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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刺客周隐

2025-04-03 13:42:54

凌波仙子默然无声,领着身后众多弟子回到下榻的院落之中。

长纯子与三妙躬身告退,临走时还不忘将房门合上,三妙在那缓缓关闭的缝隙中望去的最后一眼,便是秦挽歌缓缓跪下去的身影。

她心中一疼,仿佛一把锋利的匕首狠狠贯穿了心口的柔软之处,但此时此刻除了一个心疼的眼神之外,她竟是什么也做不了。

三妙狠狠握紧手掌,紧到指甲扎进血肉之中痛楚一波接着一波涌上头顶,就连手腕处莹白剔透的缠绵丝都染上了鲜红之色。

本以为这百年修行已经能让自己接近师兄的境界,可是到了此时的关键时刻,自己仍然无能为力……她忽然咬紧了牙关,向着圣教的天煞明王与幽冥圣母暗暗起誓:此生定会努力变强,强到不会让师兄轻易受伤!哪怕赴汤蹈火、坎坷荆棘,也毫不退缩!长纯子敏锐地觉察到了淡淡的血腥之气,望着三妙看了一会儿,却转过身什么都不说地离开了。

自从问玉师姐不幸陨难之后,整个碧霄宫就像被阴霾笼罩,所有人的情绪都变得莫名其妙,就连一向性情跳脱的他也忍不住有些烦躁。

长纯子想到此处,抱着墨雪神剑轻轻倚在墙上,徒然地叹了口气。

房中,仍是一片沉寂。

秦挽歌跪在凌波仙子身前,不言不语。

无殇心疼地护在身旁,可凌波仙子还未发话让挽歌起来,自己一个晚辈又怎么妄自多言?终于在无殇即将按捺不住之际,凌波仙子看了秦挽歌一眼,低声道:起来吧……秦挽歌缓缓抬头,望着恩师凌波仙子,涩声道:师父……凌波仙子道:难道要为师也跪下求你起来不成?不不不!秦挽歌急道,徒儿不是这个意思……他被无殇扶起之后,微微动了两下酸痛的膝盖,才继续道,徒儿只是、只是觉得不肖,屡次让师父劳心担忧……凌波仙子寻了个椅子坐下,缓缓道:要想不让为师我继续操心,你应当知道该怎么做吧……秦挽歌默了片刻,行礼道:……挽歌明白,徒儿已经那人送回青云,余愿已了,此生亦不会再妄动心思。

凌波仙子望着他看了一会儿,柔声道:你能断了这份心思,无论对谁都是一件好事……她忽然瞥了自一进房便不敢轻易开口的无殇,不过,你和毒神小子……秦挽歌抿了抿嘴,看了无殇一眼,随即握住了他的手:师父,大哥待我极好,我想日后挑个良辰吉日,请师父为我二人证契兄之礼。

无殇楞了一下,随即激动得眉开眼笑起来,挽歌,你是说真的?秦挽歌点了点头。

合欢派地处东海地带,沿海边上的风俗习惯也多多少少有所了解。

凡人之中有契兄契弟之说,两家的男子约定之后可请长辈主持契礼,事后便如恩爱夫妻一般生活,日后若有传宗接代之举仍不会改变契兄弟身份。

凌波仙子望着无殇脸上的傻笑,莫名有些胸口发堵,自己含辛茹苦养大的孩儿忽然要成了别人的契兄弟,从此以后他的世界便会出现另一位重要之人……这如何能让她开心起来?她暗暗做了个呼吸,哼声道:……倒是便宜了这混小子。

无殇清了清嗓子,停下激动神色,随后一掀衣袍跪了下去,认认真真地向凌波仙子叩了九个响头。

他这一连串动作着实是行云流水,秦挽歌还未反应过来,无殇便已经行完了礼,他跪在凌波仙子身前,仰起头道:凌波前辈,我知道您一直将挽歌视作亲生骨肉,如今挽歌答允了我要行契礼,您难免会对我有所成见。

但请您相信,我自幼时便对他一片痴心,多年来忠贞不二,甚至为了不愿让他烦忧而甘愿以大哥身份常伴左右。

如今他愿意与我携手一生,我、我欢喜至极,我愿护他、爱他、怜他、疼他,让他一世无忧!无殇铿锵有力的话语震在整个房中,秦挽歌呆呆而望,心底却缓缓有暖意蔓延。

凌波仙子看了他一会儿,无奈地叹了口气,罢了,罢了,你们这些年轻人的事就自己处理吧,我这个老太婆还是不掺合了。

她顿了顿,随即眯起了眼睛,……不过,无殇小子,我丑话说在前面,若将来有一日你欺负了挽歌,我那时若已经去见了天煞明王、幽冥圣母还好说,若我还活着……她幽幽地说完了最后一句话:……当时,你就等着与我这个老太婆一同下黄泉吧。

