偏锋,居然暗度陈仓脱离了她的控制。
白枭不是童烨那样的蠢货,他早在第一时间就明白了这个狡猾宗主的意图,她想利用自己对童家的恨铲除掉童家。
可她千算万算没算到白枭儿时被童芷玥救过一命...这也就成了白枭命运的转折点。
他将烛蝶调到了自己身边,然后利用烛蝶和童以棋取得了联系,从他第一次见到童以棋时,看到对方内心那巨大的火焰时他就明白,这个孩子很适合自己的计划。
果不其然,童以棋接受了自己的计划。
他们一起交换了条件,他如愿以偿的杀死了大长老,未曾经幼小无知的他报了仇,可杀死了大长老后,白枭本来就空落落的心仿佛多了一个洞,寒风渗透,刮起丝丝凉风。
好像从那一刻起,他的内心缺少了某样东西,他内心的火焰又恢复到从前,空空如也。
后来和童以棋再度接触,他惊奇的发现,对方的样貌虽然是小孩子,可完全没有小孩子的行为举止,就像是一个小孩子的躯体里装了一个成人的灵魂。
童以棋的考虑很全面,计划也十分的周密。
而更让白枭惊讶的是童以棋深厚的内力和精湛的武艺,以及在对方面前,他内心的空洞好似被填上了一般,不再有冷风渗透。
白枭是不相信什么血缘之类的奇妙关系,对他来说从来没有值得让他托付背后之人,可当他看到童以棋时,他却产生了一种莫明的亲切感。
起初他完全没有头绪,就像是第一次学武的时候,内心雀跃的同时又带着一丝小紧张。
这种新奇的感觉让他产生了浓厚兴趣,他想要了解童以棋这个小孩,想要了解她的执念,可碍于他们的身份和白枭的性格,最终也无疾而终。
他到鬼冢大军动身前,都不明白那种亲切感到底是什么。
白枭在路上想,即使他一辈子都不明白,或者是他明白了都没什么用,毕竟他和童以棋的身份不会改变,他们都是永远的敌人...队伍还在前进,白枭的面前掉落了一个草编的手链,看样子是他前面的士兵掉落的。
他捡起来拍了拍那士兵的肩膀,那士兵回过头,看到白枭手里的手链时赶紧摸了摸自己的手腕,发现果然是他的手链,赶紧对着白枭鞠躬感谢,说这是他妹妹给他编织的。
白枭一愣,然后听到那士兵说:我和妹妹是这个世上彼此最后的亲人了。
然后看到对方小心翼翼的收入了怀中。
白枭的脑袋里还在想着对方说的话,他的视线下意识的飘到了走在最前面童烨的身上,不可置信的摇头,然后嘲讽一笑,他和他是亲人?怎么可能。
在白枭不屑的时候,脑海里突然闪过了童以棋的样貌,这一次白枭没有露出嘲讽的笑容,而是眼含温润的喃喃道:彼此最后的亲人...在这一刻,他仿佛稍微懂了那亲切感是什么,好像那种感觉的名字名为‘亲人’......※※※※※※※※※※※※※※※※※※※※大家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啊,我感冒想出门去医院打针都害怕病毒传染...最终还是选择了在家里老老实实吃药,能呆在家里就不要出去了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