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悦踏着步子走进来看到里面彬彬有礼, 作揖行礼的人, 与前夜猥琐在草丛里的他完全不同, 而脸上也擦洗干净, 元悦这才看清楚此人的长相。
李茧刚行礼完毕,还未站直身子,就感受到了元悦犀利的目光,马上心就腾起一种不安的感觉。
李茧?元悦失口叫出了他的名字, 心中不是滋味, 此人她熟悉的不能再熟悉, 前一世他可是元昊身边最得力的谋士, 或者说是最得力的细作, 一直以元昊结拜义弟的身份出入王宫。
李茧的心犹如遭到晴天霹雳, 眼睛张得老大,嘴巴险些没合住, 哪还有平日里的稳重, 元悦为何认识他, 为何会发生这种绝对不可能的事情?元悦勉强稳定住情绪, 心里侥幸的在想, 今生前世不能混为一谈, 但可以肯定的是李茧跑到凉州绝对是元昊的主意。
卫慕大人认识在下?李茧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哑着声音问道。
算是认识,王爷可有什么交代?元悦决定不能和李茧这样的人绕弯子。
李茧心情复杂, 没想到元悦一下子就识破了他的身份, 那王爷交代的事情岂不是要功亏一篑?想到此, 李茧身上寒意大起,他脑子转的飞快,但怎么也想不通为何元悦能认识他。
在下听不懂卫慕大人的话。
李茧眨眨眼睛,开始胡搅蛮缠,但心知已经受到了元悦的怀疑,心想看来只能拿出公主的手帕来博得她的信任了。
你不是他的结拜兄弟么?元悦见李茧不说老实话,更加咄咄逼人。
李茧听罢,心里彻底没了底气,元悦对于他的身份一清二楚,如何还能瞒过她。
在下是受公主之命来此见卫慕大人。
李茧见元悦虎视眈眈的模样,慌忙将藏在袖口中的手帕拿了出来,递给了元悦。
元悦瞅着手帕,立刻就认出了正是卫慕隐贴身所有,她伸手接过手帕,看到上面印着公主宝印的朱砂印,更加确定是卫慕隐所有。
你是从何得来?元悦横着眼睛看了一眼李茧,心中倒不会为卫慕隐安全担忧,毕竟李茧是元昊的心腹,不可能对卫慕隐不利。
李茧添油加醋的将遇到公主之后的事情全部说了一遍,说完之后又满脸真诚的看着元悦,心里忐忑她会如何处置自己。
与元悦见面的场景他一路上想象了很多遍,如何应对元悦的问话也都独自演练了很久,可令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元悦竟然认识他。
元悦默不作声的听完李茧的长篇大论,心想这等谎言卫慕隐也会相信,看来她这次犯了看人不准的毛病,不过幸亏她前世对此人印象颇深,要不然也要被李茧蒙混过去了。
男宠?你可真是会臆想,王爷一直都喜欢女子,为何你有把握能让王爷接纳你。
元悦顺着李茧的话问道。
李茧心存侥幸,心想元悦如此一问正中下怀。
王爷喜不喜欢在下,只能等见了面才会知道,可我若能留在王爷身边,一定会比他的妻妾做的很好。
李茧顾左右而言他。
元悦前世对他这种拐弯抹角的说话方式也是有所了解,微微一笑,表面算是接受了他的答案。
此刻在场的还有其他将士,看着李茧细皮嫩肉,一副小白脸的模样,还一心要去当男宠,都不禁上下打量着李茧。
我对你不做任何的评价,但公主答应你带你去王宫,前提是为她办妥事情,那我倒要问问你,你想把凉州什么消息传给公主?元悦再次逼问道。
李茧心想自己想要知道的消息太多了,尤其是元悦你有没有造反之意,以让王爷安心,可此话只能在脑子里想一想,他顿时觉得元悦要比公主难缠百倍,若事稍有不慎,可就落一个军法处置的结果。
当然是告诉公主,卫慕大人一切安好。
李茧再次打起了太极。