无殇打了个哆嗦,连连指天发誓此生定会恩爱于他。

秦挽歌一张俊脸既窘迫又无奈,拉起活像个愣头小子的无殇大哥,又拉长声音喊了一声师父。

凌波仙子听出了他语气的意思,轻轻哼了一声,却不开口。

过了片刻,凌波仙子望着低声说起悄悄话的两个人,忽然道:挽歌,方才玉音师姐没有为难你吧?秦挽歌摇头道:师父放心,师伯没有为难。

有炼霓师姐替我作证,红袖师姐强行指认我私放宁……那人之事被我反驳成了‘她暗中泄露消息连累我被正道围攻’。

师父临来之前,玉音师伯已经打了圆场,想必是准备日后回到合欢派再行算总账。

凌波仙子叹了口气,可若是如此,即便我是一派之主也不能强行庇护于你啊……秦挽歌走上前去,握住恩师的手,柔声道:师父放心,等回了逍遥涧徒儿便自行请命退出门墙,决不让师父为难。

他看了凌波仙子一眼,赶在她开口之前,又道,师父,虽然那时我已不是合欢弟子,可您永远是我的师父,碧霄宫也永远是我的家,这一点谁也不能更改。

秦挽歌伸出双臂,紧紧抱住了凌波仙子,直到此时凌波仙子望着高过自己一头的徒儿,才终于意识到当年那个抱在膝下还会痛哭的孩子,如今已变成了顶天立地的男儿郎。

她长长叹了口气,轻轻拍着秦挽歌的背,轻声道:……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

秦挽歌与无殇推门而出,守在外面的三妙第一时间便冲了过来,上上下下打量着秦挽歌,急切问道:师兄,你怎么样?师父她有没有为难你?秦挽歌笑着摇头,道:没有,我好好的,师父也没有罚我。

三妙顿时松了口气,这才后知后觉地向无殇行礼道,三妙,见过无殇师兄。

无殇眼底闪过似有若无的深意,但顾念着身旁的挽歌,只淡淡笑着应了一声。

他不易察觉地扫了眼满心担忧秦挽歌的三妙,心里默默作响,这个丫头,貌似对挽歌也有那么一丝非分之想啊……他忽然觉得有些压力过大,心心相印之人太过优秀以至于狂蜂乱蝶接连不断,这也是件令人苦恼之事啊……无殇听了一会儿三妙与挽歌的对话,忽然道:挽歌,要不要随我前去万毒门分舵?秦挽歌思忖片刻,还是摇了摇头:大哥去吧,我这里,嗯……合欢门中诸事繁多,寻琴师姐与三妙忙不过来,这上下要事还有不少需要我来处理。

大哥如今也不清闲,还是尽快回去吧。

无殇叹了口气,道:既如此,那我便先回去了,若是晚间能忙得过来,我再来寻你出外散心。

秦挽歌勾了勾他的手指,笑道:一言为定。

无殇看着他主动的举止,顿时心情大好起来,又说了几句话才翩然离去。

到了夕阳西下之时,无殇果然按约前来,先是领他前去山海苑三楼吃了最有名的清炖寐鱼,又双双前往河阳城畔大河洪川上游的洞真源,看乱岩巨石上空有瀑布飞溅而下,砸出万千碎虹。

