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就是同一时间, 元昊气鼓鼓的站在正宫中, 看着宫内已经为卫慕隐准备好接风洗尘的宴会, 心里就更加不是滋味。
一旁的众人还未说话,就见一个侍卫从外面进来。
长公主将王后宫中的宦官尽数处决。
侍卫声音不大,但元昊听得真真切切。
哼, 她真是愿意为王后出头。
元昊并没有太过惊诧,他一早就知道,只要见到王后宫中的情景, 卫慕隐必会有这样的举动。
那卫慕府的事情会不会牵连到长公主?一直默默跟在身后的野利乞说道。
如今他是元昊名副其实的心腹了,作为一个武将比文臣更加精于政治权谋, 并且元昊给他了足够的信任。
牵不牵连还不是本王说的算, 你就按照原计划进行,本王登基之前就一定要将卫慕山喜一派连根拔起。
元昊看着满满的佳肴美味,想到卫慕隐等一干人都和自己对着干,就觉得胸口发闷。
父王,长姑姑对你不尊敬, 父王都不生气么?宁令用稚嫩的声音说道。
她是本王的亲妹妹, 即便有大不敬的地方,本王都能宽容她, 信任她, 你也要听她的话,不能忤逆她。
元昊摸着宁令的头发, 难得露出慈爱的表情, 这让见过他震怒和冷漠样子的宁令受宠若惊。
长姑姑的驸马生的像是女子。
宁令突然想到元悦的那一张脸, 继续天真的说道。
女子?元昊本来想笑,但是这表情却僵在脸上,宁令的话像是点醒了他一样。
父王你在想什么?宁令怯怯的问道。
看来,是要问问卫慕山喜了,若真是欺瞒本王,娶了长公主,那就卫慕府就在劫难逃了。
元昊低声嘀咕了一句,宁令眨着大眼睛,不解的看着脸色变化莫测的父王。
元昊其实心里着实憋屈,卫慕山喜虽然是自己的朝臣,可他却拥兵自重,朝中大臣也对他俯首,自从元悦破了凉州,卫慕山喜俨然就成了一等一的功臣。
我已经命侍卫对王宫严密守备,宫里的任何人都别想出去为卫慕山喜支援。
野利乞冷笑一声,一切都蓄势待发,一场政治风暴即将开始。
元悦和卫慕隐并不知道卫慕府将要迎来血雨腥风。
姐姐,我要救你出去,我这一世就是来救卫慕一族和姐姐的。
卫慕隐听到元悦此前对自己感情那般肯定,决定不会对姐姐有任何隐瞒,只要等她出来,就将所有的事情都告诉她。
其实她一声声姐姐的称呼,着实让卫慕鹤不适应,按道理应该是叫王嫂,可她从未这样称呼过自己。
你现在公主府尚算清净,不如……元悦说罢,想起琥珀和魏琳依在公主府主事非常可靠,觉得那里才是安全的地方。
我哪里都不去,如果我走了,卫慕一族还要靠我这个身份来保护。
卫慕鹤摇摇头,她知道元昊如果称帝登基,那父亲就是重臣中的重臣,功高盖主,自古帝王不许任何人觊觎他的权利,元昊定不会放过父亲和家族。
卫慕隐也觉得此刻将卫慕鹤送走也不妥,至少要稳定住元昊的心思,她才能放手一搏,脑中出现了宁令的样子,这个孩童眼中透着对权利的渴望,稍加利用,就是搬倒元昊最佳武器,而元昊最致命的地方是哪里?。
一个阴毒的诡计在卫慕隐心中产生了,她被自己的计谋吓了一跳,可又觉得十分可行。
那你就在这里,还有野利表妹,这个处境就是任由王兄摆布。
元悦不无担心的说道。
我们能坚持下去,我们哪里都不去。
野利霜一听到要离开这里,也许就要和王后分开,她本能的拒绝说道。
听罢此话,元悦敏感的捕捉到了野利霜的不安,她对野利霜实在太了解了,野利霜可不是一个能在这里受苦的人。
罢了罢了,我们暂且这样,你们再想想该如何让那元昊让出权利,这才是不可能解决的难题。
卫慕鹤说道。
宁令虽然只是个孩子,但身边也该有个丫鬟侍女伺候着。
卫慕隐沉默了许久,刚才那一番谈话仿佛都没有听到,突然这么没头没脑的插话说道。
他才五岁。
要什么侍女伺候,难道要变得和他父王一样好色么?野利霜调侃道。
我必会找天底下最好看的女子来伺候宁令,而且将此女子许配给他,我就想看看元昊会不会眼馋,起了色心。
卫慕隐说完这一番话,众人都沉默不语,看来卫慕隐是要用女人来挑拨嫌隙元昊父子的情谊了。
现在时间不早了,你们也该回去拜见王爷了。
卫慕鹤看到已经近落日,催促的说道。
偌大的宫殿,哪里都觉得残酷,好像只有这里才有些人情味。
卫慕隐苦笑了一声,元悦看着卫慕隐的脸庞,心里突然对她陌生起来,原本熟悉不能再熟悉的脸庞,也变得恍惚起来。
总不能你们也搬到这里吧。
卫慕鹤不懂她的意思,但又觉得不能夺了长公主的面子,只能说道。