元悦深深的叹口气,如此问下去,根本问不出所以然,她肯定李茧出现在凉州一定是元昊的安排,但凉州军报每个两日就发于王宫,元昊不可能不知道,那让李茧来此地,只有一个目的。
元昊不信任自己!这个想法在她的脑中一闪而过,她立刻感觉背后发凉,卫慕山喜造反的事情也瞬间闪现在自己的脑中。
此刻她心里一肚子窝囊气,极力的平复心情,安慰自己元昊是个多疑的人,谁都不可能完全赢得他的信任,自己这等特殊的身份更不例外。
我会差人去向公主通报平安,而你就随我围城凉州。
元悦现在如同掉落冰窟,再没有心思和李茧絮叨多余的事情,吩咐了一句之后就转身离开了。
李茧以为元悦被他的赤诚之心打动,看到元悦离开,马上紧跟在她后面。
经历了围剿夜袭之后,元悦自知没有造反的举动,所以任何事都不避讳李茧,甚至连关于军情机密的会晤都会让李茧旁听,而且话里话外都透漏出自己忠心元昊的心思。
今天再休整最后一个晚上,野利乞将军的部队也已经到位,明日一举进攻凉州。
元悦拿着军旗在沙盘上比划了一番,做出最后的决定。
李茧经过这几天的旁听,眼下看着沙盘之上全都布满了小旗子,看的出元悦已经筹谋周全,只等着对凉州最后的一击,心中不由的佩服起这个年龄不大的卫慕副都统。
凉州萧瑟,城内粮食所剩无几,水源也被元悦派出的细作下了泻药,最后让凉州百姓寄予最后希望的宋朝支援粮草的军队在半路被王撰设下的伏兵尽数打劫。
此刻的凉州百姓犹如任人宰割的鱼肉,而元悦就是那手起刀落的刽子手,守城将领精心策划的捉拿元悦的计谋,也被她全部围剿,没有一个士兵逃出生天 。
元悦看着凉州气势如虹的城门,思绪万千,以前想要来这里,还需要乔装打扮,随身携带经商的通行证才能进城,可马上这个边关最重要的城池将要变成西夏囊中之物了。
进攻。
元悦一声令下。
先锋部队近万人齐声呐喊,军鼓雷动震天,任谁听了都要瑟瑟发抖,一时间士兵们如同泄潮的洪水,凶猛的扑向了凉州城门和城墙。
刷刷刷……一股股箭矢从城墙对面飞了出来,像是倾盆大雨一样,只是落在将士的身上便是一个触目惊心的血流伤口。
攻城车随军进攻。
元悦看到将士血肉之躯难以抵挡,立刻吩咐攻城投石车上前。
小说娃小说网 www.xiaoshuowa.com可就是这样一个看似毫无抵抗之力的凉州守城军备,竟然抵挡住了元悦虎狼之师的第一波攻击,甚至到最后,元悦看到伤亡愈加严重,只得鸣金收兵。
元悦在临时的指挥营帐里来回踱步,她是没有想到凉州将领负隅顽抗,看来自己是低估了凉州军备。
副都统,先锋部队主力尚无损失,我们何时再发起进攻。
跟在元悦身边的军师问道。
元悦思忖半刻,心里明白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必不能让自己的军队失去了信心。
子时军鼓为号。
元悦狠狠的说道。
遵命。
众将士齐声应道。
报,凉州守军停战,正吩咐百姓补修城墙。
一个斥候不管不顾的进来禀报,声音大的在场所有人都听到了。
元悦眼睛立刻睁圆,这简直就是天下奇闻,她夺门而出,蹭蹭几下就爬上了瞭望塔,看到对面城墙上果然是百姓正一刻不停的修补城墙。
更让元悦大惊的是,在城墙上的多数都是女子和老人,元悦使劲攥了攥拳头,咬着后槽牙,眼珠子险些瞪了出来。
凉州军民一心,副都统这仗难打了。
李茧不慌不忙的跟着爬了上去说道。
书生百无一用,你懂什么。
元悦一把将李茧推到一边,然后又向凉州城的方向看了好大一会儿。
传我命令,五人一户,一人后退户皆受牵连,一人立功户均得封赏。
元悦站在塔上向下面的士兵发号军令。
众人再次齐声授命,可看着不远处凉州城墙上的老弱女子,众士兵都震惊不已。