赏玩了洞真源的瀑布,二人倒也不急忙回去,沿着洪川散步向河阳城方位行去。

河水波光潋滟,折射着西方最后一抹残阳,粼粼火烧水光犹如上好赤玉,既温暖又赏心悦目。

远处树木丛生,近处鲜花遍布绿草如茵,秦挽歌忽然起了兴致,从无殇处借过往日里御虫之短笛吹了起来。

声音清幽悦耳,河中不时有几尾锦鲤跃出水面,溅起星星点点的水花。

无殇面上和煦温暖,不紧不慢地跟在身旁,清风拂过送来阵阵青草花香,伴着身侧之人的淡淡甜香气,只觉得从身醉到了心。

秦挽歌停下短笛,正思忖该如何度过仅剩的途中美景时,忽然指尖触到了身上的一块物件。

那是一枚玉令,翠云镇周一仙的临别赠物。

秦挽歌停下脚步,握住周一仙所赠的狐玉令,目光细细凝视令牌上的纹络。

不知不觉间,掌心便涌出一股灵力自动输入其中。

狐玉令表面光华如水波般闪过,随即几声狐吟高低响过,无数光芒自远处飞来,一一落地化作狐身。

无殇望着围绕自己二人的众多狐狸,脸上有些错愕。

被狐玉令招来的狐狸多是山野之中普通狐族,也有几只通体玄色或雪白皮毛的异种狐狸,不过它们皆是眨动着灵动双瞳,望着眼前这个散发着同族气息的年轻男子。

一只玄狐灵巧跳出,摇动着尾巴朝秦挽歌叫了几声。

秦挽歌怔了怔,随即笑容温和道:我没事,只不过想试一试这狐玉令有什么稀奇古怪之处,倒是惊扰大家了。

无殇脸上讶然之色更浓:挽歌,你能听懂它们的话?秦挽歌笑了笑,说:大哥,你忘了我是狐子么。

无殇一怔,随即反应过来地笑了两声,倒是我糊涂了。

那玄狐呜呜两声,凑到秦挽歌脚边亲切地蹭了蹭,随即仰起头朝其他狐狸们叫了一声。

众多狐狸丝毫不意外秦挽歌能听懂自己的叫声,接二连三地打过招呼便离开了。

也有几只不怕生的小狐狸跟随玄狐在他身边蹭来蹭去,还露出柔软的腹部朝他讨好地叫了起来。

其中一只皮毛雪白的狐狸从众狐之间挤了出来,仰起头朝他呜呜叫了两声。

秦挽歌正俯下身去摸着露出肚皮的小狐狸,听到白狐叫声之后,一张俊脸也不禁写满了惊讶:原来是你教的周行云那首曲子,怎么,你在寻他?可是你还未化形,怎么能私自离开狐岐山?小狐狸又叫了两声,甩动着蓬松的尾巴,看它表情倒是有些毫不畏惧。

秦挽歌仔细听了它的言语,无奈道:你走错路了,这里是北方,前几日我们刚在县潮山附近分别,你若寻他应该向东南方向才对。

小狐狸呜了一声,有些挫败地垂下了尾巴。

秦挽歌忍俊不禁地笑出声来,他向小狐狸伸出双手,道:这样吧,你随我回河阳城,一会儿我会派人送你前去县潮山。

不过能否找到周行云,就要看你的造化了。

白狐高兴地叫了两声,轻快地甩动着尾巴跳到他的双手之中,随后毫不怕生地蹭来蹭去,最后停在了他的肩上。

雪白狐尾如同绸缎一般闪烁着光华,轻轻搭在他的肩膀之处,乍一看倒像是手艺极好的狐尾围裘。

无殇凑过来摸了一摸,小狐狸眨动着黑亮的眼睛,轻轻哼叫一声。

好可爱的狐狸。

无殇笑着夸道,随即望了一眼秦挽歌,挽歌,你……秦挽歌白了他一眼,风情绰约:大哥,别看了,我不会化形。

无殇摸了摸鼻子,咳了一声。

秦挽歌收起狐玉令,笑着向地上的众多狐狸说道:打扰大家,我们要走了,再见。

那几只狐狸恋恋不舍地叫了几声,停在原地目送他们离开,直到背影远到无法看清之时,它们才在玄狐的带领下离开此地。

回程多了一只小狐狸,倒也添了不少欢声笑语,远远望见河阳城的城门,秦挽歌拍了拍尾巴扫得自己有些发痒的小狐狸,正准备与无殇说些什么之时,忽然间脸色一变,望向了河阳城的远处。

与此同时,无殇眉头一皱,也觉察到了什么。

不久之后,那个方向忽然多了一队行色匆匆之辈,为首之人骑马进城,玄色斗篷遮住了半张脸,瞧着身形倒像是个年轻人。

那人走到一半,忽然拉住马缰停了下来,转过脸遥遥望向秦挽歌二人。

斗篷被主人拉下,现出一张斯文儒雅的俊脸,年纪轻轻的,倒是与秦挽歌无殇二人年岁相仿。

无殇望清此人相貌时,心中顿时生出警惕之心,此时,耳边缓缓传来秦挽歌的声音:……竟然是他。

玉阳子遥遥拱手行了一礼,面带三分微笑,若是不知情的人怕会以为是哪家风流俊秀骑马踏青。

秦挽歌不愿与他纠缠,回礼之后便没了动作,玉阳子见二人并无上前攀谈之心,笑了笑随即继续前行。

他身后的男子上前为他戴好斗篷,一瞬间掌心似乎有某种锋利亮光,闪过秦挽歌二人的眼前。

秦挽歌目送他们进了河阳城,忽然低声嗤了一声,玉阳子倒是好手段,竟然连‘刺客’周隐都收入了麾下。

无殇皱眉道:周隐?长生堂的‘刺客’,手持离人锥的周隐?不是他又会是谁。

秦挽歌淡淡道,我记得周隐本是黎罡的旧部,谁又能想到玉阳子会留下他为自己效力。

无殇轻轻勾唇,长生堂内部党派相争而已,一把利刃握在谁的手中都是利刃,只是看谁能用得好罢了。

秦挽歌点头道:是啊,如今看来,黎罡死在玉阳子手中倒也不算委屈。

他望了眼渐渐黑下来的天色,又道,走吧,大哥,马上就要天黑了。

无殇回望远处天际,只见残阳褪后墨色翻涌,仿佛一场乌云风暴即将汹涌而来。

是啊,马上……就要天黑了。