那是自然不能,如果我们住在这里,元昊肯定会有所怀疑,本来我与你亲近他就已经不愉快了。
卫慕隐摆摆手,虽然她十分想这样,可还是大局为重。
绝世唐门 www.jueshitangmen.info等到二人从宫殿出来,天色已经有了一抹暗色。
没想到她能看出我是个女子。
元悦悻悻的说道。
姐姐本来就冰雪聪明,你现在岁数大了,种种的特征也显示出来,不再像少年时候那样能遮掩过去。
卫慕隐说罢,就指了指元悦的胸部。
难得轻松的氛围在二人之间弥漫开来,元悦抓住卫慕隐不老实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处。
其实告诉她也好,多一个能理解我们的人,终归是好事。
元悦说道。
你不是觉得她水性杨花么?如今改变看法了?卫慕隐挣脱元悦的手,使劲戳了戳她的心口。
站的立场不同,知道的事情自然不同。
元悦也不否认,其实细细想来,上一世元昊说卫慕鹤的种种不堪都是他一人所言,并非元悦自己亲眼见到。
我们上一世,元昊对卫慕一族灭门,不知道这一世还会不会发生。
卫慕隐觉得这些年元昊一点没有对卫慕山喜有防备,甚至更加信任。
千万不要对元昊放松警惕,上一世元昊对卫慕山喜十分忌惮,每天都想除之后快,现在大概也是装装样子罢了,明天一大早我会立刻赶往卫慕府告诉老爷,让他早做应对和打算。
元悦现在满满的不安,本来以为握着上一世的事实,能够防范元昊,可现如今看来,事态发展已经完全不是自己掌握得了。
晚上,躺在卧榻之上,每个人都各怀心事,连平日没心没肺的野利霜都失眠了,她侧身看着另一张卧榻之上王后的背影。
你睡了么?野利霜轻问道。
一阵沉默,死一般的寂静,这些天的闹剧终于在卫慕隐的杀戮中结束,卫慕鹤听到野利霜的问话,舔了舔干涩的嘴唇,还是没有作声。
其实两个女子也能好端端的在一起,并没有任何人非议。
野利霜开始自说自话,她笃定王后现在是能听到她说话。
也许……我们……野利霜鼓起最大的勇气,可话还是不敢说完。
听到她的表白,王后身子一颤,回想与她朝夕相处的日子,那种感情确实在慢慢变质,可她没有勇气走入深渊,动了感情,背叛信仰。
王后要是也有此打算,就告诉我,我等着你。
野利霜有些后悔,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太莽撞了,吓到了王后。
野利霜的话触动了卫慕鹤心中柔软的地方,可她还是紧闭朱唇。
等到第二日早上,元悦刚走到宫门口就彻底傻眼了,此刻宫门紧闭,侍卫如林,连一只苍蝇都难以飞出。
我看你是出不去王宫了。
卫慕隐苦笑着说道,不安和绝望几乎同时席卷心灵。
我会出去的。
元悦心想区区几个侍卫就能守住诺达的王宫么?元昊也太小看自己了。
元悦二人转身刚要离开,就看到王爷的轿撵带着一群侍卫和宦官浩浩荡荡的向自己的方向赶来。
你们是要出去王宫么?昨日一宿都没有来见本王,今天赶个大早是要去哪里?元昊从容的下了轿子,微笑的说道,声音不大,但被卫慕隐听到却犹如寒冰刺股。
王兄。
卫慕隐躬身行礼。
元悦同样施礼,站在卫慕隐的身后。
你们当真是妇唱夫随。
元昊故意调侃起二人。
王兄这么早也来此地,当真是想念我了?卫慕隐故作轻松的说道。
真是怀念你未离宫时候的样子,那时我们还是在王府之中,你虽然百般欺负本王,但本王却知道你在想什么,现在本王都看不懂你了。
元昊略带伤感的说道。
见元昊如此情真意切,卫慕隐不禁有些恍惚,在从出生的二十年中,元昊确实没有伤害过自己,甚至宠爱有加。
还有元悦,我们初相识的时候,你对本王尊敬不已,现在却对本王如此不屑。
元昊说完卫慕隐,转而继续说道。
被他如此说,元悦却比卫慕隐更加坚定,这是元昊安抚之计,不能轻易上当。
臣有罪,但请王爷放臣出去,臣思念家中父母,想去看看。
元悦说道。
好,本王安排你们见面,但不是现在,更不是在卫慕府。
元昊见元悦丝毫不动情,心里微怒,但还是和气的说道。
这样的话从元昊口中说出,元悦和卫慕隐自然明白其中意思,昨夜还揣测元昊对卫慕山喜的意图,现在看来祸是避免不了。
在卫慕府,卫慕山喜面对着几乎是整个兴庆府守备的军队,苦笑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