这一仗不可避免的成了元悦最不想看到的拉锯战,凉州全城百姓尽数出动,让元悦的军队大吃苦头。
每日停战之时,吩咐十个将士在城墙下面击鼓呐喊,不得让城内守军歇息,并且每日再城门外烧水煮肉。
元悦知道消耗战不仅仅是消耗物资,更是消耗军心。
她虽然敬佩凉州百姓和守军不屈的节气,可成王败寇,自己绝对不能认输。
经过这一连串的精神折磨,再加上西夏军队毕竟人壮马肥,精兵干将,经过十几日的持久战,凉州守军已经出现溃败之态。
元悦见局势大好,准备再次发动总攻,一举拿下凉州,就在她和将士商量军情的时候,野利乞的斥候进来通报。
野利乞将军传令,他将支援先锋部队,打破城门之后,由先锋部队率先巷战。
斥候说罢,就看到元悦脸色已经阴沉,不敢作声,慌忙出去。
元悦本就打了一场窝囊仗,正要取得胜利的时候,野利乞竟然跳出来抢攻,还要她做过河的卒子。
这肯定是王爷的主意。
李茧见元悦心生不满,怕她耽误军情,赶忙接话说道。
李茧现在完全信服了元悦率军的军事能力,尤其看到了战场上血淋漓的死亡,他渐渐认为王爷就是以小人之心揣测元悦的忠心,若是他也经历这么一场战争,必会体恤元悦。
公子都报了平安了,公主就不要赌气了。
此刻正在军营等候元悦的卫慕隐正在生着一肚子的闷气,琥珀好言好语的劝说着。
十天半个月才来上这么一封信笺,换了任何人都不可能心平气和的接受。
卫慕隐一把将信笺摔在地上。
就在信笺要落在地上的时候,琥珀一下子弯腰捡了起来,这信笺公主都不知道看了多少遍,可不能弄脏了。
公主,前线传来捷报。
魏琳依手举过头顶,莽撞的冲进来喊道。
卫慕隐眼睛一下子亮了,也顾不上什么公主威仪,赶紧从魏琳依手中将捷报抢了过来。
凉州城池已破。
卫慕隐看完之后,忍不住惊呼道。
太好了。
琥珀二人不约而同的附和了一句,然后紧紧的拉住手,互相一笑,心里均想公子总算拿下了凉州。
元悦何时班师回朝?卫慕隐左看一遍捷报,右看一遍捷报,满心欢喜,迫不及待的问道。
魏琳依摇摇头,捷报上并没有写这档子事儿,她又如何估计的准确。
要不了几天了,公子肯定第一时间回来接公主你,她说过一个月必能攻下凉州,算算日子也差不多了。
琥珀赶紧回答道。
卫慕隐心满意足的点点头,现在只等着元悦来接自己入驻凉州了,而公主府也指日可待。
今天就不必训练,给诸位休假一天,算是庆祝凉州大捷。
卫慕隐欢喜的说道。
琥珀和魏琳依也同样喜呼呼的,魏琳依更是心里高兴,在这个蛮荒的军营已经待了六年有余,终于要离开了,她心中萌生不舍,这里可是她和琥珀相识相爱的地方。
三人如此满怀期待的等了三天,可苦苦的等待,却没见到再来一个斥候通报,凉州再无消息,仿佛她们被放逐了一般,卫慕隐耐心有限,每日都带着琥珀二人去军营门口盼着元悦能回来。
军营门口摆放着数坛好酒,这都是卫慕隐精心准备的,好让元悦回来就能喝上庆功酒。
本公主要亲自走一趟凉州。
卫慕隐已经忍耐到了极限,这一个月的等待耗费了她所有的精力。
凉州局势不稳定,也许公子正在整顿内务。
魏琳依马上劝说道,她虽然不深谙军事,但也懂得占城之后,将士们大多会烧杀抢掠,洗劫一空。
卫慕隐看着远方,心中开始无尽的担忧,难道捷报只是元悦安慰自己的借口?她现在是不是身处危险之中?她越想越后怕,从袖口再次拿出捷报,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觉得没用可疑的地方,可为何元悦再无消息通报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